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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婆婆道:“见得不见得,权不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肥娘又问道:“那么,还得先问问谁来着?”
月下婆婆说道:“那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杨羊山?”
“对了,就是他。”月下婆婆白眉轩动,道:“在这里,我们都叫他做杨大官人。”
肥娘点点头,道:“咱们可不可以见见杨大官人?”
月下婆婆道:“本来是可以的,但如今杨大官人只怕无暇见客。”
鲍正行气往上冲,道,“莫不是想下逐客令了?”
月下婆婆盯了他半晌,“啧啧”两声,接着叹道:“这等性急之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鲍正行正待反驳,常挂珠已一手封住了他的嘴,喝道:“别丢人现眼!”
月下婆婆瞧了瞧常挂珠,道:“尔等就是‘江东五杰’?你就是那个‘密底算盘’常老大?”
常挂珠连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
月下婆婆道:“怎么不见了那个背着葫芦的胡无法?”
常挂珠脸色一阵灰白,黯然道:“他已给奸人所害死了。”
月下婆婆“噢”的一声,道:“那真是可惜得很。”
常挂珠道:“但他不是白白死掉的,而且在咱们弟兄心中,他会永远继续地活下去。”
月下婆婆沉吟半晌,忽然挥了挥手,道:“此处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速离此地吧!”
忽见一人气呼呼的冲了上来,怒道:“什么不宜久留?你以为咱们很稀罕待在这里?”
这人声音粗鲁,神情凶恶,正是“江东老娘”吕足金。
月下婆婆眉头一皱,道:“你是不是姓吕的?”
吕足金一拍胸膛,大声道:“老娘正是吕足金,又叫江东老娘。”
月下婆婆道:“你懂不懂温柔?”
吕足金一愕,道:“温柔?温柔是用来干什么的?”
月下婆婆道:“天下间每个男子,都喜欢女子对他温温柔柔的。”
吕足金这才点了点头,接着向白世儒瞪了一眼,道:“你呢?你是否也同样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子?”
白世儒干咳一声,眼珠子翻了一翻,才道:“是……是的。”
吕足金道:“我怎样了?”
白世儒咽了口口水,道:“你很好!”
吕足金两眼一睁,道:“老娘并不是问这个!”
白世儒一呆,道:“不是问这个又是问那个?”
吕足金道:“老娘问你,我温柔不温柔?”
白世儒勉强一笑,道:“你当然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吕足金这才莞尔一笑,道:“你们听见白三哥的说话没有?”
鲍正行用手指向耳朵孔里左挖右挖,道:“俺的耳朵有点痒,刚才老三说些什么,俺连一个字也没听见。”
众人都为之一阵失笑。
吕足金“呸”了一声,怒道:“你们笑什么鸟,咱们究竟是来找人,还是来听这老太婆胡言乱语的?”
常挂珠吃了一惊,连忙叱道:“月下前辈在此,岂可无礼。”
他这一说,可说是厉言疾色,吕足金虽然凶恶,却也不敢再反驳过去。
月下婆婆也不怎么生气,只是淡淡地对常挂珠道:“你们还是走吧!别在这是非之地白白地赔掉了几条性命。”
常挂珠道:“这里一片太平,怎会是什么是非之地?”
月下婆婆默然半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对羊牯坑的认识有多少?”
常挂珠一怔,道:“咱们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月下婆婆道:“能够穿过十九条综错交集羊肠小径来到这里的人实在不多。”
常挂珠道:“咱们能够来到这里,大概是特别幸运之故。”
月下婆婆冷笑道:“怎晓得这不是特别倒霉呢?”
常挂珠道:“是幸运也好,倒霉也好,反正咱们已经来了,就非要找到钱有多和唐二十四少爷不可。”
月下婆婆道:“你们虽然到了羊牯坑,但却不知道羊牯坑是个怎样的地方。”
常挂珠呆了一呆,道:“那就请前辈指点迷津了。”
月下婆婆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常挂珠左顾右盼看了一回,道:“此地风光如画,前辈在这里享福,自是明智之举。”
月下婆婆冷冷一笑,道:“但越平静之地,往往也就隐戴着更凶险的杀机。”
常挂珠一愕,道:“前辈此言,是何所指?”
