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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唐尧便靠在他怀中睡着,见唐尧睡得沉了,唐昙便招来护卫,让人将唐昙给送回自己的屋里,而他则是疲倦地趴在床沿昏昏沉沉地睡着。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一阵羽毛般的轻轻搔弄他脸颊,扰得他不得安宁。蹙着眉迷迷蒙蒙睁开双眼,对上一双熟悉的沉静眼眸,顿时怔住,几番张嘴想喊对方却又发不出声音,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见对方醒来。
太过期待,所以才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男人看着他欲言又止、有些激动的表情,眸色越发深沉,那双沉稳如潭的眼看来比以前负载了个更多的东西。
「你……终于醒了……」唐昙紧咬下唇,按捺住自己内心激动,有些艰困地道。
直到清楚感受到对方手指触碰自己脸颊的温度,他才能真正相信对方是真的醒来了。
男人像是摸够了,但也没缩回手,缓缓地勾起难得温柔的笑容,让唐昙为之一愣,觉得好像看见孟朝胤在对他笑似的。
「嗯,我回来了,阿昙。」
短短几个字,就像原子弹一样炸得唐昙动弹不得。
终章
听见他这句话,唐昙唯一的反应是瞪大眼,呆呆地看着古仲颜,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才对,在最初的震惊后,是怀疑和不敢置信,以及一些近乡情怯般的情绪。
他很想知道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但又害怕那只是他的妄想,只能傻傻地看着对方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傻住了?嗯?瘦了很多,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还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和往常的古仲颜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拘谨却又多了些温和的关怀,直戳唐昙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
他立刻就感觉到一阵鼻酸,眼眶也迅速泛红,几乎可以说是失控地痛哭出声,像那一世,听见孟朝胤交代遗言时一样情绪崩溃,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啦地滚落。
他觉得好像有一根从孟朝胤过世后就紧绷子啊他内心的弦,突然间松掉了,然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嚎啕大哭,像在发泄情绪,把那时与现在对古仲颜受伤后所感到的不安,全都一次宣泄完毕。
「对不起,让你担心难过了。」男人撑起身子,轻哄地将他搂入怀中,但他的对不起似乎还包含了许多其他用意。
这一声道歉,非但没有让唐昙停止落泪,反而更加涌泉般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似的,让男人无比心疼。
而一直在房外守着的暗卫们听见唐昙的哭声,还以为古仲颜发生什么事了,纷纷奔到门窗旁,但在看见古仲颜清醒过来,抚哄着怀中的唐昙时,他们也愣住了。
男人抬头看了看那些面露呆傻的暗卫,朝他们挥挥手做出「退下」的手势后,他们才回过神恍然大悟地退下,还很贴心地替两人关好门窗。
他又抬手一弹,床榻两侧的纱帐就垂落下来遮掩住床内,他这才低头亲吻着唐昙的眼尾,温柔而宠溺地哄着。
唐昙哭得累了,再加之连日来一直硬撑着的紧绷情绪终于放松,疲倦感一股脑涌上,他几乎就要这样昏睡在男人怀中,只是心里头的那个越来越庞大的疑问未解,他不想就这样谁去,因此有些忐忑地抓着对方衣襟,难得结巴的开口。
「那个……你……现在到底……」
唐昙神色微懵,一副快睡着但又想知道答案的模样,其实问题都有些不清不楚。而他其实也有些不敢问得太明,怕如果是自己想多了,这样一问反而让男人误会,可男人似乎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安抚地吻了他的额头与唇瓣。
「睡吧,有什么话,等你睡醒再说。」男人语气宠溺的说着。
唐昙在满是他气息包围的拥抱下,再度陷入沉睡当中。
等他彻底睡着后,男人才将他安置好,动动自己睡得有些僵硬的身躯,起身下沉,站在屋中央静静环视房间内的一景一物许久,嘴角才勾勒起有些愉悦的笑痕。
他转足走向旁边的百纳柜,从柜底拿出唐昙藏放在匣子后又回到床边,打开盒盖拿出那一叠画像,越看眼神越柔和。以前不懂的、想不透的,现在也已经明白了。
他有些庆幸自己从未向唐昙质问这些画的存在,因为唐昙恐怕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两人心中反而会留下芥蒂。
「小傻瓜……」男人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宠溺包容的低喃,为恋人的执着与傻气,轻轻一叹。
男人唤来卫一,他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中能发生的事也够多了。
几件大事莫过于刺杀他的南宫慈自己撞桌自尽未死,但却成了不言不语、不哭不笑,没人任何情绪的木娃娃,谁都不理会,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侍着,可再也不会因为赵镶而喜而悲。
得知自己的儿子就这样算废了,南宫尚书一病不起,南宫尚书一病不起,南宫夫人也悲切地请另一位尚书代为递交南宫尚书致仕的请求,但被皇上给暂时搁着了。
至于罪魁祸首赵镶,因为皇帝的震怒,而被赵顼怒责褫夺亲王之格,降为郡王,此后再无襄王与襄王府。
对于皇帝如此对待,赵镶一开始也感到相当不甘,但在皇帝留下于御书房私谈一个时辰后,才沉默地退出,然后对于赵顼的各种处置不再有怨言,最后带着南宫慈离开京城。
暗卫说,赵顼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赵镶了,对此,古仲颜没多置一词。
