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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有晖是从后门地库进入会所。在后门把守望风的方副队长,立刻汇报了镇在前门辟邪的魔兽薛谦:“队长,梁少开车进去了,看这人的表情和车速,就是过来消遣玩乐的,好像没有防备。”
薛谦在对讲机里都没吭声。
他吭声能说什么呢?是打算拿梁有晖当“门卡”刷脸,当强攻的“云梯”、“盾牌”,还是直接劫走当作“人质”?有些事,不愿为,不能为,薛谦现在不想听见梁有晖的名字,权当不认识这人。
凌河此时就站在餐厅门边迎候梁有晖。
说他是服务生,这长相实在惊动天地;说他是普通公关先生,凌河一双带毒的眼目不斜视,直勾勾地将梁大少从人群里单拎出来,笑得诱惑,分明透出老相好之间才有的亲密含意。几位公子哥不约而同误会了内情,哄笑着把梁有晖推到凌河面前。
梁有晖见着凌公子都惊住了。黑金眼线销魂夺魄,闪瞎了他的眼……
凌河顺水推舟就诱拐了太子爷,在灯火辉煌的走廊内搂着梁有晖招摇过市。
在锦绣皇庭的大鱼池子里,黑金眼线就是对客人暗喻藏在衣服下面的黑色蕾丝内裤和黑色丝袜。当然,梁有晖可没这胆子往凌公子的下半身肖想,他在凌河面前就是小花猫见了豹纹大猫的老实巴交样儿。况且,他被这位艳光四射的公关先生陪衬得并不舒服,凌河的身高在他的视野里拥有某种侵略性和压迫感,他每次想要跟这位爷搭讪,都要被迫先偏过头再抬高成45度仰角,脖子都抽筋了。
梁有晖纳闷:“呀,你怎么来了?”
凌河笑吟吟的:“过来看望你,你父亲不在吧?”
梁有晖脱口而出:“希望别在……啊,不是,我还没见着我爸。”
凌河道:“太好了。”
梁有晖转念一想:“小刀跟你一起来的?小刀他人呢?”
凌河由衷一笑,善心地替对方着想:“少爷,小刀在哪你先别管,我可以告诉你薛队长现在在哪,离你不远。”
“啊?”梁有晖被欢呼雀跃和心惊肉跳这两种奇妙的心情同时击中脑神经元,冷热相激烧得他一抖,欢喜的心思又伴随了无限扩大的心虚:“我薛哥来啦?……他来扫黄的?!”
梁有晖最近被他爸整天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追撵着,围追堵截没处躲藏,每天发几条撩骚的短信权当自慰,没想到他薛哥主动找上门来。
“梁少爷,我有点事求你帮个忙,完事之后我告诉你薛队长在哪等着你。”凌河隐蔽在洗手间监控的死角处直入正题,“八楼以上那些房间怎么才能上去?电梯间里那些楼层全部锁住了,把你的解锁磁卡给我!还有,除了明面上那些出入口,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入路径?”
凌先生筹谋计划一件事,通常是走一步想三步。往前,是要找到郭兆斌的踪影;往后,要事先盘算假若郭兆斌慌不择路试图逃跑,或者他与小刀遇险被围需要撤退,他们的退路在哪里?
梁少爷偶尔聪明一回,警惕地问:“你上楼干什么啊?”
