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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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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灿叹了口气,又想起龙霜城,而浮现起严泓之这个人,没完没了。
    一个少年凑到他旁边说:「阿秋,你这样叹气会把好运气给吹跑的。」
    「啊?」
    「真的,不要叹气了。」
    「我说你们别老喊我阿秋,听来像打喷嚏。」
    「哈哈哈,你没讲我还没发现呢。哈啾!哈啾!」
    於是,叶云隐又骂人了。
    秋灿其实觉得这些人有点古怪,好像根本不关心裴清和在外头干些什麽,那些小弟们更是没一个清楚他们的裴大哥去做什麽事,一个月慢慢在忙碌中度过,孩子们都在期待中秋。
    一日清晨,秋灿难得没在少年们各种捉弄下被叫醒,而是自己醒来,不得不说他很少睡得这麽熟,就算在龙霜城也很少睡熟,可是他觉得绦草堂是个好的避风处,就趁这段期间养足精神。
    每天做的事几乎一成不变,睁开眼到外头打水洗脸,然後跟着这里的人一块儿干活,秋灿非但不讨厌这种日子,反而感到莫名安心。
    他出房门打了水洗脸,因为流了点汗,所以在屋里找乾净衣裳换,蓦地惊觉有别人在附近,猛地回头看,门口站了一个背光的男人。
    「起得真早啊。」
    「你想吓死谁是不是?」秋灿没好气的骂,因为那人是裴清和,只是胡子没刮,面上有青影,眼下有黑圈,算不上狼狈,可是看起来有点阴森鬼气。
    来者负手站在门口,面容悠闲,嘴角一勾起来就是一副散步回来的轻松模样,多了点人味儿。
    秋灿把衣襟拢好,边系腰带边问:「你刚回来?」
    「是啊。」
    秋灿穿好衣服就小跑步凑上前,头歪来歪去的打量裴清和,後者失笑道:「看什麽?」
    「你这张脸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没必要我不会易容。」
    「那还真是一张淡而无味的长相。」
    裴清和笑颜依旧,却倏地敲了下秋灿额头,不知是他速度太快还是此举出奇不意,秋灿竟没能躲过。
    「以、以前你不会这麽、这麽失礼!」
    「批评别人的样貌,谁比较失礼?」裴清和话说得轻浅,没有要吵架的意思,只是单纯描述状况。
    「我又没说你丑。」秋灿嘀咕着,食指擤了擤鼻子跟在裴清和後头出去,又问:「那事办妥了?」
    「嗯。大概没人会再追杀你,除非是像严泓之那样的人。」
    「什麽?那我的命有什麽保障,还有你拿他做例子,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人?」
    「嗯……天皇老子都不放眼里的人罗。」裴清和来到厨房倒茶喝,坐姿端正,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斯文人,那形象无论怎样都与杀手沾不上边。
    「用什麽法子才能解除里界的追杀令啊?」
    裴清和抿着微微湿润的嘴唇,告诉他:「这规矩现在可能较少人知道,但还是有用。死的那几个跟你有关的人原本就是恶棍,又多是独来独往的家伙,很难有人跳出来主持公道。想杀你的人多半只是想利用你挖好处,或是骗取什麽名声而已,这种时候就得看谁的靠山底子硬。我便以杀人香的名义发帖给鬼灯们的四大据点,其中一个就是北方的千韬山,要他们放消息说杀人香要秋灿的命,谁都不许妄想。」
    「就这样?」
    「对,就这样。」裴清和点头。
    「为什麽要花一个月?」
    「我想趁回去玄草堂之前四处玩。」
    秋灿冷眼乾笑,低头喃道:「害我以为……」
