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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山羊胡子精明得很,狄小石被瞧穿用意,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就是想领教一下。”
厉岷一听狄小石打得是这个算盘,立时收起金钹,没好气地哼道:“差点上了你的大当,我向来不与人切磋,恕不奉陪。”
狄小石知道这一架十有八九是打不成器了,琢磨着这个厉岷心眼儿朴实,感观大改,笑嘻嘻道:“老兄不切磋也没关系,能不能借你的法宝瞧瞧新鲜?一会儿就行。”
见他前一刻恶形恶色,下一刻却马上大套近乎,飞快就浑若无事地变了一张脸,众人不禁又是为之愕然,均啼笑皆非,暗忖这等厚脸皮等闲难见。
修行者的护身法宝岂能轻易交到他人手上?狄小石的要求未免有些过分,这厉岷却是个听不得软话的人,略一犹豫,不顾黄苍嵋在边上暗使眼色,竟真将金钹交给了狄小石。
狄小石喜道:“够爽快,厉老兄……不,老厉,你够意思,刚才我讥笑你,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厉岷还是第一次见着性格如此大条,行事如此古怪的角色,怔了一怔,搓搓手道:“没什么,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边,夏青颜忽然问黄苍嵋:“黄真人,我是夏青颜,想向黄真人打听一个人,就是曾在郭崇云军中的那个佘自奇,不知道黄真人是否清楚他的来历?”
黄苍嵋微是迟疑,才道:“夏真人见问,自当相告,听闻那佘真人艺出千机殿,至于是否属实,我也不敢断定。”
他虽说不敢断定,但既然提起了千机殿,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夏青颜颌首道:“多谢黄真人见告。”复沉默不语。
“噫,奇怪。”
正在探察金钹的狄小石突地怪叫了一声,厉岷闻声忙道:“怎么?”
狄小石不说话,仔细探查着金钹,好半天才退出意念,皱着眉道:“老厉,你这法宝有点古怪,聚能和攻击阵似乎不大实用……不对,不对,呃,对了。”
厉岷被他弄得一惊一乍,赶紧将金钹拿回手中,紧张道:“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对了?”
狄小石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把他扯到边上,小声道:“老厉,你这法宝不简单,攻击方式更加特别,主要是用音波来伤敌的,对不对?”
厉岷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法宝的特殊功用被人一眼识穿,实在是令他骇异莫明。
“我当然知道。”狄小石得意地一笑,又道:“而且,我还知道,你这件法宝曾经受损,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两三成了,是不是?”
厉岷愈发大大地吃了一惊,骇然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这件裂山金钹是一脉传承的异宝,可以发出无形音劲攻敌,威力无穷变幻莫测,极难抵挡。但在数百年前,厉岷的祖师遇上一厉害对头,虽仗着裂山金钹重创对手,法宝对决时却也遭受损坏,威力只余十之一二,其祖师不精炼器之术,自此无法复原。
狄小石笑嘻嘻道:“清楚这点有什么难的?你法宝里的攻击阵虽然还能运转,不过,大部分的阵都快散了,还有个辅助阵已经完全失效,不光极难聚集灵气能量,攻击的效果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厉岷定定地盯着他,眼神陡地变得热切至极,就像突然间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心爱姑娘。狄小石被他瞧得心里发毛,生恐他冲上来一把搂住自己,侧着身戒备道:“呃,老厉,我又不是脸上长花的妞儿,你这样瞧着我干嘛?”
厉岷吃吃道:“大圣老弟,你、你会制器?”从厉岷的祖师起,就一直想方设法修复裂山金钹,只是精于炼制法宝秘器的修行者少之又少,就算碰上,也不会轻易相助他人,因此裂山金钹传到厉岷手上时,仍属残缺之宝。厉岷本已不抱修复的希望,冷不防撞见一个懂得制器的修行者,哪能不兴奋到失常?
狄小石点头道:“嗯,会一点点。”
厉岷激动道:“那,老弟你看我这件法宝能不能修复好?”
狄小石摇头道:“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厉岷以为他是推脱,急切道:“老弟,我当然不会让你白白帮忙,只要我能办到,你需要什么条件只管说。”
狄小石挠头道:“老厉,你想哪去了?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的修为没到,有心无力啊。”
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了下来,厉岷顿时泄了气。的确,修行者要想自行炼制法宝,至少得先修炼出元神,厉岷激动之下一时倒忘了这一点。
狄小石又道:“要想完全修好等于重新炼制,现在是不可能,不过嘛,巩固一下法宝里面的阵法我还勉勉强强可以试一下,应该能稍稍提高一点威力。”
听到法宝功用多少能够恢复一些,厉岷希望复燃,惊喜不胜,试探着道:“不知烦劳老弟出手,我该怎样答谢……”
“答谢就不用提了。”
狄小石摆手道:“法宝一时半会也修不好,起码得几天时间,这样罢,你帮我把商队的人送到大楚边境,在路上慢慢修,完事后咱们就算互相帮了忙,成不成?”
