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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梦-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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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林与珊
文案
原名《驯养》,最终是一部茶楼里的故事。
讲的是京城小炮儿爷,如何千里寻回被他弄丢的竹马,驯在身边,养在身边的故事。
六年前,坐在胡同口下棋的老大爷笑眯眯地冲两个孩子打趣:“文祺啊,长大后嫁给你小肖哥哥好不好啊?”
“好!”文祺抱着肖谔的腰不撒手,红彤小脸蹭在他胸口,“说定了!”
六年后,肖谔望着茶楼旁边光秃的樱花树干,轻启唇齿苦涩地呢喃道:“说定了。”
本文标签:和雅茶楼,茉莉高碎茶,戏曲,文玩儿珠宝,红眼雪貂,中缅边境,无量山,樱花谷,普洱茶田,四合院儿以及一顶鎏金凤冠。
“我既是你娘家人,也是你婆家人,我看着你出生,也会看着你老去。”
谔:正直的说话。
祺:吉祥,安康。
*说明:甜的部分在第二卷。地理位置有架空处理,相关知识都不严谨,如若有错,还请严厉指正!!
感恩你们能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谔,文祺(小北方) ┃ 配角:陆然,陆小昭 ┃ 其它:通篇胡扯。 





第一章

  正文001
  前城门往东两公里,有条栅栏街,原名廊房四条。街上的游客总是络绎不绝,有的图新鲜,有的为怀旧,常年热闹。
  这里的商铺随时代变迁,改了又改,建了又建,如今已是一片现代化的装潢布局。只是无论这座城市怎样演变发展,无论街上的建筑怎样粉刷新修,那栋茶楼始终保持原有的风貌韵味伫立在街中一处,来往的人都会为它瞩目驻足。
  阳光将金灿灿的琉璃瓦顶抚的莹亮,屋脊两端雕刻着一龙一凤,飞檐上盛的是“龙生九子”,檐儿尖上昂首的是只青铜貔貅。
  木牌楼两侧高挂起红彤灯笼,一派喜气祥和,就快要过春节了。临街的两排小店早已关门,此时走在栅栏街里,隐约还能听见的声音,唯有茶楼中一把婉转悠长的亮堂嗓儿。
  大门正中间的位置嵌有一块金丝楠木牌匾,“和雅”二字笔力遒劲,隶体,用金箔在其表面镀了厚厚的一层。
  没一会儿,天色由白渐灰,厚重的乌云遮住淋在瓦顶上的光线,紧接着,冬雪便纷扬着飘落下来。
  茶楼门口有六节大理石台阶,门槛略高,朝里推开镂空的门扇,一股浓郁茶香扑面而来。服务生的穿着打扮与宋代茶馆里的堂倌相似,唯一不同,是手上拿的长巾换成了方巾。
  前厅布局简单,正面是通往二层的楼梯,左手有一扇两开的木门,由此步入正厅,视野轰然开阔。
  暖色灯光铺满整堂,一座半人高的舞台入眼,台上的一胖一瘦正说着相声,听的方桌旁木椅凳上的客人皆是捧腹大笑。一段结束,再来两句戏曲儿,掌声落下后,又响起零星磕瓜子掰花生的声音。
  清澈茶水从铜壶嘴尖儿冒出,离的近些,茉莉味儿更香更浓。
  说相声的扛起话筒杆儿慢悠悠晃去后台,与几名身着粉缎、抹满胭脂水粉的女人擦肩。背景布换成怡情的风花雪月图,女人们提着灯笼踮起脚,启齿便似鹂雀啼声那般轻盈空灵。
  一抛衣袖,遮掩半面,细长的眉眼里满是精粹的明光,她们的视线偶尔扫过面前的茶客,偶尔落在二楼那位,手臂搭放在栏杆外,弓背站立的男人身上。
  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与茶楼风格极为不衬,黑色棒球服上绣着一条金色盘龙,下/身一条深灰色宽松哈伦裤,紧缩的裤脚收进棕色的高帮马丁靴里。
  一头青渣,两侧带杠,双颊线条锋利。左手腕上是一串种水极佳的木那翡翠珠,五角硬币直径,有着润和的胶感,悬空垂下的右手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青缕浮升,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一双深渊似的眸子黯淡无神,瞳孔不聚焦,长睫懒散的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右边木梯传来板鞋“哒哒”的踩踏声,一名面孔稚嫩的服务生扶正戴在头顶的棉麻帽,凑到男人跟前,附耳道:“小肖爷,方警官来了。”
  肖谔听罢依然没有动静,半晌过去,才缓慢立直身子,用指腹碾灭烟头,一步是一步的往楼梯口走。
  方铭礼没有落座,身上也没穿警服,灰色的羽绒背心裹着宽硕的肩膀,手里盘着两颗沟壑分明的“闷尖狮子头”。见到肖谔,神色顿时变得温煦和宛,赶忙上前拍两下他的后背,笑着说:“见到你方叔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肖谔双手插兜,高方铭礼半个脑袋,视线放低落地,他缓缓开口礼貌的叫了声“方叔”。
  低音炮似的嗓音,沙哑却深沉,陆小昭引二人进茶楼东南角的暗室,甫一推门,琳琅的珠宝字画覆了满眼,肖谔大马金刀坐上转椅,半躺着身,木讷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问:“要什么货?”
