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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唔嗯……”
夏娜稍缩回探出的脸庞,小声回答这名在不知不觉间已心生信赖与尊敬之意的女性。就这样犹豫了数秒钟,然后又一如往常毅然决然地直接询问:
“帮别人做饭这种行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呃?”
出于惊讶与喜悦,千草忍不住逸出声音。
(……?)
垂挂在夏娜胸前交叉环绕着金环的精致坠子当中,使其意志得以显现的“红世魔王”……赐予她身为火雾战士的力量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也受到影响,险些喊出声来。
“做?”
(饭?)
虽然有着喜悦与诧异的不用反应,但千草与亚拉斯特尔同时表示疑问。
“嗯。”
夏娜边答,边把整张脸藏到门后。
“阿悠希望小娜你帮他做饭吗?”
(不,这倒是没有……?)
“不是的。”
她斩钉截铁说完,经过数秒钟的迟疑,这次仍然遮着整张脸坦白招供:
“今天中午——”
原班人马(一人缺席)一起吃中饭的时候,才第一次发现这件事。
悠二看起来一副津津有味地吃着吉田一美的便当。
这是因为她非常仔细地观察吉田的行动与悠二的表情才会发现这一点……总而言之,悠二一如往常带着吊儿郎当的软化笑容,接过递到眼前的便当。同样也一如往常地,接过夏娜扔给他的点心。
“可是,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虽然千草教过她相关的用餐顺序,甜点通常是排在“其他事物”之后吃,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她不由得感觉到悠二好像主要是吃吉田的便当,顺便才吃她的点心。
而且,这个动作让她感觉很不是滋味。
赠予物品这种行为的确是带有相互较劲的意味没错。
可是今天扔给他的,明明就是她这阵子最爱吃的可口大福饼。
正当她如此心想之际,吃着便利超商的副食跟几个饭团的田中荣太说道:
“好——好哦——!好羡慕有人可以吃到亲手做的便当哦!”
但是。
夏娜并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有什么“好”?)
她从来没想过,精力来源的补给还有除了味道与数量以外的差别。如果有的话也是营养价值的优劣,不过从田中的话中可以感觉得出,除了这些理论以外的事物。现在……
“悠二露出怪怪的表情笑着敷衍过去,吉田一美也是……用相同的表情微笑……”
“吉田一美啊……”
大致了解整个经过的千草,以手扶着泛起温柔笑容的脸颊。
(没想到阿悠这孩子还真受欢迎啊。)
上了高中以后,好几次要帮他做便当带去学校,他就是坚持不听,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吧,千草心想,同时为了儿子的成长略显落寞地叹了口气。
在门板暗处紧紧抿嘴的夏娜,以闹别扭的语气对她说道:
“总觉得很不喜欢。”
(……唔嗯。)
藉由夏娜胸前的坠子表达意志的亚拉斯特尔,无法正确掌握整件事的情况。他并未对千草表明身份,加上对于一般生活常识十分生疏,透过某次对谈作为契机,将夏娜心理层面的教育工作大部分委托给她。这次也是其中一例,不过他还是感觉有点怏怏不乐。
(为什么不先找我商量?)
事实上,就算夏娜真的问了,他可能也无法给予有用的建言……不,虽然没办法,但是有什么事情先找自己商量,这才是身为同心同体的火雾战士跟“红世魔王”合理的做法不是吗?仔细想起来,促使他全面信赖千草的那次对谈也是,夏娜并不是找他,而是突然向千草提出疑问。
(或许彼此都是女性所以比较容易开口……不,可是……)
这种情形不知是否应该表示遗憾,即便是来自异次元世界的“红世魔王”,也俨然存在着不同的性别。正确来说,是比照这个世界的性别,存在着两个不同种类的性质。
意思就是,类似这个世界的生殖行为,存在的分化以及独立取得分化个体这个行为的主体者的存在·女性,与提供突变因子的存在·男性。或许因为这两种存在在机能分工方面酷似人类男女的生殖行为,因此连基本性质也很相近。以生物学的分类来说固然是不同次元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与“使徒”均有男女之分。
总而言之,亚拉斯特尔是男的,夏娜是女的。且不论是否理解一般常识,千草的确比较适合与她讨论细腻的情感问题。
但……
纵使理智上明白这一点,亲手精心栽培夏娜成为火雾战士,又是共同战斗、一起生活的同志,亚拉斯特尔不知不觉滋生些许的落寞,甚至感到有点嫉妒。
(夫人应该不至于做出错误的指导……)
身负亚拉斯特尔复杂的期待,千草开口了:
“小娜,以前有人做菜给你吃吗?”
“……像千草你吗?”
夏娜终于从门板暗处探出头来。
“是的,跟亚拉斯特尔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有人为你准备热腾腾的菜肴,一起享用美食对不对?”
千草一面询问,一面敲了敲自己身旁的走廊边缘,要夏娜坐下。
“我没有跟亚拉斯特尔一起吃过饭,威尔艾米娜的话是有……”
夏娜也一面回答一面乖乖听话,很快地坐下。两人一起眺望庭院,并未四目交接。这种姿势是为了方便谈论难以启齿的事情。
“……那个,跟千草一起吃饭的感觉不一样,比较像是彼此摄取养分的工作之一。”
“是吗?”
