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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去走一趟,找到你。”
李思南苦笑道,“怪不得他知道我的年岁生辰。他是找到了我,我却也因此受他骗了。”
李希浩继续说道:“第二件我所挂心之事就是这部兵书。我告诉余一中,请他找着你们母子之后,向你们取这本兵书。这次你受了这奸贼之骗,他有没有向你索取兵书?”
李思南道:“第二天晚上,他就想骗取我这本兵书了。当时,我还未知他是假冒的,可是我对他的为人已有怀疑,所以我就谎言搪塞过去。侥幸没有上他的当。”
李希浩继续说道:“我的原意是要他取了兵书之后,请他把这本兵书携往江南,献给一位真正肯抗敌的将领,以了我的心愿,可怜我竟然糊涂到这种田地,一点也不知道他正是想把我的兵书窈为己有,以便向鞑子的大汗邀功。我竟然把这个秘密让他知道,还郑重地‘拜托’了他。”
李思南虽然知道父亲没有给余一中害死,听到这里,也不禁失声惊呼:“哎呀!爹你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这可真是危险极了!”
李希浩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说道:“你料得一点不错。他套取了我的全部秘密之后,忽地就面色一变,哈哈笑道:“希浩,反正你是要死的了,迟死早死都是一样。我没有功夫在这荒山再陪你受苦了,不如早早送你归西,给你一个大解脱吧!”说罢,双手紧紧扼着我的喉咙,我透不过气来,只听得他还在笑道:“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让你落个全尸。也算对得起你了。”
“转眼间我已是气绝脉停,断了呼吸,人事不省。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听得沙沙声响,不知怎的,又似有了一点知觉。想来他是以为我早已断了气,我‘临死’时那副愤恨的神情令得他害怕,他才松开了手的。
“我恢复了一点知觉,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坑中,余一中这奸贼正在旁边铲土,不用说他是要把我活埋的了。
“我只是恢复了一点知觉,身子不能动弹,叫也叫不出声,但也好在我叫不出声,如果叫出声来,这奸贼一定把我杀了。
“这奸贼一面铲上,一面还在得意地笑:“希浩,你成全我的富贵功名,我给你掩埋尸体,免你做了兀鹰的食物,你也应该感激我了。”我知道他掩埋我的尸体,只是不想让人发现而已。他没法将我的尸体完全毁灭,只有这个法子,活埋了我,把士填平。还有谁人知道荒山之中有这一具给人谋杀的尸体?”
“我气恨得不得了,骂又骂不出来,只听得沙沙之声,余一中一铲一铲地把泥土铲在我的身上,淹没了我的手,淹没了我的脚,淹没了我的头,眼睛一片漆黑,不见天已整个人都封闭在泥土之中了。沙的一铲,沙的又是一铲……”
李思南听得毛骨悚然,叫道:“爹,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希浩苦笑道:“你怕了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倒是不觉得死的可怕了。你不敢听下去,我就简略他说吧。”
那少女把剩余的参汤都倒了出来,让李希浩喝了,说道:“爹,你歇歇再说。”
李希浩笑道:“现在要说到你们了。我说了这一段,以后的事情,就可以让你们说了。”
李希浩喝了参汤,接着说道:“那时我以为双脚已踏进了鬼门关,正在闭目待死,忽听得有说话的声音,随即又听得有杂乱的脚步声。后来我才知道,余一中这奸贼看见有人走来,大约是以为我早已死了,恐怕给来人发现了他干的勾当,当场将他抓住,于是便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幸亏我还有一口气,在鬼门关上给人拉了回来。南儿,你应该知道救我的人是谁了吧?就是他们兄妹!”