对于渴切修复法宝的厉岷而言,这种交换代价可谓相当轻松,免得自己欠下一个人情,不由大喜过望,诚恳道:“大圣老弟,这可沾了你的大光,能交上你这样豪爽仗义的朋友,是我厉岷的运气。”
狄小石豪气干云地挺起胸,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老厉你也不用太客气。”瞅一眼满脸感激的厉岷,心里嘿嘿偷笑:“还是跟老实人打交道好啊,不但能偷学到独有的布阵炼器技法,还拉了一个免费的劳力,以后更要领我这个情……嘿嘿嘿嘿,值,值得很。”
两人说定,厉岷便去跟黄苍嵋招呼了一声。听说狄小石有能力修复裂山金钹,黄苍嵋惊异至极,深深地望这方投了好几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芒。
时近黄昏,百余车满满当当的货物被悉数运出柴门寨,郑潼又过来向狄小石和苏涯、关山重及郭崇云致谢后,正要命令士兵运货离开,远处忽有一骑疾驰而来,大声叫道:“报。”
郑潼部下将士认出来人是军中令兵,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任其长驱直入。快马奔至近前,骑士纵身跃下,单膝跪地抱拳过顶,急促地喘着气禀报道:“报大将军,仁王派出大军围剿西南各路义军,王烈大将军与尚明达大将军所率部属全军覆没,仁王大军已然距我军不足三百公里,正与罗守节大将军交战。”
郑潼霍然变色,喝道:“可否属实?仁王派出了多少兵马?”他心中震惊难以言表,王烈和尚明达均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两路义军加起来亦达到了万余人,却被仁王说灭了就灭了,委实令人无法置信。
令兵道:“黑铁甲重骑一万,轻骑兵两万,步军四万,共七万大军。罗大将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遣人前来我军告急求援。”
郑潼耸起眉道:“一万黑铁甲重骑?仁王手下两万黑铁甲重骑,是他与明德帝争夺江山的凭仗,他更与明德帝交兵正急,此际又怎会派出一半来对付义军?难道说……”
令兵的急报边上众人都听得分明,郭崇云快步上前,沉声道:“郑大将军,前几日我曾听闻明德帝与仁王有休战先剿各自境内义军的意向,我原以为是捕风捉影,况且心想就算他们双方罢战言和也需要一定时日,就未将这个消息告知各路友军,没想到他们竟然在短短几天中便真的达成了协议。”
“喀喀……”密集的骨节脆响发出,却是郭崇云捏紧了一双铁拳,万分痛心道:“若我及时将消息送出,让王烈大将军与尚明达大将军能够早加防备,又岂会如此轻易不幸罹难?这全是郭某的过错。”
郑潼亦沉痛地摇头道:“郭大将军无须自责,事实上,洒家也曾探听到这个消息,而且洒家相信各路义军亦有所耳闻,只是全都掉以轻心认为是无稽之谈了……郭大将军,事已至此,它事多提无益,罗大将军独力抗拒仁王大军,眼下处境十分危急,我等须尽快前往解救才是。”
郭崇云正颜道:“是极,我等义军唇齿相依彼亡此寒,若不结为盟军相互声援救助,必会被仁王各个击破。”
两人均为眼光智略过人的当世豪杰,心意相通不谋而合,当即三言两语定下援救之策。郭崇云回首大喝:“左右先锋何在?”
宫北宫北两兄弟从天门义军两百轻骑中越众上前,朗声道:“末将在。”
郭崇云取出自己的虎符,喝令道:“你们速回大营,调遣两千精兵前来听令。”
宫氏兄弟齐声应诺,领符打马绝尘而去。
郑潼回去自己阵中,亦下令再行调集三千兵马,拟率五千精锐赶赴战场。
一旁的关山重与苏涯轻声低语一阵,又征询了狄小石几句,忽然上来,向郭崇云拜倒施礼,毅然道:“郭大将军,乌方国当今国运将终,明德帝昏慵无道,仁王专横残暴,若再给二者把持国政,祸害远甚虎狼蛇蝎,我关山重愿率柴门寨数百健儿追随郭大将军麾下,同进退共生死,誓要推翻暴政还百姓安平。”
郭崇云大喜,连忙双手将他扶起,道:“关将军深明大义不愿独善其身,实乃苍生之幸,只是郭某无德无能,岂敢高居关将军之上?军中事务当由你我执掌才是。”
关山重正色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兵权军令更无共掌之理,关山重诚心诚意归附效命,请大将军以大局为重,切勿推辞误事。”
郭崇云自然亦深知这个道理,当下也不再多作矫情,慨然道:“好,郭某便厚颜司号发令,任你为天门义军虎威将军,柴门寨中健儿仍归你帐中,另拨两千兵马由你统领。”
天门义军总数才只六千,郭崇云一下子调拨三分之一交给关山重统率,可见对他的信任倚重。关山重心中感动,再次拜谢道:“关山重谨遵大将军令,自此当披肝沥胆相报大将军。”
郭崇云亦还有些疑惑,直言问道:“郑潼大将军麾下兵精将良,实力远胜西南其它各路义军,关将军怎会舍他而取郭某?”
狄小石忽地走了过来,嘻嘻笑道:“这是因为老关听了我的劝。”
郭崇云惊讶道:“大圣竟然如此看重郭某么?郭某尚有自知之明,不敢自不量力有那等非分之念,只求为受苦受难的百姓略尽一已之力而已。”
狄小石大摇其头,道:“老郭,你别想岔了,我跟你说,你也好,那郑潼也好,都不是当皇帝的料,最多只能当当大将军大元帅……呃,我的话直了点,你不会介意吧?”
郭崇云诚挚道:“大圣直抒肺腑之言,崇云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有丝毫介怀?”
狄小石笑道:“那就好。老郭,郑潼的人马虽然比你多,人不失为一条好汉,不过他的野心也比你大,不肯服人,老关上这条船只怕不大保险,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皱眉努力思索,一拍大腿道:“对了,是飞鸟择良木而栖,贤臣择名主而事。所以呢,老关还不如跟着你在天门隘安安稳稳混一段时间,这个这个,韬光养晦不露锋芒,以后有机会找到一个能真正干出大事的人投奔,到时再大展拳脚,只要你们命够大,成功后就是开国元勋了。”
“韬光养晦,伺机择名主而事。”
郭崇云和关山重闻言俱都动容,感觉茅塞顿开。郭崇云叹道:“大圣胸中丘壑实在令吾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