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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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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少杀人,也很少干这种不怜香惜玉的事,迅速赶来的大概有六、七人,一口气就包围四面,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他都不可能顺利跑掉。
    秋灿又一次跳到树上,听了听风声朝人多的一方主动迎击,人少的那方来的可能是高手,他胜算低,往西就遇到三个穿合身白衣的人,头脸也罩着白布,他们眉毛剃光,踩着厚底靴。
    谁都没有出声放话,一碰头就打了起来,各种形状特殊的暗器飞来射去,但都被秋灿的丝弦扫荡开来,有二人肩膀宽手臂粗壮,应是平常擅於拳脚或刀剑打斗的人,另一个则在後头暗算秋灿。
    秋灿偷东西很少失手,就算被发现也逃得快,这儿才三人,功夫对他而言仅是杂鱼,没几下就被他拿线抹脖子,一招封喉见阎王。
    紧接而来是南面来的两人,他忍不住哼笑:「九暗的杀手是故意想放我走是不?」
    那两人感到受辱,出手时已经先失了冷静,没想到秋灿会顺道偷了先前那几人身上的吃饭家伙,又是针又是暗器对他们发射,不到盏茶就让他们的屍体挂在树上。
    不知怎的,东北方早先感受到的杀气顿时消失,但仍有人接近,秋灿心想就算现在逃跑,将来被追杀还是会遇到,还不如趁现在浑身有劲,杀一个是一个,接着再去找立场中立的鬼灯买卖消息,调查究竟是谁嫁祸给他。
    「噫?」秋灿高昂的气势瞬间低落,自东北方来的人不是九暗的杀手。
    「这回跑得真远。」是严泓之,他提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头颅走来,将那颗头随手抛开,语气悠闲的说:「外头很危险,跟我回去吧。」
    那瞬间,秋灿脑海蹦出一个念头,眯起眼质问道:「是你杀的?恶蛟、道姑、鬼匠跟神丐,全是你杀的?不只他们……恐怕还有别人一起遭殃,所以才让这麽多平时没交集的人想杀我……」
    凶手是一个有能力杀死这些江湖高手的男人,而且行事张狂,谁都怕将来自己被拖累,於是联合起来想抹差这种人。
    但他们都以为凶手是秋灿,认为秋灿是个深不见底的真正高手,害怕他真的偷到什麽厉害的秘笈,练出可怕的功夫,殊不知这是严泓之的算计而已。
    「你不否认,果然。为什麽这样害我?」
    严泓之不怎麽高兴的蹙眉,告诉他:「我怎麽会害你,那些人对你不好,我只是帮你铲除乾净。再说,往後有我照顾你,你不再需要和他们往来。」
    那几人对秋灿虽然不好,性子偏激,但偶尔还是有过不错的回忆,一块儿干点坏事的时候,或是合作赚钱、帮谁出气之後,偶尔免不了互斗,但在同心干完一件事之後能一块儿喝酒,再坏都不是针对谁谋财害命的关系。
    秋灿握紧拳头,咬牙道:「就算我也不觉得他们好,可是你知道江湖道义,我没有理由这麽害他们。」
    「好吧,你就去告诉鬼灯们,让鬼灯放消息说他们是我杀死的。」
    「谁信啊!」秋灿怒吼。谁会相信堂堂龙霜城的城主会无聊到杀那些江湖恶棍,平常就不怎麽管江湖的事,也避免和朝廷往来,孤高自立的龙霜城,有谁会信城主干这种事?
