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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坚守的尊严和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
太冷了。
文森特沉默着。不重要了。没有关系。爱德华蜷缩着,保持着这个十分不适的姿势,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沉默着。
“我知道。”
文森特走过来,单膝跪在地面上。爱德华固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拼命忍耐着。
他不想哭,最少不是此刻。
他的眼泪要留到葬礼的时刻。
“我缺乏爱情的礼节,如同舞台上初次演出的戏子,慌乱中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角色。”
“您的爱却一片真诚,不理解人世间的种种欺骗勾当。”
他们之间很久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浮夸的诗句,虚假的深情,这些曾经迷惑人心的东西在很久前就被打破。如今再次提起,仿若粉饰太平。
我的爱发誓说他一片真诚,我相信他,虽然明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假话使我满心欢喜,爱情的热烈顾不得爱的真纯。
爱德华的眼泪滴落在膝盖上。
这是他爱情的葬礼。
然而这却不是结束。
“我犯了错,天堂中再不会有我的位置。这样的罪过无人可以救赎,只有您的刑罚能让我稍稍得以安稳。”
他抚摸着爱德华冰冷的脚背,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微的,湿润的吻。
“请依赖我,鞭挞我,命令我,拿走我的心脏和爱情。”
“然后爱我。”
“继续爱我,用我,拿走我。”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生命。”
他的话那么甜蜜,如同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带着香气的毒药。是夜中的灯,雪中的火。是爱情与谎话。
爱德华依然不相信他。
他巧言令色,他诡计多端,他的心若能掏出来,必然是污烂,他的爱若是说出口,必定是假的。
但是爱德华痛哭着投入了他的怀抱,
他太冷了,就算这火要将他燃烧成灰烬,他也顾不得了。
既然爱情能够掩盖他的不幸,就让爱情骗他吧。
注释:本章化用了莎士比亚的诗句。
第二十二章
男爵夫人的葬礼需要尽快,然而天气太冷,地面被冻得十分坚硬,使得挖掘变得愈发困难。霍尔德男爵本准备先叫人把尸体搬去教堂,但被薇薇安拦住了,“谁也不能将我的妈妈从这里带走!她是男爵夫人,她理应从庄园里送葬!”
“简直胡闹!”霍尔德男爵在书房中大声训斥,“她已经死了,你想跟一具死尸待在同一个屋子,共同生活吗?”
“父亲!”薇薇安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您怎么能够这么说!”
“够了!如果你在这样不知分寸,我会重新考虑你的嫁妆的。”男爵的态度十分坚决,“乔治快醒了,你去照料一下他吧。”
薇薇安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离开了书房。她提着裙子在走廊上快步走着,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却咬紧了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大步来到乔治的房间,陪在摇篮旁的女仆惊慌地站起来行礼。“我来看看乔治,你先下去吧。”薇薇安强作镇定地说。
女仆低着头退下了。
乔治还在摇篮中安睡,这个男爵夫人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霍尔德庄园唯一的继承人,或许有一天能成为了不起的绅士,可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而已。薇薇安低头看着他,这个弱小的生命,裹在柔软的被褥里,小小的一团,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恨着他的。
因为怀上孩子而身体不佳的夫人,不得不用尽全力将她和阿尔米娜尽快嫁出去。表面幸福的家庭,实际上也只是貌合神离。这个婴儿就像是一个契机,将一切都逼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薇薇安伸出手,拨弄着乔治长长的睫毛。离他能够独当一面还距离太长时间,她只能依靠自己。
爱德华烧退了,只是身体亏欠太多,精神上总是有些疲倦。他和文森特终于坦诚了,至少是单方面的。他破开了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献给了文森特,并请求他随意对待,不必介怀。
这使得爱德华有一种放纵的快感。
“跟我回去吧,”文森特亲吻着他的手背,“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里,我会把你藏起来,谁都不能见。”
“我要参加葬礼。”
“当然。”
他们达成了一致。
玛丽的葬礼举行了,她的坟墓上甚至难以拜访摆放,因为太冷了,整个里斯镇,都无法找到哪怕一朵。白雪覆盖在坚硬的地面上,将这位贵族夫人埋葬。她的灵魂不知是否到达天堂,而躯体必然腐烂在棺木中。
许多绅士和夫人都如期出席,他们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姣好的黑色帽子,礼节性地表达着他们的哀伤。薇薇安牵着安娜,安静地站在一旁,向前来表达同情的夫人们表达感激。
这依然是一个社交的场合。
爱德华出神地看着那块地面,他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父亲,兄长,如今是玛丽。生命的脆弱,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将沉睡于此。
雪落了下来。
“走吧。”文森特撑着伞走过来,在公开的场合,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然而伞太小了,他们可以肩膀相靠,而不至于引人注目。
走吧。
玛丽去世了,生活却依然在继续。薇薇安的婚礼被提上日程,然而在这个冬日中,未免显得过于萧瑟了。庄园里的女士换上了黑色的裙装,在黑色的沉默的氛围中,为婚礼做着筹备工作。
“薇薇安,你一定要结婚吗?”安娜趴在薇薇安的膝头,不舍地问道。她在短暂的时间中,经历了两位女性亲人的离开和死亡,这对她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现在安娜终日停留在薇薇安的身边,向这位比她年长三岁的年轻女士,寻求来自母亲和姐姐的爱与安慰。
“我们可以等到春天,那时花都开了,正好用在你的婚礼上。”安娜说,“求您了,我亲爱的姐姐,最少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好吗?”
