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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好像虚脱似的,身体软绵绵的靠着义父。
缪长风脱下外衣,铺在地上,让杨炎睡觉。心里想道:“元超一定等得十分焦急了,可惜我不能马上回去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原来他用太清气功替杨炎拔毒,等于高明的大夫为求病人速愈而用重药。大夫对病人的体质充分明了,用重药亦无妨害,但却必须有一段时间让病人静养才能复原。在这段时间,是绝对不能搬动病人的。故此缪长风只能等待杨炎这一觉睡醒之后,才能够将他平安的送回去。
他摸一摸杨炎脉息,心里甚为欢喜,想道:“炎儿的内功造诣在我估计之上,待他这一觉醒来,可能用不着找人帮忙抬他下山了。”不过他仍然准备做一副担架,以备必要时用。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骑马上山。谬长风听见蹄声急骤,共有两骑,显然都是骏马,心里想道:“莫非是那小妖女找来了帮手,我可不能让她惊醒炎儿!”
齐世杰与冷冰儿并辔驱驰,正在这座山上经过。他们是昨天在路上相遇的。
冷冰儿道:“过了这座山,只须再走十多里路,就到柴达木了。”
齐世杰看看天色,说道:“那么咱们在日落之前,也可以见到孟大侠了。但愿他平安无事才好。”
冷冰儿忐忑不安,暗自想道:“要是炎弟当真做出糊涂的事来,我怎么办?”
齐世杰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看他在保定的所作所为,向善嫉恶之心还是有的,要是有人劝他,他定会悬崖勒马。”
冷冰儿道:“他的心地本来不坏,就只怕他性情偏激,受人蒙蔽。孟大侠身边又没有能够劝得动他的人。”
齐世杰蓦地想了起来,说道:“对啦,冷姑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
冷冰儿道:“什么事?”
齐世杰道:“尉迟大侠曾告诉我,说是杨炎有一位义父,是十多年来名震江湖的缪长风、缪大侠。杨炎受他这位义父之恩,恩深如海!”
冷冰儿道:“不错,缪大侠就是当年把炎弟从襁褓之中携上天山的人。他怎么样?”
齐世杰道:“尉迟大侠说,他离开柴达木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缪长风为了找寻义子,即将来与孟元超会面,消息若然不假,缪长风应该来到了柴达木了。”
冷冰儿喜出望外,说道:“要是缪大侠在柴达木,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炎弟的身世之隐,盂元超是不便和盘托出的,我的顾忌少些,但也还比不上他的义父可以直言无忌。他的义父才是最适宜于劝告他的人。”
齐世杰道:“依你看,他的义父能够劝得他悬崖勒马吗?”
冷冰儿道:“恩情加上亲情,我想炎弟一定会听他的话的!”
说罢,如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方再说道:“但愿他们爹儿俩此际已经在柴达木见上了面,那我就可以避免去见炎弟。”
齐世杰道:“你还要维持你定下的那条禁约:七年之内,不许杨炎见你?”
冷冰儿道:“不错。要不是因为害怕他做出大错之事,我早就避开他了。”
齐世杰忽道:“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冷冰儿道:“但说无妨。”齐世杰道:“要是他能够迷途知返,和你一样,回到了侠义道来,你又何必要维持这七年的禁约?”
冷冰儿道:“我不愿意害他一生!”
齐世杰道:“依我看,你即使,即使和他一起,顶多也不过招来些闲言闲语,又何至于害他一生这么严重?”
冷冰儿道:“我有我的隐衷,你不明白的。”
齐世杰叹道:“你不愿意害他一生,可就苦了你的一生了!”
冷冰儿冷冷说道:“我本来是个苦命人,早已经苦惯了!”
