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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霞又惊又喜,说道:“你碰见杨婉了?我正要找她。她知道了么?”
谷涵虚道:“她昨晚在一座古庙里遭受阳坚白、贺九公等人围攻,恰好我经过那里,给她解了围,她是从贺九公口中知道你前晚遇险之事。后来我与阳坚白交手之时,阳坚白把我错当作褚师兄,因此我们料想前晚在贺九公家里助你脱险之人,一定是褚师兄了。她是不是知道你在找她,这我就不知了。”
孟明霞道:“杨姑娘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谷涵虚道:“她说她认识你,但她却奇怪褚师兄何以会和你一道。”
孟明霞笑道:“这也怪不得她觉得奇怪,我也是前天晚上,才清楚褚云峰的身份呢。杨姑娘大约还在疑心他是金虏的奸细吧。”当下把那一晚在琅玛山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谷涵虚。谷涵虚方始弄明白来龙去脉。
孟明霞再又问道:“她是不是也要往飞龙山的?”
谷涵虚道:“她要上哪儿没有告诉我,不过,她却是和几个蒙古人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武上名叫阿盖的,和我交了朋友呢。另外两个则是少女,看起来倒像是主仆的样子。那位蒙古小姐,气度高华,似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谷涵虚并不知道这位“蒙古小姐”竟是成吉思汗的女儿,孟明霞却听得李思南说过明慧公主的故事,猜想十九是她。当下想道:“她和明慧公主在一起,这倒是意想不到之事,不知明慧公主何以会抛头露面,来到中原?但杨婉既是和她同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到飞龙山去了?”这一次孟明霞只猜中了一半,明慧公主当然是不会到飞龙山,但杨婉却仍是要去的。
谷涵虚道:“原来你是为了找那位杨姑娘才到飞龙山去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位李盟主的事情呢。”
孟明霞面上一红,心里想道:“难道杨婉竟然把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她与谷涵虚不过是刚刚相识,纵然她对我如何误会,如何不满,总不至于向一个刚刚相识的朋友说吧?”当下说道:“何以你会这样认为?”
谷涵虚道:“我刚才听得这两个人说出一件秘密,他们说飞龙山的窦寨主是阳天雷的人,这次是特地安排了陷阱,想诱捕那位李盟主的。我以为你和褚师兄也听到了风声,是以要赶往飞龙山去揭破敌人的阴谋的。”
孟明霞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秘密。不错,这个秘密我们是早已知道的了,还是你的褚师兄告诉我们的呢。”
褚云峰道:“家师因为天雷功尚未练得大成,不能和阳天雷硬拼。阳天雷逼他出山,是以家师叫小弟假意顺从,替他出山,名义上是在阳天雷手下办事,其实却是为义军打探消息。数月前小弟行藏不慎,引起他的疑心,这才从大都逃跑出来,公开反叛他的。如今他正在侦骑四出,搜捕我呢。”
谷涵虚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阳坚白这厮一见了我,就骂我吃里扒外。他是把我当作了褚师兄了。”
褚云峰苦笑道:“你给阳坚白误会,我也曾因此给那位杨姑娘误会了呢。”
谷涵虚道:“这么说,令尊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奸谋,依然前往。这乃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孟明霞道:“不错。但这却是那位李盟主的意思。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将计就计,揭破对方奸谋,把飞龙山窦安平的部下收服过来。窦安平罪不容诛,他的部下仍是可用的。”
谷涵虚说道:“这位李盟主见识过人,不枉你们推举他充当盟主。”
孟明霞道:“他名叫李思南,曾在蒙古做过许多震惊鞑子之事。他也正是那位杨姑娘的未婚夫。谷师兄,你到飞龙山就可以见着他了。这个人倒是值得你交结呢。”
谷涵虚沉吟半晌,说道:“令尊和李盟主都是我想要拜见的人,不过他们如今已有备而往,我倒是用不着急的往飞龙山了。唉,只可惜如今线索中断,不知到何处找寻你的表姐?”