李思南这才知道这少女乃是杨滔妹妹,连忙跪下去磕头,多谢他们救父之恩,杨滔托住他的身子,不让膝头着地,说道:“世上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何况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你谢我一声,我还可以勉强受下,你若向我的妹妹磕头,却叫她如何受得起?对啦,我还没有告诉你呢,舍妹单名一个‘婉’字,多蒙老怕看得起她,收了她做干女儿。我可没有她的福气,想认干爹,老伯也不肯答应。”
李希浩笑道:“我收了一个干女儿,已经是折了我的福分了。”原来杨滔的年龄比妹妹大十岁有多,李希浩可以认他的妹妹做干女儿,但若与他以父子相称,在年龄上则是不相称的。
李希浩说了这句话,忽地正色说道:“你们救我,固然是你们认为当为之事;南儿向你的妹妹磕头,这也是应该的!南儿,我告诉你,我能够活到现在,全是靠你的婉妹。这半年来,她衣不解带地服侍我,我这个女儿当真是比亲生的女儿还亲!”
“滔侄,你不要阻拦他了,他不替我磕这个头,我的心也不能安然。”
李思南挣脱了杨滔的手,立即跪下去给杨婉磕头。杨婉不好意思扶他起来,羞得满面通红,只好也跪下去给李思南磕头还礼。
李希浩乐得哈哈笑道:“也好,难得你们相敬如宾。你们就在我的面前认了兄妹吧,也好叫我高兴高兴。”
这“相敬如宾”四字,杨滔读书不多,还不感到刺耳;李思南听了,可是甚感尴尬,霎时间脸都红了。要知这四个字是只能用在夫妇之间的,兄妹之间,岂能乱用?”
李思南红着脸道:“多谢婉妹。”杨婉道:“南哥来了,这可就好了。爹爹最挂念你,你这一来,胜于治病的灵丹,爹爹定可好了。”李思南道:“但愿如此。”他见杨婉落落大方,自然也就消了窘态,心中想道:“爹爹病得糊涂,偶然用错成语,亦属寻常。我若多心,反而是着了痕迹。”
李希浩堆满笑容,说逍:“如今我只有一桩心愿还未曾了,嗯,过两天再和你说吧。”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杨婉,心中若有所思,神情微露倦态。
杨婉说道,“是呀、爹,你今天说了许多话,也该歇歇了。”
李希浩不知是由于太过疲倦的缘故还是因为心中已无牵挂,闭上眼睛,果然不久就睡着了。
杨婉低声道:“爹爹已有几晚没有好睡,难得他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哥哥,人参刚用完了,你再去找找吧。”原来这阿儿格山盛产野生的人参,李希浩之得以苟延残喘,活下命来,都是靠扬滔给他掘来了野生的人参续命之功。
李思南一来是觉得不好意思和杨婉单独相处,二来也有些事情要问杨滔,于是说道:“大哥,我和你一同去。”杨滔说道:“好吧我找人参,你帮我拾柴草。”
到了密林深处,杨滔没有怎样费力就找到了一支粗如儿臂的人参,笑道:“南弟,这次真是托你的福,这是一支老山参,我入山以来,还未曾得过这样大的呢。”掘了人参,又来帮忙李思南捆好一大捆的柴草。
李思南道:“杨大哥,你的师父裴大侠是峨嵋派的掌门弟子,你却怎么会跑到蒙古来,住在这个荒山之上?”
杨滔苦笑道:“说来话长。我和你一样是将门之后,我家的第一代祖先就是曾经辅佐太宗皇帝征辽、人称‘杨令公’的杨继业。”
李恩南又惊又喜,说道:“大哥,原来你是杨家将的后人!”杨家在北宋代出名将,从杨继业到杨延昭、杨文广等人,个个都曾统率重兵,镇守边关,为朝廷抵御外祸,二百年来,民间不知有多少关于他们的传说。论起功业的彪炳,声威的显赫,李思南这一家族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
杨滔说道:“自从徽、钦蒙尘,宋室南渡之后,我们这一家人,有的在北方埋名隐迹一世有人随高宗到了江南。先祖没有渡江,到了我爹爹这代,和南方的家人消息隔绝也有了几十年了。
“我十八岁那年,有人知道我们是杨家的后代,爹爹恐防金虏加害,把我的祖母和幼妹安顿在乡下,带了我投奔江南。”
李思南不胜欣羡,说道:“家父给我命名‘思南’,我如是一直到如今还未曾到江南,报国无从,思之有愧!”
