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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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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麽?」
    「镂身。还差一点儿,这两天就能做完了。然後再帮你把手上的布拆下,接着是另一种煎熬了,你得开始逼自己动手才行。」
    「可是我光两手晃呀晃都会疼的!」
    裴清和沉下脸,目光森冷并严肃的告诉他:「你不肯动,那手铁定是要废了。」
    秋灿低头不敢看他,打算装傻。两人回房里,裴清和烧了炕火让屋里暖和,燃了薰香,秋灿仰躺在床上打瞌睡,已经很习惯裴清和做那些准备。
    曾遍是伤痕的躯体,现在逐渐以另一种形式重生,不仅背脊,还有胸前和腹部,秋灿虽然怕痒,但针扎进皮肉的疼痛让他忘了这些,清晰的不是屋里的温度和香气,还有裴大夫跟自己的呼吸心跳,还有肌肤之亲的感触。
    秋灿觉得床铺一边陷下,是裴清和上了床,并跨在他身上慢慢欺近,他的下半身只盖了原本的衣衫和薄被,裴清和拿针雕着他新旧伤疤,从之前的胸口到现在的腹部。
    「你这儿太久没活动,都长肉了。」
    秋灿闭眼失笑,回嘴道:「没办法呀。你们一个一个都让我吃,我呢,动作太大晃到手就痛,自然长肉。」
    裴清和下针熟稔并没有什麽犹豫,好像完全不必思考构图,秋灿不信他没给别人做过这种事,一问之下才知道以前裴清和拿猪皮练习,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或许是想逗他而已。
    「我想我还是……找个地方搬、出去。」
    裴清和轻轻压乾渗出肌肤的血,凝视血液染过的肌理,淡然问道:「为什麽坚持?」
    「那你想跟我同……呼,同睡一床到、老死麽,笨……笨蛋。」
    「医者父母心,我就当做好事啊。」
    「屁呀。」
    「秋灿,嘴别这麽臭。」
    「我老早就想问,你该不会呀,呃。」秋灿疼得满身汗,但还是想讲话。「该不会是对我有意、噫……是不是下手重啦?」
    「安静点。」裴清和略带威胁的轻吟:「你一直讲话,我不能专心。」
    为了自身着想,秋灿乖乖闭嘴,闭目养神。他感觉到蔽体的衣被微微的往下拉,下腹是格外怕痒又敏感的地带,挠过那儿的不是裴清和的针,而是带了薄茧的指腹。
    「那里不用吧,又没伤。」秋灿有点慌,裴清和拿开手,睁开眼时看到裴清和拿了一根长针对他微笑,然後开始雕他的肩头。
    「这儿肉少,会特别痛。」裴清和低声告知,秋灿别开脸忍耐,两人的吐息就要缠在一块儿,他们互望了一眼,又立刻错开视线,暧昧油然而生。
    伤痕化作花木,秋灿知道往後见着它便能想起此时的香气和温度,所有刺痛、痒麻和温柔的碰触,还有裴清和这个人。
    他和他都开始投入心神於此,动摇和慌乱只是涟漪,谁都没想过要停止。不知是谁先意识到这种事,每当裴清和的针刺进秋灿的肌肤,冷锋与热血相对,如此的侵入彷佛比交媾更为亲密。
    千头万绪,最後仍会沉淀,裴清和挪不开眼,秋灿也不作逃避。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继续,然後就是最後了。」裴清和说完,拿了沾湿的毛巾替秋灿抹身,让他躺着休息,自己则离开房间。
    秋灿躺着冥想,偶然浮现一些疑问和片段对话,叶云隐说过杀人香是不帮外人镂身的,因为这在他们组织里象徵的意义是传承,只有师徒、父子、手足间才可能做这事,交付彼此的信赖,传承他们认为值得延续的事物与信念。
    裴清和接受秋灿的要求,是那样随和的态度,以至於秋灿根本没想到这事在其他人看来会这麽严重。知情的并不会讲出去,叶云隐也不希望秋灿和裴清和为此受杀人香其他人批判,但还是严词训斥了秋灿几句。
    「你虽然救过裴师兄两次,可你以为自己是他什麽人?」
    商杪杪也晓得此事,但并没有叶云隐这麽严厉,或许是并不在意这些。每个人一生里都会有一、两个特别在乎、特别看重的人。
