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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道:“是他宁愿给你,这小姑娘知道了也毫不怨责。”吕四娘故意漏了一点:这主张是她出的。毒龙尊者呆了一呆,不觉又掩面流泪。
在这十多天之中,鱼壳已督工将大船造好,到毒龙尊者复元之后,吕四娘等人和他告别。毒龙尊者恋恋不舍,忽然跪了下来,向吕四娘、甘凤池、唐晓澜、冯瑛等四人行了大礼,众人急忙扶起。毒龙尊者指天誓道:“我在这里已经住惯,到外面去混我是不愿了。但我发誓每年必要救治麻疯者十人,每年外出三月,将麻疯病者扛回此岛。治好之后,再送出去。你们别瞧我的毒蛇凶恶,他们却是医治麻疯的圣药。”吕四娘合什道:“善哉,善哉!尊者既有此念,也就不必限定十人,尽力而为便是了!”
众人离开蛇岛,扬帆归国,舟中说起毒龙尊者之事,众人无不佩服吕四娘见识深远,同表赞叹。
舟行两日,绕过唐冯二人以前往过的小岛,岛上树木光秃秃的,只有新长的野草一片青绿。唐晓澜倚栏遥望,触景伤心,想起在此小岛数月,乃是平生最欢乐的日子,而今重归大陆,忧虑复生,不觉百感交集。吕四娘窥见他临风洒泪,上前笑道:“世外桃源,究是幻境。喧嚣尘世,却是家乡。唐兄弟何故恋恋不舍?”唐晓澜强笑了笑,愁怀仍未解开。只有冯瑛心无杂念,但觉能在“叔叔”身边,便已心满意足,不管它是世外桃源还是喧嚣尘世!
过了此岛,再行数日,已到了黄海海面,鱼壳遥望海外隐隐略现的几个岛屿,都是以前自己所创的基业,而今却如海外神山,可望而不可即。想起以前海外称王,有如恶梦,不禁老泪纵横。此时他们翁婿已和好如初。白泰官上前劝慰,鱼壳收泪笑道:“我暮年晚日,得佳儿佳婿,侍奉身边,胜于海外称王多矣!我有何忧?只是适才遥望各寨,为伤难的兄弟悲伤,亦为自己醒悟太迟痛悔而已。”
出了黄海,一路顺风着陆之后,众人改装易容,偷入京师,到了京师,已是端阳节后,甘凤池带众人到一个帮会龙头的家中住宿,问起近事,始知年羹尧在山东班师之后,已远征青海去了,京中各皇子,或被杀害,或被贬黜,或被剪赊羽翼,均已无能为力。雍正广招武士,大修宫殿,挑选秀女,点缀得一片“升平”气象。
吕四娘到京师后,第二日便去拜访一个名医,这医生姓叶,乃是吕留良的故交,医求精湛,当世无双,只是生性怪僻,平日读书自娱,不轻易给人治病,吕四娘以前劝慰唐晓撇时,力说有法可想,原是寄望于他。不料到了京师访问,这个姓叶的医生却因不肯医治贵人,几乎被投下狱,幸有他以前治好的病人报讯,星夜弃家出走,而今已不知遁迹何方了。
冯瑛闻讯大为沮丧。吕四娘慨然说道:“我入宫一探如何?”唐晓澜力劝不可,吕四娘道:“允祯这厮,乃是我家的大仇。我此番入宫,并非专为你去。若有机可乘,我就将他杀了。”甘凤池力劝慎重,吕四娘以身负家国深仇,并要为良友窃取解药,艺高胆大,坚持要去。冯瑛初生之犊,也跃跃欲试,要与吕四娘同行。吕四娘知她轻功超妙,点头应允。甘凤池托人接应,约好二人若五鼓不归,甘凤池便要率众大闹皇宫。
