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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右掌向上一封,用掌沿封开了小老头的锣槌,身子半侧着,滑出了尺许以外。
她已发觉出对方这个小老头大不简单,只是眼前这个地方不易动手,心中犹疑着,另一面的青荷已猛地向着对方这个小老头儿身后扑到。
“可恶的东西!”青荷嘴里这么嚷着,二掌同时递出,用双撞掌的进手招式,直向着小老头背上击去。
这可正应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了。
小老头如果敢不回身,保不住可就伤在青荷的双掌之下。
“好家伙!”嘴里怪叫了一声,这个小老头霍地向前打了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倏地一个斤斗翻了出去,青荷的双掌乃至于扑了个空。
青荷一惊之下,才知道眼前这个小老头敢情不大简单,她冷笑一声道:“你哪里跑!”
往前一上步,正待用“夜叉探海”的一招,去伤小老头的面门。朱翠忽然唤住她道:“青荷!”
青荷招式原已探出,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往旁一转,怒看着对方,跺了一下脚。
“公主,你……”
一想有语病,赶忙改口道:“噢小姐,”脸上一红道:“这个家伙好可恶,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朱翠只觉得全场所有各人的眼睛,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确是怪不自然的。
“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话时只听见“咭呱!”一声,两只猴儿叫着,又像是要偎上来。
这一次那个小老头出声制止道:“给鹅都站住!”
他这声喝叱还真管用,叱声一起两只猴儿顿时就站在了当地,一动也不动地把一双黄眼睛珠子直直地向小老头注视着。
“罪过,罪过,敢情是贵客驾到!”
一面说,这个小老头连连向朱翠拱着手:“不知秆不罪,狱们父子真是有眼无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二位您们请吧!”
朱翠想不到对方前倨后恭,转变得这么快,想必与青荷刚才失口叫出的那声“公主”有关,她自忖自己此刻是钦命要犯,朝廷早已行文天下,要缉拿自己全家归案,青荷这么一嚷嚷,只怕为自己惹上了麻烦。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目前已是托庇于不乐帮,一切安危自然由他们负责,倒是看看他们怎么来保护自己,眼前大可坐山观虎斗,双方鹬蚌相争,自己正可坐收渔人之利。
想到这里,匆匆看了对方那个小老头一眼,也懒得跟他噜嗦,只向青荷道:“咱们还是回行馆去吧!”
青荷哪里知道她这句“行馆”正是在向对方透露消息,说了这句话随即走出场外。
青荷含怒地看了那个小老头一眼,冷笑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再看见你,哼,要你知道我姑娘的厉害。”
小老头只是嘿嘿笑着,连连的拱手道:“不敢,不敢,得罪!得罪!”
忽地一脚踹向二猴,骂道:“都是你们两个混蛋给鹅惹的麻烦,还不跪下给两个姐姐叩头!”
四周围的人听他这么说,俱都哄然大笑。
敢情这几句话,又被他讨了便宜。他日口声声吆喝两只猴子为儿子,现在却要“两个儿子”给“姐姐”磕头,岂非朱翠与青荷都变成了他的女儿?再者以披毛戴掌的畜类平称二女,寓意之刻薄毒恶,更属诬谚之至。
青荷娇叱道:“住口!”碍不住被朱翠的眼神儿暗示住,才没有发作出来。
在众人笑声里,两个人离开现场。
“太可恨了,这个家伙!”青荷一面走着道:“真恨不得好好地教训他一下才好!”
朱翠若无其事地一笑道:“你当这老头是好惹的么!我看他很有点来头呢!”
青荷奇怪地道:“也说得是,以前我就从来也没见过他,一个走江湖玩猴戏的能有这种身手,确实是不容易了!”
“你要是真以为他是走江湖玩猴的可就错了!”
“那他是……”
朱翠冷冷一笑道:“玩猴儿只是他的掩饰,哼,我看这个人不是公门里的捕快就是江洋大盗,反正绝不会是好人!”
青荷一怔道:“这么说,难道他是冲着公主你来的?”
朱翠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要是平常,朱翠一定会暗中留意,把这个人的底细摸清楚了,可是现在却大可不必。
倒是青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可就有些儿担心,因为风来仪要她照顾朱翠起居,虽说含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却也附带着有保护朱翠安危之意,要是略有失闪,何以向这位三岛主交差?这么一想,青荷可真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婢子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朱翠一笑,站住脚道:“怎么,你害怕了?”
“那倒不是,”青荷道:“我想回去给馆里递个讯儿,叫他们来这里盯上这个人。”
“那太晚了!”
“怎么会呢?”
“你不信再看看去,”朱翠冷笑道:“他一定不在那里了。”
青荷愣了一下,果然回身跑到了街口,往方才玩猴的地方看了看。可不是,只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对方已经收了买卖,围着的人正在散开,却已失去了那个小老头的踪影。
“怎么样,我没有猜错吧?”朱翠胸有成竹地道:“这么看起来更证明我的话没有错了,你小心注意一点,这一两天总还会见着他就是了!”
青荷道:“您是说他会到馆里来?”
朱翠道:“这就难说了,凭他一个人,难道还敢去碰不乐帮这块招牌?”
这么一说,青荷又放心了。
“那倒好!”青荷笑嘻嘻地道:“我倒是希望他来一趟,叫他尝尝厉害。”
朱翠笑笑没有说什么。
青荷又道:“我们还去不去逛逛庙会了?”
朱翠接道:“当然去啦,那地方远不远?”
青荷喃喃地道:“远倒是不远,我只是担心,怕万一刚才那个玩猴的要是对公主你不利……”
朱翠冷冷一笑道:“他不敢!”