千草避免对于这个乍听之下令人感觉不幸的遭遇做下结论。虽然语气淡然,但是少女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任何人均不可侵犯的莫大欢喜,漫不经心的安慰言语将会遭到顶撞反弹。
因此千草……
“那就不太清楚了。”
仅做出事实上的认定。
“小娜你听清楚了,交出亲手做的便当这种行为啊……”
“嗯。”
夏娜没有转头,认真竖起耳聆听。
千草也没有看向她,淡淡地说道:
“就是跟说出喜欢对方的意思是一样的。”
“呃!?”
夏娜站起身,露出一脸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勉强保持的冷静早就不翼而飞,脸色也转为苍白。想到自己竟然愚笨到完全没有发现事情“已经演变成这种地步”,即将爆炸的怒气一涌而上。
千草对于少女敏感的反应面露苦笑,拉着她的手,要她再次坐下。
“冷静点,小娜,你对许多事情的看法总是太过死板,就算对方非常明白这个行为所包含的心情,反也不一定会接受。”
“可是……”
重新坐下的夏娜不安地握住千草的手。
既然交出亲手做的便当的行为代表着这样的含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悠二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继续接受对方的便当这一点的意思就是,悠二早就察觉吉田“喜欢他”的心意了不是吗……?
夏娜有气无力地坐着,边思考边按照说明将每件事情逐一定义。
千草凑近这个可爱的少女:
“最主要的是,做饭给对方吃,就是认为对方很重要,希望对方幸福。是一种向对方表达‘关心’的行为。其中便当是比较特别的,不过……”
“不过?”
夏娜也稍稍靠向千草。
“到头来,无论如何喜欢对方,无论送给对方的礼物包含了多少真心,如果不亲自说出口表达自己的心意,对方也不会有所回应。尤其是‘这方面的事情’。那位吉田一美已经说出口了吗?”
“……”
应该还没,夏娜心想。
不过,从几天前的正式宣战那种认真的口气,应该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
(还有时间……?)
蓦地,发现这一点。
既然还有时间,那又能做什么?
趁这个时候,自己先下手为强?这么做,有办法阻止吉田一美吗?况且……对,说来说去,悠二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刚才的怒气不知为何突然转变成不安。
(——“我一定要再一次,亲口跟坂井同学说,我喜欢他!”——)
从这句令自己感到恐惧的话语之中,找出不安的核心。
(……说我喜欢他……)
她将这句话与自己重叠在一起,心想:
(我喜欢悠二。)
已经可以极其自然地理解这句话。
同时,从不安的深处,涌现近似冲动的渴望。
(我希望悠二跟我说:“我喜欢你!”)
那是充满热情欢喜,庞大惊人的“无法克制的心情”。
一种希望展现自己所有的力量,将悠二拉到自己这边的强烈心情。
(没错,我……我希望悠二跟我说:“我喜欢你!”)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是不是模仿吉田一美所宣布的那样,跟悠二说“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可是,悠二又不一定会回答:“嗯,我也喜欢你!”
自己拥有的力量完全派不上用场,手边只有无法预估的胜算。
可是,我一定要他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脑中掠过一个想法。
“‘所以要表达关心’!”
“!”
听到少女出乎意料的结论,千草大吃一惊,也能正确感受到话中所包含的心情,接下来,不知所挫的笑声当中夹杂着叹息。
“呼……果然,女孩子就是比较早熟……我才刚刚向亚拉斯特尔先生说要全权负责呢。”
(——?——?——?)
亚拉斯特尔听着一连串的对话,他完全无法掌握两人对话的重点。只觉得很不喜欢,对他而言是一种危险状态……他只知道一点,总而言之似乎已经可以确定处置坂井悠二的对策了。
(夫人……真的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千草。然而,即便如此,对于合约人站在自己无法干预的位置的一举一动,“天壤劫火”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你‘感应得到吗’?”
貌似外国人的那个少年,问了个简短的问题。
以小孩子特有的尖细声音发出咬字清晰的日语,但不知为何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年轻活力,而是极端的沧桑老练。而且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竟能清楚地传至相隔一段距离的吉田一美耳中。
吉田无法回答这个诡异的问题与声音。
“……啊。”
只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眼前往这边走过来的人。
少年望着她杵在原地不动的模样,微微抬起下巴。风帽之下的目光在半空游移,看来似乎有所疑问。接着以异常老成的动作,左手扶着下巴低喃道:
“接下来,嗯……”
左手的中指交缠着两条由小玻璃珠串成的绳结,从手背延伸到衣袖之内,发出闪耀眩目的流动光芒。
正感到绳结的美丽之际,吉田冷不防一怔。
少年举起的手背中央,两条绳结之间,可以看见一个宛如已经塞住的大洞般的伤疤。仔细一瞧,扶着下巴的手指也好几处大小不同的割伤与皱缩的伤痕。
这名诡异少年以一副完全没发现吉田错愕表情的态度随口说道:
“很明显有一些零碎的气息……不是协助者吗?”
“呼嗯。”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老人沙哑的声音。吉感觉声音是从少年的手背……也就是绳结处发出来的。
完全把吉田屏除在状况之外,老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定是在伪装之后定居下来的人身边待久了的影响吧,看来对方一直保持警戒,预防‘使徒’锁定这个扭曲,呼嗯。”
“啊啊,因为只有气息非常强烈。”
“呼嗯,趁着‘工作’空挡,去打个招呼好了。”
“啊啊,说的也是,不过,有件事情希望这位小姑娘务必帮忙。”
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跟某人交谈着。
但是吉田自然而然以为……
一个奇怪的外国小孩,正在玩某种复杂的游戏。
来到陌生的城市跟父母走散,所以一直想找人说话。
事实上,以常识来推论,少年的打扮、行为、散发的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