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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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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这一路就这样吧。你跟我就当不认识,你玩你的。今晚在山脚旅店休息,你也不要跟我们说话。」
    「啧。」秋灿瞪他,用眼神骂他薄情,但裴清和丝毫没有退让。「好啦好啦,你们也别管我。我要去京城的酒楼,玩个昏天暗地。」
    裴清和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淡然道:「随你。杪杪,走了。」
    就这样,秋灿还是厚颜跟着他们,但是离得很远,住店也不同房,後来裴清和他们自己先走一步,秋灿没能跟紧,但还是执意到京城。
    京城肥羊多,秋灿顺手牵羊,一路不乏盘缠,甫入城就住进最有名的大客栈。吃饱喝足开始参观,客栈前有条河,他抱着琵琶坐在所住的高楼对河弹唱,指上套着惯用的金属片,没有词随意哼唱。
    虽然才拥有这把琵琶不久,却好像已经相熟多年,弦调得恰如其分,音色顺耳,好像在和他对话一般。想起当时问裴清和是怎麽弄到这把琵琶,裴清和只说动用了一点关系,杀人香的势力渗透得又深又广,想弄到这把琵琶是有点难度,但算不上困难。
    这说词秋灿尚可接受,只是问起裴清和为何要送这麽贵重的礼给他,裴清和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模糊暧昧。
    「因为是知音。」裴清和说完立刻收回视线,秋灿忍不住反驳:「弹得比我好的人多得是,你随便送一把就得了。知音,你觉得我很懂你,还是你够了解我?」
    那时裴清和假装咳嗽,咳着咳着就背过身不再搭理秋灿的追问,秋灿也觉得有礼就收、有钱就拿,问这麽多做什麽?可是他就是好奇,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裴清和的想法。
    然而,裴清和这人就是如此,他不肯讲的,用任何手段都逼不出来。秋灿知道这不是闷,而是裴清和太懒,懒得想、懒得管,尤其是解决一个问题会再生出另一个新的来,裴清和索性就摆着放了。
    以前秋灿曾对裴清和讲过:「你的个性很单纯,脾气还算好,就是有些事情上太多矛盾,真不像是大夫。简单迅速的回答我的疑问不就好了?」
    「有些事自己想比较好。」裴清和开始打太极。「何况,事缓则圆,急不得的事,你就慢慢想。」
    慢慢的,对,裴清和就喜欢慢慢的来,不急於一时的事,他喜欢慢慢处理,甚至放着等它自个儿变化。有时真快把秋灿的耐心都磨光了。秋灿发现裴清和好像很喜欢看他忙乱的样子,於是他也学着沉淀心情,不让裴清和看笑话。
    「还是太难了。」秋灿停下演奏,望着风在川面掀起波纹,把月影灯火都撩皱。一个人天生的性格是模仿不来的,就好像当初他可以扮严桦,可是骨子里依然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反应和言行能够控制,心却是不同的。
    若是严桦,自然会留在龙霜城,可他是秋灿,并不归属於该处。
    「客倌,客倌。」有人敲房门,原来是秋灿的琵琶声传到外头扰人清梦,他不以为意,抱着琵琶往外走。
    今晚他没睡意,打开另找一处弹他的琵琶,继续吵人为乐,他睡不着也不让人好眠。一想起这种恶劣的事,秋灿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兴致勃勃。
    夜气冷凉,穿透他单薄衣衫,坐在川畔望着黑黢黢的夜色将景物吞噬,四周寂寥无声,指尖挑动长弦,一手按捺,倾吐着过往思念。
    平地生起一股青白烟尘,气氛吊诡,街边跑出一个长发披散的人,饶是眼力甚好的秋灿也一时看不是男是女,那人朝他奔跑过来,他起身站在上风处护着灯笼,来者并无杀气,他原地等候,须臾才看清那人面目。
    「许荷?」秋灿被她狼狈的模样吓得惊呼。
    「救我、救我的孩儿,求你,严桦,你一定要救我们!」许荷哭得凄惨,作势要扑到秋灿身上,秋灿本能提起灯笼往後退,一手护在前面朝她喊话:「有事好好讲,你先冷静下来。」
    「呜呜呜……呜……」
    秋灿把人带回客栈,原来许荷就住他隔壁较小的旅店。许荷夜里听见熟悉的曲子,想起秋灿曾经弹它哄自己入睡,鞋没穿、发没梳,一身狼狈就冲出来寻人。
    他倒茶给许荷,许荷脸上的泪痕渐乾,情绪较为缓和,只是不停吸鼻子发颤,模样十分可怜,他不觉放轻语气问:「你是不是会冷?」
    说完他跑去拿了件袍子帮她披好,许荷像是悲从中来,眼看又要掉泪,但又硬是忍下来,抹了抹眼角对他道谢。
    「好了,怎麽回事?」秋灿纳闷的是他才离开不到一年,许荷怎麽有办法蹦出孩子?
