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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宵一指楚澜:“他先动手的。”
楚澜想要反驳又找不到正当理由,无可奈何地认了,被夏琳一通数落,末了各打五十大板地赶到后院去洗澡。纪宵先洗了,等楚澜拿换衣服进去,他怕了拍楚澜的头:“这边哪儿有那种稍微大一点的超市?”
楚澜不明就里,说:“拐两个路口能看到,往左。”
纪宵点点头,报备说:“我去买点东西。”
楚澜以为他没带够日用品,还顺口损了两句:“从学校直接飞也能漏带东西?”
纪宵只是笑,推着他进了浴室。
而纪宵买了什么,楚澜直到入夜准备睡觉了才知道的。
老张大约被纪宵傍晚帮忙招徕客人的勤奋度感动,大发慈悲地又放了楚澜去早睡。隔壁米酒店的小姑娘夜里溜过来,拿了自家存的米酒分给众人。老张心安理得地收了人家的米酒,招呼纪宵一起来喝。
楚澜拿下酒杯,抢白道:“他三杯必倒,别让他喝了,回头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纪宵:“我喝了酒做的最丢人的事就是跟你告白好不好?”
先是万籁俱寂,而后夏琳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始起哄鼓掌,老张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加入:“当时什么情况啊?说说,诶,楚澜,不要那么慌嘛!”
楚澜嘴硬道:“谁慌了,当时丢脸的事他又不是我。”
“是这样的……”纪宵抿了口米酒,说道,“当时我们高中毕业,也就去年的事,抽到个不怎么好的签,非让我找个人告白。那会儿暗恋他两年多,每天|朝思暮想,又在一个班一个宿舍,早就有点憋不住,于是顺水推舟,跟他说我喜欢他了。”
夏琳被他讲故事一样的语气吸引,追问道:“那他就答应了?”
纪宵意图所指地望着楚澜,好似眼前又浮现那日KTV包间中的光怪陆离,姜星河怂恿他,周扬跟着凑热闹,翟辛恩一脸忧心忡忡,还有其他同学的千姿百态……他以为他除了楚澜什么都记不住,而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得很。
那是他曾经以为的,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时刻之一,近乎于绝望。
之后悉数种种,让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柳暗花明。”
答应与否,他们到底没让夏琳和老张知道。有的记忆告知了旁人,反倒会被他们想象成一个浪漫的故事,不管怎么样,总比真实要美些。
结束了夜里的插科打诨,纪宵被楚澜拖回去睡觉。他见楚澜在床上换了睡衣,两颊微红,灯光下熏得温暖,心念一动,又想起昨夜亲昵的时刻来。
纪宵半跪着,手撑在楚澜腰侧,凑上去吻他的脸颊,含着耳垂模糊地说:“你是不是看过什么,知道要怎么做的?”
楚澜瑟缩片刻,敏锐地领悟了他的意思,没好意思开口,只能点点头。
纪宵的吻移到脖子,覆盖住前一夜印上去的痕迹:“那你怕吗?”
“……有点。”楚澜说,但没有躲开,“可能你要关了灯,我有点怕痛。”
纪宵犹豫片刻,选择说实话:“下午我去买套,其他东西从学校带过来的。”
于是楚澜看他的目光就有点像看神经病了,纪宵不打自招道:“算是时刻准备着……毕竟我……你不觉得这总比哪天咱俩一时兴起裤子都脱了,然后大眼瞪小眼的好吧?诶,你干嘛,你不要动——!”
他立刻拖住了楚澜的手,反手关了灯,在黑暗中,纪宵已经业务熟练,拽下楚澜的睡裤,把他牢牢地按在床上。吻的力度是与动作不相符的轻柔:“……轻点就没事了。”
楚澜眨了眨眼,暂时信了这听上去比较靠谱的话,放心地让纪宵来。扩张磨磨蹭蹭,两人出了一身汗,然后在生命大和谐之前,楚澜一直鬼哭狼嚎,哪怕最后,也没有谁感受到了小黄文里描写的快感。
一点也不美好的初夜一如他们一点不美好的告白,完事后楚澜一推纪宵,有气无力地说:“大骗子,鬼才信你说不痛,滚。”
纪宵侧身躺着,无辜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下次你试试?”
