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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培杰倒还罢了,那俊逸青年在众人丢了丑,又是惊怒又是羞忿,只感颜面尽失,厉声喝道:“你这卑贱刁民,竟敢偷袭本公子?”跟着急跃而上,撮手成刀击向狄小石的后颈,势道迅猛隐带风声,竟是倾尽全力要致他于死地。
老子是卑贱刁民?还诬蔑老子偷袭?狄小石大怒,心道脸皮厚没关系,厚得这般龌龊的就是恶心人了,他娘的不是个东西,简直是在败坏咱厚脸皮一族的名声。
“砰。”狄小石中了这一记手刀,应声往前冲出几步。
“啊。”痛叫声响起,却非狄小石,而是那含忿出手的俊逸青年,一只手掌就像全力劈在了坚硬的岩石上,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
狄小石受了这一重击,却是若无其事,扭过脑袋,摇摇脖子怒叫道:“你奶奶的小王八蛋,想要老子的命么?”
众人惊愕得目瞪口呆。两个并肩而立姿色容貌各擅胜场的少女当中,左首体态窈窕婀娜,眉若远黛楚楚动人的少女视线在狄小石身上扫过,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色。右首身穿时花绣袄,明眸皓齿娇俏明艳的少女上来关切地问道:“徐公子,你不要紧吧?”
那俊逸青年又痛又惊又骇,哪敢再上去攻击狄小石?他对这娇艳少女素有贪慕之心,不愿在佳人面前示弱露怯,咬牙道:“多谢庞小姐关心,一点小伤痛我徐轩瑞还耐得住,只是这小子邪门得紧,哎哟……”忽觉手上奇痛攻心,忍不住又疼得闷叫一声,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
他们的动静闹得不少,盘坐在亭中青石上的束冠道士早被惊动,睁开眼道:“尔等何事在此喧哗?”声音并不大,却如金石交迸,在众人耳内铮铮作响。
狄小石望过去,只见束冠道士眼中莹光凛然,神采奕奕不怒自威,心下琢磨,这牛鼻子有些真本事,修为比老子可就强出不只一分半点,起码达到了化丹后期。
束冠道士的眼神亦投到狄小石这个陌生人身上,一望之下,登时心生讶异,暗道这少年精气神比普通人固凝旺盛许多,明显进入了先天之境,却又不像个修真炼道有成的修行者,有点古怪。
通常说来,修道者或修佛者除非刻意遮掩收敛精气神,否则一般都瞒不过其他修行者的眼目,修魔者更是如此。偏生狄小石却是个异类,他被包藏祸胎的天工老祖引入修行歧途,初步以佛门修炼心法融炼佛门不传密宝十三天相轮入体,已然不再是纯粹的修道者,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修佛者的境界分为十三个阶段,由浅入深次第分别是伏体、出尘、执染、惊妄、生孽、入欲、净障、无苦、无相、普渡、垢灭、极乐、涅盘。
修佛与修道相较,两者功法境界各有千秋,分不出孰优孰劣,但修炼方式却是截然不同有如水火,绝对不能够同时修习,若是强行同修,免不了会落个爆体身亡魂飞魄散的悲惨下场。
这是修行常识,无论修道者还是修佛者,都不敢稍越雷池半步。不过,天工老祖可没有这个顾忌,他需要的只是一具肉体融合自己的元神,根本不用理会载体魂魄的死活,更异想天开地将狄小石的本体当成法宝来炼制,这才制造出了一个普天之下前所未有的四不像。
因此,别说这束冠道士看不透狄小石的深浅,就算修为境界达到大乘期的修道者,抑或涅盘期的修佛者来了也是白搭,恐怕只有天界中的仙佛亲临才能看穿狄小石的底细。
一众年青人见仙师语气不豫,均心中惶恐。那徐轩瑞似是众人之首,忍着疼痛上前一步,刚想开口投诉,束冠道士却又挥手止住他,站起身来,遥遥向狄小石稽了一首,道:“贫道孟光衍,忝为灞水城崇玄馆住持,足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失礼了,请问足下尊姓大名?”
