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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中虽然为之一呆,但却也不禁放下了心事,知道他师傅已然无事。
原来梅娘捧着紫衣少女,掠入了红门,红门内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中无灯无火,却泛着一种柔和的光辉,亦不知从何而来。
梅娘再也不敢施展轻功,一步一步地缓慢走了进去,甬道的尽头,垂着一道珠帘,轻柔壁光,映得珠帘五光十色,络缨缤纷,辉闪不绝。
梅娘轻轻掀开了珠帘,便是一间精室,室中既无桌椅,亦无陈设,只疏落的摆着十个锦墩,却自有一种清华高尊之气。
一个青衣老人,长发垂肩,背门而坐,他对面坐的却是一位高髻宫服,容光绝代的中年美妇,珠光之下,有如天仙般令人不敢仰视。两人眼帘深垂,四掌相抵,神态仍是从容已极,谁也看不出这两人正在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无上内功在作生死搏斗。
梅娘目光动处,只觉心情一阵激动,一步抢了过去,道:“主公,主母,姹姹来了!”
青衣老人、宫装美妇,却仍未睁开眼帘,梅娘双目一张,泪珠夺眶而出,垂泪道:“姹姹她……她已咬碎淬毒珠了!”
这断断续续,轻轻缓缓的一句话,自梅娘口中说将出来,却有如霹雳自天而下,巨石投入湖心,青衣老人、宫装美妇,身子同时一震,本已互相紧抵的手掌,立时分开了一寸。
梅娘右掌无名指小指之间,仍紧捏着竹杖,此刻手腕一震,那竹杖便立刻横亘在他两人四掌之间,有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至。
但是她这防患未然的动作,却已成了多余,只因青衣老人、宫装美妇,手掌乍分,便已长身而起,两人面上安详从容的神色,在这刹那之间,已变作了焦虑与惶急。
两人身形一闪,同时呼道:“姹儿!姹儿……”四条手臂,一齐伸出,同时想自梅娘手中接过紫衣少女的身体,但青衣老人的右掌指尖与宫装美妇的左掌指尖微一接触,两条手臂迅快的问时缩回,如触烙铁一般。
青衣老人厉声道:“梅娘,你终日守护在姹儿身旁,怎么会让她咬碎淬毒珠的?”
宫装美妇接道:“姹儿怎会受了别人的气?她怎会受别人的气?你怎会让她受别人的气?”
美妇气度虽然雍容华贵,但这三句话却问得又急又快语声更是严厉已极!
梅娘惨然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无能为力……”
宫装美妇面色一沉,截口道:“无能为力……哼,只怕办事不力吧?”
梅娘不敢抗辩,头垂得更低,青衣老人缓缓伸出手接过了紫衣少女的身体,放在锦墩之上,翻了翻眼皮,把了她腕脉,长长松了口气,道:“幸好老夫也到了这里,姹儿绝然无恙,你也无需再责备梅娘了!”
宫装美妇冷哼一声,眼角也不望青衣老人一眼,沉声道:“梅娘,那个令姹儿受气之人,到底是谁?你说!”
梅娘道:“徐……”她本想说出徐元平三字,但却又倏然住口,只因她深知她的主母性烈如火,对姹儿疼爱之情尤深,若是说出徐元平的名字,她决然不会放过,而徐元平却又是姹姹真心相爱的人。
宫装美妇目光一扫,厉声又道:“你不敢说出那人,难道你也是他的同谋?”
梅娘心念一转,脱口道:“易天行!”
宫装美妇大怒道:“易天行!谁是易天行?他此刻在哪里?”
梅娘道:“就在门外!”
宫装美妇厉声道:“令他进来!”
