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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醉道:“咱们喜欢喝酒,他喜欢喝醋,正是各有所好,咱们是醉死,他却是酸死,到头来大家都一块儿到西天极乐世界去。”
胡无法道:“俺最怕酸味,与其酸死,倒不如醉死痛快得多。”
雷金钱道:“一个人想活得好固然不易,想死得如其所愿,也是甚难,所以,你说不定会给一桶酸醋活活淹死的。”
胡无法道:“不要再提酒酒醋醋,俺只想知道,你怎样讨了半个老婆回来。”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以前别人说你笨,我还不怎么相信,今日一见,你真是笨得无以复加,连世间上最笨的大笨猪都给你比了下去。”
胡无法讪讪地一笑,道:“不会这么差吧?”
许不醉道:“比你现在所想像得到的还要差八千九百倍!”
胡无法敲了敲脑袋,道:“但我还是不懂。”
许不醉道:“以雷护法那样的人,既然杀得了小白脸,又怎会对那个女的客气了?”
胡无法目光一闪,忽然“呀”的一声叫了起来,道:“难道雷护法把那个女的也一刀砍成了两截?”
许不醉道:“这又有什么稀奇了,若不是这样,又怎能只讨半个老婆回来?”
胡无法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才道:“真是***残忍如禽兽!”
雷金钱嘿嘿一笑,道:“你们不要怪我,这是豹刀的主意。”
胡无法怒吼一声,叫道:“到底你是主人,还是豹刀才是主人。”
雷金钱道:“我和豹刀是不分彼此的,正是人如刀,刀也如人,咱们人刀合一,全心全意为教主效力。”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像你这种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雷金钱道:“除了我之外,你还见过谁会像我一样?”
许不醉道:“疯子谷里的疯子们。”
胡无法脸色一变,目注着许不醉道:“你到过疯子谷?”
许不醉道:“到过一次,那时候,我醉得天昏地暗,连那些疯子都以为我是一个比他们更疯的疯子。”
胡无法道:“那些疯子是怎样的?”
许不醉道:“经常吵骂、打架,甚至杀人。”
胡无法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许不醉道:“你要问,就该跑到疯子谷去问,我是不可能给你任何回答的。”
胡无法道:“这些人太可怕了。”
许不醉道:“但我并不认为他们可怕,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人。”
胡无法问道:“你怎么不可怜可怜自己?”
许不醉苦笑一下,道:“我为什么要可怜自己,我又不是个疯子。”
胡无法道:“在你的眼中看来,疯子也许的确是很可怜的,但是在那些疯子的心里,却不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不是可怜的人。”
许不醉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胡无法叹道:“因为他们也许已不知道什么叫做可怜。”
许不醉想了想,不禁点头,道:“不错,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可怜的人,就算别人认为他很可怜,他自己也是不觉得的。”
雷金钱忽然阴森地一笑,道:“两位的醉话,似乎应该到此为止了。”说到这里,“呛”然一声,扎着花布的豹刀已从鞘中拔出。
许不醉扬了扬眉,目注视着雷金钱道:“这一战,你要怎样打法?”
雷金钱道:“以一对一,谁都不能倚多为胜!”
许不醉哈哈一笑,点头道:“这很公平。”
胡无法盯着许不醉,道:“咱们谁先上?”
许不醉道:“你武功比我高,自然应该押在尾阵。”
“尾阵?”胡无法道:“这一战有头阵尾阵之分吗?”