    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不说这个,跟我回去。」
    秋灿往後退了半步,蓄力在足尖准备扭头逃跑,但是严泓之忽地飘开,眨眼就来到他身後扣住双手,凑在他耳边说:「是不是非得我亲手压你回去,你才肯乖乖的。」
    「你就是想利用我引出白总管那样的人,城里已经没有别的威胁,你还想我怎样?」
    「把严桦还我。」
    「还了你就能放过我?」
    「……还我。」
    「你得先放手我才能动啊!」
    秋灿手脚重获自由,不情不愿的取出竹筒,他看到严泓之表情复杂,忽然有想笑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
    「我放这儿。」秋灿把它放地上,慢慢退出一点距离。严泓之走去拿起来确认,用一种责备的目光瞟他,像是在说:「你怎麽把骨灰装进这个里头?」
    「我可以走了吧。」他看到严泓之目光深沉,赶紧拿出飞刀抵住咽喉说:「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你走。」
    「你舍得严桦?」
    「本来舍不得。」秋灿浅笑道:「但是刚才看了你的样子我就想通了。那个不是我弟弟,只是一堆灰,我弟弟在这里。」秋灿拍拍心口,满足微笑。
    他要的不是一具屍体或一坛骨灰,就算严桦的结局如此,但他们之间有过回忆,记忆虽会模糊,兄弟感情却不会被抹煞。
    「那你舍得我?」
    「哈。」秋灿失笑。「怎麽会不舍得,你要的是严桦,从一开始就是。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不要当替身跟傀儡,我要自由。」
    他知道严泓之不懂这些,或许以後也不明白,但这不是他关心的,他想舍下了。
    「你若留下,我会一样待你这麽好。」
    秋灿笑叹道:「严泓之,你太贪了。」
    「这话真不适合从你嘴里讲出。」
    「我?我偷是为了生存,你是有了还要更多,比我还贪。」
    严泓之收好骨灰,垂眸提醒道:「秋灿,没有我的庇护,从今往後你都要过着被追杀的日子。」
    「不用你操心。」秋灿潇洒笑道。「在外头混,本来就有觉悟。」
    「连屍体也不会有人收……」
    「死掉就没感觉,我无所谓的。」
    「我会心疼。」
    「所以是你舍不得?」
    「我──」
    秋灿垮下脸睨他,深怕自己再动摇,故意哼声道:「少来这套。我走啦。你说话得算话,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是驷马。」
    「随便啦。」
    秋灿转身开溜,跑了好几里的路才停下休息,後头没追兵也没有严泓之的气息,他边喘边笑,那家伙到底是一城之主,没这麽赖皮的,开心重获自由的同时,心里也有点失落。
    他是喜欢严泓之,很喜欢,但不像严桦那样长年沉溺、死心塌地,但要是再和那人相处可就说不定了。
    秋灿离开千韬山一路往南,途中又在某一据点跟鬼灯争执,暂时也不和鬼灯往来,自己找目标边偷边旅行,下手的目标多半是脑满肥肠的富人,再把自己门面打理好,让自己看来不这麽可疑。
    他买了一个旧药箱,跟人批了假药,是面粉和水的药丸,吃不死人,又骗又偷,偶尔也施舍穷户干点好事。减少和鬼灯往来,似乎也减少被杀手盯上的机会,避免他鲜少在那种人面前露脸,没接鬼灯的生意就不会被掌握太多消息。
    一日他在桥下卖药,没啥客人时坐在柳树下打盹儿,有人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胸说:「你就是那个卖假药的?」
    秋灿懒洋洋抬头,看到一个很高壮的男人穿着文士袍,蓄着又黑又浓的大胡子,看起来很不搭这身打扮,他憋住笑意招呼道:「没假药,这药都是吃了强身的,这位英俊的公子有兴趣?」
    「睁眼说瞎话。」男人怒骂,一手揪住秋灿衣襟把人提起来,瞪着他骂。「你个骗徒还敢应口,看我不教训你!」
    「咦、慢慢慢慢。」秋灿两手挡脸,问他:「兄台到底什麽人?我哪里招惹你啦?」
    「我是绦草堂的人!」
    秋灿微微启唇,偷打呵欠,忖道:「绦草堂?跟玄草堂有没有关系?」
