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周五晚上不是约了去你家帮你调琴?”陈松茂说,“现在我这边时间有点冲突,你方便换一个时间吗?下下周二、下周三下午、这周日晚上、或者现在?”
赵苏想了想:“就现在吧。你立刻就过来吗?不过现在我妈在家,你要不介意的话就现在。”
“只要阿姨不介意。”陈松茂说。
“不用管她。”赵苏断然说,“那我等你,多久过来?”
“一刻钟吧。”
“你走慢点呗,二十分钟?”
陈松茂知道赵苏是打算把他父母支走,答应下来。等赵苏挂断电话,他慢悠悠地发动了车子。
他与赵苏15岁相识,当时陈松茂还没有转去学钢琴调音,和赵苏都是同一个钢琴班里的同学,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投契的好友。陈松茂16岁,在和父母坦白性向后不久,他跟赵苏出了柜。赵苏意外了一下,也就很坦然地接受了,日后两人相处如故。
然而,虽然他接受了,赵苏的父母却无法接受。几个月后,也许是通过一次无意的说漏嘴,赵苏的父母得知了陈松茂是同性恋,如临大敌,生怕他“带坏”或“勾引”了自家儿子,严令赵苏和他断交。赵苏坚决不同意,三人大吵一架之后,赵父赵母直接将他禁了足,音乐课也不让去上了。赵苏几乎砸了家里钢琴,然而父母铁板无情,分毫不让。
赵苏没去上课的第二天,陈松茂屡次打电话不通,直接找上了门,被赵母当面摔上门。隔着门,他能听见里头吵得地动山摇,赵苏扯着嗓子嚷嚷着要出去见朋友,赵父赵母亦大声呵斥。陈松茂在外面默默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们家吵得惊动了邻居,对门老太太拉开门探出头来张望,他就自己下楼去了。
然而,过了三天,陈松茂再度登门。赵母在猫眼里看见是他,本不想开门,但这回陈松茂并不是一个人前来的:他带了这片小区的居委会主任一起上门,赵母只得捏着鼻子打开门,将两人请进客厅。陈松茂甚至根本没有坐下,只是端端正正地微微鞠了一躬,将手中抱着的厚厚一摞打印纸摆在客厅桌子上:“阿姨好,今天我不会打扰你们很久。只是因为我听说因为我的原因,让赵苏和两位之间起了一点争执,我感到非常抱歉。这次前来,是希望叔叔阿姨看过这些资料,能够消除一些其中的误会。当然,叔叔阿姨看过资料之后,可以自己做决定,我只想请阿姨转告一下赵苏,我并不对他生气。”
他背稿子似的说完这一大段,又鞠一躬,转身就走了。赵母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居委会主任好奇地去拿那一大摞打印纸:“这孩子,也真是有意思。哎,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还是孩子嘛,不能宽容点?这几天你们楼上楼下的邻居可来投诉过好几次了。”
她说着拿起最顶层一张纸,赵母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凑过去看,见那张纸上开头两字:目录。下面分了三部分:
一、关于同性恋的医学及心理学研究——同性恋非病、不传染;
二、关于同性恋的社会学研究——同性恋对社会并无危害;
三、关于家庭教育的心理学及教育学研究——子女应当对自己的生活拥有充分决定权。
每一部分列出若干文献,看得出来是直接从学术期刊和学术著作上复印下来的,后面均列明作者身份、中外文引用文献来源,编排也经过一定的考虑。总之,上百页的打印纸中除了目录之外,没有一句话是陈松茂自己写的,观点却传达得再明确不过。赵母顶着居委会主任惊讶的目光,只觉得像是被一巴掌扇到脸上。
赵苏和赵父也都被陈松茂的举动震惊到,一家人暂时休战,花了两天时间读了一堆文献,长谈一番,最终赵父赵母作出妥协,赵苏可以和陈松茂继续交朋友。那之后两人仍旧是铁哥们,友谊一直维持到工作之后,但赵家父母和陈松茂的关系从此一直相当尴尬,如果可以,双方尽量避免互相见面。
十五分钟的车程最终被硬生生拖成了二十五分钟,陈松茂去敲赵苏家门的时候,只有赵苏一个人开了门:“进来吧,我妈刚去超市了。”
陈松茂熟门熟路地走进琴房。赵苏跟在他后面溜溜达达进屋:“怎么周五突然有事?”
“一点私事。”陈松茂说着放下工具包,搬开钢琴顶盖。
赵苏这架钢琴是很不错的牌子,但顶盖一角有明显的凹陷和划痕,琴侧面、立柱和琴盖上也有类似的受损痕迹,都是赵苏当年跟父母吵架的时候砸的。陈松茂在心里默默地反复掂量了一下两人十余年的深厚友谊和赵苏人憎狗嫌的八卦力,最终还是问:“你下周五晚上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你有事?”
“我这边有两张下周五晚上的演奏会的票。”陈松茂一边掀开琴盖一边慢悠悠地说,“在A师大,银河室内乐团。”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音感:指不需要基准音就可以分辨一个声音的具体音高。这种能力在普通人中很难得,但在儿童期可以通过后天培养习得。
…by百度百科
————————————————————————
因为这两天临时有事出门,设了存稿箱,回来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发的章节都没发出去OTZ,十分抱歉!!!
☆、第六章
这话产生了他预期中的效果——赵苏立马炸了。
“什么!真的吗,你已经勾搭上那个长发小哥了?票是他给你的?对了,上次你说你跟他产生了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呢,怎么个情况啊?”
