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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天哑然失笑道:“这小子还真是没正形。现在我相信你和王家没有瓜葛了。你们一定是趁我们往外冲的时候把镖车送走的,对不对?”
花浪笑道:“虎王英明。”
马啸天苦笑摇头,忽转头向李绩道:“既然李将军说得如此坦白,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有这几个小子在,我想再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口气我就先忍了,但别让我再看到王家的人出现在并州以北的地界,否则我要他好看。”
李绩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马啸天扫了花浪等四人一眼,又向李绩道:“这几个小子都不错,李将军既然是并州都督,怎能如此浪费人才,让他们流落江湖?可惜他们和我道不同,否则我一定将他们拉到虎王寨。”
李绩拱道:“多谢提醒。我自有安排。请自便,我就不送了。”
马啸天回头向众太行盗喝道:“都跟我去找王家算帐去。今次跟头算栽到家了,再找不回点面子,我们也不用回去了。走!”
众太行盗轰然应诺,瞬间随马啸天远去。
李绩等马啸天走远,这才转头望向花浪等,面无表情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冒用我的名号。”
花浪笑嘻嘻道:“说到冒用名号,我们也没给你丢脸。再说让马啸天在并州来去自如,李将军你也是面上无光不是?我们也是看马啸天太过嚣张,所以想教训教训他,如此而已。可在并州有谁能压住马啸天呢?当然只有你李将军了。王家的人有什么用?马啸天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们不借你李将军的名号,又怎么能吓走马啸天,为并州武林挣回点面子呢?李将军单凭一个名号就可让马啸天落荒而逃,你应该高兴才对。”
李绩失笑道:“早听说小财神花浪能言善道,果然名不虚传。我看来是没办法兴师问罪了。”
花浪却忽收起嬉皮笑脸,道:“还要谢谢李将军出面为我们解围。”
李绩也收敛笑容,叹气道:“你们的表现可是让我有些失望,我都有些不愿出,要不是看实在是没办法收场,我是不会露面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若让我满意,只怕根本用不着我出面。”
花浪疑惑道:“此话怎解?”
李绩摇头失笑道:“我是一名军人,当然考虑问题是从军人的角度,对你们要求是苛刻了一点,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听,我倒可以给你们讲一讲。”
花浪看看众人,明显都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巨大兴趣,当下代表众人道:“愿闻其详。”
李绩露出思索的神态,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任何事都和战一样,首先要料敌机先,有什么阻碍,有什么优势,都要了然于胸。你们的第一个错误就是对敌人的目的动向完全不知,先是盲目地冲了上去。”
花浪挠头道:“我们当时心切救援薛大哥,没有考虑这么多。”
李绩摇头道:“这是你们的又一个错误。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平常心,这样才能算无遗策,掌握主动,一遇事即惊慌失措,岂能成事?”
众人都露出赞同之色。
李绩接着道:“刚才我说要知己知彼,这只是第一步,其次是要明确目标,然后确定对策。我若说你们目标不明,你们定不服气,你们会说你们的目的是救出薛仁贵。可是这个目标太笼统了,怎么算是救出薛仁贵呢?你们的意见从后面的表现来看,可说并不统一。所以目标不明,是你们的又一个错误。”
众人先是如李绩所料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接着又为他一针见血的结论所说服。
花浪笑道:“我们本觉得没多少可以指摘的地方,经李将军这么一说,简直是一无是处。”
李绩摆道:“我还没说完,目标不明导致结果是配合无力,以你们四人的力量,本不用如此狼狈的。当然你们互相之见那种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的精神是我最欣赏的。但光有这种精神还不够,你们可以互相牺牲,但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有牺牲,如何将你们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如何使四人合作的力量大于四个人的简单迭加,是你们没有考虑的。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能做成多大事?而如何使所有人的力量向同一个目标努力,取长补短,没有一定之规,但绝对要在脑中有概念。团结就是力量,但团结不是简单一句话,也不是有为同伴做牺牲的信念就可以的,很多时候这更是一个技术问题。”
众人露出思索神色。
李绩总结道:“所以,首先是知己知彼,其次是目标明确,还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使之发挥最大的效力。然后才可谈到方法问题。目标是唯一的,方法却可千变万化,并没有一定之规。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首先考虑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其次是围魏救赵,攻敌之所必救,最后才考虑以强对强的硬拼。你们一开始就和马啸天硬上,可以说只是下策。还好后来你们醒悟了,直到对敌晓之以理,若不是我突然加紧城防,当可和平解决与马啸天的争端。”
薛仁贵本有心投身兵戎,听得很是入神,这时问道:“战争不就是要杀伤敌人吗?不和敌人硬拼,怎能杀伤敌人?”