褚云峰忽道:“谷师兄,你可以到这个地方试一试。”
谷涵虚忙问道:“什么地方?”
褚云峰道:“姓鲁的那厮说出了‘黑石’二字,据小弟所知,与‘黑石’有关的,有两个地方和一个人,冀北蓟县有个黑石岗,飞龙山南面三百里之处有个黑石庄。另外还有个独脚大盗是个道士,道号叫做黑石,但道人行踪不定的,依小弟之见,对方既然是要严小姐来威胁孟大侠,想必她的所在之处和飞龙山距离不会太远,因此谷师兄不妨先到黑石庄打听打听。”
谷涵虚道:“多谢褚师兄指教。但不知黑石庄可有什么可疑的武林人物?”
褚云峰道:“黑石庄有个大财主,外号活阎罗,但他会不会武功,我就不知道了。”
谷涵虚道:“好,既然有这一条线索,我总得去找她一找才能安心。”
孟明霞忽道:“谷大哥,你是不是怕见我的表姐?”
谷涵虚道:“你怎么知道?”
孟明霞道:“我知道她是在找寻你,但如今过了四年,你们还没见着面,想必是一直在躲避她了。”
谷涵虚给她说中心病,只好低头默认。过了半晌,才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是不应该再见她了,但如今她有了危险,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孟明霞正容说道:“你说不该见她,你这么说,倒是你大大的不该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想要见你?为了要见你,她不惜和家庭决裂,你倒说不该见她!”当下把那天晚上,她与严烷回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谷涵虚。谷涵虚听说严烷为他绝食,迫使父母不能不让孟明霞放她出来,不由得大为感动,眼泪湿透了蒙面的黑巾。
谷涵虚道:“明霞,我知道她是会为了我不惜任何牺牲的,但你却不知道……”
话犹未了,孟明霞已在说道:“我知道你不敢见她,不过是因为你的创伤未愈罢了。那天晚上,张元吉刺了你一剑,这一剑不是刺在你的面上,而是刺在你的心上!”
谷涵虚再次给她说中心病,忍不住说道:“不错,也许是我心上的剑伤未愈。但如果你见着了我的面貌,只怕你也会吃一惊的。”
孟明霞亢声说道:“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岂会斤斤计较你的容貌?你为她受了伤,她只有更加的喜欢你。但你却为此而躲避她,这反而是小看她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孟明霞这几句话好像当头棒喝,谷涵虚听进心中,登时心情开朗,揭下了蒙面巾,说道:“不错,大丈夫何惧以真面示人!”
孟明霞乍睹他这丑陋的容颜,心中其实也有点害怕,她却纵声笑道:“谷大哥,你在我的眼中还是和从前一样呀!”谷涵虚道:“当真一样?”孟明霞道:“你从前不过是喜欢打抱不平的侠士,如今却是个不惜深入虎穴,誓抗强虏的英雄。真正说来,现在的你比从前的你,那是更令人佩服了!”
谷涵虚哈哈笑道:“多谢你解开了我心头的结,但愿我配得上你所说的话。”当下与褚云峰约好了将来在飞龙山见面,便即在晨光曦微之中,大踏步而去。正是:
脸上劫痕依旧在,心如白玉洁无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破帽遮颜寻旧侣 华堂结彩闹新娘
褚云峰笑道:“想不到谷师兄如此英雄,对无关轻重的容貌竟然会看不开。”
孟明霞道:“他以前本是个十分英俊的少年的。咳,每一个人都可能或多或少的有点什么心病,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孟明霞乃是有感而发。褚云峰听了,忽地恍然如有所悟,说道:“原来那位杨姑娘是李思南的未婚妻子,若不是你刚才说了出来,我还不知道呢。”
孟明霞笑道:“这也是无关重要的别人之事,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褚云峰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一事未明,何以她在山寨之中,要女扮男装,不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又要私自下山,累得你去找她?”