    许荷深吸口气,告诉秋灿自己原本就不是许荷,而是在京城长乐道上一座艺馆里的艺伎,名叫方璟嫣。
    她和白梧习一样都是被安排到龙霜城潜伏的细作,他们一直想得到龙霜城的武功和其他秘密,然而他们在龙霜城并没找到任何武功秘笈,也挖掘不到任何足以憾动城主地位的机秘,因此他们的上位者相信这些秘密绝对暗藏在严泓之最看重、信赖的人手中,所以想把严桦所撰写的冷香集拿到手,一窥究竟。
    秋灿闻言失笑,抚额道:「我想你们都白费心机啦。冷香集我翻过不下十几遍,只是关於龙霜莲和其他作物的栽植心得和观察纪录而已。内容普通,对花草没兴趣的人看了只会打瞌睡。对了,你说的孩子是……」
    「他是遗腹子,不是我跟严泓之的孩子。」她对秋灿没有隐瞒这点,连找大夫联合拐骗严泓之的事都一五一十讲出来,只是当初计画太粗糙,事迹败露後反被严泓之威胁,就连方璟嫣的孩子也成了严泓之手里的人质。
    「严泓之用我的孩儿威胁我把冷香集归还,否则就要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他才五岁,这麽小的孩子……」方璟嫣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无力的靠在桌案啜泣。
    秋灿听完这些还很平静的撑颊,问她:「你凭什麽认为我得帮你们母子?」
    方璟嫣颤着纤弱的肩膀,哽咽道:「你确实没必要管我们,可我能求的只有你了。现在谁都不肯管我们,我们母子成了弃子,那帮人吃人不吐骨头,没用的棋子就扔,就算用我的命换我的孩子,严泓之恐怕也不会理睬。对他来说,冷香集比一个孩子的命重要。」
    秋灿嘴巴动了动,始终没能替严泓之反驳什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方璟嫣也是,她就不幸在要面对的人是那个冷若冰霜的严泓之而已。
    对严泓之而言,那本被秋灿说成无聊闲书的冷香集,似乎是真的比一个孩子的命重要得多,只因那是严桦的遗物。
    死了的,能在严泓之心底化作永恒,而活着的反倒什麽都不是。
    「我帮你。」秋灿不想再见严泓之,但他更不愿他为了弟弟的遗物再造杀业。虽说口头答应方璟嫣要帮忙,心里多少有点顾忌,他无法完全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只得先插手管事,从中摸索真相。
    「如果你能帮我,就到城西程记油铺,冷香集恐怕就藏在那儿。」
    秋灿心里半信半疑,先将方璟嫣打发之後,隔日天亮再到城西打探情形,表面装作外地客四处游览。
    程记油铺生意普通,里头坐着打盹儿的老板穿的衣料不错,屋里挂了一堆鸟笼,秋灿想不透冷香集怎麽藏在这种小油铺,但已经打定主意入夜要来找书。
    秋灿只瞅这麽几眼就吃着手里的画糖往人潮里走,顺势观赏路边角抵戏和杂耍表演,乐得咯咯发笑。
    接连观察两晚才动手,月儿高挂时秋灿摸进油铺里找寻冷香集,每个箱子、柜子都找过,就剩油桶,他行窃向来不心软,拿出细刀给每个油桶开口,然後轻敲边缘,一发现声音有异就打开桶子看验,果真第一个开的桶里就有玄机,沉着一管封口的筒子。
    他拿细刀挑出它,里头果然放着冷香集,才将书集藏到衣怀里,室内灯火骤亮,他环扫一周心忖有五个、不,六人,其中一个是油铺的胖老板。
    「就知那婆娘找帮手来偷,杀了他。」胖老板下达指示,其他人连番上阵,却都在秋灿眼前滑倒摔跤。