李绩摇头道:“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战争的目的不是杀伤敌人,而是败敌人。举个例子吧,当年韩信垓下之围,用四面楚歌的办法瓦解了西楚霸王的军心,导致项羽孤身逃亡,空有万夫不当之勇,也只能落个乌江自刎的下场。韩信并没有将楚军完全杀伤,但他败了项羽。”
看薛仁贵似有悟于心,李绩继续道:“方法虽是千变万化,但也不是所有方法都可用。杀伤敌人是败敌人最有效的方法,却有伤天和,尤其是坑杀俘虏,更是天人共愤。战国白起虽功盖当世,却也留下杀人王的千古骂名。所以即使是敌人,也不是说杀就可以杀的。作为一名将军,自要审时度势,灵活应付。汉武帝大破匈奴,却也是劳民伤财,动摇了帝国的根本,导致后来的汉朝衰败。所以说不是只要杀伤敌人就可解决任何问题,很多时候要考虑目标和付出的对比,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才是最好的。”
花浪笑道:“问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李将军对话可真是长见识。”
李绩微微一笑,却是转向叶星落道:“你是叶星落吧?听说今天晚上吓跑马啸天就是你的点子?你模仿我的声音还真是惟妙惟肖。”
叶星落微施一礼道:“只是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李绩笑道:“见微知著,小处见大,叶公子的大名虽未听过,但由此事可见叶公子的匠心独具。不知叶公子可有心加入军中?以你之资,至少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
叶星落微笑道:“我本身尚有重任在身,不能入军。李将军的好意只有心领了。”
李绩叹息道:“那倒真是可惜了。”又转想花浪道:“你呢?有你为我掌管军中粮草,我自可放心前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花浪苦笑道:“李将军倒是看得起我,可惜我胸无大志,并不适合去当兵。我还是想赚点钱,过几天逍遥的日子。”
李绩摇头道:“浪费天赋的小子。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最后对薛仁贵和关度飞道:“你们两个都是难得的勇猛之将,只要你们愿跟随我,功名礼禄不过是囊中之物。”
关度飞赧然道:“我自幼自在惯了,怕是受不了军中的约束。”
李绩的目光落在薛仁贵的身上,薛仁贵叹气道:“我倒是有心为国出力,只是尚有一些琐事未了,一时也难以脱身。”
李绩环目扫过眼前形象各异的四个人,点点头道:“都是少年才俊,可惜不能为国效力。不过军中民间都是一样,只要心存社稷民众,都可名留青史,你们好自为之。”
花浪等四人恭身为答。
李绩看看天空,星河稀落,弯似银钩的下弦月已升上天际。李绩笑道:“谢谢你们这两天连救落雁和如眉。独孤家一直阴魂不散,我去北部防所后也一直担心落雁,幸好有你们,有惊而无险。”
关度飞对这他认为是天下奇男子的当世名将格外敬重,当下恭敬道:“李夫人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能效微力,也是理所当然。”
李绩眼中忽闪过奇光,道:“我当然知道你们的事。和我成婚十多年,过去三年是落雁最快乐的三年,我知道她一直忘不了当年闯荡江湖的岁月,有你们在,也可让她重温旧梦。真的很感谢你们,要不然落雁的日子会寂寞很多。”言语中自有深情流露。
四人都不说话了,想不到天下知名的李绩竟然是情深似海。
李绩叹口气,举步欲行,薛仁贵忽问道:“李将军,听说草原有动荡,却不知是何事发生?”
李绩停步道:“是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和突厥一个部落发生了战斗,那个突厥部落被败,头领叫阿史那社尔,已经逃到西域去了。薛延陀狼子野心,终是我大唐心腹大患,不过暂时它还不敢有什么举动。你既有心从军,平时当多读兵书,希望下次与薛延陀冲突时,你可出现在我大唐军中。”
薛仁贵恭身道:“仁贵当努力不使李将军失望。”
李绩忽又转向花浪道:“花浪,你现在已有点树大招风了,既然不愿加入军队,我也不能替你挡所有事。你自己小心点,有人对你有意思。”
花浪奇怪道:“谁对我有兴趣?李将军可不可以说得清楚点?”
李绩摇摇头,笑道:“我不方便说得太明白,你自己小心好了。”
花浪还想继续发问,关度飞插嘴道:“薛大哥不是要回家吗?能不能出的了城门?”
李绩笑道:“时间应该来得及。不过关了城门也不紧,你就说是我派你出城的,口令是大唐扬威。”说完飘然去了。
花浪看着李绩的背影,嘟囔道:“说话又不说清楚,弄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难不成真有人要对我不利?”
薛仁贵已牵过雪儿,翻身上马。
关度飞关心道:“薛大哥的伤势不紧吗?”
薛仁贵洒然道:“些许小伤,何足挂齿?”
花浪笑道:“还是有备无患的好。这些药丸你全带上吧,以备不时之需。”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六个小瓷瓶,全都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皱眉道:“药全给了我,你们有事怎么办?”
花浪满不在乎道:“有我就有药。我有秘方在,随便去个药铺都能配它个几百粒。你不用担心。还是赶紧动身吧,让大嫂久等就不好了。顺便祝你们白头偕老。”
薛仁贵也不多言,收起药瓶,然后才道:“经此一战,你我兄弟之情昭比日月。废话不说,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挥动缰绳,雪儿一声长嘶,快速启动,瞬间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花浪等目送薛仁贵离开,这才转向月明楼方向。花浪笑道:“薛大哥走了,我们三个人却是一个也不能少。今晚我们绝对要一醉方休,谁想中途偷溜就是狗熊。”
关度飞斜眼看他,笑道:“就你?行吗?说到偷溜,怕没人比你更在行。”
花浪叹息道:“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不喝醉怎么能睡的着呢?放心吧,我可不愿逃出去一个人面对漫漫无眠长夜,而让你们酒后酣眠,今天说什么也要喝他个痛快。”兴高采烈地举步欲行,忽发现叶星落的软剑还在自己中。
颇有点恋恋不舍,花浪将软剑递回给叶星落,道:“星少,还你剑。还真是把好剑。”眼中满是艳羡之意。
叶星落并不接剑,只是笑道:“说起来你的剑法也不错,我倒是真没想到。”
花浪随挽个剑花,神气道:“再怎么说我在剑上也有十年的造诣,虽说好久不用了,但失其形却留其神,自然不会太差。”
叶星落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