齐世杰道:“你真的相信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冷冰儿道:“我本来不相信的,但我觉得有些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人力不能勉强。”
齐世杰道:“你是根本躲避,并非明知力所不能的勉强。嗯,我说得太过率直,你不是恼我吧?”冷冰儿的面色很不自然,他已经注意到了。
冷冰儿道:“我欢迎你说出心里的话,怎会恼你?”她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了。
齐世杰道:“你不恼我,我想多说一句?”
冷冰儿道:“好,你说吧。”
齐世杰道:“我只想劝你不必好像春蚕一样,作茧自缚!”
冷冰儿默然不语,齐世杰惴惴不安的跟在她的后面。冷冰儿忽地回过头来说道:“你只知道劝我,那么你自己呢?”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我怎么样?”
冷冰儿道:“你跟母亲回家之后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听说在这一段日子里,你非常意气消沉!”
齐世杰面上发烧,问道:“是尉迟大侠告诉你的吗?”
冷冰儿道:“你不必管是谁告诉我,我只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齐世杰低下了头,说道:“是的。”
冷冰儿叹道:“那你何尝不也是作茧自缚?”
齐世杰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请你相信我,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冷冰儿忽道:“你是独子吧?”
齐世杰道:“不错,父母只生我一人。”
冷冰儿道:“我也是并无兄弟姊妹。”
齐世杰道:“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
冷冰儿缓缓说道:“你明白就好。我把杨炎当作弟弟,也愿意把你当作哥哥。”
两人并辔同行,不知不觉四目交投。冷冰儿伸出手来与他一握,说道,“我相信你,大哥,你振作起来吧!”
齐世杰心里明白这不是爱情,但心里已是感到丝丝甜意,他握着冷冰儿的手说道:“贤妹,多谢你鼓励我,希望你也是一样。”
忽听得有人格格娇笑,说道:“好亲热的哥哥和妹妹啊!”
只见一匹四蹄雪白毛色火红的骏马其来如风,骑在马背上的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
齐世杰喝道:“好呀,我正要找你这小妖女算帐!”
龙灵珠从山坡上疾驰而下,笑声未绝,已是从齐世杰身旁驰过,啊的一鞭,劈面打来。
这一鞭包含了四种精妙的鞭法,圈、打、抽、扫,凌厉无比。齐世杰焉能让她打中,马背上霍的一个凤点头,伸手就抓鞭捎。
龙灵珠正要改扫为圈,圈住齐世杰的手腕,把他拖下马来,只听得“咋嚓”一声,银丝密缠的鞭梢已是给他双指挟断!龙灵珠叫道:“好俊的龙象功”,从他身边过去了,齐世杰夺不下她的软鞭,不由得也是心头一凛:“这小妖女的鞭法固然了得,功力亦颇不凡。”
齐世杰喝道:“给我滚下马来!”拨转马头,反手一掌。刚才那一抓他不过使用第三重的龙象功,这一掌则已用尽全力,使出了第八重的龙象功了。他只道这一记劈空掌之力,当能令她受震落马,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只怕将她伤得太重。
龙灵珠的马跑得快,霎那间双方的距离已在三十步开外。但见龙灵珠身形不过微微一晃,便即坐稳雕鞍,娇声笑道:“可惜你的龙象功未练到第九重,对不住,我可要失陪啦!”她受齐世杰的掌力所震,其实亦已颇为吃惊:“幸亏我的马路得快,要是距离在十步之内,只怕当真会跌下马来。”她忌惮齐世杰的武功了得,不敢反唇相讥,慌忙快马加鞭。
冷冰儿望着龙灵珠的背影,却向齐世杰问道:“听说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大事,乃是杨炎和一位年轻的姑娘在祁连山被各路人物搜索。那位姑娘也是被称为小妖女的……”
齐世杰道:“这又怎样?”
冷冰儿道:“你以为咱们现在碰上的这位姑娘就是那小妖女?”
齐世杰道:“我想十之九是了。否则她不会识得我的龙象功!”
冷冰儿道:“但在她未曾喝破你的龙象功之前,你已经骂她小妖女了。”
芥世杰道:“小妖女曾经和我的母亲交过手,家母也曾对我描述过她的武功、形貌。你以为是她吗?”