楚澜:“麻烦。”
他懒得跟纪宵争这个,止住了全部的后文,然后闭上眼睛,很快睡得呼吸都平稳,可能真是累着了。纪宵趁楚澜睡得熟了,钻进被窝仔细地摸了摸他后面,确认没受伤后,一颗心才放下来,然后发现自己刚才仿佛缴械得略快。
不过姜星河说处男第一次是这样,没什么好丢脸的。思及此,他连忙拿出手机,发了条分组可见的朋友圈,完毕后搂过楚澜。
躺了一会儿,纪宵听到楚澜居然迷迷糊糊地说梦话,险些憋笑憋出内伤。
楚澜在背化学方程式,皱着眉纳闷怎么配不平,可他们分明是文科生。
第42章 欢喜
姜星河这天起得很早,他已经习惯了大学生活,蓦然放暑假回家,反而不太自在。左右爸妈常年出差,他起来煮了碗面条,端到餐桌边吃。
大学整一年,慢慢地姜星河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他之所以受伤太深,归根结底正如楚澜当初说的,“放着清华不上非要为了男人留在原地”。要说喜欢,也是真心喜欢过,可时间越长,越觉得那会儿太傻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道理姜星河都懂,追他的人也不少,就是始终没能有当时的感觉。光这样也没什么,S大男女比例如此平衡,还有不少人选择单身,他何必强求。不过最烦的是好基友纪宵居然一言不合就脱团,还泡到了楚澜,整天在群里一副痴汉笑的傻样,看着就觉得心烦,辣眼睛。
想到楚澜,姜星河脑海中莫名浮现纪宵说他要去云南的事,心念一动,拿了手机用朋友圈里整一夜的八卦与美景下饭。
他翻了翻朋友圈,发现纪宵一点多发了条,仔细阅读完内容,姜星河“嚯”了一声,连面条也顾不上吃了,连忙噼里啪啦打字,简直眉飞色舞。
算了,平时觉得辣眼睛,看他们俩真心过得挺好的时候……其实还是会跟着高兴。
这条评论直到十点多才被纪宵看到,彼时他刚钻出被窝,身侧的半边床已经凉了,料想楚澜早起去干活没喊他。晨起的关怀没能问出口有点点遗憾,纪宵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反应过来他们昨天做过的事,然后突然记起发的朋友圈。
“可别被楚澜看到了!”纪宵心想,抓起手机去翻未读消息。
他朋友圈那条洋溢着满满得意与幸福,在“阿澜真软啊人生太圆满了/流泪”的内容下,几个高中好友在瞬间明白了此中深意。
樊繁:……你拱了我辛辛苦苦养到大的小白菜?!
翟辛恩:天哪!三岁的我看不懂!
姜星河:吃掉了?!吃掉了?!好吃吗?!
