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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一人怒声叫道:“你们怎么忘了许不醉了?”
怒叫之人,正是许不醉。
许不醉还是像平时那副样子,但脸上似乎多了一种威武之气。
白世儒一看见他,就笑吟吟地说道:“今天怎么不醉了?”
许不醉也斜着眼,道:“谁说我不醉?我现在就已醉得差点不省人事。”
白世儒道:“但照我看,许轩主如今还是清醒得很。”
许不醉道:“那是因为你自己醉了,所以才会看得一塌糊涂。”
岳小玉道:“许轩主,大家是醉了还是清醒,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怎样去对付神通教的狗头狗脑狗东西。”
许不醉道:“这还有什么好犹疑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八个字,永远都是用得着的。”
岳小玉道:“咱们就此赶到铁眉楼去吧?”
许不醉道:“那又有什么希奇了?不要以为神通教的人,就可以在江湖上横行无忌。”
岳小玉道:“咱们不等布公子吗?”
许不醉道:“不是不等,而是不必等了。”
“不必等?”岳小玉猛然一惊,道:“难道……布公子……他……在决斗的时候……”
“不要想到歪角里去。”许不醉陡地喝道:“我说不必等,那是因为布公子已经回来了!”
他这句话才说完,布狂风就在他的背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布狂风并不像个疯子,却像一个科场失意,落拓天涯的读书人。
但他也有和读书人不同的地方。
读书人不带剑,但他有剑。
就算他身上没有佩带着剑,从他的眼神里,仍然可以看见他眼中有剑,心中也有剑。
他本来就是一个以剑作为第二生命的人。
但布北斗却曾对岳小玉说过,布狂风的剑法,已练到了“不是剑法的剑法的境界”。
——不是剑法的剑法,它几乎是包罗万有的,它可以夹杂着刀、斧、戟、箭、棒,甚至是天下间任何种类兵刃的招式。
——再进一步,更可以发挥出完全不类似任何兵刃的奇门招数,只要到了那层境界,又有谁能被解得了?
但布狂风是不是真的已练到了这层境界?
以岳小玉来说,他当然是看不出的,他对武学之道,完全是个门外汉。
但他却看得出,布公子对自己实在不错,那是不是为了水莹儿?
水莹儿是布狂风的师妹,但这对师兄妹显然一点也不熟络。
这时候,布狂风带着深沉的眼神,来到了许不醉的背后。
许不醉向他望了片刻,道:“我们都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布狂风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许不醉道:“郭堡主和酒王之子的遭遇,你早就知道了?”
布狂风道:“在这方圆五百里以内的事情,没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
许不醉道:“你有什么打算?”
布狂风道:“留在这里。”
许不醉目光一闪,道:“这是什么意思?”
布狂风道:“铁眉楼的事,铁盾会有办法解决。”
铁老鼠叫道:“但区区却看得很清楚,铁眉并不是个大将之材。”
布狂风道:“但对付神通教那几个护法,已经绰绰有余了。”
铁老鼠道:“只怕不会这么容易。”
布狂风说道:“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担心。”
岳小玉听到这里,突然怒气上冲,说道:“你是局外人.自然是用不着担心的。”
布狂风道:“是局外人也好,局内人也好,我的看法就是这样。”
岳小玉道:“但小岳子的看法却并不如此。”
布狂风道:“那是人之常情,何况你年纪还小,对大局自然难以看得通透。”
岳小玉道:“既然布公子跟咱们的看法大不相同,多言也是无益。”
许不醉眉头大皱,道:“说得好好的,怎么却又生变了?”
岳小玉冷冷道:“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就已谈得不好。”
铁老鼠道:“开始的时候谈得不对,那是没有相干的,总要平心静气,慢慢再谈下去便是。”
岳小玉道:“我看不必再谈了,正是你走你的阳关大路,我走我的独木桥梁,谁也不必去勉强谁。”
布狂风默然不语,许不醉却直盯着地,看着地有什么反应。
但布狂风什么反应也没有。
过了很久,许不醉终于忍耐不住,道:“你真的不去铁眉楼了?”