  “你说这大过年的,送老太太点儿什么好?”方铭礼眼神忍不住乱瞟,一排排放置的玻璃柜里尽是些诱惑人的珠光宝气,将屋内昏暗的光线衬的越发温融柔和。
  繁多的饰物颜色明艳,有珍珠的白,珊瑚的红,还有珐琅的彩。
  肖谔报了串编号,陆小昭没有迟疑的打开第二个柜门,从第三层取下一串和田碧玉的十八子,用玉线编好了穗子和挂绳,可做念珠也可佩带,“我记得老人家是吃斋礼佛的。”
  方铭礼眼角堆起鱼尾纹,止不住笑意,接过来捧在掌心,借透窗的一抹昏亮仔细欣赏,菠菜绿的色泽中缠着一线猫眼,咧嘴道:“这串好”,于是小心轻慢的放在桌上的绒布里,又问,“贵吗?”
  肖谔单手背头,颀长的腿向前伸展着,漫不经心道:“你仨月工资。”
  这还是档口价,若像市面那些几经倒手才能上架的专柜货,少说再得翻个三五倍。饶是如此,方铭礼依然叹口气,给母亲送礼,哪儿能嫌贵,咬牙正往兜里掏卡,却被肖谔抬手拦下。
  对方眼皮微抬,目光如刀,将面前人从头到脚迅速刮一遍,唇齿轻启,问:“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方铭礼这口气叹的更深。
  他今年四十有余,算是活了半辈子,职场上什么人没见过,可每次面对肖谔,总能让他感觉到一种惶然不安。
  但他清楚,这是因为肖谔对一个人有着深入骨髓、几近疯魔的执念,就连时间也没能让他放下,让他释怀。
  方铭礼看了一眼窗外,而后艰难的摇了摇头:“六年了,你还不打算放弃吗?”

第二章

  正文002
  肖谔脸上显现出一瞬的失落与沮丧,但很快又归于惯有的漠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高档丝绸制作的锦袋,上面用苏州工艺绣了两只红顶仙鹤,装好那条串珠,再将锦袋放进锦盒:“钱不用给了,还望方叔能多费些心力。”
  方铭礼是“和雅茶楼”的常客,与肖老爷子是旧识。早些年刚入警队,每天的任务重压力也大,他又不愿总借酒消愁,于是这里便成了他除家以外第二个落脚点。
  他算是看着肖谔一点点长大成人的,小时候这孩子调皮捣蛋没少捅篓子,很不让人省心,仗着练过几年武术在胡同巷子里称王称霸,凡是不听他话的,上手便打,半分道理不讲。
  就是这样一个冷面暴力、让街坊邻里都束手无策的“孩子王”,只有在面对小他三岁的文祺时,才会软下姿态,像个邻家哥哥一样给搂给抱,一点不恼。
  肖谔去哪儿,文祺就跟到哪儿,两只小手死死拽住他的衣摆,任谁诱哄也不离他半步。胡同里的路窄而逼仄,边角又多,有时候肖谔走的快,拐个弯儿就寻不见文祺了,干脆拿绳往两人腰上一系,嘴角一扬,心里踏实多了。
  直到有一天,肖谔彻底弄丢了文祺,记忆中那张天真稚嫩的脸孔也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
  肖谔托方铭礼查办的事,与六年前一场儿童失踪案有关。
  方铭礼做梦都不会忘记,那年三月早春,栅栏街两侧栽种的樱花香气溜窗缝儿飘进茶楼堂内,混杂着杯中未饮尽的普洱余香。十六岁的肖谔衣衫上沾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跌跌撞撞狼狈的闯进他视野,步伐虚浮着,双膝朝地面猛地一跪,径直扑倒在自己脚边。
  攥紧裤腿的那只手青筋暴在表层,血与泪和在一起,少年的哭声断断续续,连字都咬不清晰:“救救文祺,方叔叔,救救文祺。”
  然而当红蓝警灯照亮遍地污秽的废弃工厂时,文祺消失了。人去楼空,他们只找到几根像是被某种利器割断的麻绳,沾着血,地上的血痕交错着延伸向门口。
  在那之后,肖谔生了一场重病,病愈清醒,他扯着肖老爷子的衣袖,胆怯的问:“爷爷,找到文祺了吗?”
