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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有张沙发,沙发上斜斜堆了一个塑料置物箱,箱子上拿记号笔写了“程言”两个字,正是出自当年他自己的手笔。沙发扶手边竖着他的行李箱,摆放得比那置物箱稳妥多了。
程言没动行李箱,先拿起置物箱,穿过大办公室往更里面走。
靠墙那头另有三间独立小办公室。
穆木奇怪地抬头说:“老板不在,办公室锁了。”
程言没去第一间关着门的屋子,而是单手打开第二间的门。
穆木在背后蹦了起来:“你等等啊程言,你别告诉我你改主意要来这边待着了?”
程言只管进屋开灯,把置物箱往空桌上一放,说了声“嗯”。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被生物系流放过来的。
穆木大惊失色:“为啥啊?”
程言眼皮都没抬:“想你。”
穆木:“大爷,我要吐了。快说真话。”
程言:“听说博士后都要听系里老师差遣……”
穆木悲鸣一声:“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程言觉得今天这一天总算有了舒心的一刻,微微笑起来:“师姐,以后就要在一起工作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穆木被恶心得往后跳开一小步,搓了搓细白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这时门被推开了。
有人轻轻说了句:“师姐,你要的草莓奶昔。”
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跳进了程言耳朵里,他抬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刚刚拖走他行李箱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看见他,也有几分惊讶,眨了眨一双秀气的眼睛。
穆木从男生手里抢过奶昔,喝了一大口,随手指了指程言:“冬行,你来看看,记住这丑恶的剥削阶级嘴脸,他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的那个讨厌鬼,你徐老师的宝贝干儿……不,好学生。”
男生扬了扬眉,走过来,朝程言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原本稍显冷清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腼腆。
“师兄好,我叫李冬行。”他把手里的袋子小心地放在程言面前,“我刚刚正好多买了一杯咖啡,师兄喝么?”
☆、四个人格(三)
看了眼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程言纠结了会,还是收下了:“谢谢啊。”
李冬行笑着摆摆手,就转身出去了,还记得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门。
“乖吧?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师弟啊,能干又听话,长得也帅。”穆木转头看向程言,啧了声,“哪像你。”
程言若有所思地扬眉:“老牛吃嫩草?”
穆木差点没喷了他一头奶昔:“胡说什么呢你!我喜欢沉稳大叔款,福山雅治,陈道明!还有你说说清楚,谁老牛了,恩?”
“没谁。”程言默默地把咖啡挪到更安全的位置,拿起湿毛巾擦起了桌子,“老师倒是没和我提过他又收了个学生。”
徐墨文喜欢清静,这些年又老在国外访学,于是很少收学生,在穆木之后也就带了两三个硕士研究生,这些人程言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偶尔打过交道。
但这个叫李冬行的男生,程言却一点不知道他的存在。
穆木开心地打量了下程言脸色:“怎么,你见人家比你年轻比你讨人喜欢,有心理危机了?”
程言头也不抬地整理桌子:“我不像某些人,我只想好好关照师弟。”
穆木嗤笑了声:“装腔作势。”
程言没管她,接着问:“他几年级?”
穆木:“冬行?他还没入学呢,刚本科毕业,在中心做助研。”
程言一愣:“为何要做助研?”
助研既不算正式职工也不是学生,工资微薄,没有学历,干得活却比一般学生和多数职工都要多。
穆木想了想:“大概因为老板今年出去了吧。老板可喜欢冬行了,肯定想亲自带学生。”
程言皱眉:“还是挺耽误的。”
穆木:“唉人家自己的决定,你不想跟着老板干,外面可有的是人想做他学生。我看冬行也是自愿的,这一年积点经验,将来毕业能更顺利。”
程言应了声,没再多问。
置物箱里的东西没一会就都摆了出来,统共十几本书五六本笔记,两支钢笔,一个磨到有些发白的紫竹笔筒,还有躺在箱子底下的一串钥匙。
“就这么点东西。”穆木一边帮他把书都排好,一边嘟囔道,“你毕业那会能丢的也都丢了,少什么记得买,还没到就先问我借,师姐很大方的。”
程言扯扯嘴角:“多谢。”
虽说一直吵吵闹闹,他也知道,徐墨文不在,国内和他最亲的人,就只有穆木了。
穆木受宠若惊,扔了手里的毛巾就想摸程言脑袋:“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程言躲开那只沾满灰尘的手,把刚清理出来的废纸往穆木手里一塞:“好人做到底,帮忙丢了吧。”
“就知道要使唤人。”穆木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了垃圾,顺便想拿走程言桌上的咖啡。
程言连忙一把握紧那纸杯:“别动,还没喝呢。”
穆木:“你本来不是不喝咖啡的么?”