是夜,甘凤池等在家守候,焦急异常,过了四更,吕四娘与冯瑛忽如一叶轻堕,飘落庭阶,淡月疏里之下,只见两人满身血污。甘凤池问起经过。吕四娘叹道:“这狗皇帝防备真个严密异常,武士遍布。比起他去年窃位之初,已是大不相同!我们入宫未久,便被发现。要不是仗着师门绝技,几乎逃不出来!”冯瑛兴奋说道:“吕姐姐胆子真大,我们看看已给包围了,全仗着她开路。他杀了三名武士,我也杀了两名,弄到满身血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宫,噢,皇宫真是大极了。”甘凤池道:“你们可有见着允祯么?”吕四娘愤然不语,冯瑛道:“你是说那狗皇帝么?见着了!我在年羹尧家中见过,我认得他!他远远的向我们喊话,他说他料到我们会来。他说唐叔叔还有七天便是死期。说我们要想窍取解药那是休想。叫我快和唐叔叔入宫求他。”甘凤池喃喃说道:“七天,只有七天。”冯瑛咽泪说道:“是啊,只有七天,怎么好呢?”冯瑛在庭阶谈话,越说越大声。唐晓澜忽然从内房走出。惨笑道,“莹姐瑛妹,你们不必为我费心了。甘大侠,我要求你一件事。”
正是:
公恨私情两愁绝,哪甘黄土葬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寄语送遗书 情怀惆怅 舍身图救难 心力空抛
甘凤池道:“唐兄请说。”唐晓澜道:“我有一封遗书请甘大侠送与我的恩师杨仲英。”甘凤池道:“还有七天,大可设法,唐兄安心,切勿胡思乱想。”唐晓澜苦笑道:“死生有命,人力已不可为,还是早早安排后事,免得误了人家。”甘凤池不知唐晓澜与杨柳青之间,已闹至不可收拾。道:“你与杨老乃是至亲翁婿,但只怕七日之期太速,不能请他赶到京师。”甘凤池还以为唐晓澜是想在临死之前,见杨仲英父女一面。唐晓澜道:“杨恩师中了唐家的暗器,已成残废,不必请他来了。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解除婚约,免得误了他女儿的青春。”要知旧日守礼之家,若然婚约未除,即算未婚夫死后,还是不好改嫁的,故此唐晓澜有此一言。
甘凤池还在劝慰。吕四娘道:“就让他写吧。他既有这番意思,不让他办,反令他心中不安。”甘凤池听说,也便罢了。
唐晓澜告了个罪,回房去写遗书,吕四娘一望,只见冯瑛紧蹙双眉,泫然欲泣。
吕四娘轻携冯瑛玉手,步至庭心,冯瑛忽道:“为报大恩,舍身事仇,算不算失节?”吕四娘怔了一征,道:“不算失节,但何须如此?”冯瑛道:“现在已是山穷水尽……”吕四娘截着道:“焉知不会柳暗花明……咄,什么人?”吕四娘话未说完,屋顶上忽然一阵哈哈大笑,哈布陀和一个身穿大红僧袍的喇嘛陡然现身,高声说道:“皇上御旨促驾,请唐侠士和琳贵人快快入宫!”说完之后,双双跳下庭心,脾睨四顾。
这红衣喇嘛名唤额音和布,乃红教的大喇嘛,雍正奉喇嘛为国教,自了因死后,雍正急须一人补缺,额音和布武功在红教喇嘛中首屈一指,雍正乃是识货之人,召他一试,见他武功不在了因之下,轻功尚在了因之上。立即封他为大国师,并将以前的四皇府改为雍和宫,给在京的喇嘛居住。
这一晚吕四娘和冯瑛大闹皇宫,额音和布赶来时,她们已杀出宫外,额音和布与哈布陀急急追踪,虽然追赶不上,但尚不至相差太远,吕四娘的身形隐在东华门外的一条胡同,却已被他们发觉。他们便逐屋窥查,终于发现。
唐晓澜正在屋内写好遗书,忽听得哈布陀大声“宣诏”,勃然大怒,一跃而出,朗声斥道:“我宁死不辱,你想我入宫哀求,乃是妄想,给我滚开!”吕四娘忽道:“叫他滚开,那太便宜他了!难得哈大总管到此,咱们可要请他屈驾暂留了!”甘凤池一听,便知吕四娘的用意,乃是想把哈布陀擒着,换取解药。当下首先发难,双臂一圈,呼呼发掌。哈布陀接了一招,各退三步。额音和布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凭什么敢留人?”吕四娘身形微动,唰的一剑,疾如电闪,直指咽喉,道:“凭这口剑就要叫你留下!”
