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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袍人笑了笑,道:“应大掌教好眼力,铁发是他的名字,而他腰间的软兵刃也同样叫铁发。”
铁发干咳两声,道:“这条发鞭,是用先父的头发卷成的,先父遗言,叫我用这条发鞭杀尽世间所有不义之人。”
司马实冷冷一笑道:“天下问不仁不义之辈多如牛毛,你能杀得几个?”
铁发黯然道:“千万分之一也杀不了,而且,我也不想杀人。”
木眼终于开口,道:“虽然铁发早已厌倦杀人,但今年他还是杀了二十四个。”
皇甫虚道:“如此何不去充当刑场上的刽子手?”
杏袍人淡淡道:“只要遇上可杀之人,又有何处不可作刑场?”
应伏冷冷道:“铁发、木眼都已来了,还有紫电枪呢?”
杏袍人道:“紫电枪不在这里。”
应伏道:“怎会不在?”
杏袍人道:“他有了麻烦,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麻烦。”
应伏道:“你木是说过‘铁发、木眼、紫电枪’这三个人还活得很好吗?”
杏袍人道:“本来是的,但在不久之前,紫电枪受了伤。”
皇甫虚道:“是谁伤了他?”
杏袍人道:“这件事,在下并不怎么清楚?”
司马实目光一沉,问道:“还有任昆呢?”
铁发又说道:“今年我杀了二十四个人。”
司马实盯住他的脸道:“任昆就是其中之一?”
铁发摇摇头,道:“不是。”
司马实一怔,铁发接着又说道:“我去年杀了五十一人,任昆是最后一个。”说来说去,
任昆仍然是他所杀的。
皇甫虚道:“何以不留活口,把他送进官府里治罪?”
铁发道:“没有这个必要。”
应伏道:“为什么没有这个必要?”
铁发道:“当我决定要杀任昆的时候,同时也已决定不再当差。”
司马实冷冷的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铁发又说道:“为官府卖命,并不值得。”
皇甫虚道:“何以从前却没想到这一点。”
铁发道:“不是没想到,而是拿不稳主意,所以一直蹉陀下去,直至遇上了张公子,咱们终于决定脱离官场,置身于江湖之中。”
“你们?”应伏皱眉道:“你是说,‘铁发、木眼、紫电枪’三位名捕,都同时向官府呈辞了?”
木眼淡淡道:“是的。”
应伏又望了杏袍人一眼,道:“就是为了这位张公子?”
木眼道:“不错,咱们认为,跟看张公子,远胜在官场中打滚。”
应伏闭上了嘴,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铁发却直视着他,忽然道:“不要妄想了,凭你们的力量,只要一登上饮血峰,就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应伏冷冷笑道:“我们是死是活,与阁下又有什么相干?”
铁发道:“虽然没相干,但彼此同属武林一脉,又岂可见死不救?”
司马实冷道:“人各有志,铁兄这番好意,我们会在心里记住的。”
杏袍人盯看他,淡淡道:“你们真的准备蛮干吗?”
应伏冷笑道:“我们蛮干也好,智取也好,似乎都不劳阁下费心。”
杏袍人干笑着,道:“三位既然一意孤行,在下自然不便勉强,但有一位小兄弟,却非要给我留下来不可。”
应伏瞳孔暴缩,道:“你说的是那一位?”
杏袍人道:“他姓岳,叫岳小玉。”
应伏一怔,皇甫虚已笑道:“这个容易,我们答应就是。”
蓦地,只听见岳小玉扯直嗓子大声叫道:“是谁要老子留下来?”
他一面说,一面已直冲了进来。
杏袍人说的话,岳小玉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当然知道,这杏袍人绝对不会姓张名三。
可是,岳小玉却也感觉得到,杏袍人绝非等闲之辈,否则,他绝不能令“铁发、木眼、紫电枪”那样的人,甘愿脱离官府而跟随他左右。
本来,岳小玉对杏袍人是颇有好感的,但忽然听见杏袍人要把自己留下,不禁立刻为之生气起来了。
杏袍人微笑,两眼直望着岳小玉道:“是我要把你留在这里,行不行?”
