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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咖啡馆爱情-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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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么说!”陈松茂激烈地反驳,“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朝夕相处,我又不是瞎了眼。”
  “你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对很多细节视而不见?”宁思秦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和母校断掉了联系;我的床上经验比你丰富得多;我半年就去查一次艾滋;我禁止你去打听我在大学时期的事情;我在大学认识的人都说我是个人渣……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生起过任何怀疑?”
  “我疑惑过,但不是怀疑。我一直等着你能给我个解释。”陈松茂稳稳地说,“我现在还在等。”
  “你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坦荡?!”宁思秦问,“你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一直在骗你?如果我是在骗你,你这样根本是在提供圆谎的线索你知不知道?!”
  “但如果你不是在骗我呢,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值得我全力挽回一下吗?”陈松茂问,“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觉得,如果现在还不能够跟你坦白,我可能就要失去你了。”
  “你不会的。”宁思秦说,低垂着目光,咬着嘴唇勉强笑了一下,“而且恰恰相反。我今天来,是打算跟你坦白的。”
  “嗯。”陈松茂应了一声,没有进一步的催促。他理解最开始的时候,这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宁思秦仍旧低着头,似乎并不打算抬起来:“我小的时候——一直到二十岁,其实脾气不怎么好。”他说,“家里被父母宠着,学琴的时候,不谦虚地说,水平也是同班里数一数二的。后来因为留长发,在班里被人排挤,也有外祖父教我习武,没有欺负我的人能打得过我。当时,确实一直都很傲气,以至于上了大学以后,我也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性向。
  “但大学里和高中毕竟不同,大家没有明面上的反对和歧视,但逐渐一些社会压力也越来越明显……我后来也渐渐觉得,是否可以试一试跟女生谈恋爱。或许我是双呢?当时我们年级有一个女生,平时和我关系也不错,我就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试一试培养感情,看我们能不能和异形发展。
  “事先我们都坦白过性向,也约定好不成就和平分手,她也答应了。我和她只交往了两个星期,最多拉过手,就知道自己对异性真的没有任何动心的地方。所以我们和平分手了。那之后,你认识的那个卓助理——卓华荣,他来追我。他是走关系进的D音,自己水平不怎么样,平时为人我也一向不大瞧得起,所以直接拒绝了他。当时太傲气,旁边又没有其他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留,让他很难堪。
  “当时他没有怎么样。过了三天,忽然那个分了手的女生打电话让我赶快上学校论坛。我临时注册了一个账号,登录才发现……”
  宁思秦苦笑了一下,“才发现,我身边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
  而真相甚至远远比他说的还要残忍。
  三天时间,整个论坛的首页上全是关于他的“八卦贴”、“扒皮贴”,最开始是卓华荣发帖,以一副苦情暗恋者的身份树洞女神被骗感情,自己看不过眼,却被人渣反咬一口的痛苦,后面就渐渐有人开始“扒皮”——【宁思秦?他作为gay还骗女生感情,LZ的女神怎么会喜欢这么个渣男?】【宁思秦人品很有问题的,室友一个一米五的女孩子有天被他迎面撞倒,宁思秦看都不看她一眼扬长而去,室友裙子都被地上积水湿透了,哭了一路回寝室。】
  对方黑得很有技术,从无法查证真假的日常小事,过渡到捕风捉影的流言,而后流言再开贴深八,演变为人品问题,再有“知情人”或“当事人”现身在帖子里作证……宁思秦向来不逛学校论坛,等他知情的时候,已经被黑得板上钉钉,洗都洗不掉:走关系进D音、考试作弊拿高分、借着母亲的关系拉拢教授打压其他跟他竞争的优秀学生、骗感情、劈腿、约炮滥交……卓华荣更是早就把自己洗白,表示宁思秦不但欺骗女生感情,还硬说自己是追求他不得恼羞成怒,泼自己的脏水,众人纷纷对他表示同情。
  这些帖子,大部分都没有证据,只有一群所谓“当事人”从不同角度进行的描述。然而对于一群热血沸腾、头脑冲动的二十岁大学生来说,不需要什么证据,人云亦云的流言和偏听偏信亲友的普遍心理足以彻底毁掉他的名声。宁思秦反而有证据——他的高考成绩、入学考试成绩、他的演奏水准……
  没有什么用。沉寂了三天之后舆论风向已经一面倒,没人会认真考证成绩单的真假进行分析,已经没人相信他。落井下石,人之常态。
  “到了第三天,我看到留言的人里面,已经不乏我的室友、朋友,平时同出同入的人。”宁思秦说,声音已经发颤,“他们看见我被千夫所指,自己也终于忍不住,想跟着踩上一脚。只有那个所谓被我骗过感情的女生没有说过话,但她也不愿意站出来为我证明清白,因为她害怕卓华荣也会揭露她的秘密——她也是同性恋,只是不敢宣扬出来。
  “所以你听到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我没有骗过别人、没有滥交、也没有作过弊——我的水平明明本就可以堂堂正正考上D音,但就是因为我妈刚好在D音当教授,我就立刻变成了走后门——其实他不做这些,我也根本不会把卓华荣是同性恋的消息宣扬出去!我瞧不起他的人品,瞧不起他走后门,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就是不放心,非要先毁掉我的名声——”
  他声音微抖,一手用力抓住椅子边沿,一手握拳,用力得指节发白。陈松茂忽然探身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宁思秦全没料到,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手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但没有抽回手去。陈松茂轻声道歉,一边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展平,十指相扣握好。