薇薇安抚摸着安娜的头发,她的婚礼被安排在圣诞的前夕,即使母亲的逝世也未能让霍尔德男爵推迟这个时间。而从另一个角度,她自己亦是迫切地希望,能够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我可怜的安娜,我走了,她该怎么办。薇薇安默默地想着。她很快就能够逃离这个庄园,而安娜才十四岁,两年后才会迎来她的社交季,那时并不会有母亲能够为她引荐。
但是我可以。
“别担心,圣诞节你可以来我的庄园。”
“真的么,薇薇安?”安娜抬起了头,她的面容如娇嫩的鲜花,纵使沉重的黑纱也不能掩盖。
“当然,”薇薇安郑重地说,“我保证,到时候会有马车来接你的。”
爱德华如约跟文森特回了托马斯庄园。绅士之间的交往并不会引人怀疑,公爵在第一天友好地接待了他,之后便很少出现。庄园中的管家和仆人都对文森特唯首是瞻,这是很少见的,尽管文森特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毕竟公爵还活着,而且身体康健。
公爵夫人并不喜欢里斯镇。尽管他们拥有富丽堂皇的城堡,但明显同伦敦相差甚远。“这该死的乡下,连好看的珠宝都没有!”她气急败坏地翻弄着她的首饰盒,里面的宝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然而款式已经很旧了。“我要回去!回到伦敦!或者去巴黎也好。”公爵夫人对着自己的儿子大吼大叫。文森特不做声听她发泄了一会儿,身子前倾离开了椅子的靠背,露出一些不耐烦的样子。
公爵夫人有些畏惧地闭上了嘴。
“安分一点。”文森特对这个生下自己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尊敬,他们之间情感淡漠,较一般贵族母子之间更甚。“在威廉继位之前,我们都不会回去。”
在威廉继位之后,他也没有打算回去。
“好吧,”公爵夫人不快地妥协了,“看在威廉的份上。”
爱德华在书房里看书。炉火烧得很旺,房间里十分温暖,爱德华坐在壁炉旁,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文森特推开房门,便看见爱德华歪着身子倚在椅子上,一本书逐渐从手中滑落。
他快步上前接住了那本书,随声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爱德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得到了一个绵长而细腻的亲吻。
就像他们相爱了十年一样。
“在看什么?”文森特单膝跪在地面上,捧着爱德华的脸,如同捧着一滴叶尖险险欲坠的露水。他的身姿比爱德华略矮些,因此他微微仰望着他,目光专注而深邃。
“哦,”爱德华眯着眼回忆着,“一个爱情故事,我忘记名字了。”
“他们的爱情迷人么?”
“是的。”爱德华快速地回答道,继而笑着勾住文森特的脖子,“不过现在,你还要继续问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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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夫人,您的信。”
清晨,位于巴黎卢歇尔街道的一座小巧的别墅收到了来自英国乡下的信。这是一栋左右相连的三层建筑,临街而建,各家的女仆会提着夜壶将排泄物倒在街上,再提着裙子小心地走回去。送信的年轻人将信件交给女仆,而女仆将会在早饭时连同饮食一起送上餐桌。
“哦!是薇薇安!”年轻的麦克劳德夫人惊喜地展开信纸,她想念着里斯镇的一切,每一次来信都让她万分期待。
城里的生活并不让她感到快乐,没有花园,房子很小,进门就是阴暗的走廊和狭长的楼梯。房间内是巴洛克式的家具和装饰,浮夸而精致,又因为年岁已久有些剥落掉色,透露出一些难以掩盖的荒凉。第一次进门时,阿尔米娜倒抽一口冷气,休斯从身后上前,握住她的手手,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担心,我们可以修整一下它,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它就能又恢复往日的荣光。”
他温柔地安慰道。
休斯的父亲艾伦是一位绅士的长子,在巴黎游学时认识了一位贵族小姐,并陷入了热烈的恋情,最终成婚。然而他们的婚姻并不得到祝福。艾伦只是一个拥有年收入几百英镑的普通乡绅,小姐的父亲却是法国有头有脸的大贵族。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其他贵族的子弟,说不定还能嫁给王子。于是艾伦带着小姐私奔了,在一座破烂的乡间教堂结婚,并辗转回到英国,生下了休斯。
麦克劳德庄园的产出足够他们在乡下过富裕的生活,但是休斯母亲生病后,他们搬到了巴黎。在这座奢华的城市里,简单的生活也需要大额的开销。为此阿尔米娜不得不开始计算面包、牛肉和酒的价格,并只能雇佣少量的仆人。她越来越少有读书的机会,维持一个家庭需要耗费的心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会好起来的,我保证。”休斯依然温柔,他对未来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实际上,他曾经偶然得知了一些信息,并为此千里迢迢赶赴英国的里斯镇,在那里迎娶了自己的新娘,与那位大人物搭上了话。对于这些结果,他简直不能更加满意了,何况他的妻子还带来了丰厚的嫁妆。
靠着这笔钱,就算在巴黎,也能维持生计。然而休斯并不满足于做一个普通的乡绅。他节俭开支,留下钱来打点关系,同他的外公说上了话。尽管这位老人至今没有认同休斯的父亲,但女儿的逝世确乎让他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外孙稍稍心软。他答应会帮忙同法王说说,让休斯花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