许不醉道:“当然有,那就像是推牌九,我是天杠,你是至尊宝,自然该把我放在前头之上。”
胡无法轰然一笑,道:“好,你先上,尾后的都包在俺身上!”就在这时,雷金钱已挥刀狂攻许不醉。
雷金钱绝非等闲人物。
只见他右手一抖,豹刀立时出神入化地急舞起来。
许不醉身形闪动,向后疾退了开去。
他向后退出的势于,堪称快绝,他一闪之下,人已远在五六丈外,但雷金钱却一点也不放松,许不醉的身子才站定,雷金钱已落在了他的面前。
许不醉立刻身形一转,钢梭斜斜刺出去。
这钢梭是用精钢打就的,自然锐利无比,他这一刺,看来平淡无奇,实则已暗藏着变化,而且每个变化都是极厉害的杀着。
雷金钱虽然自恃功力深厚,刀招更是凶猛绝伦,但他毕竟未曾与许不醉交过手,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子,这时见许不醉钢梭刺出,不但劲力暗藏,而且招数也是奇诡异常,当下倒也不敢便接,只是回身避开再算。
他这一避,许不醉可不客气,就在那眨眼间,他反客为主连续跨出三步,钢梭连环急攻雷金钱上中两路要害。
雷金钱冷笑连声,身子突然向后倒窜起来,他这一下翻身,速度迅速无比,只见刀光倏地一闪,许不醉钢梭的攻势便给化解开去。
胡无法瞧得连眼都直了。
他旁观者清,看得真确之极,雷金钱这几下凌空化解攻势的手法,真是妙到毫巅,堪称妙绝之极。
若是换上自己,只怕早已给许不醉逼得手忙脚乱,甚至已经丧命当场了。
许不醉也同样暗暗叫好,他知道这次遇上了真正的强敌,当下更不敢稍有半点松懈,手中钢梭精光一闪,又向刚落在地上的雷金钱脸上刺去。
雷金钱连忙向旁一偏头,刀势一转,急劈许不醉腰际。
许不醉右腕一沉,以钢梭挡格刀锋,只见火花飞溅,这一招大家拼成了平分秋色之局。
雷金钱发出了一声怪叫,又再抡起豹刀,再向许不醉逼近。
他手中豹刀,招式堪称神出鬼没,施展起来,连旁观者也为之眼花缭乱,难怪多年以来,一直纵横江湖,罕逢敌手。
本来,许不醉的招式,也是机灵多变,虚实不定的,但两者相较下来,却还是雷金钱的豹刀占着了些优势。
胡无法看得暗暗叫苦,暗里忖道:“这老龟蛋好生厉害,许不醉不知敌得过他否?”
过了一会,又自寻思:“如果老许败在雷金钱刀下,他这条性命多半不保,他一死,俺便落了单,这里又是神通教的地盘,想冲出重围只怕难比登天了,倒不如趁着老许还支撑得住之际,狠狠的大干一场,正是干掉两个已够垫棺材底,干够四个立时对本对利,***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居然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距离他最接近的白衣武士瞧着他,忍不住道:“有什么事好笑?”
胡无法也瞧着他,道:“俺笑什么,干你老祖宗娘娘***个鸟事?”
白衣武士大怒,立刻从腰间拔刀,但他的刀才拔出一半,一只金光湛湛的大葫芦已砸在他的头壳上。
胡无法虽然武功不如许不醉,但却也不是一般三四流的武林人物可比,这白衣武士就算再练十年武功,也绝非胡无法敌手。
只听得“啪”地一声响,这白衣武士的头颅立时被金葫芦击爆,连脑浆也从面额之间淌了下来,形态可怖之极。
胡无法一动上手,其余武士立时齐齐发难,最少有二三十件兵刃同时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他大笑几声,道:“不怕你们人多势众,俺是当今武林之中,排名第一百二十九位的绝顶高手,仅次于太乙真人、练惊虹及公孙我剑等等诸位,你们就算有千军万马杀将过来,俺也只当是无牙无螫之小蚁!”
他曾听过“蚁多咬死象”这句话,所以便在小蚁这两个字之上,加上了“无牙无螫”四个字。
雷金钱冷哼一声,对许不醉道:“此人勇则勇矣,但正如阁下所言,真的是笨得无以复加。”
许不醉道:“我也同样笨得无以复加,咱们可算是天生一对!”