  掌心已经被掐出很深的指甲印,不过没有破皮,宁思秦慢慢回手扣住他的手,指尖有按弦留下的薄茧。他冰冷的手指即使被陈松茂握在手里也没有放松,但是至少稍微回了一点温度。陈松茂温声解释:“对自己的手好一点,你还要每天练琴的。你继续讲。”
  …
  二十岁正是人格和自我认知逐渐健全,开始步入社会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同样,二十岁左右的创伤和童年的创伤最容易给人造成巨大的打击。
  宁思秦又太傲气,太宁折不弯。他咬着牙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冷脸以对整个学院的排斥、孤立与敌意,相信他的人只有少数几个甚至不敢出言支持的学生,以及两三位欣赏他的老师,其中包括夏教授。母亲含着眼泪劝他暂时休学,他不肯——休学了仿佛就是失败了、认输了。他不肯承认这些他从未做过的卑鄙行为,也不肯对抹黑他的人有丝毫退让。
  最后,还是夏教授提出了折衷的意见。他为宁思秦突击培训了整整半年的琴技和英语,帮他入选了大二出国的联合培养项目。大三的时候,宁思秦已经身在英国了。
  一同出国的同学大部分也都相信那些流言,瞧不起他。宁思秦知道辩解无用,也不屑于辩解,在远离中国留学生宿舍的地方自己租了房子住。英国是个暂时的避风港,大部分新同学老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以前那些流言,因此并不针对他。
  但这里更加孤独。
  他没有学长学姐指点介绍,英语尚且不算非常流利,身在异国他乡,无论道路还是风俗全然不熟,什么都得自己摸索着来,咬牙走弯路,报喜不报忧。
  宁思秦此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陈松茂却不是听不出这其中的苦处。他自己未曾有过这种经历,其中的艰难只能想象到两三分,已经觉得无比心疼,双手将宁思秦的手拢在掌心里,问:“你始终没有错,为什么不肯提前跟我说?你不是向来不肯对这些污蔑认输的吗,怎么现在反倒为了这种流言束手束脚?”
  “我没有认输!”宁思秦立刻反驳,抬头瞥了陈松茂一眼,“只是……我不是认输。或许我是束手束脚了,但你要知道,让我犹豫了这样久的事情,我平生也只有两次。”
  “一次是这次?”陈松茂轻声问,“还有一次呢?”
  “是我二十岁那年,我犹豫了一年多,”宁思秦顿了好几秒,“要不要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Tedeschi(2012)认为,在一些特定人生阶段的发生的创伤事件更容易使人脆弱,比如童年及20岁前后。
理论来源请点这里: 这也是二手文献里摘过来的,我没有去看外文原文考证。
另,知乎提问:你经历的最让你觉得人心可怕的事是什么?
有很多高质量的长回复,但非常非常负能量,因此并不推荐阅读。
    
    ☆、第二十九章

  陈松茂用了整整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只感觉脑后的头发都根根竖起,身上的皮肤一阵发麻,一股凉气贴着脊椎窜下去。若不是面前桌子挡着,他可能已经立刻弹起来了——然而桌子挡着,他没能真正站起来。左膝撞到桌子,一声闷响,陈松茂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你做了吗?!”
  哪怕是这种紧绷的气氛下,宁思秦都被他逗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比了比好好地端坐着的自己:“你说呢?”
  陈松茂却完全不觉得有丝毫好笑之处。他缓缓坐回原位,一瞬间当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是的,刚吵架那会儿,他曾经想过,或许他会和宁思秦分手;或许宁思秦就是个骗子、人渣……这些可能性会给他很大的打击,但他最终都能接受的。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死亡这样惨烈的形式失去宁思秦。宁思秦有可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死去,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他们甚至来不及相遇——自然,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了,但是陈松茂哪怕想一想这种念头,都心神震动。他不能接受,他甚至压根不能想象这种可能性。
  宁思秦看着他,神情似乎舒展了一点:“这么紧张?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年了。”
  他的手挣了一下,五指插入陈松茂的指缝与他交叉相握,陈松茂才意识到方才只这一瞬间他已经吓得手指冰凉,已经和宁思秦的手温度相差仿佛。他紧紧扣住宁思秦的手,呼出一口气:“十年、二十年,我没法对这种事情不紧张。别伤害自己,思秦。”
  宁思秦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先前无论神态还是身体姿势都紧绷僵硬,仿佛十年前曾经受过的伤害穿过时光再一次地折射在他的身上,但如今,他的姿态柔软了下来:“那你还要听吗?”
  “要。”陈松茂坚决地说。
  “放心,我没有做过什么自残之类的事情,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宁思秦说,“你知道,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听见什么都能和自身的经历相映照,仿佛任何事情都在暗喻着自己似的。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了悲惨世界的音乐剧。”
  “难怪你那么喜欢它。”
  “是啊。”宁思秦说,“那么多首曲子、那么多歌词我都感觉仿佛是在唱我自己似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伦敦街头。你知道伦敦的治安其实不如国内,我居然一路上平安无事。后来我走到泰晤士河的河边,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站到夜幕退去了,太阳忽然升起来,映得水面上一片火一样的红色。”
  他看着陈松茂的神色,露出一点凄苦的笑意:“你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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