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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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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全是龙霜城的人,我让他们别进来,只说要拿几件东西,所以不能待太久。你等我一下,我去引开他们。其他的与我无关,你自求多福。」
    秋灿一转身就被黑衣人拍肩,给了一串东西,垂下的是白玉雕琢的精巧玉坠,染成深蓝紫的细线编织串好,玉刻成不知明小花的模样。
    「这什麽?」
    「收下。」蒙面又负伤的缘故,杀人香的声音闷闷的,简短道:「一命抵三命。今日欠,来日报。」
    秋灿拿了肩上的玉饰,哼笑道:「没想到杀手也挺讲义气。这样就让我讨便宜,你是不是在外头欠一屁股的人情债?」
    不等黑衣人应话,秋灿起身把财物和惯用的东西一股脑儿用布巾包好,走到门口说:「有多远走多远,不管你要杀谁,碰上严泓之你是没胜算的。」
    言毕,秋灿跨出门槛走出去,不忘把门带上。杀人香甚少有失算的时候,自然就没什麽机会可以欠下人情债,这次只是倒楣碰上严泓之在场。
    秋灿对杀人香的事知道不多,那种组织向来神秘,有些事不该好奇,他也不想探究,顾好自己要紧。
    「我收拾好了。」秋灿开门看那些护卫直挺挺站在巷弄里,那画面令他反感,他拍开护卫们的胸膛自己开出一条道走,又讲:「我要去买东西。」
    「二当家,城主交代不能让您太过操劳。买东西的事吩咐给我们就好。」
    秋灿哼哼两声,想拿城主压他,门儿都没有,他连应也不应一声,迳自走出巷子开始往店铺多的街道去,这儿走走,那逛逛,识得他脸的商人依然喊他:「秋公子。」
    但是护卫会立刻冲上前宣告:「放肆。此人乃龙霜城二当家,严桦!」
    秋灿觉得心情被搞砸,没兴致闲晃,随便买了几样点心就回龙霜城当病人。一回城被人盯着,又服了一帖药,他苦得抓起糖就想吃,蓦地想起杀人香给的玉饰还在他的钱兜里,拿出来细细打量。
    「真意外。」秋灿凝视刻成小花模样的玉坠失笑,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身上竟带了这麽一个精巧的饰品。「不过,这花是什麽花呀。」
    秋灿一边带着疑惑,一边把它系到左手腕,举手让窗口的阳光照耀,光线柔和洒在莹白玉石上,小花栩栩如生彷佛开在手腕,蓝紫色的编绳也在光照下变得色彩鲜明饱满。
    它或许只是拿来系东西用的饰物,杀人香大概是随身带着当某种信物,秋灿却把它绑在手上,一般男人觉得娘腔,但他毫不为意,这样才不容易掉。
    「一命抵三命,赚到了。」秋灿咯咯偷笑,听说委托杀人香的人不是特殊关系的人士,就是得付出重金雇聘,他只是把龙霜城的人引走,多划算的报酬。
    虽然没有非杀不可的仇家,但秋灿心想来日方长,或许哪天用得上。
    他又举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玉饰发笑,余光就看见门口来了一个人,白梧习。
    「二当家,是我,白梧习。奉城主的令给您送特制伤药来。」
    「伤药?」
    「是。日前二当家在草地摔跤,落进池子受寒。」
    「噢,进来吧。」
    白梧习进门,端的盘里有一白一紫的小瓶,白瓶是细粉,紫瓶是药水,药水先涂过伤口再上药粉,再拿纱布裹好,他说完步骤之後看向秋灿,讲道:「请二当家脱了衣裤,我好为您检查伤势。」
    「不用吧。」秋灿绷着脸说:「没有伤这麽重,不擦药也会好。」
    「要不,我将药留下,二当家沐浴後再上药即可。」
    「好。知道了。」
    秋灿敷衍完,盯着白梧习,白梧习慢慢直起腰杆微笑看着他,好像在打量什麽,秋灿眯眼问他:「你觉得我不是严桦?」
