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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涛昏昏沉沉的皱着眉,倒也还算配合,脱掉被汗洇湿的累赘衣裤之后,眉心还松开了一点。
周子骞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让他靠在自己身前,喂他喝了点水,然后放他躺下,将被子拉好,轻轻的抹去他咳出来的眼泪,起身出去了。
见周子骞出来,顾九清一把推开了多宁,挥手指着大门道:“都给我走人!”
周子骞不和他争执,只道:“他病了,需要人照顾。”
顾九清:“我能照顾他,用不着你多事!”
周子骞扫了一眼多宁收拾了一半没来得及扔的吃食,用纯叙述的口吻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顾九清横眉立目的,但他无从反驳,确实,这一世人生都是别人在照顾他,越是日常琐事他越是做不好。
周子骞再一次绕过他,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后吩咐多宁:“给徐敬打电话,把叶涛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带药过来。”
顾九清没再闹,沉着脸跟进了卧室,见周子骞掀开被子之后,叶涛竟然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又瞪起了眼睛:“喂!你真的是来照顾病人的吗?”
周子骞所答为非:“有酒精吗?”
顾九清浓眉紧锁的运了半天气,跺脚走了,过了一会儿找来一瓶酒精一包药棉,黑着脸赶周子骞:“我知道怎么弄,你让开。”
周子骞没理他,径自拿走酒精,按比例兑进水盆里,绞了毛巾给叶涛擦身。他的动作很轻但并不慢,娴熟的像是做过千百回。叶涛只是拧着眉,却不抗拒,所以很快就擦拭完了。
周子骞重新拉上被子,给叶涛敷上冰袋,然后用没稀释的酒精给他擦手心脚心。
一直比较配合的叶涛在被握住脚踝时有些抗拒,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嘶哑的短音节,还想把脚抽回去。
周子骞抓着他想缩回去的脚,露出一个虽然无奈却融掉了冰河般的笑容:“不痒,擦完就退烧了。”
叶涛安分下来,任由沾了酒精的药棉在擦过脚掌,不多时候,被子重新被拉好了。
等他睡着了,周子骞便去准备晚饭了。叶涛的住处,他来过不止一次两次,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甚至比顾九清还清楚。
顾九清把扔在床尾的衣裤床单收拾好拿到卫生间去,又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凉着,再也无事可做,便蔫蔫的守在叶涛床边,像只受了打击的小动物似的。
虽然对周子骞诸多不满,但他不得不承认,在照顾叶涛这方面,自己和老周完全没法相提并论。像给叶涛擦澡这种事,他一次都没做过,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把已经很难受的叶涛折腾的更难受,所以想做却不敢做。再看周子骞做这些,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相形见绌了,和周子骞一比,自己简直就是块儿废物点心。
“我还不如多宁呢,至少人家还有个工作,至少人家念到了高中,我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顾九清喃喃自语,“等你好了我就去上学,边念书边打工,积累社会经验,以后找工作应该会容易点。”
叶涛身体不舒服,睡的不实,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见顾九清蔫蔫的趴在床边,哑声道:“怎么坐在地上?”
“假装小狼狗,老周敢不规矩我就把他咬出去。”顾九清把叶涛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放回被子里,“睡吧,我去巡逻,不吵你休息了。”
顾九清轻轻的带上房门,转身来到厨房前,把等候周子骞差遣的多宁一爪儿拍开,对里面的人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照顾病人可以,不许打别的主意,否则别怪我卸磨杀驴!”
那头既会照顾病人又善于烹调的驴似乎耳朵不太好使,头也不抬的收拾完流理台上的厨余,然后把才送来的外卖一并扔进垃圾袋,伸手递了过出去:“多宁,把外面的垃圾收了。”
垃圾?!顾九清额上青筋直蹦,这老家伙以前明明八面玲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是怎么了?性情大变?原形毕露?不稀得应付我?尼喵的太过分了!
我好歹在你有难的时候为你着过急担过心吧?要不是我告诉叶叔叔,他能知道你丢了魂儿吗?他能去照顾你个大龄低能儿吗?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你比你侄子还没德行!
多宁侧着身子挤进厨房,接下垃圾袋往外走的时候,在磨爪霍霍的顾九清耳边低声说:“有人使唤干嘛不使?”
顾九清眼睛一斜,眼刀送到:“叛徒!”
多宁竟然真的萌生了背叛别人的负罪感,收拾完那堆垃圾,不,收拾完些不可口的饭菜,拎下楼时,还在心里嘀咕:我是受虐狂吗?被那个死孩子虐着虐着还虐出感情来了?
顾九清这头儿警告了半天,被警告那位都没吱一声儿,这让顾九清越发搓火:“跟你说话呢!魂儿又丢了?!”
被九爷的眼刀刮了九九八十一遍的人终于回过身露了一个正脸,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道:“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叶涛平安无事,所以你不用防贼一样防着我。”
顾九清不想像只抓狂的猫一样又蹦又叫,定定神,沉住气,嘲弄一笑:“盗亦有道,做贼也是有规矩的,三不偷,五不抢,旧时称之梁上君子。你呢?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弄到手。我不防贼,我防的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周子骞不惊不怒,回过身去搅了搅锅里的汤,调成文火,然后从灶台前走开,打开冰箱找要用得食材。
顾九清努力的冷静冷静冷静,很遗憾,没能冷住:“你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是没把我当盘儿菜才由着我留在叶涛身边,你这是赤luo luo的看不起人!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一个被甩了好几年的前任,哪儿来的自信不把我当威胁?”