“严小刀背着我过来这种地方,找他的红颜知己开房幽会,我去楼上VIP包间捉奸,把你的磁卡给我。”脑回路一向奇葩的凌先生,随口甩出这样一个便宜不要钱的理由。
凌河信口拈来这理由选得很妙,完全符合梁少的预期。在梁有晖简单坦率的心思里,只有这种理由恰如其分地解释了凌公子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和地点,贸然出现在锦绣皇庭。
捉奸么,太合理了。
……
苏晴轻捏着她的鱼尾裙摆,一阵优雅的香风从走廊上轻盈飘过。
她裹着英伦梨花香水的味道,飘进一间传出男人讲话声音的办公室,办公室秘书正在跟梁董事长讲电话。秘书回头一见是苏小姐,掩住听筒打了个笑眯眯的眼色,苏小姐顺势坐到办公桌上。
秘书在跟老板打电话:“梁董,您吩咐……”
这人的双眼却无论如何放不开面前的绝代佳人,打着暧昧的眼色,一只左手就往苏小姐腿上摩挲过去,被苏小姐几根指头弹开。苏晴轻露舌尖一咬,露出少女一般娇嗔的神情,以口型说:王哥,梁老板什么时候来么~~~
王秘书敷衍着他的大老板:“是,监控视频看到了那位凌……对,是他。还有另外一个……”
这些话应是掩人耳目的绝密交谈,然而天底下愚蠢的男人们却总是在美色面前掉以轻心吃亏上当。
苏晴巧笑嫣然,伸出纤纤玉指摸了摸王秘书的鬓角和耳垂,摸得那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男人猛地从办公椅上拔起来,迫不及待循着惑人的梨花香水气息试图强吻苏小姐的鬓发,手里却还攥着电话听筒:“对,好像是严总……老板您说怎么办?要通知郑队长的人过来救个场吗……”
只是贴身的一瞬间,苏晴已经得手。
以她的行当和手艺,男人那一层臭皮囊之下究竟有多少块肉,每一块肉长在什么位置,身上衣物共有几层,重要东西大约习惯性放在西装的哪个口袋,她对这些了如指掌,出手就能摸得精准。
苏晴旋即推开涎皮赖脸意图揩油的王秘书,眼中浮现一层毫无心机的甜笑,悄声说:“等我忙完今晚,有空再找哥您说话。”
秘书挂不掉老板的电话,伸手没能抓住苏小姐的裙摆,眼瞅着这条滑不溜手的美人鱼从手边游走了,空气里只留阵阵余香……
苏晴旋过走廊,打开某间包房,在昏暗的门廊下再次伸出手,从衣帽间里拽出严小刀。
苏晴从低胸礼服的胸垫夹层内抽出带有磁条的门卡:“这就是上到顶层的电梯磁卡。楼下舞厅和餐厅毕竟人多眼杂,假如有重要人物躲到这栋楼里避风头,应当就是躲在顶层了。”
严小刀十分感激,握了握苏小姐的手。
苏晴流利地说道:“梁通在给他的大秘书下指示,可能要在这栋楼里捉你,小刀你千万小心,他们可能叫警察过来。”
严小刀蹙眉:“他们难道敢报警吗?”
苏晴解释:“梁老板遇到麻烦就会私下通知分局刑警队的人,帮他们挡事儿,不然锦绣皇庭这样的场子,怎么敢在城里招摇?”
严小刀寻思,果然薛队长道行很深,谨慎提防很有道理。薛谦都不敢在本地报警,梁通就敢,是非善恶都要颠倒了。
严小刀叮嘱苏晴:“赶紧离开,别在这里耽搁了,不希望让你惹上麻烦。”
“小刀我问你件事。”苏晴脸上划过略微失意的笑容,像往常那样捏住严小刀的衬衫前襟,捋过领口,就是完事之后给男人整理出门的衣装,“我听外面人说,你闪婚了,是吗?”
严小刀没想撒谎,郑重其事地说:“遇见一个我很喜欢的人,我想娶他。”
苏晴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也没过分失态,唇边显现的笑容仪态万方:“你喜欢上的人一定是天仙绝色,别人都比不上。”
严小刀点头默认,某人在他的眼光情趣里确是天仙绝色。如今回想,就是在“云端号”的舷窗边,那一刻面对黑暗冰冷的海水和笼中囚禁的人,无可救药地一见钟情。
……
山寨皇宫如同一座陷入山呼海啸的斗兽场,斯巴达勇士和虎豹豺狼都凑齐了,随时听从一声号令准备上场厮杀。
斗兽场内仍然上演着负责垫场暖场的无聊表演,歌舞升平。来宾对将要发生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男宾女伴们袅袅婷婷地从正门进入,缓缓流向四通八达的各个通道……
梁董事长那辆专车,在锦绣皇庭附近几条街区失魂落魄地绕着八字,也绕好几圈了,司机都不明白老板想要干什么。
他不应当在锦绣皇庭露面,现在露面就是一块肥肉给薛谦送上门去。
他也不敢下令封锁大楼关闭四门扣押凌河和严逍,等着上明早的头条吧。
他的秘书仍然在电话里聒噪不停,在他耳朵里如同噪音杂音:“老板,严逍可能是要上楼,他在往电梯方向移动!