雷金钱道:“你现在才醒觉,悔之晚矣!”刀势一紧,两人之战更是激烈。
胡无法以寡敌众,右手提着金葫芦,左掌连环疾劈,招式之中有攻有守,居然也打得头头是道,不消片刻,又有四五个白衣武士给他击倒在地上。
但这批武士武功虽然不高,拼斗之心却是极强,而且又是以多欺少,一人倒下,最少有三人争着补上,时间一长,胡无法便大为吃惊。
许不醉心中暗惊,便道:“讲好以一对一,如何却会变成群攻之局?”
雷金钱道:“你我之战,仍然是一个斗一个,我身边可没有任何人来帮忙。”
许不醉道:“但老胡身陷重围,许某却得要分神一下了,这样又有什么公平可言?”
雷金钱冷笑道:“是你这姓胡的朋友首先动粗,又怎怪得了我的属下。”
许不醉道:“纵然老胡不对,也该先让咱们分出胜负,才再追究不迟。”
雷金钱嘿嘿一笑,道:“许轩主很懂得谈先后,摆道理,但战局既已因胡朋友一触而发,想再补救已是太迟了。”
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胡无法以一敌数十,形势越来越是不妙了。
许不醉暗叹一声,忖道:“孤身犯险,已是虎头挂在梅花上,只有一丁点儿那么大,给老胡这等笨人跟随在后,更是铜槌六打死红头鹅,连一丁点儿也没有了。
眼看再演下去,两人都是凶多吉少之局,突听一人大声喝道:“住手,住手!统统都给贫僧住手!”
这人声音洪亮,声势十分威猛。
但众人正在酣战之中,他虽然大叫“住手”,但却没有人加以理睬。
这人大怒,又自喝道:“你们是不是都聋掉了?再不住手,贫僧可不客气了。”
只见这人一身雪白袈裟,连脸孔都是雪雪白白的。
他是一个身形十分硕大的老和尚,但看来却像是一只来自北极的大白熊。
他才说到“贫僧可不客气了”,这几个字的时候,一条铁棒突然从横里戮出,袭向他的咽喉。
使动这条铁棒的,是个青衣黑裤,头戴万字方巾的中年汉子,这人叫唐易同,是雷金钱麾下五大高手之一。
他这一棒来势狠辣之极,只要击中对方,势必性命难保。
事实上,他这一棒又狠又快,这白脸和尚是不容易闪避开去的。
果然,唐易同一棒就已戳在白脸和尚的脖子上。
唐易同嘿嘿怪笑,道:“野和尚,死未?”
谁知白脸和尚也在嘿嘿怪笑,而且笑得比唐易同还更响亮,道:“贫僧当然还没有死!”
唐易同猛然大吃一惊,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条脖子。
——铁棒分明已戮在白脸和尚的咽喉上,但这和尚居然连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
白脸和尚的咽喉没事,但唐易同的脸孔却不怎么妙了。
因为白脸和尚的拳头已飞起。
他飞起的是左拳,而且这一只拳头是黑色的。
只听见一阵可怕的骨裂声音响起,这只黑色的左拳已重重击在唐易同的脸上。
唐易同立刻被打得倒飞开去,连铁棒也跌落在地上。
他跌倒了,姿势很难看,就像一只抢屎吃的饿狗。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脸孔已给白脸和尚的拳头打得变了形。
白脸和尚桀桀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贫僧是谁?”
唐易同吃力地点点头。
白脸和尚把左拳晃了一晃,这拳头是黑色的,因为他的左手戴着了一只黑色的手套。
“黑拳僧!”唐易同突然惊叫起来,道:“你一定就是黑拳僧!”
白脸和尚狞笑着,道:“总算你这个臭家伙有点***眼光,不错,贫僧正是黑拳僧。”
唐易同没话说了。
败在黑拳增的拳头下,又还有什么话好说?
黑拳僧一出现,形势立变。
他是一个疯狂的和尚。
他喜欢东闯西荡,更喜欢打架。
越是热闹的打架场合,他越是高兴参加,通常,他会帮助弱小的一方,但有时候,他连那一边才是弱小的都分不清楚,就已拳来脚往的打个不亦乐乎。
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在背后叫他“糊涂和尚”。
但这位糊涂和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