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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婉躲在暗处,听了此言,心中震骇之极!她做梦也料想不到,日间立了大功的褚云峰,竟然是屠龙的“自己人”。
“他既然是和屠龙一路的,日间何以又帮助南哥?若说他是为了取得南哥的信任,何以后来又匿不露面,连庆功宴也不参加?”杨婉暗自思量,百思不得其解。
心念未已,只听得屠龙已把这两个问题提了出来,说道:“褚兄深藏不露,小弟佩服之至。但小弟却有一事不明,褚兄是否预先知道孟少刚这老匹夫今日定然来到?”
褚云峰笑道:“小弟并无神算本领,焉能先知?”
屠龙道:“既然如此,那么按照当时的形势,淳于老前辈取得盟主的希望极大,褚兄何以反而出头与我们作对?出头之后,又何以避开,不与李思南这小子见面?”
褚云峰冷冷说道:“想必你还未知道我的来历吧?”
屠龙道:“正要请教。”
褚云峰道:“红花绿叶,虽然是同出一源,但道上同源,也还须各为其主。屠兄可明此意。”
屠龙道:“如此说来,锗兄的背后当家和淳于寨主一样,都是应了蒙古大汗之聘的了,却不知这位当家的是谁。”
杨婉仔细一想,方始明白,心道:“原来褚云峰乃是怀有私心,他不愿意淳于周夺得盟主,是为了他的当家打算。他不能让淳于周在蒙古大汗跟前的地位高过他的当家。”
褚云峰道:“你当真想要知道?”
屠龙道:“既是道上同源,想来老兄说也无妨。”褚云峰道:“好,你既然想要知道,我也可以说与你听。但只怕你知道之后,反而于你不便。”
屠龙大为惊愕,讷讷说道:“倘若不便,那、那就不说也罢。”
话犹未了,只见褚云峰单掌划了一道圆弧,轻轻地拍在一棵梅树之上。转眼之间,梅花纷落如雨,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
杨婉曾见过他日间以掌力折服崔镇山,此时虽然觉得他这一掌之力,隐隐挟着风雷之声,比日间所见,更其强劲,但这只是稍强稍弱之分而已,因此也并不怎么诧异。
但屠龙就不同了。尽管日间褚云峰以掌力折服崔镇山之时,他也在场,此时却仍是不禁大惊失色,呆了半晌,这才说得出话来:“你、你可是阳天雷的弟子?”声音也都禁不住颤抖了。
褚云峰冷冷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嘿,嘿,你的眼力倒是很不错呀,看得出我这一掌用的乃是天雷神功。”虽然尚未承认自己就是阳天雷的弟子,口风之中已是透出至少也是与阳天雷大有渊源。
此时杨婉方始大大吃惊。原来阳天雷不是别人,正是杀害屠百城的凶手。当日屠凤和她的大师兄龙刚等人往蒙古访查,已得确证。这事杨婉是知道的。
杨婉心里想道:“且看屠龙怎样对付他的杀父仇人的弟子?”心念未已,只听得屠龙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不方便让我知道。”褚云峰冷冷说道:“你现在知道也还不迟。你要与我翻脸也好,与我携手也好,都由得你!”
屠龙又呆了半晌,说道:“我不管你是否阳天雷的弟子,但我的杀父仇人只是阳天雷而不是你。今日咱们利害相同,自当彼此携手。但我的杀父之仇还是要报的,你若是维护师门,咱们就只有拼个死活了。但我决不先向你动手。”后面这一段话,分明只是想顾住体面的说话了。
杨婉听了这话,心里暗自怒骂:“屠龙这厮简直是没有半点血性。真想不到屠百城英雄盖世,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褚云峰哈哈笑逼:“识时务者为俊杰,屠兄有此决断,小弟十分佩服。好,你找不找阳天雷报仇,那是你的事。在这山寨之中,我一定帮你的忙就是。”
杨婉心思极细,听见褚云峰直呼阳天雷之名,不觉有点诧异,心想:“褚云峰若是阳天雷的弟子,似乎不该直呼师父之名。”
屠龙问道:“褚兄,你在今天出风头之后,忽然匿不露面,是不是怕我妹妹识破你的来历?”
