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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又跨过残垣碎石,走进了这里。
他听见紊乱的呼吸声,听见压抑的咳嗽声,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地上并非到处都是血,但若作为一个人吐血的量来讲,也不是多好看了。这里一滩那边一点,沈问澜闭上眼的间隙能想象到这样一幅景象,东西被摔得粉碎,血从指缝间流出来,他眼前一片黑暗,他要的那个人不在。
沈问澜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他整个人窝在角落里,嘴角淌着鲜血。手上握着一片碎开的瓦罐碎片,鲜血顺着掌纹流淌。
沈问澜呼吸都停滞了,他听见季为客颤得几乎含糊不清的话。
“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
“我……活该……”
沈问澜一阵揪心,一步冲过去掰开他的手,把那块浸满鲜血的碎瓦片从季为客手里抠出来。
沈问澜把那碎片扔出去,拍拍他后背,沉声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季为客怔了一下,未来得及点头,又一口腥甜涌上来,他下意识伸手捂住。一口鲜血喷到掌上,顺着指缝流出来。沈问澜红了眼圈,此刻他眼下这整个人都抖得厉害,似乎出声都艰难了几分,只虚弱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袖,根本喘不过来气。
沈问澜怔住一会儿,方听见他艰难万分地嘶哑唤道。
“师父……”
沈问澜心中一阵滔天巨浪,无声无息间,转瞬将他淹没。
沈问澜咬咬牙,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转头冲了出去。刘归望早在百花宫前候着了,看见沈问澜怀里那人这幅惨样,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到了,稳了稳心神,道:“走了。”
沈问澜这才看见他脚下一个血阵,刚想问些什么,见刘归望脸色发白,还是毫不犹豫一脚踏了进去。
刘归望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喝道。
“阵开!”
一阵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后,沈问澜还没缓过来,就见刘归望一步冲了出去,扶住一边的树,颇有老年风采的缓缓扶着树蹲坐下来。
白问花道:“你怎么回事。”
刘归望一脸死相:“此阵若开,以血当歌……我现在有点贫血。”
沈问澜没空管他那么多,四周一看,已到了北亿山庄,看了一眼刘归望,叫了他一声。
刘归望怎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实在刚刚画个阵失血过多,虚着嗓门十分缥缈的喊:“老钱——”
那边立刻窜出来一位管家大爷,露出了八颗齿的标准微笑,道:“少庄主,欢迎回庄。”
刘归望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那边的沈问澜,道:“安排到之前说的那个房间去……然后把太医给我请过来。”
苏槐道:“太医就不必了,这毒我来……”
“想多了。”刘归望抱着树起不来,道:“太医是给我请的,把十一个人传过来,我费了多少血你知道吗。”
苏槐:“……”
老钱便点了个丫头过来,叫她领着沈问澜走了。
刘归望见这尊大佛走了,又虚弱道:“老钱,把我背回我屋里去。”
老钱听到这儿汗颜道:“少庄主,我还得给这几位安排房间,还得带路呢。”
刘归望脸上瞬间比死人还像死人,干脆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少庄主不配拥有姓名……我自己爬回去。”
说完刘归望松开树,啪一声把自己摔到地上,一副真的要自己爬回去的气势。
老钱:“……少庄主,别闹。”
刘归望梗着脖子:“我没闹,你看我多认真!?”
老钱还没说话,白问花窜过来,给了一副灿若天边星辰的笑容,道:“这位管家,我决门不知要借住到何时,这点小事我就给你代办了。”
说罢,不等刘归望反应过来,白问花一把把他打横抱起,道:“这位傻……不是,少庄主我就给拎回去了,告辞。”
老钱呆愣道:“……有劳。”
刘归望:“……”
☆、山雨(二)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
刘归望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的敷衍着,窝在床上翻着书吃茶点。白问花坐在那边藤椅上,颇为享受的喝着茶。
说话的是刘归望的奶娘,听说没什么武学造诣,但事实如何不好说。刘归望从小没娘,他亲娘难产死了,刘苍易就给他找了个奶娘来,奶娘真是颇有奶娘风采,一天到晚不叨叨两句简直浑身难受。
山庄里的人都叫她茶妈,听说以前是在哪个茶铺里制茶的。
茶妈此刻苦口婆心:“少爷呀,咱们说到底还是和决门不对付的,你可不能太卖命呀!你这叫什么事呀,一脸死相的回来,都把我吓坏了!”
刘归望有点无奈:“茶妈,你就不用太操心了,我从小到大都是磕磕碰碰摔大的,没事的!”
“哎呀少爷,有些事你还没注意到呢!你且瞧这个!”
茶妈指向白问花,而白问花此刻正捧着杯茶,坐在门口如沐春风。
刘归望:“……这个怎么了。”
“这个一看就没安好心眼!”茶妈气愤的指控,“你看他把你横抱进来的!一般都是男子抱过门媳妇儿才这么抱的!你说,他这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刘归望对茶妈的想法顿时肃然起敬,心道果然人闲了看个什么东西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他如果不是想不开的话,应该不会选这种自尽方式。”
“不!少爷!”茶妈冲上来握住他的双手,诚恳道,“我从小就把少爷喂大,此事绝不欺瞒少爷!男子在情爱之事上远不及女子敏感,我敢打保票,这混蛋一定对少爷有非分之想!”
刘归望望着茶妈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然有点不想说话,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想多了……茶妈去给我做饭吧,顺便把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混蛋的份也做了。”
说着早已缓过劲来的刘归望把茶点放下,赶紧下床,推推搡搡的把还在说碎话的茶妈给推了出去,一边推一边道:“那啥,给我做点肉啊,咱家那个总不下蛋的老母鸡就给宰了,我俩一人半只啊,我要吃鸡屁股,少放辣哈,茶妈走好!”