    「二当家就是二当家。城主说二当家捡回一命,以前的事却想不起来,个性可能也有所转变,但这都改变不了您是二当家的事实。」
    「白总管,明人不说暗话,你压根就觉得我不是。」
    白梧习低下头,弯腰重声:「敝人不敢。」
    什麽样的主人养什麽样的狗,秋灿这会儿又长见识,白梧习一副忠心的模样,恐怕严泓之让白梧习去跳粪坑都会照办不误吧。
    「算了。水烧好没有?我要洗澡。」
    秋灿没把药的事放心上,反而还比较记挂杀人香的下落,不晓得杀人香逃走没有,那身伤可不轻,严泓之出手够狠够重,而且快得让人看不清楚,虽然没看见当时情形,但还是让秋灿对严泓之怀有一丝恐惧。
    他靠在木桶缘仰首轻叹:「罢了。随便你们讲,我自己知道我是谁就好。」
    说也奇怪,顶了弟弟的名字,秋灿开始不那麽悲伤了。这城里没有人因为严桦的死而悲伤,所以他原是替弟弟感到不甘心,即便此刻也很想做些什麽来报复,只是苦无对象。
    怨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但他不想让死去的弟弟背上臭名,严桦的名字冠在他头上,他就舍不得弄臭了严桦的名声。
    「严桦……秋桦。」秋灿呢喃弟弟原本的名字,逐渐红了眼眶。就算人都死了,若有骨灰,他就能带弟弟回南方,那时太年幼,也不知道父母葬在何处,只知道家乡是邻近丰姜的一个小村镇而已。
    这些年月里,秋灿吃了不少苦,每次撑过一道难关,心中怀抱的希望就是能找到秋桦,带弟弟一块儿回南方,没有确切的地点也无妨,只要还有他们熟悉的店铺、画糖、常走的石桥、爱去的河边、玩水的秘密地点,那儿就是他们的家乡。
    只要有秋桦在的地方,有一个人盼着自己回去,那里就是他的家。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这麽一个人,他多年的盼望如同烟火,稍有犹豫就消逝不见,他想起这里的孩子常捏雪球,他的梦想也跟雪球一样单纯洁白,可是轻掐就碎落了。
    「不能哭。」秋灿提醒自己别轻易落泪,因为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严桦还活着。
    他整个人泡进水里,憋气、憋住悲伤,这水够温热,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有些快,终於把想哭的冲动压下才冒出水面。
    「哇啊!你吓谁啊!」秋灿怪叫,气呼呼吼骂站在面前的严泓之。
    「别泡太久,头会晕。」严泓之依然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拿起毛巾催秋灿起来。
    秋灿抢过毛巾骂骂咧咧离开浴桶,边擦边绕到屏风後问:「我没受什麽伤,白总管拿的伤药我用不着,你省省吧。」
    「伤药?」严泓之像是不记得这事情。
    「你忘了就算了。」秋灿从屏风後探头问:「你过来干什麽?」
    「接你到我那儿。」
    「什麽?」
    「弟弟又病又伤,而且逃过死劫,我这个当哥哥的有义务好好照顾你。」
    「我不是……你不怕我半夜着魔拿刀刺你?」
    严泓之闻言浅笑道:「那可真危险。」
    「哼,怕了吧。」
    「我有真气护体,周身若有杀气便会本能出招应对,你夜里想恶作剧无妨,但近我的身会有危险。」严泓之解释完,秋灿抿嘴吞了下口水,立刻打消那些歪主意。
    「慢着,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挤一张床?」
    严泓之微微点头,态度温和而不容违抗。
    

第3章 参
    由於秋灿头发还没乾,就让严泓之回去等,两个少年拿毛巾把他头发压乾,秋灿是很享受沐浴,但不习惯被伺候,觉得头发已经不那麽湿了就让他们罢手,带他去严泓之的住处。