月下婆婆道:“羊牯坑分东,西两边,此地乃属于西坑。”
“西坑?”常挂珠道:“钱有多与唐二十四少爷是否在这一边?”
月下婆婆摇摇头,道:“不,这两个人都在东边。”
常挂珠说道:“那么,咱们便向东走可也。”
月下婆婆立刻伸手一拦,道:“要往东坑,谈何容易?”
常挂珠奇道:“却又有何难哉?”
月下婆婆道:“如今东坑形势吃紧,在东西二坑之间,早已布下了十座奇门阵法,尔等有如瞎眼苍蝇之辈想到东坑,岂非等于白白送死吗?”
常挂珠脸色倏变,道:“东坑那边出了什么事?”
月下婆婆道:“大战!”
“大战?什么大战?”常挂珠道:“是什么门派狗头崽子杀到这里来了?”
月下婆婆道:“你听过天恨帮这个江湖组合的名字没有?”
常挂珠陡地脸色一沉,道:“怎会没听过?莫非天恨中人居然杀到羊牯坑来了?”
月下婆婆点点头,道:“嗯!正是如此!”
“可恶!可怒也!”常挂珠忿然道:“俺最讨厌天恨帮,***这次狭路相逢,正好让这些狗杂种知道江东英雄好汉的厉害。”
月下婆婆道:“你自信可以对付得了天恨带?”
常挂珠干咳一声,道:“若单凭晚辈一人之力,自然是敌不过天恨帮的,但只要咱们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管他是天恨帮还是地恨帮,统统都得变成长恨帮、饮恨帮!”
“说得好!”鲍正行大叫。
肥娘却冷冷一笑,道:“光是说得好,又有什么屁用?”
舒一照久未开口,此时忍不住道:“肥娘何出此言?”
肥娘冷冷道:“天恨帮胆敢公然与武林白道英雄好汉为敌,显见其实力之强横,最少已不下于提龙王府,连神通教也得另眼相看,视之为逐鹿中原,争霸天下之劲敌。”
舒一照道:“这个你不说大家都早已知道。”
肥娘道:“要对付天恨帮,就凭咱们这几块材料,简直是微不足道,一旦硬拼起来,就算不是白白送死,最少也是不自量力的笨蛋!”
吕足金却大摇其头,道:“姊姊此言差矣……”
“闭嘴!”肥娘不等她说完,已厉声叱道:“少在肥娘面前装腔作势,我可不是那姓白的浑小子!”
吕足金给她这么一骂,登时脸色胀红,连嘴唇也伸长了两三寸,好像立即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鲍正行瞧着她,奇怪地喃喃道:“想不到江东老娘也怕了肥娘,正是他娘的遇上***,好不有趣。”
月下婆婆又叹了口气,连连挥手道:“此地不宣久留,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常挂珠拚命地摇头,大声道:“咱们既已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回!”
月下婆婆皱眉道:“你以为这里是个宝藏?还是一座金山银矿?”
常挂珠道:“俺若不知道天恨帮杀到这儿来,也还罢了,既知此事,又岂可闻风而遁,做个缩头乌龟。”
舒一照笑了笑,道:“有一种龟是不会缩头的。”
常挂珠瞪着他,道:“是什么龟?”
舒一照道:“石龟!”
“石龟?”
“对了,就是那些用石头雕成的石龟。”舒一照一本正经地道:“就算用大铁锤把石龟的脑袋敲破,石龟的脑袋也不会缩进龟壳里。”
“放屁!”常挂珠悻悻然,道:“石龟怎算是龟?难道你没有听过白马非马,飞鸟之影未尝动也。这两句千古名言吗?”
舒一照干咳两声,道:“听是听过了,但却不怎么懂。”
常挂珠冷笑道:“不懂就请少开尊口,以免吓死比你更不懂事的人。”
鲍正行笑了笑,道:“居然有人会比他更不懂事吗?”