赵镶虽然看似对温秋甫余情未了所以纠缠不断,但也不是对南宫慈就没感情了,尤其在面对南宫慈如此决绝的姿态,还有唐昙最后那番话,让他也省悟到自己过去和现在,不管是对温秋甫还是南宫慈,他的爱说得再美好,也都那样脆弱不堪一击,深深地伤害了他们。
而赵镶带着南宫慈离开后,据暗卫跟踪回报,这些日子以来赵镶一直都是亲手照顾已经丧失自理能力的南宫慈,他已经决定用下半辈子来偿还对方,就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应了当初那「苦尽甘来」的签诗。
至于南宫意在得知这一连串的变故后,也总算惊觉到自己的幼稚冲动给南宫慈与南宫家带来多大的伤害。或许她不是罪魁祸首,但却用言语伤害自己的至亲,在那伤痕累累的心口插下最致命的一刀,也间接让自己的倚靠消失。
在这个年代,已婚女子失去亲族的势力,很有可能让夫族弃若敝履,再加上她之前追着古仲颜的行为,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象得出会非常煎熬。
在听完这些讯息,并处理碗唐昙堆在房中还没处理完的文件后,男人让人准备热水好让他沐浴净身,舒畅的清洗打理自己一番。
洗好回到房内,就看见唐昙已经睡醒,表情有些呆滞地看着手里的玉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便转过头,看见他之后立刻赤脚奔跳下床,冲上前紧紧抱住他不放。
「我以为……是梦……」怀里传来脆弱且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男人听了非常心疼。
「别哭,不是梦,我回来了。」男人捧着他的脸,低头细细地亲吻着他眼角的泪水,可以感受到他温柔中的心疼。
唐昙臭臭鼻子,凝望着男人,眼里染上几分不确定和犹豫,一副想问但又不敢问出口的表情。
「你现在……」
「你想问我是古仲颜,还是孟朝胤?」男人一脸了然地主动提出,看见怀中的青年露出傻愣表情,眼中写满不敢置信。
但也不怪唐昙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那个藏在心深处的名字,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即使被唐绣看到那些画问起他,他也只说是不知名的梦中人,更不曾在画中留下这三个字,就是害怕被人知道他借尸还魂的秘密,会被当作妖魔鬼怪。
「严格来说,应该都是吧?」男人笑得相当温柔,看恋人那种傻不愣登的模样就觉得对方很可爱。
「都……是?」唐昙似乎有些不明白怎么对方昏迷一回,事情就朝他无法预料的对方脱轨奔驰而去。
「庄生晓梦迷蝴蝶。虽只是长长一梦,却让我过了三十多年的一世,我以为我死了,所以重生在二十一世纪,当我知道我的名字后,我就觉得或许你也在,开始打听你的踪迹,然后追到你。当我第二次合上眼,我以为我又丢下你一次,却发现醒来后我又回到这里,且仅仅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男人简单明了的道,再度说出让唐昙惊愕不已的讯息。
孟朝胤……居然是古仲颜……的后世?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投胎转世了一次,然后又回到这边?
这个讯息量对唐昙而言有点庞大,他几乎有点无法消化理解,也觉得很难解释这些状况。
人说天上一日人间三年,男人这算不算是古代一日现代一年?
更重要的是,原来当初孟朝胤和自己相遇,是他可以追着自己而来的吗?有些喜悦又有些难为情的感觉满满地充满在自己心中,再多的情话,也比不上情人一世又一世的追寻自己更让人感动。
「那我现在要叫你什么才好?仲颜?胤?」唐昙愣了许久才皱眉面露困扰,就连这样的表情男人都觉得可爱。
在他睁开眼之前的记忆里,都还是对方为了自己悲伤与强颜欢笑的表情,这样略带任性撒娇的表情,只出现在对方和自己交往最初最幸福的那段时间。
「你可以私底下喊我胤没关系,就当作是你对我的昵称,专属的。」男人笑看着唐昙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笑眯了眼,整个人开始愉悦得像是浸了糖蜜似的。
「不过……」男人声音突然微微一沉,似乎带着些许责备凝视着他,「我回到这里是因为我病了,那么你呢?别告诉我你自杀了。」
唐昙和形同转世重生两次的自己不同,现在的他很显然是未来的那个唐昙,在自己过世后才来到这。而一个人会来这样的时空,用的还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很显然答案也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也收紧了些。
是在那时候吧?唐甫落水失忆时,其实就已经换成了唐昙,也因此才会画下自己的画像,才会在河边看到自己时激动落泪。
唐昙愣了一下,面露心虚与迟疑,但还是很理直气壮的向他反驳。
「我没有自杀……我只是、只是到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巡游想念你,然后在接小竹姐电话时,被山崖转角处冲出来的大卡车给……连人带车撞下断崖,然后接着我就在唐甫的身上醒来了。」
唐昙有点无辜的回答,感觉到自己在说到出车祸被撞下断崖时,男人收紧双臂将他紧紧揽住,像心疼又像恐惧担忧。
「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这边什么都没有,没有你的照片、没有和你有关的一切,好像那一切全都不存在。我怕我会忘记你的样子,我怕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所以我拼命的想留下关于你的痕迹,我真的没想到会遇见另一个你。」
说着说着谈谈就有些鼻酸,他不知道该说老天爷对他残忍,还是说对他挺优待的,还给他另一个机会与恋人在一起。
他这算是幸运的吧?能在这个失控再度与男人相遇,两人也没有喝下传说中的孟婆汤失去这些相爱的记忆,他现在觉得这一切宛如梦境。
「嗯,我在这里。」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用他的温柔来拂去恋人那些恐惧与不安。想到自己那样小心翼翼宠着的人,为自己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