    途中的景物就和秋灿的长发一样,春雨无声渗透,带了一层湿润的光泽。
    到了严泓之住的楼阁时,白梧习像在报告事情,秋灿一来白总管就和少年们退出去,严泓之先是对上秋灿的眼,然後看向桌上刚暖的一壶清酒问道:「小酌一杯?」
    「嗯。」
    严泓之好像习惯用眼神示意,那张端整而冷峻的面容,即便同是男子也会被吸引,秋灿便是贪看这几眼,挤不出更多话回应。
    「坐。」严泓之让秋灿坐下,替他倒一小杯酒,桌上杯子都是白色,但形式并不一致,就像随兴捏制出来,坏体还有烧制时产生的淡釉光泽及细纹,看起来像江渚白砂。
    秋灿握着杯子,觉得这人就和杯子一样,有些性格狂放不羁,心思却相当内歛。
    两人无语浅酌,窗虚掩着,吹进来的风还是冷,没有风花雪月,就只是两个男人沉默品酒,暖酒入喉意外的滑顺,酒液进了体内再慢慢地烧上来,先热了喉咙,再热了脑子,温暖的血液一下子流遍全身,相当舒服,这酒浓烈,不宜喝多,但却不辣口。
    严泓之又给秋灿倒了半杯,秋灿惊艳的看着他说:「没喝过这麽好喝的酒!」
    「这酒叫如意。」他说,如意这种酒是龙霜城酿制的,赶在春汛前,城里的人会去汲取初融的山泉,酿造的工序繁复,为此城内还有冰窖,现在喝的酒已是两年前酿的。
    「好俗气的名。」秋灿哈哈笑,却递出杯子想再喝,严泓之却把酒瓶封好,告诉他:「睡前喝这样就够了。喝多夜里麻烦。」
    「呿。」小气鬼,秋灿暗骂,默默记牢这酒的香气和盛装的瓶子,心想哪天去偷一堆回来,同时自叹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毕竟这是他真正营生的本事。
    严泓之让人把酒收走,他们俩脱了外袍就上床躺下,秋灿被赶到床里,熄灯後房里安静到落根可闻。秋灿的呼吸比严泓之明显,他跟这人也没什麽好讲,闭目养神,许是沐浴後又喝了酒,竟然没防备的睡着,还做了一场春梦。
    梦里他和一个女孩子乘小船出游,船上搁了钓竿,他和女子说笑,然後搂搂抱抱,正要嘟嘴亲她樱桃小口时飞来一只蚱蜢停在他鼻头,他哇的一声拨脸退开,忽然从梦里醒来。
    「啧,就差那麽一点。」他懊恼想着,忽地发现身旁没人,可能严泓之夜里要忙什麽事不在这儿。
    秋灿心里一乐,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於是小心翼翼开窗,用轻功上了楼顶,此时不怕残雪手滑,只是下过细雨,但秋灿并不担心,还是老练的摸到高处想找个方向开溜。
    他万万没想到严泓之不是出去办事,而是一个人带了清酒在屋顶喝,秋灿像只蜥蝪一样伏低姿态,四肢撑着呆看严泓之,脱口叫道:「你一个人偷喝!」
    严泓之浅啜,斜睐他反问:「偷喝?你呢?」
    「呃,我是这个……我赏月。」
    「赏月?」
    两人同时抬头,天上满是云层,哪来的月?
    秋灿表情尴尬,严泓之指着身旁要他坐过来,两人就坐在屋脊一人一杯酒。高处的风很冷,严泓之把身上披的外袍盖到秋灿头顶,後者蹙眉,但还是把它披到肩上。
    「你以前也爱赏月。」
    秋灿微愣,会意到对方讲的是真正的严桦,他想多知道严桦的事,便没插嘴,眼尾睐向严泓之,看见那人好像正把酒液吞下,连喉头滚动的样子都比自己有男子气概似的,真教人妒嫉。
    「因为常常夜里跑到屋外看天空,所以偶尔感染风寒。小时候我还笑你是药罐子。」
    秋灿心疼弟弟,问他:「你怎麽没拦我?」
    「我拦了,可是你老是说再多瞅几眼,我有次不高兴就问你『究竟是夜空好看还是我好看』,呵。」
    「那我答什麽?」
    严泓之歛笑,看着那张和严桦一模一样的脸说:「你说看不到我的时候才出来看星星月亮,所以每次我回来都碰巧撞见你在屋外,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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