梅娘应了,立时转身而出,喝令群豪入门,群豪心中不禁为之耸然一动,只因那名播江湖的神秘奇人南海奇叟,如今即将和他们会晤一室之中。
上官嵩长长一叹,低声对鬼王丁高说道:“老而失子,其疼椎心,兄弟膝下只有一女,却被南海门摆布的形同白痴……”
鬼王丁高冷冷接道:“上官兄就知道失女之痛,难道兄弟就不知道失女之痛么,要我和易天行合手对敌,除非先还我女儿性命。“
上官嵩道:“丁兄误会了,兄弟并非是劝阻丁兄不报伤女之恨,但目下形势不同,丁兄孤掌难鸣,不如暂时同心合力,对付南海奇叟,出此古墓,再行报仇不迟,何苦要争此一时。”
丁高略一沉吟,长长一叹,道:“看在上官兄的份上,兄弟忍下就是。”
上官嵩一拉丁高,联袂冲入红门。
徐元平抱拳对王冠中一个长揖,肃容说道:“丁姑娘的遗体,和那位上官姑娘,有劳王兄照顾了。”
王冠中双尺交错,欠身代礼,说道:“徐兄放心,只要你还能生出此门,在下担保丁姑娘遗体不损,上官姑娘安然无恙。”
徐元平一拱手道:“徐元平拜领盛情。”说罢和宗涛并肩向前走去。
梅娘手横竹杖,走在最后。这是一段十分平静的行程,但中原群豪,却都在暗中运集功力,准备随时出手。
易天行当先开路,走了约五六丈远,到了甬道尽处一座石室之中。
室中光辉皎沽,似是沐浴在明月之中。
一个长发披垂的青衣老人,盘膝端坐在一角,在他身后平放那紫衣少女的娇躯。
只见那青衣老人双手不停的互搓了一阵,再在那紫衣少女身上按摩一阵。
他眼睑低垂,生似不知中原群豪,已经走入石室之中,连眼皮也未抬动一下。
靠后壁处卓立着一个宫装美妇,皎辉映射下,艳丽不可逼视。
她有着无比镇静,眼看着群豪鱼贯步入石室,连动也不动一下。
直待所有的人,完全进入石室之后,才冷冷的喝问道:“哪一个是易天行?”
易天行拱手一笑道:“在下便是,夫人有何见教?”
那宫装美妇艳红的粉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道:“可是你气死了我的女儿吗?”
易天行目光一掠横卧在地上的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是又怎么样?”
宫装美妇道:“杀人偿命,你气死我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活着?”
淡淡几句话中,一派气指颐使的狂傲之气。
易天行突然放声大笑道:“中原武林道上,有谁不知我易天行心狠手辣,视人命有如草芥。我已是满手血腥之人,再加上一两桩也不嫌多。”
宫装美妇秀眉耸动,冷冷说道:“你既不愿自绝而死,我只有动手杀你了!”
易天行道:“在下敬谨候教。”
那官装美妇右手一扬,正待劈出,突听一声大喝:“且慢动手!”
回目望去,只见一个丰采俊朗的少年,大步走了上来。
那宫装美妇秀目一轩,冷冷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一抱拳,道:“在下徐元平。”
宫装美妇道:“徐元平,你要干什么?”
徐元平道:“大丈夫岂肯让人代为受过,你女儿是我气死的,与易天行无干无涉,你要人偿命,找我就是。”
宫装美妇怔了一怔,目光投注在梅娘的脸上,说道:“梅娘,这是怎么回事?”