    裴清和跟着低头凑近,打趣的说:「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安危?」
    「废话!」秋灿抬头大声吼。「要是你出事,我怎麽办?」
    「可惜对我讲这话的不是漂亮姑娘。」
    「哼。」秋灿根本没心情跟裴清和开玩笑,迳自跑出厨房准备到前头开门。
    这时碰巧魏大夫从楼上下来,手上端着一杯茶随口问:「清和活着回来啦?」
    「他还能有啥事,哼!」秋灿气呼呼的,他不晓得为什麽自己要这麽激动,大概是真的有点担心,更气恼自己被耍弄。
    魏大夫在後头说:「那不一定,就算顶着杀人香的名号被江湖人追杀一个月,有没有事很难讲。」
    「被追杀?」秋灿停下脚步回头问:「被江湖人追杀?」
    「清和不是把你的命要了麽?想对江湖人放这样的大话,就得有相符的本事,代价就是为期一个月的猎杀,没被杀死,当初的话才能被认同。不过为了不被察觉杀人香的底细,清和只能一个人在外头过,鬼灯收了他的消息,自然会把他的行踪卖给别人,所以一个月来他大概没一天好睡的。」
    秋灿现在才了解裴清和去做了什麽,可裴清和却只说是去游玩,根本两码子事,他错愕回首,和走出厨房的裴大夫对上目光。
    裴清和挑眉微笑,一派悠然的晃上楼,秋灿扬声喊:「你去哪儿?」
    「睡觉。」
    魏大夫哼了声,吩咐道:「你让他睡吧。别管他了。再几日他就要走,你跟他一块儿走?」
    「我……」
    「随便吧。不过你要是走了,那间房就变回仓库用,收留这麽一个蠢蛋我还挺不乐意。」
    「这话伤人啊。」秋灿讪笑。
    「你书读不多又不聪明,我讲的是事实。」
    「是是是。」事实往往伤人,秋灿觉得魏大夫太可怕,还是面带笑容的蓝大夫好相处,他夹着尾巴就逃到前头,远离魏大夫。
    裴清和确实整个月没能睡好,以往都是他伏击目标,还没有过被当作目标的情况,但生命遇到危险的经验不算陌生,他曾被扔到山里,只带了一把短刀想办法活下去。
    对外界而言,杀人香这组织早就是百年前的传说,但对他就是宿命,他的母亲弃他而去,而且杀害了他的生父,他决定成为杀手时,第一个杀的就是那个狠心绝情的女人。
    他想变得更坚强,直到能保护所有他想守护的事物,而他明白这必须付出代价,所以被带去山里,他并不怨恨,他认知到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直到後来,长老们安排他另一个身份,要他学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内心充满矛盾,一手杀人,一手救人,他觉得迷惘。
    直到去年的大年夜,他遇到秋灿这个男人,当时秋灿趴在桌上睡着,一边念着一个叫秋桦的名字,一边流泪,他觉得秋灿当时的样子也很旁徨,不禁觉得好奇。
    裴清和并没有在秋灿身上找到什麽答案,也没有消除那份莫名的好奇,只是每次见面秋灿的时候,心里有点骚动,但更多的是之後的平静安心。
    「你知道你刚才流口水麽?」秋灿靠坐在床架边,戏谑的打量裴清和。「睡这麽爽?」
    裴清和一脸懵懵的望着秋灿,抹抹嘴边,并没有秋灿讲的口水,他坐起来问:「什麽时辰?」
    「亥时正。」
    「这麽晚你在我房里干什麽?」
    秋灿笑得别有深意,他知道裴清和能睡得这麽熟,是因为绦草堂是自己人的地盘,看到裴清和这麽没防备的样子,看起来真想狠狠捉弄,忽然间他了解为什麽那些孩子每天都想尽办法要看自己出洋相了。
    「嗯?」裴清和歪头看人。
    「没干什麽。借夜壶。」
    裴清和闻言往角落的夜壶扫了眼,摆手道:「请自便。应该是空的。」
    秋灿并非是来借东西,但还是装装样子把夜壶提起,背对人问:「你为什麽不跟我解释,自己让那麽多人追杀?这是义气还是信守诺言?」
    「江湖杂鱼才碰不到我一根汗毛。别把我想得太伟大啦。只是觉得找个伙计回玄草堂帮忙挺不错,你在这里做什麽,到玄草堂就跟着做什麽。」