见仙师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贫寒小子如此谦和礼遇,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更为惊愕。
这牛鼻子是灞水城崇玄馆的住持?狄小石也不胜错愕,暗自嘀咕:“日哦,老子没事乱逛荡都能撞上一个牛逼人物,难不成踩了狗屎?”
太沌神洲上的东方诸国联盟以道教为尊,基本上在政府中设立了不受其它部门管辖的独立机构。崇玄馆就是受州府供奉的官方道观的统称,在县级城镇中则称为崇玄观,其住持均是所在地区最大的道官,身份地位超然,虽然不直接参政议政,能量与影响力却绝对不下于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楚国疆域辽阔,按行政区划为一都、八道、一百多个州(府)、近千个县,州(府)与县均有上中下的大小等级之分。灞水城属于上州之府,一把手刺史为从三品官员,这束冠道士孟光衍的官阶自然也是从三品,来头可着实不算小了。
别人以礼相待客气有加,狄小石当然也要还以礼貌,要不然就是掉自己的价了,拱拱手笑嘻嘻道:“孟道长你好,我尊姓谈不上,姓狄,大名更不见得,里面小字倒有一个,名叫小石,合起来就叫狄小石。嘿嘿,这名字有点儿土气,道长不要见笑就好。”
这番话说得极是别扭不提,而且殊无几分敬意,众人都不由面带怒意,暗想这小子实在是不知进退好歹,在仙师面前竟也这般顽劣惫赖。
其实狄小石并不是心存怠慢,他受的是现代教育,人人平等的观念深植于心,与这时代尊卑有序等级森严的人际关系自是格格不入,就他本性而言,这样的态度还算比较客气了。
那个对徐轩瑞颇是关心的庞小姐听到狄小石的名字,神情却是遽然一变,惊诧错愕至极,她身旁的少女有所觉察,轻声问道:“庞小姐,你怎么了?”
庞小姐侧过头去,撩起一绺垂在额角的发丝,不自然地掩饰道:“没什么。”心中暗忖,应该不会是那个人罢,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少女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问,剪剪水眸盈盈一转,心中若有所思。
“贫道怎敢取笑?”
孟光衍带着两名道僮走近来,仍是极为谦逊,又问道:“狄公子年方弱冠就已然固元结丹,实在令贫道汗颜,敢问足下在何处修行?”
这下大家听明白了,都是啊地一声,脸上的神色立即又变了,原本满面怒容的徐轩瑞眼中更带上几分惊意。太沌神洲的修真炼道之士虽然多如牛毛,但修成金丹正式步上修行大道的人却是万中无一,数量稀缺等闲难觅,向来是尘世中各方势力渴欲拉拢而不得的对象,徐轩瑞尽管身份不凡自视甚高,也不敢轻易得罪。
那少女眸底又闪过异色,重新仔细注视着狄小石。庞小姐神情阴晴不定,目光更是牢牢地投在他身上。
邓培杰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的态度不算恶劣,要不然就可能糊里糊涂冤里冤枉地惹出一场麻烦来了。
众人心思不一,狄小石却在装傻,嘿嘿笑道:“固元结丹?结什么丹?哦,孟道长是说修炼的术语吧?看来道长是误会了,我刚刚还在跟这位兄台说……”
邓培杰方面大耳,相貌颇为忠厚朴实,见机却快,忙道:“狄兄,在下小姓邓,名培杰,兄台之称在狄兄面前是万万当不得的。”
这家伙挺会来事儿啊,狄小石向他笑着点点头,又续道:“我刚刚跟邓老兄说起,只是在深山里陪伴过仙人修炼,自己可没这个福气修炼。”
孟光衍城府很深,见狄小石矢口否认,以为他不愿在他人面前提及这些,含笑转过话题道:“狄公子既然惠临敝处,贫道自当要尽地主之谊,就请移步……”
装蒜自然要装到底,狄小石搔头道:“孟道长,你怎么也不信我的话?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他打我反而自己吃了亏。”
他指指手掌淤肿得像只卤猪蹄的徐轩瑞,笑嘻嘻道:“不瞒道长说,我在山里其实是陪仙人炼制仙器神兵,仙人看我辛苦,山里的野兽又多,很危险,他就拿了一颗仙丹给我吃。我吃了之后呢,就变得浑身是劲,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那些野猪狗熊之类的畜生就算怎么抓怎么咬也不会掉一块皮,别说他这么轻轻一下了,跟挠痒痒没两样……诶,这位老兄,我看你好像还是不大相信,那你再来抓上几把咬上几口试试。”
看见狄小石挽起袖子把胳膊送到跟前,徐轩瑞的面孔霎时红得比伤肿的手掌还要深上几分,几乎成了猪肝色,心中怒不可遏,这不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讥讽自己是畜生么?
