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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楚澜仿佛想到了什么,干笑了两声。眼看老张把菜端上来,楚澜坐在四方桌一侧,用两根筷子戳碗,戳不了几下又面红耳赤地放好,开始了眼神飘忽不定、手脚得了多动症的开黄腔后遗症了。
老张:“阿澜,你怎么不跟你男票一起坐?”
楚澜:“男朋友就男朋友,还‘男票’。一把年纪了装嫩,天天跟来旅游的小姑娘们学,人家说出来那叫萌,这话经你嘴说出来就特别恶心知道吗?”
老张一颗玻璃心碎成了八瓣,差点跪在地上。他回头对上纪宵戏谑的目光,顿时跟找到救星似的,仿佛会哭倒长城地说:“阿宵——你男票这样对我,你不能看着不管啊,你不在的时候,这毒舌天天嘲讽我,从胡子嘲讽到我的鞋……到底我是老板他是老板!他可只是来做义工的啊,怎么老欺负我!”
纪宵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老张的鞋,又见他凄惨的样子,把那句“我觉得也很丑”咽了下去。而老张如此委屈,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想必这些日子没少被楚澜口头欺凌,刚想出言相助,楚澜说:“你帮谁?
纪宵只得给老张投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然后笑脸而对:“当然帮你了。”
从前楚澜自己在的时候,老张每天只承受他的鄙视,偶尔楚澜干活不利索,他还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地以牙还牙,现在纪宵来写作帮忙读作虐狗,找不到对象的老张欲哭无泪。
这样的生活还得持续十几天,老张且行且珍惜。
第40章 绯色
夜里清吧有驻唱歌手,听说是到处流浪后,被老张用一碗阳春面勾搭来的。常驻“老张驿站”后也不收钱,一日三顿地来蹭饭就算衣食无忧了。
“都让我们叫他李傲,大概不是本名,我每次一嘴瓢就喊成了台湾那个李敖。”楚澜端着一叠瓜子嗑,偶尔塞给纪宵吃,“听老张说,来得比我早,四个多月了,每晚都唱《一生所爱》,粤语发音又不标准。”
纪宵听他说,不发表任何意见。晚饭时间听老张说这儿旅游淡季生意一般,唯有夜里清吧还算热闹,酒吧又没有常客,都是路过的人,所以李傲每天干嚎一首歌也不会有人察觉出端倪。此人长得人模狗样,偶尔还能靠皮相吸引小姑娘多坐一会儿。
于是当晚,他和楚澜靠在旁边吃瓜子,听李傲一脸苦情地唱“相亲竟不可接近,或许我该相信缘分”,他心中悸动,默默地勾了勾楚澜的小手指。
楚澜低头从兜里摸出一颗柠檬糖,剥了糖纸递到纪宵嘴边:“最后一颗了,给你。”
他哑然失笑,突兀地很想把他这副样子拍下来,然后穿梭时空,给高中时期的大家看,再说这是楚澜,会不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曾经喜欢耷着眼皮看人、说话永远板正的楚澜也有歪歪扭扭、站没站相靠着墙吃瓜子的样子吗?纪宵咬了口楚澜的耳尖:“高岭之花怎么这么接地气了?”
楚澜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为了看起来跟你配,换做以前我才不来这些地方。”
他并非是真的上了大学突然改变,而是想要体验纪宵原来的生活才这样吗?试着做义工也好,跟着同学努力打好关系也好,甚至一个人到了陌生的云南,一年前楚澜还连被子都不会装,现在每天跑上跑下,这么多天不也过来了么?
他又不是缺钱,干嘛非要受苦?
要做社会实践,他说一句话,他爸爸人脉那么广,还不会安排么?