  从此,少年脸上再无笑意,有的只是满心落寞。他花大量的时间去找去寻去挽救,增添的只有无谓与徒劳。
  “我会尽力。”方铭礼收下锦盒,重新拾起那对儿文玩核桃,想了想,问道,“今年还去文家吗?”
  “去。”肖谔晃悠着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他随意扫一眼玻璃柜里的物件儿,用橙色锦缎包好一枚猛犸牙手镯,以防天寒冻裂,“今儿是小年,该去了。”
  方铭礼拍了拍他宽实的肩膀:“走吧,我载你一程。”
  “不了。”肖谔仍是眼帘低垂,眼里寻不见一丝光亮,“我散散心。”
  同陆小昭交代两句,肖谔迈出木门,撩开挂在正门口厚重的帘子,冷意席卷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裹着镯子的锦缎捂在手里揣进兜,他将上衣拉链拉至下颚,没走两步,一头青渣盖了一层白,睫毛上也盛着少许雪粒。
  茶楼边那两棵樱花树光秃秃的,未到花季,实在没什么看头。肖谔在心里踌躇良久,还是忍不住投过去视线,眼前的画面瞬间倒错回某年早春的旖旎光景,文祺嘴角挂两枚精小的酒窝,穿着红袄,伸长手臂努力去够他的脖颈。
  口中呢喃着:“小肖哥哥,要抱抱。”
  肖谔将人抱起,文祺又撑住他的肩膀,后背挺直去摘开在枝头的樱花花瓣。
  那时候,胡同里的大爷大妈总笑话文祺,明明是个男儿身,该是同性相斥,却偏要粘着肖谔寸步不离,于是笑着打趣:“文祺呀,长大了嫁给你小肖哥哥好不好啊?”
  “好!”文祺一双清澈炯亮的大眼睛始终盯着肖谔看,而后抬脚搂住他的细腰,红扑扑的脸蛋蹭在他胸口,“说定了!”
  “说定了。”肖谔瞳孔涣散的念出这样一句,画面重回天地间白皑一片的雪景,他苦涩的笑两声,握紧手里的东西,像是想要抓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心安来。
  大学勉强混了个本科,毕业半年多,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天数小时哪怕是半刻分秒,对于肖谔来说,不过是让虚妄变得更加无度,根本等不来丁点希望。
  淡红色嘴唇隐隐透出一点白,肖谔拐弯穿过一条僻静的胡同巷子,这是去文祺家的近道儿。
  旧小区里的楼房前两年翻新过一次,如今又是红墙褪色,檐下沾尘,枯败的植被盖在屋顶,无人打扫。
  肖谔直接摁下八位密码,听见“叮”一声后拉开单元铁门,楼道阴冷,倒是比外头稍好些。掌心的热度敷上冰冷的脸颊,越往四层小腿越发沉重,等真的站在文家门口时,他才感觉到钝痛的心跳一下下顶撞着胸腔,血液几乎凝结,牙齿因惧怕不受控的打起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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