崖知额音和布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吕四娘的剑堪堪刺到,忽觉剑尖一移,滑过一边,只见额青和布,手挥拂尖,一挥一绕,竟然使出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将自己宝剑缠着。吕四娘微吃一惊,霍地一个晃身,借势一拧,剑发如风,弹指之间,连发三剑,额音和布凝身不动,拂尘左右摆动,也连接三招。两人以上乘武功相搏,各不相比。额音和布想把吕四娘的宝剑夺出手去,固是不能,吕四娘想把他杀伤,却也不得!
哈布陀和甘凤池也是功力悉敌,不相上下,片刻之间,已拆了十余廿招。唐晓澜拔出游龙宝剑,上来助战。哈布陀哈哈笑道:“你的毒伤已开始发作,你想早点死吗?”冯瑛一把将将唐晓澜衣袖拉着,道:“叔叔,你且退下,我有主意。”唐晓澜摇了摇头,冯瑛道:“你不听话,我就先死给你看,快快回去!”
唐晓澜叹了口气,腹中忽觉一阵绞痛,只好退回屋内。额音和布与吕四娘各以上乘武功相搏,斗了五七十招,兀自不分胜负,冯玻拔出短剑,正拟相助,忽听得额音和布一声长啸,墙头上又现出了四名红教喇嘛,一式大红僧袍,黑牛角帽,十分刺目。哈布陀又喝道:“敬酒不吃你们要吃罚酒吗?琳贵人,你听不听皇上宣诏?”
冯瑛把剑一插,迎上前去,四名喇嘛,一齐跃下,冯瑛叫道:“你们休得无礼,我和你们进宫面圣!”甘凤池大吃一惊,叫道:“什么?冯姑娘你岂可轻身前往?”哈布陀道:“唐晓澜呢?皇上要的是你们两人一道进宫。”冯瑛已跑到喇嘛队里,扬声答道:“我自和皇上说个清楚。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插口?你再罗唆,连我也不去了。”哈布陀忙道:“是是,奴才陪琳贵人回宫。”甘凤池与吕四娘待要拦阻,无奈敌手太强,都被绊住,冯瑛已随四个喇嘛翻过墙头。
唐晓澜在屋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痛,又再跑出,高叫道:“瑛妹!瑛妹!”冯瑛在墙外应道:“唐叔叔,你快回去。我替你去拿解药了!”声音与脚步声渐远渐沓,唐晓澜忍着疼痛,跃上墙头,额音和布喝道:“你来得好!你也随我回去!”身形一起,手中拂尘当空卷下,唐晓澜横剑斜削,只觉一股劲风,拂腕如刀,宝剑几乎给夺出手,额音和布左手一扬,五爪齐下,唐晓澜招架不住,翻身跌下墙头。额了音和布一个“猛鹰扑兔”,跟踪下击,吕四娘展剑挡住,瞬息之间,又对攻了十来招。哈布陀道:“琳贵人已回宫,还和他们歪缠作甚?”流星双锤卷地一收,飞出墙外,额音和布心想。再打下去也未必讨得了便宜,宫中高手未集,刚才来的只是他的四名徒弟,本事有限,也便见好即收,跳出墙外。
甘凤池气呼呼的道:“冯姑娘怎的这么孩子气?我就不信皇帝会给她解药!”吕四娘叹口气道:“她本来还是个孩子嘛,这叫做病急乱投医,她没法可想,只好如此。她也是一片侠骨柔肠,咱们岂可怪她?”甘凤池道:“话虽如此,只恐她此去只是送羊入虎口,非唯无补于事,且要身受其害!”唐晓澜心中百感交集,道:“反正我是要死的了,待我也进宫吧。”甘凤池道:“一个送死还不够吗?”唐晓澜道:“她若舍身为我,我又岂能腼颜偷活?”甘凤池听了此言,不觉一愕,这才觉出其中尚有别情。吕四娘温柔一笑,道:“晓澜,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七哥,咱们且再设法。这里是不能再住的了!”
甘凤池与吕四娘商量什么办法,暂且按下不提。且说哈布陀与额音和布带了冯瑛回宫,已是黎明时分,皇帝坐朝未回。哈布陀将冯瑛交与宫娥打扮,自己在外监守。冯瑛按下火气,任由宫娥替她打扮,轻匀粉脸,细点铅华,更换宫装,佩带饰物,打扮得明艳照人,千妖百媚,冯瑛一声不响,只是那口短剑,却不准宫娥拿走,仍是紧藏怀中。
这日政事甚多,雍正一一处理完毕,又召见了两个外放的大臣,回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