“不行!”岳小玉斩钉截铁地道:“若要我不上峰,除非把我杀了。”
杏袍人道:“我不喜欢随便杀人,尤其是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孩子。”
岳小玉道:“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你为什么要管过来?”
杏袍人道:“因为我不想看见一个不懂武功的孩子去送死。”
岳小玉道:“我不怕练惊虹。”
杏袍人道:“练惊虹是否会令人感到震栗,那是另一回事,但如今饮血峰上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无论是谁走上去,都很难找到便宜的。”
岳小玉道:“我并不想找便宜,只想求取一个公道。”
杏袍人哈哈一笑,道:“你这种想法,真是太可笑了,你可知道,在江湖上最公道的是什么?”
岳小玉不假思索,立刻朗声回答道:“是人心,公道自在人心。”
杏袍人摇头道:“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其实最公道的是拳头。”
“拳头?”
“是的。拳头也就是武功,谁的拳头最快最硬,他就是最公道的人。”
岳小玉心中暗骂,道:“简直是邪门学说。”
杏袍人忽然又道:“你是不是很想见郭堡主?”
岳小玉心中一凛,道:“你说的是那一位郭堡主?”
杏袍人道:“当然是号称‘流水客’的百胜堡堡主郭冷魂!”
岳小玉道:“不错,我正想见他。”
杏袍人道:“你若要见郭堡主,更不能上饮血峰。”
岳小玉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杏袍人淡淡一笑,道:“因为郭堡主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登上过饮血峰。”
岳小玉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只怕他已在峰上,而未为外人所知吧?”
杏袍人道:“外人知道不知道,我不必说,但我却可以肯定,郭堡主不在本镇,更不在饮血峰上。”
岳小玉道:“郭大哥不在饮血峰,又在什么地方?”
杏袍人道:“你现在不必知道。”
岳小玉道:“但我现在就想知道,因为我非要见到郭大哥不可。”
杏袍人道:“要见郭堡主,只有一个办法?”
岳小玉道:“什么办法?”
杏袍人道:“留在这里等他。”
岳小玉道:“他会来到这里吗?”
杏袍人道:“当然会来,这只是迟早的事。”
岳小玉道:“但我怎能听信你片面之词,就耽在这里守株待兔?”
许不醉忽然走了过来,道:“郭堡主可不是只兔于。”
岳小玉说道:“我这么说只是一个比喻。”
许不醉道:“但这比喻不太好。”
岳小玉道:“我们的形势也同样不太好。”
许不醉道:“想不到你比公孙老儿来得更早。”
岳小玉道:“不是我来得早,而是我师父来得太迟了。”
许不醉道:“我以为他早已到了饮血峰,谁知却不是。”
岳小玉道:“郭大哥、诸葛前辈和师父是不是出了事?”
许不醉道:“当然是出了事,否则他们早就该来了。”
岳小玉焦虑地说道:“那便如何是好?”
许不醉道:“在这里等他们来!”
岳小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他们会来吗?”
许不醉道:“一定会。”
岳小玉道:“你怎知道一定会?”
许不醉道:“因为张公子这样说,所以我也就敢肯定他们一定会来。”
杏袍人微微一笑,道:“许轩主其实是个极精明、极厉害的老江湖,他这样信任我,当然是有理由的。”
岳小玉道:“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理由。”
杏袍人淡淡道:“因为许轩主比较了解在下,而岳小哥儿却对在下的为人一无所知。”
岳小玉说道:“但我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许不醉道:“不必太多疑虑,就在这里等候他们的消息好了!”
岳小玉迟疑着,许不醉瞪看他,道:“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岳小玉道:“连师父都这样信任你,我怎敢对许轩主说的话有所怀疑?”