纪宵想了想,懒得回复他们,直接删了朋友圈,然后出去找楚澜了。
在沙溪的这段日子颇有些人间仙境的味道,不管老张还是夏琳,对他们的关系都相当认同,纪宵不禁感叹果然常年在外漂泊的人三观的确开放。
楚澜经过最先的彷徨与犹豫,终于放下心来,一天24小时都恨不得黏着他。最初对他“像猫”的判断果然十分正确,挂在纪宵背上的楚澜一刻不停地骚扰他,纪宵却还只能埋头擦桌椅,甘愿被这种甜蜜的痛苦百般折磨。
白日里四处走走,没事还去了一趟丽江,结果充满商业气息的“古镇”令人失望,返回沙溪。遇到值夜班,纪宵就在旁边打游戏,陪楚澜写实践报告。幸运地能够早睡的话,大床足够宽敞,能滚好一会儿,再相拥入眠。
呆了十几天,楚澜的义工做到头,老张也知道他们都很忙,强留不得,与纪宵互换了联系方式,开着他的小破车把两人直接送到剑川客车站,免去了受小面包车的苦。
回程有了期盼,于是等待并不难熬。楚澜买的机票从大理出发,待到将落在锦城时,恰逢夜幕深沉,树梢雾气缭绕。
在云南呆的太久,蓦然回来还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天气。纪宵打车将楚澜先送回家,正当要走,楚澜却付了司机钱,拉住纪宵:“过去住啊。”
纪宵愣怔的功夫,便被楚澜直直拉出了出租车。
有了前些日子的如胶似漆,纪宵已经准备好回来后分居两处,没料到楚澜却这么直接地开了口,一时做不出反应,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拉到了楚澜家,听楚澜喊了一句“妈我们回来了”后,全身的毛孔都渗出战栗。
他还记得楚澜跟李文茵出柜的事!他拐了人家的亲儿子!
李文茵走出来,和蔼可亲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异常熟稔地说:“纪宵也来了,这段时间臭小子没少烦你吧?”
纪宵立正,立刻涌上对她无尽的惭愧来,声音发抖:“阿、阿姨……对不起——”
李文茵躬身端起一碟樱桃塞到楚澜手中,疑惑道:“对不起什么?”
纪宵觉得突然间说话对他就成了很困难的事了,无法正确地表达自己所想,譬如“楚澜出柜其实都是我的错”,临到了喉咙口,却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局促且尴尬,布丁亲热地蹭过来时,纪宵竟然往后退了一步。这狼狈样子尽数落进李文茵眼中,她微笑着拉过纪宵,身高差太多无法顺畅地摸摸纪宵的头,于是改为拍着他的肩,将他拉到客厅沙发上坐好。
“怎么,之前还和阿姨相处挺融洽的,怎么这个假期变得很不想来阿姨家似的?”李文茵柔声说,一边给楚澜使了个眼色,对方知情知趣地把樱桃交了出来。
李文茵拈着瓷盘中通红的小果子,等了良久没等来纪宵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楚同学已经全部招供了,阿姨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也知道……你不容易。我呢,也不是老古板,就前些日子还跟研究生时的导师交流过LGBT相关权益的课题。这些问题很复杂,不能随便怪谁,我理解得很。”
纪宵低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脊背微微佝偻,就着这个拘谨的姿势轻声说:“本来我想更正式一些,等时机成熟再告诉您和叔叔…”
李文茵笑了,索性放下樱桃,倒了杯茶给纪宵:“告诉我就行了,时机无所谓。我听阿澜说,他对你也很有好感,都快一年了,从没吵过架,三观也挺一致的?”
纪宵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点头。
李文茵说:“让阿澜直接带你回来也是我的意思,因为阿姨想第一时间跟你聊聊。纪宵,你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我嘴上说着懒得管他,还是想多听听你的意见——不是什么‘喜欢他’‘对他好’,阿姨不用你给他承诺,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纪宵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背:“您问。”
“真的不怕以后被说闲话么?这在国内还是很小众的,你在C大念书,前途很好,万一因此工作受到影响怎么办?”
“阿姨,我中考完的时候,自发现取向以来一年多写的日记被家里人看到,他们对我已经很失望了,不在乎以后还能怎么坏。我之前没遇到过真心喜欢的人。阿姨我不知道您会怎么想,但我的确是第一眼见楚澜……觉得‘就是他了’。后来跟阿澜的接触,我承认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知道我的心思,但我从没强迫他。”纪宵淡淡地说,做了很长的停顿,才复又说道:“所以我从开始,包括以后,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工作没了可以换,被邻里瞧不起可以搬家,但楚澜我没法放手。”
话里对“喜欢”与“爱情”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