    秋灿扬起嘴角发出讨人厌的笑声,以家具为立足点飞到二楼,自檐下窗口溜走,书被牢牢塞在他腹围里,背後射来数十道冷光,他双手往後呈飞燕之姿从高处跃下,同时自袖里展开两柄银扇负於身後,宛如孔雀开屏一般阻绝暗器偷袭。
    那是他个人自豪的银扇,自己花钱找材料炼铸,虽然拿起来并不算轻巧,但没有铅铁那样沉重。油铺的人或许擅於当打手,却不擅长追小偷,天下第一飞贼,秋灿当之无愧,区区一本旧书根本难不倒他。
    「这也难怪严泓之自己不来取。」秋灿得意一笑,毕竟他最会挖掘东西,那种连自个儿鞋袜衣物摆哪儿都不清楚的家伙,又怎会找得到样子这麽普通的一本书。
    走在无人的巷子里,抚摸无温的蓝色书封,虽然它对秋灿没有什麽作用,却是他唯一的弟弟的遗物。
    「不该执着的,何苦强求。」秋灿释然笑叹,抬头望去,方璟嫣就现身在巷子彼端。
    「哦,难道是我行窃失风,要不你怎麽晓得我走这儿?」
    方璟嫣惴惴不安的解释:「我急着想救我儿子,我需要它,所以、所以好几晚偷偷看你去油铺。」
    「难怪。」他觉得老有人跟着,但又不出现,原来是她。
    「给我吧。」方璟嫣往前伸手,却见秋灿往後退开一步,脸上依旧保持笑容,她慌了。
    「慢着。好像有些事你交代得不够清楚。」
    「还有什麽?你要知道什麽?」
    「油铺老板怎麽看都不像是背後操作人的家伙,你上头的人是谁?」
    「他,唉,他跟我一样,只是想抢功。我们底下的人阋墙……控制我们的人据说是宫里的……我不清楚,每次的指示都透过不同方式传递,我真的不清楚。」
    秋灿联想起杀人香,会不会裴大夫他们要下手的对象,就是方璟嫣听命的人或组织,这些他不得而知,但他并不是无偿做好事。
    「对了,我要这个。」秋灿朝她伸右手,大姆指在食指跟中指磨擦着,露出贪财的嘴脸。
    方璟嫣愣住,忽然拉高音量尖叫道:「严桦,你何苦逼我!」
    「原来没钱啊。还有我不是严桦,你连我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要我帮你?」
    她哑口无言,两手在空中抓呀抓,收歛脾气才说:「我、我不知道你姓名。」
    「我叫梦魔。」他掏书抛向方璟嫣,竟让人半路劫下,挡去方璟嫣身影的家伙一派悠然得像是出来散步的男子──严泓之。
    秋灿看清那人面貌,登时往後退步,缩了下脖子。
    「好久不见。」严泓之话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迟早要物归原主,我就代她收下。」
    「还我儿来!」方璟嫣失控跑向严泓之,秋灿嘴里那句「别乱来」还没喊出口,严泓之已经一掌拍在她心口,害她吐血飞到几尺外的街道上,瘫着不动了。
    秋灿惊愕看着这一幕,两手垂在身侧瞪着她,久久无语。
    「她没死,虽然差不多了。」
    「为……什麽……」
    「嗯?」
    「她根本无法威胁你,你何以下此毒手?」
    「谁教她骗我。」严泓之说得理所当然,让秋灿觉得每吸进一口空气都是冰冷的,冷到肺腑生寒、刺痛。
    秋灿绷紧精神,想起自己曾经骗过他。
    「你怕我?」
    「谁怕你。」
    「可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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