杨滔神色黯然,似乎是给李思南的话勾起了沉痛的回忆,说道:“我到了江南,最初何尝不是和你一样想法,以为总可以为国效劳了。谁知不消多久,我这颗火热的心,就不由得不渐渐冷却了。”
李思南惊道:“这却有为何?”
杨滔叹口气道:“你听过这首诗吗,这是在江南传诵一时的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忭州。’南宋君臣,耽于逸乐,早已忘记了沦陷在金虏铁骑下的大好河山,忘记了渴望一见故国族旗的中原父老了。他们把杭州改成了‘临安’,你只从这‘临安’二字,就不难想见一斑,所谓‘临安’,其实也就是只图‘苟安’而已!”
李思南道:“难道江南就再也没有了像岳飞、韩世忠那样的抗敌将领么?”
杨滔道:“有是有的,但可惜的是他们也逃不掉岳飞、韩世忠那样的命运。不是遭奸臣陷害,就是被皇上解除兵柄,置散投闲!老弟。我给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正就是我们父子的遭遇。”
杨滔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们父子到了临安,其时秦桧已死多年,但当朝的宰相,却仍是秦桧晚年所提拔的觉羽魏良臣。这个魏良臣名为‘良臣’,实是奸臣。他碍着我们杨家的勋望,不能不安置我的爹爹。但我爹爹不肯献媚他,于是得了一个五品‘签事’之职,拨在淮石一个小县给淮阳节度使练兵,像这样的练兵官在一个节度使之下有十几个之多,练成的兵每年都要交出去的,亦即是说,负责练兵之人并无兵权,他只是为人作嫁而已。
“本来倘若所练的兵用于抗敌那也很好,我的爹爹并非争权夺利之人。但结果经他的手所练成的精锐之师,尽都用于‘袭匪’,而所谓‘匪’,又只是一些无以为生,不堪暴政,逼得‘铤而走险’的百姓!
“这样过了几年,爹爹灰心极了。因此他不要我在军中任职,要我多学些本领,希望朝政更新,待时而用。裴大侠和我爹爹交好,于是收了我做峨嵋派第三代弟子。
“时光流失,我们到了江南,不知不觉已是十年有多,这一年金主完颜亮要‘立马吴山第一峰’,亲自领兵,要讨平江南。满朝文武,都作投降的打算,敢于统兵抗战的,只有虞允文一人。虞允文当时只是一个中级将领,有兵不过万人。而完颜亮的大军号称百万!”
李思南道:“你说的这位虞允文可是在采石矾大败金兵的虞元帅?”
扬滔道:“不错。你们在沦陷区的也知道了?”
李思甫道:“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们怎能不知?金虏虽然极力掩瞒战败的消息,但民间却是奔走相告,人人都知道完颜亮的百万大军在采石矾全军覆没。但我们却不知道虞元帅只有这么一点兵,一刀新兵对百万久历沙场的强虏,‘以一当百’还不足以形容双方的强弱悬殊,这个一仗不知是如何打法?”
杨滔道:“依靠老百姓嘛!虞允文虽然只有一万新兵,但战事一起,各方民军都来助战,江北的义军也大举响应,截断金虏运粮的道路。这样一来,完颜亮的百万大军反而陷入百姓的包围之中,就像瓮中捉鳖一样,叫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这次采石矾之战,我的爹爹也尽了他的一份力量。当时他刚好有三千名业已训练期满的新兵,本来要拨给淮阳节度使拿去‘袭匪’的,他看到了虞元师号召百姓抗金的檄文,就把这支新兵开到采石矾去了。”
李恩南道:“这不是违抗了朝廷的命令吗?”
杨滔道:“当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