    而这样特别的存在,很多时候以单一的关系介定不来,所以商杪杪才觉得没什麽好大惊小怪,也让秋灿稍微安心,看来杀人香里的人不全是和叶云隐一样,也有像商杪杪这麽看待事物的。
    他不是怕自己惹麻烦,而是不希望裴清和被自己连累。
    日暮时分,裴清和端了饭菜进房里,秋灿一脸懵懵的坐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裴大夫。」
    「尝这肉吧。特地做了不同的酱汁卤的。」
    秋灿张口咬,边嚼边说:「将来我要是死了,别火化我。你留的这一身手艺烧了可惜,把我找块风景好的地方葬,我会开很多花木还你。」
    裴清和顺口回了句:「谁先死还不晓得,吃饭吧。」
    秋灿吞下食物,对着迎来的汤匙问:「你想,有谁当朋友像我们这般要好的麽?」
    「不知道。」
    「会不会太要好啦?」
    「那又怎麽了?」
    「我怕呀。」
    裴清和搁下汤匙笑觑他,接腔道:「怕?」
    「这回你的婚事是不成了。将来也可能有别的,对你而言更重要的人出现。我怕到时候,你我形同陌路啊。我长这麽大,除了爹娘跟我弟,就没人再对我这麽好了。」秋灿自嘲一笑,说:「讲了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真的是没用,要是接受谁对我的好意,我就会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然後把自己好的坏的都摊出来,以前就这样吓跑过两个姑娘,後来我就觉得这样不行。你对我太好,要是将来不能一直好下去,我说不定会埋怨你,总而言之我就是这种人,很差劲对不。」
    裴清和拿汤匙在碗里舀起羹汤,吹凉送到秋灿嘴巴前,回应道:「多心了。这不过人之常情。我对你好,往後就不可能对你坏。」
    见到秋灿抿嘴一脸不安的模样,裴清和接着讲:「行了。我会一直对你这麽好,你没机会埋怨我了。」
    秋灿立刻绽笑,张口把汤匙含进嘴里。他还不想费神思考和裴清和之间是什麽感觉,现在感到快乐满足就好,有个人能全心信赖,对方也信赖自己,这是从前他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你对我真是好。」
    裴清和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答道:「你现在才晓得。」
    隔两日裴清和去送药,秋灿坐在屋顶看外头不远处的街头卖艺,瞥见有人走近玄草堂,便像只燕子一样跃下来,跑到前头招呼来客。
    「看大夫还是抓药?近来太忙不采药,抓药恐怕得到药铺,至於看病就要等裴大夫回来再……」秋灿边跑边喊,那人跨过门槛进堂里,他这一眼望去就发懵了。
    他长这麽大还没看过谁如天人或神像一样端丽英俊,不染半点尘俗之气,除了严泓之以外,就是眼前这人。柳眉长眸,五官清秀,就像一尊白玉菩萨,乍看温文尔雅,但又给人不容冒犯的威仪。
    秋灿就这麽呆愣着,一双眼盯住对方,从头到尾扫过一遍,容貌细致不说,一丝不苟挽起的髻露出修长的颈子,这人像仙鹤一样优雅漂亮,也难怪他无法再往前一步,心底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名男子把玄草堂缓缓浏览过一周,却不看秋灿一眼,而是迳自走到裴清和平日开药方的案旁打量,拿了一张随意写的字帖看了眼,问:「裴清和几时回来?」
    出乎秋灿的意料,他想这个人的声音大概跟裴清和一样温雅悦耳,如风梳竹林,但一开口就是相当低沉有力的重音,要是这个人使上内力再大声讲话,说不定都能传几里远了。
    「可能再一柱香、呃不,盏茶片刻,您要不稍坐一会儿?」
    男子徐缓地眨动眼睫,每一幕都如同绣画,连转动颈子都教人移不开目光,他看向秋灿启齿问:「你就是那只小沟鼠?」
    「沟鼠?」
    「杪杪说你是沟鼠。地方上的名号是梦魔,蓝苡浱说你是飞燕。」那人不冷不热的客套了一句:「久闻大名。」
    「叔公!」门外同时传来裴清和的叫唤。
    秋灿差点没摔碎下巴,瞠目结舌盯着他们俩,惊吓不已。因为这人跟裴清和一样年轻,还比裴清和俊美许多,竟是裴大夫的叔公裴素炘?