第207章 难以为敌
周子骞置若罔闻,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雪梨,清净抹干,横向一刀切开,再换勺子挖核。
这老狐狸简直是目中无人!顾九清恨得牙痒痒,却不能真的冲上去咬他,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周子骞把川贝粉和冰糖灌进挖好的梨盏里,隔水蒸上,全弄妥了才从厨房出来,对沙发上恶狠狠嚼薯片的顾九清道:“谢谢。”
才抓了一把薯片要往嘴里填的顾九清顿了顿,投去一个冷眼:“谢我告诉叶涛你溜进我家当背后灵吗?不用谢,情敌。”
周子骞情绪寡淡的脸终于起了一丝波动,是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顾九清又要炸:“笑什么笑?我这么帅还这么年轻,哪点不配当你个老男人的情敌?”
周子骞觉得这孩子挺怪的,他张牙舞爪的说了这么多,体现出的不满竟然主要集中在自己没有敌视他这个奇怪的点上。
“叶涛养过一只小土猫,对它宝贝的不得了,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几乎把它当孩子养。据我观察,叶涛对你和对那只猫很像,所以我没有理由敌视你。”为了让接下来的相处不再充满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周子骞解答了顾九清的疑惑,“说起来,那只猫也叫宝宝,和你的小名儿一样。”
顾九清窒了三秒,薯片一摔,炸了:“喵了个咪的!我最烦你们这些看不起土猫的人!土猫怎么了?土猫智商高,通人性,撒得了娇,卖得了萌,比那些傻了吧唧的宠物猫强一万倍!”
周子骞:“……”这孩子怎么总是弄错重点?
顾九清鄙夷道:“你敢说你没有敌视过他?你没把他扔下床?没把他关在笼子里?没有嫌弃他掉毛抓东西强迫他穿衣服穿鞋?没有因为叶涛对他太好酸唧唧?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就算了,还不承认,你丢不丢人?!”
周子骞奇怪的觉得对方似乎积怨很深,难道他见过那只猫,并且也很喜欢它?
周子骞问:“叶涛怎么没带它回来?它死了?”
顾九清呲牙:“你什么意思?巴不得他死掉吗?恶毒!”
周子骞怀疑自己真的老了,以至于跟年轻人产生了代沟,他完全摸不准这孩子的重点,弄得两个人都像在对牛弹琴。
气氛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不好了。周子骞明智的结束了这次对话,回了厨房看火。
徐医生赶过来时,叶涛已经发汗了,所以没打退烧针,只挂了点滴,留了两天的口服药。
叶涛出了一身透汗,体温终于没有那么吓人了,半梦半醒的挪蹭,大概想把被汗洇湿的那边床让出来。
周子骞问顾九清要了一床干爽的被子,小心的避开叶涛扎着吊针的手,把人裹成一个卷儿抱在怀里,让出床由顾九清换褥垫铺床单。
被卷成卷饼的叶涛恹恹的抬起手去扒被子,想把另一只胳膊解救出来。
周子骞道:“别动,在输液。”
叶涛不甚清醒的看了眼手背上的吊针,过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不再动了。
周子骞又道:“汗退了给你擦澡。”
叶涛眉心松开一点,把扎着针的手搭在身上,头靠着周子骞。
顾九清铺完床单,一回头正好看见叶涛蹭了蹭周子骞的胸口,其实那是一个类似于调整枕头的动作,但看上去亲密而又依赖。
周子骞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微愣之后,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他一时没能克制住,在叶涛汗涔涔的额头上亲了亲。
“你再亲下试试,我咬死你!”顾九清的脸一下黑成了锅底,瞪着周子骞呲牙,真跟护主的小狼狗似的。
周子骞不做回应,把叶涛放回床上,理好被子,出去打热水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叶涛一躺就是三四天。周子骞事无巨细的照顾着,端茶送水,擦身喂药,半点不怠慢。如果生病能替,他很可能会躺在那里代叶涛受病痛之苦。
叶涛平静的接受了他的照顾,只是两人之间少有交谈,给人一种默契却又怪异的感觉。
叶涛的心思,顾九清能捉摸出几分,知道周子骞之所以没被撵走只是因为,叶涛深知挣扎无济于事所以不再白费力气,跟重修旧好完全是两码事。说老实话,看他俩这样,顾九清觉得一辈子单身狗也不是坏事儿。
周子骞端走残羹,盛了两碗清肺润燥的红豆西米露,一碗给叶涛,一碗给顾九清,自己又回了厨房收拾。刷完了碗盘,顺手带上垃圾出去了。
“你当这是一报还一报的吗?错了,你把当他低能儿照顾,他拿你当祖宗伺候,再殷勤都嫌不够。”九爷一点吃人嘴软的自觉性都没有,喝着人家煮得甜汤嘴也不饶人,“他呀,就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你不理他他还上劲的跟什么似的,知道你在他出事儿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更得来劲了。不过你别太烦心,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照顾照顾我,我照顾照顾你,就不清不楚的和好了。”
叶涛剩了一底儿甜汤,有点喝不动了,他放下勺子,无奈的看着顾九清:“宝宝,如果你真的想安慰叔叔,不如变成原形给叔叔抓个挠儿、滚儿一个。”
安慰人是需要技巧和情商的,顾九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讪讪的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变了?”
“不,叔叔很好,暂时不需要安慰,你有这份孝心叔叔已经很欣慰了。如果你能把碗拿到厨房去洗干净,叔叔就更欣慰了。”叶涛说话间拿起了手机,拨通监工的电话,询问店里的拆改进度。
叶涛筹备的新店是一家斋菜馆,店面是从罗东朋友手里租的,地段儿不错,周边有很多卖佛具用品的,不过之前的租客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