在楚澜眼里,纪宵“独立自主、从不拜托别人、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事都能做好”,所以他不能一直生活残障九级,分不清白菜和菠菜,在父辈的荫蔽下过一辈子。
他不能看上去让纪宵“高攀”,或者别人提起他和纪宵时,总说是纪宵照顾他。
纪宵并非蠢人,他心思敏感,转瞬便想通了各种关节,霎时压抑不住鼻酸和上扬的嘴角。好在清吧内光线昏暗,他很快地调整了表情,心想,“要让楚澜看到,又得拿这个嘲笑我多愁善感好多年。”
他的确想跟楚澜过很多年,未来都想好了。等本科毕业要是能保研,再读两年出来社会,回到锦城在四大银行或者证券公司能找到一个工作,然后楚澜乐意读研读博都行,他慢慢地挣出他们一个家,安稳又平淡地过一辈子。
要是楚澜腻了也没关系,要分手就好好地说。他可以守着回忆过完一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楚澜,这辈子不会再有人让他这样用力地去爱了。
都是年少轻狂,而唯有青春时,才有孤注一掷、义无反顾的勇气。
思及此,纪宵低头喝了口水,又把玻璃杯凑到楚澜唇边,柔声说:“是我得配得上你,口渴吗?”
楚澜就着他的手喝,周遭少了他的小声絮叨蓦然安静不少。清吧内今天客人挺多,大胡子说都是冲着楚澜的脸和李傲的歌才来,纪宵凝视台上,抱着吉他的李傲和他素未谋面,可他的声音却让人禁不住沉浸其中。
虽然楚澜老说李傲唱歌故作苦情,但他唱到这句词时,纪宵竟也抑制不住地有些动容。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当天客人不多,夜里老张值班,轮不到楚澜,遂打发他们早些休息,提醒楚澜第二天早上起来烧水。因为条件限制,老张又执着地觉得小情侣睡一起没什么,硬是劝纪宵去和楚澜一起睡,理由是反正楚澜床大。
纪宵无所谓,把换洗衣服拿出来后便去洗澡了,楚澜心里忐忑不安。他本就对两个人接吻以上更高程度的接触怀着害怕与惶恐,此时更加无所适从。一个人在房间等得心焦,楚澜直接扑到床头,戳开了樊繁的微信框。
楚澜先卖了个萌,然后乖巧道:“小姐姐,有点事请你指教。”
樊繁秒回:“你一叫我姐就没好事……说吧,怎么了?”
他等到救星似的先发出去“今晚我真要跟纪宵一起睡了”后,又飞快用语音把下午两个人在房间里接吻,结果纪宵说他差点擦枪走火的事告诉樊繁。语音一共十几秒,樊繁却沉默了三分钟,楚澜追问:“我怎么办啊!你说话啊!他要真的想那什么,我该怎么办!”
连标点符号都不爱发的人用上了三个感叹号,十万火急程度可想而知了。
樊繁:“……你们之间这种事不用告诉我的,反正我看他想搞你也不是一天两天。”
楚澜:“这也能看出来!?”
樊繁:“对啊,当年一起去爬山,你一踩空,他手马上就伸出去,抱得那么紧,简直不想松开;后来你们确定关系了,纪宵各种盯你盯得深情又火热,总觉得马上就会把你拖走锁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占有欲么!”
楚澜:“感受不到。”
樊繁发给他一排省略号,觉得此人无药可医,只能被纪宵反复搓揉了。
楚澜愁眉苦脸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科学的说法是,不能拒绝你喜欢的配偶的求欢,但是我就……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樊繁已经放弃治疗了:“那你试一试就知道能不能过去,老娘要睡美容觉,晚安。”
然后任凭楚澜如何提醒,樊繁只当做看不到。他再试了几次后彻底放弃,转而又没有其他人能亲近到分享这种事。
他纠结得扭成了麻花,在床上滚来滚去,正当还想把樊繁戳起来,门口突兀地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澜,你干嘛呢?”