常挂珠冷冷道:“怎会没有,你就已经是其中一个!”
吕足金突然一手把鲍正行推开,粗声道:“别的事老娘都不计较,钱有多与唐飞既然在东坑那边,咱们为什么不直冲过去,却在这里吵骂一番,招人话柄?”
月下婆婆说道:“你们真的要往东坑吗?”
吕足金道:“东坑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不惧怕。”
月下婆婆淡淡道:“但你们可知道,从西坑到东坑那边的规矩。”
“规矩?”吕足金冷笑道:“这又有什么臭规矩了?”
月下婆婆缓缓地说道:“无论是谁想进入东坑,都必须奉上人头一具,否则免问。”
吕足金脸色倏变,怒道:“为什么要奉上人头?”
月下婆婆道:“从西坑往东坑,有一条人头长廊。”
“人头长廊?”常挂珠眉头大皱,道:“这是什么玩艺儿?”
月下婆婆道:“是杨大官人的玩艺儿,他喜欢把羊牯们的脑袋一个一个挂在人头长廊的两旁,每当心情不好或者是心情太好的时候,都会在这条长廊里走走,慢慢仔细欣赏。”
常挂珠道:“真是一派胡言,人头又有什么好看的?”
月下婆婆道:“好看不好看,那就难说得很了,就像是赏花吧!有人喜欢梅花,有人喜欢金黄肥菊,甚至有人什么花都不喜欢,却把花儿当作鱼翅般地吞进肚子里。”
常挂珠干咳一声,道:“前辈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但咱们现在往那里去找一颗脑袋?”
月下婆婆道:“你们这一群人,不是人人都有一颗脑袋吗?”
常挂珠一呆,道:“那又怎样?”
月下婆婆说道:“只要你们这些人中,有一个愿意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那么其余人等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前往东坑了。”
吕足金心中有气,便道:“老太婆的脑袋可不可以?”
月下婆婆眯着眼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吕足金道:“你是不是老太婆?”
月下婆婆回答道:“我若不是老太婆,也不肯待在这里,过着如此平淡的岁月呢!”
吕足金道:“岁月过得太平淡,那是很没趣的,与其活得一点也不愉快,何不把购袋割下来挂在人头长廊之上?”
月下婆婆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嗯!你这个主意的确很好,但我可不懂得怎样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这却如何是好呢?”
吕足金道:“这个容易,就让老娘来代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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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娘常常对人说:“我这个异姓妹子,是江东著名的才女……”
这句话当然很滑稽,滑稽得不能再滑稽。
你们有没有看见“才女”腰间,居然会插着一柄屠刀的?
而吕足金这位“江东才女”,她的腰间就插着一柄屠刀。
金屠刀。这柄屠刀的用途真是大得可以。
它可以用来宰猪,可以用来砍瓜切菜,可以用来为男人刮胡子(当然是为白世儒而刮),也可以用来把江东老娘足趾上太长的脚甲一一割掉。
当然,这柄足金金刀也可以用来割掉别人的脑袋。
现在,她要割下月下婆婆的脑袋了,但常挂珠却喝止住她。
“住手!”
“为什么要老娘住手?”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绝不是月下前辈的对手。”常挂珠连忙说道:“而且,对月下前辈动武,这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尊敬!”
吕足金冷笑不迭,道:“月下前辈,月下前辈,你怎知道她一定就是当年的月下娘娘?”
此言一出,常挂珠登时呆住,鲍正行随即怪声叫道:“对了,怎晓得她一定就是木排帮的总护法月下婆婆?说不定是个冒牌角色,却要咱们割掉其中一人的脑袋,岂非冤哉枉也?”
月下婆婆干笑一声,说道:“我是不是月下娘娘,其实现在已一点也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凭你们这几块材料的功夫,能否把这颗脑袋割掉下来,挂在人头长廊之上!”
吕足金“哼”了一下,再也按捺不住,足金金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