“假的。不是。说来话长。你先冷静。”陈松茂好笑地抬手虚按一下示意他安静,起手在琴上过了两边音阶,凝神听了听,起身拿工具,“作为临时改时间的补偿,今天附送一个八卦给你,条件是不能影响我调琴。”
“绝不影响!”赵苏飞快地保证。陈松茂一边探身将扳手伸进琴内,一边解释:“就是你跟我一起去雅韵那次,那个琴手小哥说他下周就不来这边演奏了……”
他简略地将事情讲了一遍,中间仍旧好几次被赵苏的口哨或者笑声打断,待讲到被宁思秦当做跟踪狂,赵苏已经笑得捶琴。陈松茂按了好几下键,感觉完全听不出音色来,推他一把:“去去去,出去笑完了再进来。”
赵苏仰天大笑出门去。他家琴房隔音不错,陈松茂终于得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一边暗自后悔不该在工作的时候跟他讲八卦,一边抓紧调琴。两个人的关系相当铁,陈松茂还没出师的时候就拿他家琴练过手,也曾经调出过惨不忍闻的音色,后来逐渐从练手过渡到真正的调试,一直到现在,始终都在给赵苏免费调琴,对他家这架钢琴了如指掌,因此真正静心工作起来,还是很快的。才十分钟,已经搞定大半。这时赵苏一推门又进来了,陈松茂头都不抬:“出去出去,我还差十分钟才搞定。”
“我不笑了,真不笑了。”赵苏抹着脸在旁边拖了个凳子坐下,“说真的,我长这么大,松茂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同辈人中最君子最认真的一个,居然有天会被人当成变态,哈哈哈哈,世界真奇妙。”
“嗯哼。”陈松茂一边辨认音色一边敷衍他。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打听他消息的那次了?”赵苏问,“后来呢,后来呢?”
“我去师门群问了下,打听到他们团经常在A师大合唱,你知道A师大那一片基本上都跟楚江琴行合作比较多,所以去找楚江琴行的师姐问了问,师姐帮我介绍了一下他们团的钢琴。”陈松茂说,“郑子均,他给的我这两张票。你认识不?”
“哦,他很厉害嘛!之前跟他一起参加过国际钢琴比赛,我第四,他第二。”赵苏说,“不过也就是互相认个脸的那种认识。所以,他答应了帮你解释?”
“算是吧。”陈松茂说着,站起身来又转了转扳手,“所以,这就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我去!我当然去啊!”赵苏都没等他发问,“我对这架琴的制作者他爹的三舅奶奶的坟头发誓,绝对不打扰你谈恋爱!”
“哪就到谈恋爱了。”陈松茂又好气又好笑,“交个朋友而已。”
“不是,说真的,松茂。”赵苏突然严肃起来,陈松茂转头去看他,见赵苏难得的一脸正色,“你真不是在自欺欺人?你什么时候对普通朋友这么上心过?何况你们现在连朋友都没做成?你就是在追他吧。”
平素不正经的人严肃起来往往格外具有杀伤力,陈松茂被他问得猝不及防,愣了一愣,一时竟无话可答:“……等调完琴,我想想。”
“可能不该我插手。”赵苏说,“但我看你这次真的挺迷他的。现在人家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呢,你别太在意了。”
“……谢谢提醒。”陈松茂说。
接下来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陈松茂将剩下的工作彻底完成,弹了两遍,起身将琴凳让给赵苏:“你弹弹看。”
赵苏随便弹了一小段:“音色能不能再……‘收’一点?音质往里面压一下。”
陈松茂绕到后面稍微调了调,示意他再试。赵苏又弹一段:“行了!松茂你水平见长啊,有我在旁边干扰都能这么快调好。”
“归功于你家琴我太熟悉了,换了其他任何一架,我进门就把你踢出去。”陈松茂说。
赵苏过来帮忙他抬起后盖放回去:“票呢?你又夹书里?”
陈松茂取出票来,递给他一张,自己也顺带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地址:“A师大音乐学院星海演奏厅。你认得路吗?”
“认得,到时候你接我一起去算了。”
“也行。”
陈松茂抬头看看表,算上两人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虽然知道赵母多半也会在外面故意多留一会,还是先提出告辞。赵苏把他送到门口:“真的,你回去想想,你是不是真要追那个长发小哥。”
“好,我想想。”陈松茂说。
一出门,几点雨丝砸在头上,他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雨声本身是非常合适的白噪音,陈松茂回去的时候连车载CD都没开,就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将他和宁思秦目前的接触统统回顾了一遍。等他回到家,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外面已经下成大雨,天色阴沉如墨。陈松茂到家先开了工作室的除湿器,然后去了阳台,把窗户开了很细的一条缝,听着雨声陷入沉思。
或许是因为他平素的理科生思维,陈松茂一向不怎么相信一见钟情。比起激情、冲动和热烈的感情,他更相信认真、严谨和科学分析能够做到的事情。天才的音准和节奏感让他在小的时候学起音乐来还如鱼得水,逐渐深入下去就渐渐觉得有心无力,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需要激情投入的领域,因此转而去学钢琴调音这种更需要精密和细心的工作。他的上一段感情也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开始,客客气气地分手,比起热恋,更像是一次恋爱实验。
但是如今被赵苏点破,陈松茂仔细回想一下,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宁思秦是多少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除了名字之外几乎一无所知的人的看法如此在意。也许是因为对方远超预期的小提琴演奏、也许是因为他披散长发戴着墨镜那种又帅又酷的气质、也许是因为他罕见的帅气身手、或者是他貌似漫不经心却又时不时撩一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