楚澜人生的前十九年恐怕少有如此窘迫惊慌的时候。他抬起头,见纪宵拎着换下来的衣服,站在那儿表情无辜,楚澜先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早听翟辛恩和樊繁花痴说过纪宵身材好更胜过高中校篮球队的周扬,他身高不至于让人“望而却步”,高考后好像又窜了点个子,如今一米八四,因为长期保持着夜跑和基础健身的习惯,练出了宽肩窄腰。
连姜星河有次也说:“纪宵的话,脸只是一般,但加上身材,就是超好看了。希望宵哥早日练出六块腹肌,给我当榜样。”
他当时听到这些对着自己男朋友流口水的言论,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十分复杂:既觉得这些人垂涎纪宵美色说明自己眼光好,又很不爽地吃醋——这也是你们能看的?
然而现在被觊觎的好身材就展现在楚澜眼前,他却目光躲闪不敢正视,自知在云南晒了几天还远不到脸红看不出的地步,只得低头作专心看手机状。为了逼真,楚澜还点开了一个游戏app,心无旁骛地戳屏幕。
纪宵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和一条松松垮垮的长裤,普通的打扮恰如其分勾勒出少年趋于成熟的身体,锁骨与肩膀线条分明,胳膊肌肉轮廓毫不夸张,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擦了擦短发,水珠不断往下淌,好好的背心被晕开点点深色痕迹。他单膝跪在床边,凑过去,洗发水的清新味道便无孔不入地包围了楚澜:“玩什么这么专心?”
楚澜一推纪宵的头:“你头发湿的就往我身上靠。”
纪宵笑出一排小白牙,顶着毛巾故意在楚澜后背上蹭。他玩心大起,楚澜被撩拨片刻就忍不住,立刻扔了手机还击。
他无意顾及到底有没有扔到地上,因为纪宵很快拽起一个枕头朝楚澜打过来。楚澜连忙站到床上,居高临下抢了另一个枕头,打下去时被纪宵绊了一跤,好在他赶紧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撑住了床面,免得被纪宵抓过去一败涂地。
枕头打飞后落到桌上发出响声,惊动了隔壁的夏琳姐。她知道两人的关系,隔着墙板大声吼:“小点动静,小情侣悠着点儿!”
楚澜与纪宵同时停下,面面相觑了片刻,纪宵率先笑出声来,一把抱住了楚澜。
他不肯屈服,蹬开了纪宵,转身跳下床,一边拿毛巾一边妄图冲去浴室结束这场混战,然而纪宵拽住了他的毛巾,整个往回一拖,楚澜立刻被他抓得倒在床上。
“过分了你!”楚澜说,手上还作势要打人。
纪宵捋了把垂在前额的头发,湿漉漉地滴水:“你还没见我更过分的时候。”
双人床占据了小房间的大部分区域,换下来的衣服被两个人的动作挤到床与衣柜的窄小缝隙中。很快这种小猫互打的游戏变了质,楚澜微弱的反抗立刻被纪宵镇压。
纪宵单手抓住了楚澜两只手腕压上他的头顶,整个人跨坐在楚澜腰上,眼看他又因为挠到痒处一直发笑,不假思索地俯身含住楚澜的唇。辗转缠绵时,另只手顺着他的腰摸到牛仔裤前,拧着扣子胡乱地解。
楚澜被他吻得又是慌乱又是享受,手被制住无法抵抗,膝盖甫一抬起又被纪宵的腿压下去。他一睁眼,灯光眩目令人头晕,而腰间的动作楚澜明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只要自己喊停,纪宵肯定不会坚持——
但始终不能硬下心肠拒绝他,这么些日子的两地相隔,这么长时间不曾肌肤相亲。
楚澜想,“他那么喜欢我。”
他电光火石地与自己的纠结作斗争时,纪宵试了好几次终于解开牛仔裤扣子。动作却突然变慢了,纪宵埋在楚澜耳边,手顺着他的裤腰往下褪:“没事吧……?”
楚澜搂过他的脖子,叼着纪宵的耳垂,摇了摇头,配合他的动作抬起腰。
氛围顿时变得暧昧了。纪宵得了允许,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断地吻楚澜,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嘴唇,像是要留下自己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