    「什麽?」男人嗓门很大,秋灿把头後仰也躲不了。
    「看样子是有点关系。这个认得麽?」秋灿举起左手腕在男人面前晃,腕上挂着一小串白玉雕琢的小花坠。
    「这是卯花香的信物。」
    「卯花香……」秋灿怕被怀疑身份,不懂装懂的昂起下巴指使道:「知道还不松手,想掐死我啊。」
    原来裴清和那日给他的玉坠,雕的是卯花,平日觉得不起眼的小白花,意外的有用。
    

第8章 捌
    北方盛夏,繁花遍野,龙霜城里外的花树也蓬勃盛放,每个人都按例行事,即使少了二当家,跑了白总管,城内事务仍然有人管理,再加上来了一位新的女主人许荷。
    短短一个月以来许荷就接手所有严桦和白梧习的工作,让那些以为她只是有个好家世和漂亮皮相的人刮目相看,成为严泓之名符其实的贤内助。
    这些日子没人再提及白梧习和严桦,就算私下想聊也无话可讲,因为他们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二当家有天忽然失踪,城主亲自去寻找,但带回来的却是二当家的骨灰。
    年初才给严桦办过白事,这次就不再办,只是让望月川畔的僧人把骨灰接去安置,严泓之没有交代任何事,只说白梧习是叛徒,还是杀害二当家的凶手。
    盂兰节将至,外头传来白梧习丧命的消息,严泓之显然不意外也漠不关心,只有见到许荷才会多少露出常人应有的表情跟情绪,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严桦居处外的石板道,守着两名少年齐声喊:「夫人。」
    「城主在里面?」
    「是。」
    「我自己进去吧。」许荷态度亲切的朝他们微笑,让身後的女仆在外头候着,迳自到屋里找严泓之。
    门里摆设不变,窗棂上连一点灰尘也摸不到,有人定期进屋里打扫,她上楼的时候看到严泓之就坐在环廊上的坐台,对面摆了一把琵琶。
    严泓之转头睐向许荷,朝她伸手。许荷莞尔走向严泓之,顺势靠在他怀里,画面看起来就像新婚的恩爱夫妻,前者没说什麽,只把头枕在许荷肩上像在闻发香,许荷轻抚严泓之侧颜,仰首轻笑。
    「我会痒。」
    严泓之兴味的问她:「是皮痒还是心痒?」
    「讨厌。」
    「你不讨厌。」严泓之握住她的手掩住自己口鼻,好像在寻求抚慰,半晌问道:「怎麽有空过来?」
    「怕你伤心太久。」
    「骗人。」
    许荷浅笑道:「我吃醋行不行?」
    「呵呵,你呀你。」严泓之牵起她,想把人往楼下带,许荷回头看了眼琵琶,他告诉她:「别看了。我以後不会再来,这里也不让人来。」
    「咦?」
    「明日就找人把这儿全都封起来。」
    「可是会荒废的。」
    「主人不在留着也没用。还是你觉得一把火烧了好?」严泓之回头看她,噙笑反问。
    许荷无奈抿笑,觉得这话听来像在试探什麽,偏着头说:「我没意见的。二当家的事我何尝不伤心,但你比我更容易触景伤情,睹物思人。不管你决定如何,我都支持。」
    「贤妻。」严泓之似笑非笑的看她,转身走下楼,背对她的瞬间没有笑容,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和许荷一直相敬如宾,别人以为他为了严桦的死伤心,却不晓得他是迷惑、懊悔大过於悲伤,最痛苦的时候,有个叫秋灿的人出现转移他的注意,但秋灿走了,就剩下那把琵琶。
    那日秋灿讲的话像梦魇般缠着严泓之,秋灿说骨灰就只是骨灰,不是严桦,这番话像一千根针不断扎到严泓之心里,让他再度坠落到地狱。
    「你太贪了。」那时的秋灿讲了跟严桦一样的话,严桦也说他贪。
    严泓之忽然在树林小道间停步,转头问许荷:「你觉得我贪心麽?」
    「你自己觉得呢?」她听他问得没头没尾,不好回应,於是将问题抛回去。
    「我不知道才问你。」
    「你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我又怎麽清楚呢。我只知道奢侈的人往往贪心,但贪心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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