“那位凌先生好像,好像,也要上电梯?!
“不对,老板,公子爷来了?公子爷跟凌河在一起,我们还抓不抓姓凌的?”
“混蛋。”梁通捏着扶手差点折断了指甲盖,但这样的失控只是偶然瞬间的失态,“别抓了,不要动凌河。”
凌河表面上是摽住梁少爷,把少东家当成一个活的磁条门卡,帮忙带个路,但在梁通眼里,这种套路瞒不了他,精明的凌先生实质就是捏住了梁有晖的一条小命,关键时刻毫不手软,在混乱局势中顶着这么个活的大号盾牌,在锦绣皇庭如入无人之境,现在谁敢拦凌河?
“别去管严逍和凌河,郭兆斌现在还在顶楼我的办公室?”
梁通是在那一刻,对郭兆斌这人动了杀念。
麻烦都是那个头脑简单行事猖狂的蠢货惹出来的。
梁董事长少有的遇事如此不果断。他被眼前复杂的情势击中了某些弱点。明明三年都没有在警方面前露相的郭兆斌,不知这蠢货怎么搞的,警察直接追上门来,双方短兵相接毫无回旋的余地,这事就棘手了。
毕竟,他们梁氏与耀光集团的生意关系一查就能查出来,怎么隐瞒?
然而,陆昊诚又不是他暗害的,他难道要在警方面前不请自来,替郭兆斌背这个锅?
他之前设法威胁与贿赂薛谦,果然也全不管用。薛谦与陆昊诚看来不仅是同门师兄弟,也是同样的脾气路数,油盐不进,纹丝不动,死亡威胁都不畏惧,根本就是凿不穿买不通的硬骨头。这个薛队长一直死咬着旧案不放,陈九那个人渣的案子破了无甚妨碍,这人竟然不懂得见好就收,还要继续往泥潭下面深挖黝黑腐臭的淤泥……
再挖下去,就要殃及他这条滚在泥沼里的“池鱼”了。
梁董事长周身包裹在黑色礼服式中山装内,冷峻的面容如同经历过刀劈斧削,也是久经风浪。他揣度良久,最终拨通了重要的电话。他在电话中疲惫而沙哑:“事儿已经出了,我也尽力了我兜不住,所有人现在就在我的锦绣皇庭里面,你看怎么办吧……你能不能别在我地盘上动手?”
郭兆斌是绝对不能留了。
梁通强行压抑一腔愤怒,立于危墙之下,只求能把自个一家子择干净了。
首富算个屁?他这个“首富”,跟郭兆斌那个一文不名的乡巴佬,能有多少区别?不过都是替上边儿那群人蹚浑水抬轿子的轿夫,帮人家擦屁股的马仔罢了。
……
……
苏晴引着严小刀,悄悄摸到一条员工走廊的尽头,这里是两部隐蔽的通往顶层的电梯。
严小刀再给凌河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他迈上这部电梯之前就敏锐观察到,隔壁那部电梯刚刚离开,也是直奔顶层去了。
对外封闭的顶层估计安保人员众多,碰上哪个人物都是遭遇战。他把苏晴推出了电梯:“我自己上去,你快走,离开这里!”
电梯间四面镀金,透映出笔直的身影。严小刀纹丝不动,像一柄刚硬的长刀。
他盯着不断变动的显示楼层的数字,猜测隔壁电梯里的人会是谁呢?……可别是梁大老板在电梯门外堵着他。
门开了,严小刀并没遇见梁有晖他爹。
他哪可能碰见梁董事长?梁通这一夜自始至终,就没敢踏进锦绣皇庭一步,怯如鼠辈地躲了。
严小刀很清楚四面都是监控,抬眼就是摄像头,他早就露相了,不必再谨小慎微躲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