    「我还没答应第二项。」秋灿回头睨他。
    裴清和徒手把长发往後梳拢,不冷不热的确认:「你不想?嗯,那倒是,你自由惯了。随你吧,反正我救你一命,还有两条命。」
    「我没说不好,我是想问你何时动身。」秋灿一别扭,说话也大声。
    裴清和点头想了下,忖道:「很久没跟他们过中秋,今年就在这儿过,之後就能动身南下了。」
    「噢。」秋灿点头附和了声,转身拿了夜壶要走,忽地被裴清和喊住,他走到房外要关门,从虚掩的门缝回觑。
    裴清和扬起很是愉快的笑容对他说:「就算你决定不到玄草堂,你的命也是我的。」
    「呿。」
    秋灿比了一个手势骂人,关门走人,心脏噗咚噗咚乱跳,搞不清楚那是什麽意思,只觉得裴清和在戏弄他,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要裴清和出糗。
    *  *  *
    夜半风动,暗香飘送,这晚秋灿灌了一大壶水,害自己跑了两次厕所才想起跟裴清和借的夜壶根本没用。
    偷偷送回去裴清和房里也是可以,但他犯困,夜深人静时闻着院里的花香,想起一些杀人香的传闻。杀手一般不会在身上留任何味道,就算沾上什麽气味也会用内力震开,但是杀人香却反其道而行,故意让人对味道产生精神上的恐惧。
    人家说疑心生暗鬼,一般人当然没感觉,但做了会招惹杀身之祸的事就不一定,气味是无形之物,难以捉摸,就算闻得到也很难确定它是否存在。
    蓝大夫说原本他们的祖先只是皇族暗地培育的暗宫,做的事不仅仅是杀人,但有个迷糊祖先在伏击目标时没察觉身上一件衣物沾上平日用的薰香,因而让人发现,虽然任务办成,却被同伴取笑。
    暗宫随政局平稳而被忽略,逐渐脱离皇权束缚。正所谓鸟尽弓藏,像他们这样的工具若用不到就会是个威胁和污点,杀人香一度被设计、毒害,死了不少人,但有一部分人早有预料,侥幸脱逃。
    後来这些祖先就用杀人香的名号出现,其後代虽然改头换面,易姓埋名,但多半还是投身官场或经商,为的是渗透各界,尽可能维持天下太平。当然,跑去当山贼海盗的也大有人在。
    「那些人这麽害你们,你们还要替他们担忧天下事?」秋灿的疑问,也是後辈们不时有的,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为了背信忘义的人,而是为了自己。
    人可以自私,但不能舍大义。这是蓝大夫说的,秋灿知道这是他们祖祖辈辈教导的事,要换作是他恐怕没那麽容易算了。
    「唔?」秋灿感受到肃杀之气,他从枕下摸出几片削磨锐利的兽骨,如迷你的银杏叶一般贴着指间,小心翼翼下床查看。
    按理说没人知道绦草堂是杀人香的据点之一,因为知道的人若不是同伴,就是亡灵,秋灿想不到有谁还敢犯险来这儿杀他的任何可能性。
    说不定是裴清和之前那个月没解决掉的家伙,因为心有不甘追到这儿来了。
    他悄悄开一道门缝,还没看出去就听到楼上魏大夫用力开窗的声音,还有叶云隐的大嗓门。
    「干什麽、干什麽?」叶云隐其实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但他讨厌有人偷懒或吵了他睡眠。
    「在屋顶。」
    秋灿往外探,果然见到屋顶寒光闪动,裴清和面对他的方向站得笔挺,手执长剑,看来另一人就在他这栋的屋顶上。
    裴清和冷静回答:「访客。我自会处理,师弟及师叔莫要操心。」
    「我不操心,是怕你们拆房子。」魏大夫哼了声关窗,叶云隐也回去倒头大睡。秋灿皱眉纳闷,他们怎麽就不管裴清和死活?到底是谁有这种胆量跑来挑衅,秋灿好奇得不得了,忽然发现裴清和往下对上他的视线,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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