许不醉道:“这就好了,饮血峰之行,你暂时按下,在这里盘桓几天再说。”
应伏冷冷一笑,道:“不敢上饮血峰的人,自然应该留下。”
皇甫虚道:“咱们可不怕。”
司马实说道:“我们要继续行程,让那练老魔知道一下中原武林其他们派的力量!”
杏袍人叹道:“这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皇甫虚冷笑道:“阁下此言,未免太过分了。”
杏袍人道:“一点也不过分,饮血峰若是任何人随随便便都闯得上去的地方,它也不会叫做饮血峰了。”
司马实脸色一沉,道:“听阁下语气,似乎要伸手阻拦咱们的去路。”
杏袍人道:“在下确有此意。”
应伏嘿嘿一笑道:“早就看出,你并不是什么好人。”
杏袍人道:“好人不易为,与其委屈自己,何不干得风流写意一些?”
应伏冷笑连声,突然身形微晃,一掌攻了出去。
他出手如电,这一掌更是有如雷霆一击,但杏袍人仍然四平八稳地坐在椅上,全身上下纹风不动。
就在这时,另一道掌影也已扬起,发掌之人,却是铁发。
但见应伏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皆可在半途改变去势,甚至在一瞬息间从好几个方位疾劈过来。
反观铁发,他的掌法甚是平实,有时候看来甚至有点生硬迟滞,但两人对拆了二三十招,应伏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法沾上。
铁发忽然喝叫道:“应掌教指法造诣高明,何以不肯施展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应伏没有答腔,也没有使用独门指法,依然只是挥掌应战。
杏袍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皇甫虚、司马实两人说道:“饮血峰并不是你们可以直闯直入的地方,两位还是速离此地吧!”
皇甫虚、司马实都沉默不语,只是静观场中恶战。
木眼却忽然向两人踏步走前,喝道:“你们是不是聋子?张公子叫你们马上滚出去,听见了没有?”
皇甫虚望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道:“你的嘴好臭。”
木眼立时一笑,笑中充满了杀机。
司马实早已抽刀在手,突然展开地堂刀法,滚向木眼内侧闪重般挥刀疾砍他下盘。
木眼冷冷一笑,手中长剑急刺司马实右腕。
但司马实虽然以“实”字为名,但这一招刀法却是虚着,木眼剑光甫落,他抽空斜身退开去。
倒是皇甫虚后发先至,司马实一退,他已挺刀抢攻过来。
他刀法极快,木眼看不清来路,向后退了两步,司马实突然迅速无比地旋转身子,人如陀螺一般转个不停。
岳小玉看得连眼也花了,心中却不免暗自奇怪道:“这样转法,不错是好看极了,但可以用来应付敌人吗?”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逍遥双刀自创的独门刀法,名堂是“旋风急斩绝命刀”,可以在急如陀螺之际发出致命一击。
谁知道他转了一会之后,却突然倒了下来。
岳小玉一怔,暗道:“这又是什么名堂?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功夫?一旦司马实这次倒下之后,却再也没站起来,更没有发出厉害的攻击。
皇甫虚却看得真切,司马实之所以倒下,是因为杏袍人用隔空点穴的手法,点住了他的穴道。
能用隔空点穴手法伤人者,必是高手无疑,何况司马实身子正在急转之中,杏袍人依然可以随意施为,这份能耐就更令人为之震骇了。
木眼冷冷一笑,目注着皇甫虚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永远错不了的。”
皇甫虚不怕木眼,也不怕铁发,血对于这个高深莫测的杏袍人,却有看不透的忌惮。
司马实倒下之后,他再也不敢逞强,立时退开盈丈,拱手道:“张公子神功盖世,在下甘拜下风。”
杏袍人叹了口气,道:“在下只是希望息事宁人,并非存心对两位馆主不敬。”说着,伸指向司马实遥点一下。
司马实陡地长长吁了一口气,脸色青白地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