    秋灿对走来的裴清和哑声比画道:「不是说你叔公五十好几了麽?」
    裴清和将人挡在身後朝裴素炘躬身施礼,裴素炘坐到裴清和书案後的椅子上说:「看来你过得不错,气色也好。」
    裴清和讪笑道:「托叔公的福。叔公,这位是秋灿,我在信里向您提过的人。」秋灿听了又是一个莫名其妙,自己何时被写进信里还不晓得。
    「你要我帮他?」裴素炘这会儿恣意打量秋灿,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爽快答应道:「可以。」
    「谢叔公!」
    「可是你得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要不有你好受的。」裴素炘语气平顺温和,却有一股让人不可逼视的压迫感,连裴清和都收起既往悠闲到稍嫌轻浮的嘴脸。
    「你跟我来。」裴素炘示意秋灿跟着他走,就这麽出了玄草堂一路往西南,裴清和并未跟上,裴素炘对秋灿说:「我来的时候觉得这条道的风景不错,还有间环境清幽的小庙,就去向他们借一间膳房打坐好了。」
    「您说打坐是……」
    裴素炘并没回答秋灿的疑问,自顾自的欣赏夹道冬椿盛开及远处枯木林的风景,聊道:「自我成年後便举家迁往他乡,已经有五代了吧,祖宗祠堂被毁,本家与分家各自带了一份族谱逃难。远古氏族还能光明正大留存於世的,就只有龙霜氏而已。至於杀人香则有两大古氏族,其中一个便是我们裴氏,以前则是凤京氏。」
    「啊、真没想到。」秋灿诧异的瞄了眼裴素炘的背影,这些古姓氏在现代几乎跟传说没两样,留有记载的书又多是晦涩艰深的古文,残章断简尽数藏於皇宫,散佚的就更难判定真实性,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年盗窃,对一些古玩收藏也颇有研究心得,为的是要判别物品真伪,要不然他也不会接触到这些,那时还以为古氏族都绝种了。原来是改名换姓,悄悄在世上生存下来。
    「裴前辈,您讲这些,不怕我四处跟人说麽?」
    裴素炘好笑的低哼两声,回应道:「爱讲去讲,只怕没人知道,更没人相信。那些威胁我们的家伙,就算不在里界的角力下示微,早也自己宗室相残而亡了。」
    他们进到一间庙里,借了间膳房休息,裴素炘让秋灿坐着,食指和中指搭在他腕上号脉,话题一转就说:「你这人习惯忍耐,人若在某方面压抑,就会在另一处放纵,就算清和给你调理过也不见得有什麽用。撇开你习惯差不说,以前又练了一堆旁门功夫,不自量力学了龙霜城的心法,加上後来受的伤……真气浊乱,长年心事郁结。我问你,你现在还想活麽?」
    秋灿被说得满脸烫红,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状况差,但没想到会这麽夸张,怪不得成天提不起劲,被问到想不想活,他当然点头。
    「活着你还快乐麽?」
    秋灿觉得这位前辈真奇怪,问这什麽问题,他又点头回答:「不全都是好事。可是我不想死。」
    说完便觉得一股暖流自裴素炘掌心流入体内,那股气温热平和,而且十分强大,好像源源不绝的灌注进来,秋灿感到整个人像泡在温泉里,不说也知道前辈正在帮他把浊气糅合化解,打通郁滞气脉。
    一般人要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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