布狂风这才点点头,道:“不错。”
只见常挂珠的眼睛骨碌骨碌地乱转,忽然插口说道:“你不去,咱们江东五杰去!”
水莹儿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起,道:“我也要去!”
水莹儿的声音比黄莺还要动听。
尤其是这短短一句话,在岳小玉耳中听来,更是感到亲切万分。
她已完全站在岳小玉这一边。
布狂风怔怔地凝视着这对少男少女,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许不醉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叹气?”
布狂风道:“连我也不知道。”
许不醉道:“这真是莫名其妙。”
布狂风道:“也许,我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
掌声甫落,铁发和木眼已在他身边左右出现。
岳小玉一看见铁发,便对铁老鼠说道:“这人叫铁发,倒不知道跟你有没有渊源?”
铁老鼠道:“区区不认得他,但却听过此人的大名。”
岳小玉道:“我还以为铁发是铁眉的兄弟呢!”
铁发干咳一声,道:“我认识铁褛主,咱们是朋友。”
常挂珠怪笑,道:“铁发和铁眉,听来很像是两兄弟的名字,谁知道却只是朋友。”
铁发冷冷的道:“朋友往往比兄弟要好。”
白世儒立刻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朋友是可以选择的,但做兄弟却是上苍的主意,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胡无法“啊呀”一声叫了起来,道:“这可悲也!”
鲍正行瞪着他道:“悲什么鸟?”
胡无法道:“俺是忽然省悟,咱们江东五杰结义金兰,大家做了兄弟,难怪如此不妙了!”
白世儒皱眉道:“这又有何不妙?”
胡无法道:“交朋友可以选择,那是挺够意思的,但做了兄弟,却反而毫无选择余地,这岂不是自己困死自己了吗?”
常挂珠“呸”的一声,道:“结拜兄弟又怎能跟亲生兄弟相提并论?其实嘛,咱们是经过于挑万选,才结拜成为江东五杰的。”
舒一照点点头道:“老大言之有理,但……”
“不要再说了。”岳小玉早已急如锅上蚂蚁,道:“咱们这就杀往铁眉楼可也!”
许不醉道:“事不宜迟。”
布狂风道:“木眼和铁发会跟随着你们。”
岳小玉一怔,奇怪地望着布狂风。
布狂风淡淡地一笑,道:“我还是留在这里,既然你们非去铁眉楼不可,就让木眼和铁发随行,以壮声势好了。”
岳小玉这才高兴起来,大声叫道:“你怎么不早一点说?”
许不醉说道:“现在说,倒也不算太迟。”
鲍正行哈哈一笑,道:“如此阵势,又何惧区区神通教哉?”
铁老鼠也是面露喜色,道:“好极了,这一次,咱们非要让神通教的狗患于大大头痛不可!”
岳小玉喝了一声,道:“说得好,咱们速速马上杀将去是也!”
岳小玉虽然年纪细小,又全然不懂武功,但不知如何,他说的话居然越来越有份量,连许不醉也改变了态度,没有像从前一般狂妄不羁。
即使是木眼和铁发那样的高手,也尽量迁就着岳小玉,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摆什么架子。
但最令岳小玉感到亲切的,却还是水莹儿。水莹儿柔驯如锦,但一点也不俗气,而且更对岳小玉备极关怀,照顾得可说是无微不至。
岳小玉感到幸福极了。
在赶往铁眉楼的途中,铁老鼠曾经和丐帮的弟子有所联络。
到了第三次联络上丐帮弟子的时候,忽然有个叫化子问铁老鼠道:“公孙神医结识了一个很够义气的小兄弟,他叫岳小玉,他撒尿之后就不见了,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这叫化子说的话,问得没头没脑,而且看来笨气十足,不禁使铁老鼠为之眉头大皱。
“你说的话,区区大部分都听得僮,但‘撒尿之后不见了’,那却是什么意思呢?”