程言:“师弟送的。”
穆木撇撇嘴:“你就装吧你。”
说完她也出了办公室。
程言打开电脑看了眼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又处理了会杂事,一晃就过去好几个小时。临近中午时差发挥了作用,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可避免泛起了困。
那杯咖啡还搁在原地,一口没动过。程言的确不喝咖啡,倒不是不喜欢,而是一喝就头疼。他接了那杯咖啡,并且不让穆木把它原封不动带出去,确实是在李冬行面前装装样子,怕第一次见面就拂了师弟面子。
穆木说得没错,程言就是爱装。
小到明明毫无兴趣都能和人客客气气谈笑风生,大到四十度高烧头疼欲裂还不肯在校运动会上缺席。
程言打从老早以前就这性子,倒不是为了沽名钓誉,纯粹只是怕麻烦。很多事他都不在乎,也不想和旁人有过多牵扯,比起真性情起来与人争执,还不如摆出一副谦和君子的模样。
他表现得太过完美,于是好些不算熟悉的人都说,程言看着真像徐墨文亲生的。
穆木知道他的真实嘴脸,也是由于她作为徐墨文的第一个学生,多了许多接触程言的机会。那会程言刚上大学,穆木已经在跟着徐墨文做项目,他俩刚认识的时候,穆木也把他当徐墨文的翻版。后来有一回,穆木撞见程言一个人在实验室里,面无表情地把一盒巧克力扔垃圾桶,而那分明就是五分钟前一位师姐红着脸送到他手上的,他当时显得惊讶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不仅没有当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还颇有风度地把那女生送出了小红楼。
这一幕给穆木留下的印象太难磨灭,她也知道后来程言定是私下婉拒了那师姐,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问了程言,当时他收到巧克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会他们已经混得挺熟了,程言直言不讳地说了两个字:麻烦。
穆木大为惊讶,脱口问出,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很想说,若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又何必在外人面前装出欢喜的模样。
程言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而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早知道师姐喜欢,巧克力就给你吃了,省得浪费。
从此以往,穆木看程言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后来有好一阵,程言发现穆木都总在试图激他生气,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索性也就配合着在她面前表现得越来越恶劣。反正多说几句刻薄话,也没比端着张好好先生脸困难多少。
程言越乐意和她斗嘴,穆木就好像反倒越开心,仿佛在她心里,一个“真小人”程言,远比一个“伪君子”程言要讨人喜欢。
一来二去的,程言在穆木面前,就不会再那么端着了。
可在刚刚见面的师弟跟前,他还是更想表现得像一个客气的好师兄。
等到了午休的时候,程言听见外间办公室没了动静,这才把那杯咖啡带了出去。他在学校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跑了几个部门把入职手续办了个七七八八,再买了张新的电话卡,回小红楼的时候顺手在附近超市买了两瓶绿茶。
傍晚的时候楼里已经没什么人,穆木也跟他说有事先走,程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只有李冬行还在,手里捧着本书。
“还没走呐。”程言随口打了个招呼,顺便把手里多买的绿茶抛了过去。
他没指望李冬行一定在,不过在的话正好。
李冬行接过绿茶,有点惊讶,说了句:“谢谢师兄。”
程言笑了下:“礼尚往来。”
他说着习惯性低头摸手机,看了两眼轻轻皱眉。
李冬行看他一眼:“无线密码去年换过了。”他边说边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匆匆写了行字递过来。
字如其人,工整清秀,比程言自己强多了。
“谢谢啊。”程言走了几步,想起来问了句,“你手机号多少?”
李冬行愣了愣,报了串数。
程言摸出手机拨过去:“我试试信号。”
刚刚通讯商让他试,他愣是没找到一个记得住的国内号码。
听见诺基亚默认来电铃声响了几声,程言道了句谢,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把那号码存了下来。
他收拾了下行李箱就准备早点回去,路过外面的大办公室看了眼,李冬行还坐在老地方,就是手里的书又换了一本。
还真是勤奋。程言挑挑眉,没再打招呼,径自下了楼。
程言家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很多江城大学教工都住在这附近,徐墨文也不例外。而程言住的这套房子,就是他当初独自回国时,他爸妈特意买的,想着离徐墨文家近些,往后方便照顾。这一晃十几年过去,新楼成了旧楼,好些人来来去去,徐墨文倒是一直没有搬家,程言更没有要挪窝的兴致,连不在的这五年里,都没生出过要把房子租出去的念头。
他家住在三楼,隔壁邻居早就换上了新面孔,见他开门还有几分好奇。
五年没住人,开门的时候,程言都感觉自己被灰拂了一脸。他走进屋,头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自己下楼转了半个小时才回去。
这屋子里的二室一厅,所有摆设和他走的时候别无二致,倒是像把时光通通堵在了门外。
程言花了四个小时,把自己屋子和客厅一角仔仔细细打扫了三遍,理好行李箱,就已经到了半夜。
江城夏天多雨,这会起了隐隐雷声,程言把窗都关好,自己在床上躺下,闭眼听着风雨声,既觉得有几分熟悉,又觉得自己睡了十年的床好像和宾馆那张也没什么区别。
时差作祟,刚刚五点多程言就醒了。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左右没什么事可做,洗漱了番就准备晃去办公室。
走到小红楼的时候也就六点出头,诊疗室要从九点半才开始接待病人,一楼和二楼这会都没人在。三楼的灯同样是关着的,程言刷开门走进大办公室,没走几步就听见边上有点动静。
他循着声响望过去,就见沙发上窝着个黑漆漆的影子,顿时心生警惕。刚开学这阵,学校里难免鱼龙混杂乱了点,莫不是还有贼傻到闯进这里来?
他挪到墙边,做好要扑过去抓人的准备,飞快地开了灯。
灯光一亮,程言看清沙发上的人,愣住了:“是你?”
对面那人弹起来,看见程言也是吃了一惊,惴惴地喊了声“师兄”。
程言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