冷冰儿道:“我相信她就是和杨炎在祁连山被人围攻的那位姑娘,但这位龙姑娘我相信她不是妖女,最少不像旁人说得那样坏。”
齐世杰道:“何以你这样相信她?对啦,你还知道她的姓名,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冷冰儿道;“都是杨炎告诉我的。”说至此处,忽然停了下来,齐世杰道:“你刚刚开了个头,为何不说下去?”
冷冰儿道:“好吧,我说。但要是我的话令得你不高兴,希望你原谅。”
齐世杰不觉冲口而出:“不管你说些什么,我都是喜欢听的,怎会生你的气?”话出了口,方始发觉说得太过“亲热”,脸都红了。
冷冰儿装作并未察觉,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未见过这位龙姑娘,不过扬炎已经把她的身世告诉了我!”
齐世杰听罢她的复述,说道:“如此说来,这位龙姑娘的身世倒是可怜,也怪不得她和杨炎的性情都是一样偏激。”
冷冰儿道:“我并非对令堂怀有成见,不过我也相信杨炎的话,她和杨炎一样,性情虽然偏激,却都不是坏人。”
齐世杰点了点头,默然不语。要知“小妖女”曾得罪过他的母亲,但他的母亲也曾做过令冷冰儿十分难堪的事,故此冷冰儿为“小妖女”辩护固然有所顾忌,而他想起那件事情则是更加尴尬、更加不安了。
冷冰儿叹道:“人与人之间总是难以避免有误会的,不说也罢。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杨炎!”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你以为杨炎就在附近?”
冷冰儿道:“不错,我看恐怕就在这座山上!”
齐世杰霍然一省,说道:“不错,那小、小——龙姑娘是从山上跑下来的,但却不见杨炎下来,自必是还在山上了。但何以只她一人——”说至此处,只见冷冰儿眉头深锁,脸带愁容,齐世杰心头一跳,登时醒悟她是在忧虑什么了。
要知杨龙二人在祁连山上经过这一场灾难,任谁都会如此猜想:假如杨炎当真要行刺孟元超的话,不用说龙灵珠自必是他的帮手了。孟元超武功比杨炎高得多,杨炎行刺不成反而受伤,那也是意料中事。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只见龙灵珠一个人从山上跑下来。
冷冰儿心里想道:“要是孟叔叔知道他是杨炎,自然不会伤他,最怕他根本不知,黑夜中他的快刀如电,杨炎的武功再好,恐怕也躲避不开。”
她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假想的图画:杨炎乘黑行刺,给孟元超一刀斩伤。龙灵珠与受了重伤的杨炎合乘一骑,跑到这座山上。杨炎支持不住了,龙灵珠只好把他放下来,自己下山去找食物,准备带回去让杨炎可以躲在山上养伤。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与齐世杰一同上山寻找。
缪长风一声长啸,吓得他们的坐骑都跳了起来。
齐世杰不知来者何人,给缪长凤的狮子吼功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生怕是一种可用强音夺魄的功夫,连忙也运内功作了一声大吼。
冷冰儿笑道:“你要和我的缪叔叔比赛谁的声音大吗?劝你别献丑了。”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你说的是……”
话犹未了,缪长风已是声到人到。
冷冰儿喜出望外,连忙问道:“缪叔叔,杨炎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缪长风也在同时问道:“他是何人?”
冷冰儿这才省起未曾介绍齐世杰,说道:“他是杨炎的表哥……”
名字尚未说出,缪长风已在冷冷说道:“哦,原来你就是齐世杰吗。”
齐世杰道:“是,晚辈齐世杰拜见缪大侠。”
缪长风哼了一声道:“不敢当,尉迟炯都败在你的手里,我如何敢受你的拜见!”
齐世杰大吃一惊,来不及解释,缪长风已是一抓向他抓来。这一抓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