那叫化给铁老鼠这一反问,登时更加手忙脚乱,舌头更像是打了个结,张大了嘴巴半晌还说不出半个字来。
“蠢材,快给我滚开去,省得丢人现眼!”另外一个老叫化迎了上来,对铁老鼠说道:“鄙人庄耀……”
话犹未了,一张脸孔已从铁老鼠的胁下钻了出来,道:“庄长老,小岳子在此!”
庄耀眼睛一亮,接看兴奋地叫道:“啊呀!真的是岳小哥儿,咱们找得你好苦也!”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庄长老又何必担心?”
庄耀连声咳嗽,道:“岳小兄弟,不要把我捧上半天了,庄某在帮中只是五袋弟子,离长老二字还有十万八千里。”
岳小玉道:“管他五袋还是十袋、小岳子喜欢叫做长老,你就是长老了。”
庄耀讪讪一笑,神情大是尴尬,只得岔开话题,道:“公孙神医在前面。”
岳小玉道:“他在前面干嘛?”
庄耀道:“苦思破敌大计。”
岳小玉一怔,问道:“破敌?破什么敌?”
庄耀道:“神通教的喽罗兵卒,把对面山坳的路径封住了。”
“神通教!”岳小玉“哼”了一声,说道:“老子也正是要找那些狗头混蛋算帐!”
庄耀道:“神通教人多势众,岳兄弟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岳小玉一拍胸膛,道:“不怕!不怕!一千一万个不怕!”
铁老鼠嘻嘻一笑,道:“区区也不怕,正是众志成城,又何惧这些拦途的野狗哉?”
木眼忽然抢了上来,道:“敌势既众,咱们只宜智取,不可硬闯。”
铁发点了点头,道:“木兄此言,正合心意。”
庄耀道:“诸位行色匆匆,原来也是为了要对付神通教吗?”
岳小玉道:“铁盾楼形势急险,庄长老消息灵通,大概早已知道了吧?”
庄耀道:“当然是知道了。”
岳小玉道:“铁眉楼中有什么人,庄长老又可曾知悉?”
庄耀道:“除了楼主铁眉之外,尚有金刚眉与凤眉。”
岳小玉点了点头,但心中却道:“这金刚盾与凤眉又是何方神圣?”
忽见胡无法醉眼惺忪的靠近过来,道:“原来五盾会中,已有三眉聚于铁眉楼中,真是热闹得很。”
庄耀道:“除了这三眉之外,公孙神医之父也在楼中。”
木眼“哦”了一声,道:“想不到笑公爵也来了。”
庄耀道:“正因为笑公爵也在铁眉楼内,公孙神医也就更担心了。”
“担心是多余的!”岳小玉道:“有我师父在铁眉楼,神通教的狗崽子才最头疼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大为惊诧,尤其是庄耀、更是诧异得连嘴巴也合不拢。
“你说你的师父是……是……”
“小岳子的师父,就是公孙我剑嘛!”岳小玉直截了当地说。
铁老鼠也是惊讶之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岳小王板着脸孔,道:“吹什么牛?这种事也可以胡乱吹牛的吗?”
铁老鼠干咳两声,道:“对不住,是区区失言了。”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忖道:“这位岳小哥儿,说话往往出神入化,也不知道他在闷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神不守舍,口中似是念念有词地走了过来。
只见这人头发焦黄,颚下胡子稀稀落落,背上还负着一个药囊,正是言行古怪,医术却极是了得的公孙咳。
岳小玉一看见他,立刻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公孙兄,小岳子就在这里?”
公孙咳本来一直垂头丧气,但听见岳小玉这一声叫喊,顿时为之精神大振,抬头看时,果然看见岳小玉正向自己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小岳子!”公孙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