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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钥匙扣一模一样,但当时他特意让店员在那个小锁头上面刻了岑缺的名字,而这个,是刻了他的名字。
叶勉看到这个之后,松了口气,笑了,他觉得这可能是岑缺想送他礼物,但不好意思当面拿给他。
“真会吓唬人。”叶勉拿着东西回到屋里,准备看完那封信再去找岑缺。
然而越看越不对劲。
礼物是真的,岑缺话里有话也是真的。
就像之前岑缺说的那样,他没上过什么学,这封信上的字写得很幼稚,字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学生咬紧牙关认真写下来的。
在信里,岑缺说为了写这封信,他特意去买了一本新华字典,遇到不知道怎么写的字,就去翻字典。
看到这里的时候,叶勉想象着岑缺坐在群租房里握着笔认真写字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可是继续往后面看,他的眉头紧锁起来。
今天的岑缺无比坦率,他向叶勉坦言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自卑又忐忑,他胆小如鼠,不敢面对自己的愚笨和潦倒。在最开始,他是迫切想要回到自己家人身边的,而且这种情绪跟随了他将近二十年。
在过去这么长时间里,在他八岁开始的另一段人生里,他无数次试图逃离那个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他被送到那里,以三千块钱的价格如同商品一样被卖掉。
他永远记得那个把他带离原本生活的男人的长相,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以命换命,跟那人同归于尽,因为,那个人早就毁掉了他。
他也永远记得买下他的那对夫妇的长相,看起来淳朴忠厚,女人一见了他就抱着叫儿子,他不停挣扎,她一边掐他一边笑着骂他不听话,男人连连跟人贩子道谢,说人贩子在为祖上积德。
他被那对夫妇带走,绑着手脚扛进了破旧的土屋。
他被告知那将是他未来生活的家,他们是他的爸妈。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家,他家里干净整洁,有沙发和电视,有喜欢趴在他身边睡觉的弟弟。
他也知道,他们不是他的爸妈,他妈妈温柔爱笑,喜欢变着花样给他们兄弟俩做好吃的,他爸爸也疼爱他们,一有时间就陪他们玩。
那时候,一家四口经常一起出去玩,去公园放风筝,去外地旅行,双胞胎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羡慕的。
但就是这样的人生,突然被剥夺了。
第一次逃跑在八岁,他被打得体无完肤,那时候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买卖别人家的孩子自己来养,而且,一整个村子都这样,半数以上的男孩都是买来的。
他那次逃跑失败,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同村的人撞见,抓着他给送了回去。
无休止的挨打挨骂,他绝食以示抗争,然而那对夫妻为了不让花的钱打水漂,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粥。
他像是被圈养起来的宠物,每天被锁在一个连灯都没有的小仓房里,在黑暗中,他一遍一遍复习着爸爸妈妈和弟弟的样子,生怕因为眼前的噩梦而忘了那些美好的人。
他太想念他们了,想被他们抱抱,想在他们身边放肆地哭一场。
他想掐掐弟弟的脸,抱怨说都怪你让我去给你买刨冰。
但是抱怨之后,他还是要跟弟弟抱在一起,跟弟弟说但是我不生气,等会儿你也给我买个刨冰我就原谅你。
他幻想着他们的重逢,没想到幻想了二十年。
岑缺好几次差点就死了,要不是那对夫妻对自己的三千块钱有执念,他可能早就成了埋于田地的白骨。
他浑身是伤,大都是被他们打出来的。
到了后来,他终于意识到,只要他们活着,只要这个村子还在,他就挣脱不了,无法离开,想要活着跟爸妈弟弟见面,只能假装屈服。
于是他学乖了,十五岁的时候终于肯放弃对“傅修杰”这个名字的执念,为了活命,他当起了岑缺。
他管那两人叫爸妈,主动干起农活,百般讨好他们让他们对自己放松警惕。
他计划着要如何走出去,他甚至不止一次想杀死他们。
终于,在他十七岁那年,一场大火烧死了为他制造噩梦的人,当时他其实就站在距离那里不远的地方,可他没有救火,只眼睁睁看着。
他不知道他跟大火中的那两人谁更罪恶一点,但是他知道,他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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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经历过苦,就永远不知道别人的生活会有多苦。
你没有经历过恶,就永远不知道有些人的心能有多恶。
叶勉看着岑缺一字一句写下的那些话,每一撇一捺都好像是尖刀利刃划在他的血肉之躯上。
竟然是这样的。
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
叶勉不是没想象过这些年岑缺是怎么过来的,但他总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如今的岑缺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那就意味着,起码还说得过去。
然而事实上,是他太天真。
哪可能“还说得过去”?