褚云峰道:“这倒不是。你妹妹虽然精明,见识尚不如你,我又未曾露出天雷神功,她焉能知道我的来历。”
屠龙道:“然则又是为何?”
褚云峰道:“因为我知道飞龙山有个人今日会来,他是知道我的来历。”
屠龙笑道:“褚兄,这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褚云峰淡淡说道:“哦,那我倒要向屠兄请教了,我所不知道的这‘其二’又是什么?”
屠龙笑道:“飞龙山也是咱们的人,窦寨主遣人谎报军情,这是早就和我商议好的。”
褚云峰道:“何以要谎报军情?”
屠龙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呀,褚兄,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还会不知道?”
褚云峰道:“哦,原来是你和窦安平合谋设下的陷附,诱你妹妹上当的。”
屠龙道:“是呀,屠凤这丫头带领她的人马一离开山寨,我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褚云峰冷冷说道:“你倒下得辣手,不惜与外人串通谋害亲妹子。佩服,佩服!”
屠龙笑道:“俗语说得好,无毒不丈夫,谁叫她抢了我的寨主之位,还不把我当作哥哥看待。不过,我也不是谋害她,我倒是好心好意要替她找个好丈夫的。不瞒你说,淳于周的儿子淳于膑就在飞龙山那边等着她。”
杨婉听到这里,又惊又喜,心里想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飞龙山是他们的人,屠龙这厮设计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真是该死!”
褚云峰道:“但据我所知,你的妹妹大约是不会到飞龙山去了,八成是李思南这小子自己去。”
屠龙道:“那就更好了。搬走了这块大石头,咱们在这里就更方便行事了。褚兄,我准备李思南一走就发难,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大忙。”
褚云峰道:“你不怕孟少刚?”
屠龙道:“孟少刚有意把女儿许配给李思南,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李思南若是前往飞龙山,孟少刚父女一定会跟着他去。到时只要你帮忙我制服屠凤和石璞二人,我就可以夺回这座山寨。”
褚云峰道:“这个忙我当然是一定要帮你的。”
杨婉想要知道的秘密现已知道,心想:“不知他们还有什么秘密要说,但我知道了这么多也已够了。不如回去设法告诉石璞,也免得给他们发现。”
杨婉却不知道,就在她动这念头之际,屠龙已经发现了她。原来杨婉听到惊心动魄之处,不知不觉忘记了要放轻呼吸,给屠龙听出了她的声息。
屠龙听出了附近有人,神色仍是丝毫不露,突然间就朝着杨婉躲之处扑去,杨婉却还在踌躇未决是否要再听下去。正是:
秘密岂能传六耳,奸谋一破杀机萌。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鱼跃鸢飞寻故侣 龙潜豹隐有玄机
就在屠龙向杨婉偷袭的时候,褚云峰也忽地喝道:“什么人躲在这里,还不给我滚出来!”
幸亏有褚云峰这么一喝,杨婉这才发觉屠龙扑来,连忙使个“风刮落花”的身法,恰好及时的避开了屠龙的一招杀手。
屠龙心里好生着恼,想道:“褚云峰武功很是不错,怎的人却这样糊涂,这不等于是提醒了他吗?”他要倚仗褚云峰,不便口出怨言,只好说道:“褚兄,快来结果这厮,不要管他是谁了!”
原来杨婉在跟石璞上山之时,早已换了男装,扮作一个普通的喽兵,又用阿盖给她配制的药粉,涂在脸上,变化了面貌,因此在黯淡的月光之下,屠龙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相貌平凡的喽兵就是他要找寻的杨婉。
杨婉恨不得一剑杀了履龙,倘若只有屠龙一个人,她非和屠龙拼命不可。但现在她却不能不顾忌与屠龙在一起的褚云峰。褚云峰的本领远远在她之上,只要他一出手,她根本就没有和屠龙拼命的机会。杨婉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赶快逃出去,揭破他的奸谋要紧!”