刘归望把她推出去之后关上了门,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快要听出老茧来的耳朵。缓缓回身正打算回床上,却见白问花不知什么时候瞬移到了床上,正坐在那儿一手端茶一手捏着刘归望刚刚吃到一半放下的茶点,鼓着腮帮子嚼得津津有味。
刘归望汗颜道:“你别放心上,她有点杞人忧天。”
白问花嚼着点心,装作无心道:“少庄主,妇道人家有时候看事角度还是蛮刁钻的。”
刘归望面无表情并毫无感情的棒读道:“哈哈,是吗,受教了。”
白问花轻笑一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味,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小心点吧,也不看看自己腰多细。”
北亿常行动于暗地里,而又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上至伪装成婀娜多姿的妖女,下至挤进各种羊肠小道,刘归望自然从小练功方式特殊,腰也比平常人细些。这也确实是实话,毕竟练得虎背熊腰的,装不了各种各样的女子。
但他还是脸色瞬间黑了:“……”
腰细怎么了?我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小心?这是什么逻辑??
刘归望摸了摸自己的腰,有点难以理解。
山庄弟子还是多不知道如今局势的,这些机密事大多还是只有部分人知道,刘归望便给沈问澜搞来一间平常根本没多少人经过的别院。别院里也没多少下人,导致苏槐此刻有些手忙脚乱,恨不得多长双手出来。
等差不多熬好了药,多少闲了一点,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槐本以为沈问澜对季为客来说也就算是个恩人了,但他似乎又搞错了。
五年间季为客毒发时别说听人说话了,和他喊得撕心裂肺也一句都听不进去,谁知姓沈的蚊子一样叨叨一句他都能在一片幻觉中听个清清楚楚。苏槐一边心不在焉的搅着汤药,一边自言自语道。
“他以后找个老婆会不会跟沈掌门打起来?”
而后苏槐又想,要不沈问澜嫁给季为客吧,老婆都不一定能在他毒发的时候轻轻松松的跟他对话。
沈问澜脑子是乱的,他实在没接触过这种事儿。别说当掌门的这几年,纵观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人中过这种毒。若是他人也罢,偏偏是这么个季为客。
和季为客扯上关系的事他都有点难以思考,这种匪夷所思的毒更是难以思考,两相一合计,沈问澜大脑直接废了。
他甚至想把刘归望那个还算好用的脑子给屈尊请过来。
季为客此刻口中鲜血不断喷出,血泪脏了整张脸,喘气声都嘶哑起来,全身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不由自主地弓着后背,方能得一点微不足道的轻松。
他颤得厉害的手紧抓着沈问澜,纵使生不如死,也不愿松开一分。
沈问澜本来就看不得他流一丝血受一点伤,把他接到决门来就是想让他躲在自己背后,然后安然无恙的躲过这些腥风血雨。可如今这哪是一丝血一点伤,沈问澜待在这儿都仿佛在上刀山下火海,仿佛内脏都绞作一团血肉。
他还能做些什么?只能苍白无力地说两句。
“我在。”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走,听话……”
这会儿苏槐可算端着碗汤药闯了进来,一股脑交代道:“掌门!那啥,这个不能解毒,但是能压血,就是不会吐成这样了。然后这毒大概要发五六个时辰,期间必定疼痛难忍,以前不让人靠近的……”
沈问澜闻言差点没把他打一顿了:“不能解毒!?”
苏槐差点吓得汤药掉了:“不是,这要能解早解了……掌门,这是奇毒,你就算把北亿这边医楼的请过来也没办法啊!”
沈问澜咬咬牙,这话确实在理,他几天前把刚毒发的季为客背回从水宫时刘归望就看过了,饶是见过各种奇毒的这位少庄主也一时间没头绪,只摇摇头,道句五年前下手的“沈问澜”可真不是个等闲之辈。
沈问澜心烦意乱的揉揉头发,道:“药拿来!”
苏槐迟疑了一下,道:“还有,掌门,这药在他毒发之后一般就是摆设……因为他喝不下去。”
“我有办法。”沈问澜被季为客抓着动不了,只能道,“你拿过来,然后去叫白问花去和刘归望商量一下,叫林问沥去武林大会那边给我报名。”
苏槐刚把药给他放下,一听报名武林大会,惊道:“武林大会!?你这不是上去求针对吗!?”
“咋一天到晚屁话那么多?”沈问澜烦的要命,道,“叫你去就去,刘归望知道我什么打算,赶紧滚!”
苏槐满脸懵逼,又不敢质问沈问澜,只好把门带上,一溜小跑去把沈问澜交代的事办了。
沈问澜坐在床边。他皱皱眉,季为客此刻一手抓着他,另一手几乎把床单抓得皱皱巴巴,此刻整个人被这毒折磨得厉害,不时地发出几声哀叫。
沈问澜似乎通过他看见了自己。
往昔仍旧历历在目,扎在手上的针,钻进嘴中的蛊虫。不被允许的惨叫与哭泣,发出声音都成了奢求。
他的手无意间动了一下,仿佛镣铐还黑黝黝的圈着手腕一般。
暗无天日,整整两年。
沈问澜啧了一声不愿再去回想,抬眼看他这样也觉得绝对喝不下去药,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更发觉他那手冰凉颤得不成样子,心下又是狠狠一疼,咬咬牙,沉声道:“为客,喝完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