孟光衍咳嗽一声,道:“还发生了这种事么?徐公子,你也未免太莽撞了些。”
狄小石的话不尽不实半真半假,只是叫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又有孟光衍的暗示,徐轩瑞不敢当即发作,生生忍住怒气,抱拳为礼道:“在下徐轩瑞,刚才误会阁下,若有冒犯之处,请多多见谅。”
孟光衍微笑道:“徐公子是本州刺史大人的公子,适才心忧贫道,这才冲撞了狄公子,还请狄公子海涵。”不管怎么说,徐轩瑞与狄小石冲突的起因都是因为他,他自然得出面调和。
见徐轩瑞赔礼道歉,狄小石做人做事向来光棍,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倒不是看在这家伙是什么刺史儿子的面子上,收回胳膊大大咧咧道:“既然是误会,我挨了你一下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老兄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自己动的手没错,可人家不但没见哪儿掉根汗毛,反倒是自己受伤不轻,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下这个哑吧亏。徐轩瑞窝囊无比,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阁下宽宏大量,徐轩瑞在此谢过。”
孟光衍对狄小石的话不置可否,依然微笑道:“原来狄公子有这番奇遇,当真是福泽深厚。”
徐轩瑞外型虽是俊逸不俗,心胸却极狭隘,对狄小石遇仙得丹的际遇又羡又妒,更心存怀疑忿恨,自恃家世用不着太过畏怯普通金丹期的修行者,只想打探出他的来历,看日后能不能找回这个面子,问道:“在下虽然见识浅薄,但与家父交往的不乏神通广大的高人贤士,却也知天界与人界素来隔绝,从未听闻过真有哪位仙人莅临人界。阁下是在何处,又是遇见了哪位上仙,可否见告?”
听他一开口就抬出了老子的名头,狄小石对这小子的感官更加恶劣,两个字就推得干干净净:“不能。”
徐轩瑞被噎得差点气炸了肺,脸上阵红阵白,咬牙冷笑道:“阁下自谦非是修行中人,仙人炼制仙器神兵是何等紧要之事,又怎会舍难就易选中阁下相助?实在叫在下难以信服。”
狄小石法螺张口就来:“本事再大的修行者也不顶屁用,仙人说我不但根骨禀赋之佳举世无双,堪称未经雕琢的浑金璞玉,而且体质特性也正好符合要求,他可是辛辛苦苦找了二三十年才找到我这么一个。信不信服是你的事,反正就这么回事。”却把那日贺一承的誉美之词搬了过来,不要本钱地往自己脸上大肆贴金。
他说得起劲,又大言不惭道:“这‘未经雕琢的浑金璞玉’一句话可是大有讲究的,我也不怕丢丑,索性跟大家说个明白。当年我可是家乡出了名的神童,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嘿嘿,厉害吧?只是后来撞邪疯傻了好几年,前几个月病刚好,就被仙人找着了,他见了我就说我那些年疯得好疯得妙,所有的精气神蕴而不泄,对他有如天助,别人再聪明百倍也是白搭,这才把我带到山里帮他炼了几个月的仙器。”
众人好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