屠龙岂能容她逃走,一掌打空,后招立发。本来杨婉的轻功是较他高明的,但因给他制了先机,急切之间,竟是化解不了他的攻势,连拔剑抵挡也没空暇。
杨婉的内力当然不及屠龙,此时无暇拔剑,只能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东躲西闪,间中用精妙的点穴手法还击,但在屠龙掌力笼罩之下,终是大大吃亏。还幸屠龙日间中了一支毒龙镖,虽然立即服了解药,此际已是并无妨碍,但功力也不免打了两分折扣,杨婉这才能够抵挡了十来招。
屠龙是以闪电般的小擒拿手法向杨婉扑击的,十来招不过片到时间,但在这片到之间,屠龙已是疑心大起:“怎的此人的身手似乎我曾相识?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喽兵,普通的喽兵决没有如此本领!”
褚云峰道:“待我来取这厮性命!”人未到,掌先发。杨婉心里暗暗叫苦,只道自己难逃一命。不料褚云峰的劈空掌力打来,杨婉只觉好似给人轻轻推了一下似的,反而是屠龙“哎哟”的叫了起来,脚步一个踉跄,竟然向一旁斜窜三步,方能稳住身形。杨婉藉着那股劈空掌力的一推,一个“细阀巧翻云”倒纵出丈许开外,立即施展轻功飞跑。
褚云峰道:“对不住,屠兄,可是我的掌力误伤了你?”上来扶住屠龙。屠龙一见杨婉的轻功身法,这才蓦然惊觉,知道这个喽兵是谁了。屠龙本来就要去追的,此时褚云峰却又恰好上来扶他,抓着了他的手臂。
屠龙给他气得啼笑皆非,连忙叫道:“你抓着我干什么?赶快去抓那臭丫头才是!她就是杨婉呀!我没受伤。”
褚云峰赔笑道:“对不住,我真是糊涂了。其实我应该想得到的,以你屠兄的功力,虽然受我掌力波及,也是不会受伤的。好,好,咱们赶快去追!”
屠龙给他歪缠了片刻,此时杨婉早已跑出梅林了。
杨婉跑出梅林,松了口气,忽地心念一动,不觉又起了一个疑团,想道:“奇怪,以褚云峰的本领,他若要用劈空掌力伤我,岂能误伤了屠龙?他那股掌力倒好像帮忙我逃跑似的。这是什么缘故?”
但此际她已是无暇推敲这个缘故了,她必须立即扬声报警,叫大家来捉拿奸细。于是她跑上高处,捏着嗓子,尖声叫道:“褚云峰是奸细,屠龙也是奸细!快来捉拿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杨婉虽然有点怀疑褚云峰刚才的举动可能是暗中助她。但因他亲口说出他背后的“当家人”是阳天雷,而且又和屠龙约好了要同恶相济,因此她也只能把他当作奸细看待了。
杨婉在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报警之后,便即溜回她在哨所的房间,不再出头。
只听得大寨里号角呜呜吹起,片刻之后,四处都是人声脚步声,有几个人还到她这座哨所询问,有没有看见屠、褚二人经过。杨婉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屠凤已经亲自下令,务必要拿获这两个人。
喧闹了一个更次,才渐渐静止下来,杨婉没有离开哨所,却不知他们是否拿获褚云峰和屠龙了。
第二天一早,杨婉刚接了班,一个人独自在哨岗的时候,石璞悄悄地走来找她。
杨婉喜道:“我正想找你,你却先来了。”
石璞道:“昨晚叫喊捉拿奸细的是不是你?”
杨婉道:“不错。我在梅林听到了他们在偷偷商议。”
石璞道:“屠龙是奸细我们并不怀疑,但褚云峰也是奸细,这倒是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杨婉道:“是呀,当时我也几乎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还有一个也是来作奸细的呢。”
话未说完,石璞忽地插口道:“是不是飞龙山派来的那个使者?他是奉了窦安平的命令,前来谎报军情的,是么?”
杨婉怔了一怔,说道:“咦,你怎么也知道了?”
石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