梅娘略一沉吟,道:“两个人都是凶手。”
宫装美妇冷然一笑,道:“那很好,我正想着一命偿一命,我女儿未免太吃亏了。”
易天行回顾了徐元平一眼,欲言又止。
那宫装美妇缓缓移动身躯,向前行了两步,冷然说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徐元平陡然向前欺进了一步,道:“老前辈既要为令爱索命,自然是在下领教。”
那宫装美妇淡然说道:“先后之死,不过是片刻之差……”
扬手一掌,劈了过来。
徐元平面色凝重,肃然说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暗运内力,蓄劲掌心,硬接对方的掌势。
宫装美妇似是不愿自己的手掌,和徐元平的手掌相触,玉腕一挫,掌势突然收了回去。
徐元平正想借势欺身攻上,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女人的武功,当真不可轻视,竟能把沉猛的内力,蓄蕴在掌心之中不发,掌势收回,内力却排涌而出……
那宫装美妇,原想这一震之下,徐元平纵然不当场重伤而死,亦必要被那陡然间涌出的内力震昏倒在地上。哪知事实大谬不然,徐元平虽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但却硬把这一掌接了下来。
双方似都为对方的武功震动,微微一愕,才一齐出手抢攻。
徐元平施展出少林寺的绝技十二擒龙手,掌指伸张,专以扣拿那宫装美妇的大穴关节,变化奇奥,神鬼莫测。
那宫装美妇却是手法平实,出手封架招数,尽都是普通之学,但这等普通的招术,在她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却是异常惊人,似是在那平凡的手法之中,含蕴着极为神奇的招术,不论徐元平的十二擒龙手变化如何奇奥,均被那宫装美妇的平实招数化解开去。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那一侧静坐的青衣老人,浑似不觉在他的身侧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一直低着头,替那紫衣少女疗治伤势。
易天行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宫装美妇和徐元平动手相搏情势。
只见那宫装美妇脸上逐渐泛现出惊异之色,一直不肯挥手反击,分明在诱使徐元平尽量施展武功、手法。
易天行侧望了那青衣老人一眼,施展传音入密,道:“徐兄留心了,对方存心在诱你施展武功……”
徐元平脸色一变,掌法突变凌厉,左拳右掌,交相击出,攻势猛恶绝佗。
这一轮急攻,实为武林罕得一见的恶战,徐元平攻出每一拳、每一掌都是罕闻罕见之学。
那宫装美妇在徐元平凌厉的拳掌逼迫之下,掌法也随着用出奇奥的招数,突穴斩脉,极尽诡异。
徐元平猛恶的攻势,陡然受到了钳制,被那宫装美妇的突穴斩脉手法,迫得施展不开。
激斗之中,那宫装美妇突然疾攻两掌,逼得徐元平掌势一缓,然后收掌而退,冷冷喝道:
“住手!”
徐元平收住掌势,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那宫装美妇脸色忽然泛上一层红晕,欲言又止。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老前辈有何见教,但说不妨,晚辈知无不言。”
那一直垂首为紫衣少女疗伤的青衣老人,此刻突然抬起头来,双目中神光暴射在徐元平身上,冷哼一声,扬手劈出一掌。
只听那宫装美妇怒声喝道:“哪个要你插手!”素腕一挥,斜里推来,挡开了那青衣老人推出的掌势。
梅娘黯然叹息一声,说道:“东主,主母,大敌当前,难道你们还不能相互容忍,共御强敌吗?”
宫装美妇心中似是憋了一股委屈怒火,脸色一变,道:“好啊!梅娘,你也敢管我了!”
梅娘垂首说道:“老婢不敢,主母明察。”
那青衣老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突然闭上双目,显然他内心已有着强烈的激动,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易天行默察情势,看出那宫装美妇分明和青衣老人有着一件终身不能相谅之嫌,而这嫌怨又正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震撼着两人的心弦,只要能找出原因,略一挑拨,就可引起两人火并之心。
心念转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查子清呆了一呆,问道:“易兄为何发笑?”
易天行收住了狂笑之声,说道:“兄弟陡然想起了一个故事,十分好笑,故而一时间控制不住……”
杨文尧接道:“什么事,这等好笑?可否说出来,让兄弟也增长几分见闻!”他为人机警多智,略一思忖,已想出易天行决不会无故发笑,立时出言相和。
易天行目光一掠那青衣老人,和宫装美妇,说道:“数十年前,有两个自负聪明之人,同居一室,共同采樵度日……”,那青衣老人,抬起头来,打量了易天行一眼,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易天行吗?”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错,怎么样?”
查子清道:“以后呢?”
易天行道:“这日二樵同出打薪,遇到一只乳虎,一樵举斧欲劈,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