孟明霞笑了一笑,说道:“我不信你现在还不明白,你这是明知故问吧?”
原来孟明霞本是不想给褚云峰知道她和杨婉之间的误会,但因相处数日之后,两人情意相投,孟明霞觉得已是无须瞒住他了。她刚才对谷涵虚说出这件事情,其实也是说给褚云峰听的。
褚云峰的确是早已猜到几分,心里想道:“明霞是个爽朗的姑娘,我又何必把话闷在心里?”于是也跟着笑了一笑说道:“是不是那位杨姑娘也怀有什么心病?”孟明霞双颊微红,点了点头。
褚云峰笑道:“谷师兄的心病给你医好,杨姑娘的心病,恐怕也是要你给她医治才能得好。明霞,想不到你倒是个善于医治别人心病的名医呢!”
孟明霞佯嗔说道:“云峰,我可不许你笑我!”
褚云峰道:“不,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是在笑你?”
孟明霞诧道:“你感谢我什么?”
褚云峰道:“感谢你也给我医好了心病。”
孟明霞一时间未能领悟,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褚云峰退:“实不相瞒,起初我也是怀着和杨姑娘同样的心病,以为,以为你是……”
底下的话,无须褚云峰自己说出来,孟明霞已是知道。褚云峰是因为误会她与李思南相爱,所以才不敢把心事对她说出来的。
盂明霞双颊晕红,说道:“那么,现在你都明白了?”
褚云峰道:“都明白了。明霞,现在我可真是放心啦!”孟明霞“噗嗤”一笑,说道:“你这个傻子!”两人心底的阴霉,尽都在这一笑之中扫除干净了。
褚云峰低声说道:“但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谷师兄此去,能够和你的表姐一同回来。”
且说谷涵虚与褚、孟二人分手之后,便即独自东行,准备到飞龙山东南三百里外的黑石庄去找严烷。他在一个小市镇上买了一个药箱和几样常用的药材,背上药箱,扮作一个走江湖的郎中,他的长剑就藏在药箱之中。
三百里路程,谷涵虚不过走了一大,第二天上午,便已到了黑石庄了。
一路行来,谷涵虚好几次碰见快马驰过,骑马的人部带有兵器,一看就知是江湖上的人物。最后一次,是在距离黑石庄约十里之处碰上的,但骑马的却是两个军官。
谷涵虚暗自起疑,心里想道:“那日这些人都是去找那个黑石庄的成庄主的?这个成庄主既然是一方的恶霸,想必也是多少会点武功的了。”
庄口的路旁有个茶馆,谷涵虚希望能够打听到一些关于黑石庄的消息,便进去喝茶。
茶馆的主人看见一个面上有刀疤的“恶汉”走进来,不禁吃了一惊,慌忙战战兢兢地捧上茶来。谷涵虚喝过之后,伸手掏钱,茶馆主人连忙说道:“这,这是我孝敬你老的。一碗粗茶,不成敬意,你老还要吃些什么,尽管吩咐。”
谷涵虚笑道:“你这是小本生意,哪有喝了你的茶不付钱的道理。”当下掏出了二钱银子,纳入他的怀中,逼他收下。
一碗茶不过是卖一文铜钱,二钱银子,大可以吃一只肥鸡了。店主人苦着脸道:“小店只有卤牛肉,临时恐怕买不到鸡鸭奉客。你老要喝酒吗?一斤绍酒,一斤卤牛肉怎么样?”
谷涵虚笑道:“我并不肚饿,只是口喝,不用你费神张罗了。茶已喝过,我就要走的。”
店主人怔了一怔,说道:“你老给的是二钱银子……”
谷涵虚道:“对不住,我身上没带零钱。这二钱银子是给你的,你不用找给了。”
店主人吃了一惊,说道:“小老儿不敢受客官厚赐。”
谷涵虚笑道:“你卖茶,我卖药,咱们就交个朋友吧。你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店主人见谷涵虚和颜悦色,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