岑缺身上的疤,还有看向别人时永远带着防备的目光,这些无一不透露着他其实过得并不好。
叶勉看到这里,放下信,起来喝了一大杯水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也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心脏却像是被封在了冰窟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重新坐回去,继续往下读。
岑缺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些事说给别人,他所有的不堪和丑陋都暴露在了这里面。
那些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如同醒不来的噩梦一样的过去,是他最想擦去的。
但是,叶勉是他的意料之外。
看到这句话,叶勉笑了,一手拿着信纸,一手轻抚着那个钥匙扣。
岑缺不是个容易情感外露的人,相比于表达,他更喜欢隐藏。
他说,永远记得叶勉曾经告诉他,愿意和他分享那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于是在这个时候,岑缺把一切都向他坦白了。
坦白了自己难以直面的过去,坦白了自己一直试图藏起来的名字,也坦白了他根本没打算说出口的心思。
岑缺在纸上写:很对不起,明知道不应该,可我确实好像喜欢你。
对于岑缺来说,感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他每天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城市的边缘人,没有文化,没有家,甚至在这个城市里不配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样的人,不应该去考虑除了生存以外的任何事,因为不配。
人分三六九等,岑缺觉得自己是最低的一等。
而叶勉,还有傅唯一、傅家的爸妈,他们都是只能被岑缺仰望的人,远远地看着,走近了都是罪过。
岑缺感谢叶勉的出现,感谢叶勉的帮助,感谢叶勉在这个夏天毫无私心的帮助。
只是,夏天总要结束,人生还得自己走。
岑缺说,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不奢望更多。
家人和喜欢的人,他只想远远看着,做一个偷窥的胆小鬼,这样才能心安。
叶勉不知道岑缺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话,但毫无疑问,这些话很精准地扎到了他的心里。
一个人得自卑成什么样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一个人得经历过什么才能自卑成这样?
叶勉看不下去了,他把信纸叠好,放进口袋,穿鞋出门,直接朝着岑缺的家走去。
不对,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家,充其量是个临时住处。
一路上,叶勉想着岑缺吃过的苦,想着那人从小捱过的这么多年。
他想着自从两人认识以来的那些片段,夏日夜晚十点半坐在便利店门口听着对面的咖啡店传来的音乐。
他想着,傅唯一告诉他岑缺喜欢他,岑缺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喜欢。
叶勉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有多迟钝,岑缺那么一个人,愿意无条件跟自己亲近,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可是他自己呢?
站在巷子口,叶勉突然像是回到了那个大雨夜。
他撑着伞,但是仍然被淋湿,当他看见从雨中走过来的岑缺时,第一反应是想抱住对方。
当然,他当时没这么做。
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叶勉想,大概也无法否定了,他对岑缺也是不一样的。
在喜欢了傅唯一那么多年之后,他再次被绊倒在傅家的男人身上。
叶勉无奈地笑笑,迈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这两天开始降温,哪怕头顶阳光,但风一吹还是凉丝丝的。
叶勉喜欢这样的季节,不冷不热,适合用24小时来拥抱。
他开始想着等会儿见了岑缺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说开场白,又想着,见了面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他步行上楼,数着台阶,每增加一个数字,他都觉得自己离岑缺更近了一步。
他得告诉岑缺,哪儿来的那么多配不配得上,在爱他、在乎他的人眼里,他就是独一无二的玫瑰,是宇宙中不可否认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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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坦白一件事。
我擅自更改了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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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方来过一次就永远都忘不掉,对于叶勉来说,岑缺的这个住处就是这样的地方。
不是因为它有多特别,只是因为岑缺住在这里而恰恰叶勉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
按响门铃的时候,不出所料,没人理他。
叶勉不厌其烦地一会儿按铃一会儿敲门,屋子里十几二十人,但没一个来开门。
他倒也不急,莫名享受这样的等待。
就像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毫无顾忌地去打量一个迟迟不好意思看的人。
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不过门被打开的时候,叶勉愣住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来开门的会是傅唯一,而且这人看样子并不是特意来让自己进门,反倒是要出去。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全是问号。
傅唯一拖着个行李箱,一副他要从这里搬走的样子。
叶勉突然觉得不对劲,一把抓住傅唯一行李箱的把手问:“岑缺呢?”
傅唯一靠着门框看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干嘛?”傅唯一挑挑眉,“找他?”
“我来这儿不找他还能找谁?”叶勉开始着急,“别跟我说他走了。”
“走了啊,”傅唯一语气轻快地说,“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去哪了?”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叶勉一瞬间脊背发凉。
岑缺写给他的信他还没看到最后一句,只是觉得等不及了,就来了。
所以,其实还是一封告别信?
那个人鼓足勇气跟自己说明一切,只是因为决心再也不见了?
“去上班了。”傅唯一笑出了声,“瞧你那样儿,吓得脸都白了。”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后来叶勉回过神之后才能完整地描述出自己当时的感受——突然被扼住咽喉,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对方却在自己命悬一线时松开了手。
傅唯一这么多年就没变过,不放过任何吓他闹他的机会。
“你别开玩笑。”叶勉惊魂未定,甚至有些怀疑傅唯一的说辞。
“谁稀罕跟你开玩笑,”傅唯一把行李箱推出来,随手关上了门,“他刚走没一会儿,你要是早来五分钟没准儿还能遇见。”
“那你这是干嘛?”叶勉指了指行李箱,“搬家?”
“对,”傅唯一眯眼看他,“知道你想拉他同居,不过不好意思,我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叶勉揉着眉心有些无力地说:“唯一,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究竟去哪儿了?”
傅唯一递过手机:“你自己打给他问呗。”
叶勉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早上过来跟他聊了很久,他答应了搬去跟我们一起住。”傅唯一有些得意地说,“刚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