青荷本是童心未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宽心大放,跳了一下道:“好,那我们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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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拐了两个弯,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行人越来越多,马王庙就在街对头。今天正逢庙会之期,庙前特为扎着彩牌,各样零食小贩、杂耍,把庙前都挤满了。当然每逢这个时候,也是那些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跟姑娘们的解禁之期,一个个穿红着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进香还愿。因此朱翠与青荷的出现倒并不太惹人注意。
两个和尚在门口敲着木鱼,接受化缘,庙门两侧放着两个大箱子,接受各方布施。每个箱子旁边都站着一个小和尚,有人往箱子里丢钱,小和尚一定深深一揖,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
另有一个黑面头陀,一身穿着打扮,倒像是戏台上的“行者”武松那个样,手里拿着拂尘。
这人豹头环眼,就差脑门正中少了一个金钱印,否则真和武松一个样,只是他左手竖掌打着佛礼,右手的拂尘,照例对每一个进庙的人身上都拂上一下,嘴里还高声地叫着:“哈哧!”
被他这么一拂的善男信女,像是无限恩宠的,立刻跪倒地上,合十向着大殿一拜,再转过身向施礼的头陀一合十,嘴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这才站起进殿。
朱翠以前在鄱阳湖也逛过几次庙会,倒还不见有这么一种规矩,遂转向青荷道:“这是干什么?”
青荷笑道:“这叫‘洗佛风’,说是被这个头陀拂尘沾上身子的人,主一年的好运,我们也去沾点喜气吧。”
朱翠摇摇头道:“要去你去,我是不去!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青荷笑道:“好吧,我这就去,马上回来!”一面说着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那个头陀的眼睛似乎老远就注意到了她们两个,这时见青荷过来,单手打着问讯,高喧了一声:“哈哧!”随即用手里的拂尘向着她身上拂了过去。
青荷也学着别人的样跪下来,向着大殿拜了一拜,再转向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
黑面头陀道:“阿弥陀佛,与姑娘一起来的那位姑娘,长的好相貌,怕有一品之尊的封造吧!”
青荷站起来笑眯眯地道:“是么,我倒是不知道呢!”
头陀笑道:“好说,好说,今天是十一的日子,敝寺诸佛都显灵了,二位姑娘好好进去求个签什么的;保定将来福禄富贵。”
青荷点点头道:“当然,我们原是来求签的!”
黑面头陀嘿嘿笑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一面说扭头便向站在殿前的一个灰衣和尚道:“悟明,你这就带两位贵客进去参见‘妙一’师太吧!”
灰衣和尚一愣道:“妙……一?”
黑面头陀面色一沉道:“就是护禅的金脸大师,你不知道么?”
那个小和尚被他这么一叱,才似忽然记起道:“啊……这我知道了!”
即转向青荷打躬道:“女施主请!”
青荷随即把他带到朱翠跟前道:“这位小师父要带我们进殿去参见一位……什么金脸大师……”
朱翠皱了一下眉头道:“金……脸大师?”
青荷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一旁的那个悟明和尚合十道:“金脸大师是专门来敝寺观法护禅的,大概三四天就要走了,二位施主这一次能见着了她,可真是三生有幸!”
青荷笑向朱翠道:“听见没有,我们运气真好,马庙的神最灵了,小姐,我们快进去见见吧!”
朱翠笑道:“好吧,我们就见见这位金脸大师!”
悟明和尚单手打着问讯道:“请!”转过身子带领着二人向大殿步入。
大殿里香烟镣绕,各方善男信女拥挤一堂,确是十分热闹。
朱翠早先随母亲在鄱阳湖也曾进过几次香,凡是入庙少不了要向神佛行礼,这时乃上前点着了香,同着青荷在神前行了礼。一殿大神,一一行礼,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却见那个悟明和尚走过来道:“二位施主运气好,金脸师父原已过累打下了帘子,听说来了这样的贵客,便特别予以按见,二位施主请吧!”
当下二女便随着他进入殿侧的一条小小通道,来到了另一座偏殿。
只见殿前垂着一色的木质素珠垂帘,由一个身穿灰色尼衣的中年尼姑在前侍立着。
悟明和尚喧着佛号道:“二位贵客来了,请这位师姐代为接待吧!”
那中年尼姑似乎也在等待着二人,这时含笑在二女身上转了一下眼睛,遂向那和尚道:“好了,没有你的事了。”
悟明应了一声是,正要退出,这个尼姑又道:“慢着,师父关照她今天不见客了!”
小和尚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退出。
中年尼姑随即转向二女一笑道:“师父今天一大早就已算出今天有贵客上门,要我好好候着,果然料事如神,二位施主请进来吧!”说罢转过身子,双手合十向着室内高声道:“二位女施主来拜会师父啦!”
“阿弥陀佛!”室内转出一声佛号,道:“请二位施主进来吧!”
中年女尼应了一声,这才撩开了珠帘,作姿请二女进入,朱翠也就不再犹豫,同着青荷迈步进入。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素洁的敝室,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之外,就只有一个厚圆的蒲团。这时正有一个面罩金色面具,身着同色袈裟的人,双膝盘坐在蒲团之上。
“二位姑娘不必拘礼,”这人微微颔首道:“请坐,请坐!”
朱翠合十施礼,道了打搅,即与青荷就一旁木凳坐下。
若非是她们事先知道对方这个金面大师是个女的,只由外表上看还真弄不清是男是女。
原来在那个时候每当著名寺庙庙会或是对外开放,遇有大典之期,都有例行的借助别寺庙里的有道高僧高尼来到本寺短时驻锡,对外宏扬佛法,名谓“边禅”。这些所谓“边禅”的高僧高尼,由于不是本庙的师父,来此只不过是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