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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附和道:“这条街邪气的,又是命案,又是火灾的,端的是不吉利,谁敢在这里买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厄运加身呢。”
“……”,众人一想,似乎有那么点道理,烟袋斜街最近就没消停过。
纷纷作鸟兽散。
三笑堂掌柜站在尘土飞扬的烟袋斜街上,抿唇看了一眼四散的人群,无视这些人临走之时投过来同情的目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人高马大的汉子继续动土开工。
心下腹诽,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谁告诉你们,三笑堂只是个卖酱菜的。
摇了摇头,讥笑流言散播的没水平。
三笑堂受百姓冷落,神医所在众人趋之若鹜,如今京师谁人的名声最响,当然是深受太后陛下赞不绝口的神医云归神医。
贵人看病需要十万诊金,孤儿寡母鳏寡老人,上门看病不仅分文不取,还给开药方抓药,承诺负责到病痛消除。
百姓无不拍手称赞,奔走相告,神医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
神医名声大噪,前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长龙般的队伍能排出几条街去,巡逻至此的官兵眉头紧锁,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唯恐有人乘机闹事,领头的立即增派人手前来维持治安。
有些心思奸猾的人见这里有利可图,乔装打扮成嘴眼歪斜断手断脚的可怜残疾人,想骗取神医的药方、药材倒手专卖,从中谋取暴利。
却没想被旁边抓药的男人给一眼识破,抬头微微一笑,身后走出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直接将来暴揍一顿,捆起来随手扔给一旁维持秩序的官兵。
侍卫们咧嘴一笑,活腻歪了,敢来我家王上国师面前班门弄斧,脑袋长草了吧,想钱想疯了。
正坐在京兆衙门里双手托腮发呆的乔子昭听到手下回禀,漂亮的眼皮子一掀,无几分力气说道:“多派些人手过去维持秩序,碰到不长眼睛,统统捆过来关进大牢。”
待人走后,乔子昭唉声叹气,暗暗咒骂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外甥,老子累死累活的给你解围,你却送了个炸雷给老子。
一想到帝王透露的口风,说是不日便宣旨让各地藩王有爵位的公侯们前来京城恭贺太后千秋之喜。
太后千秋在桂花飘香的季节,如今已是四月,短短四个月不到,眨眼即过。乔子昭长吁短叹,哎哟,坑死个舅舅了。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临床对月长叹一番,第二天顶着个黑黑眼圈去上朝。
下朝后,被惊了一跳的戚湛忙将人叫进乾清宫,甚为关心的问他眼睛怎么一回事。
殿内没有外人,乔子昭也不同他客气,面对他的关心,丝毫不给他脸色,摆出一张冷脸,冷嘲热讽道:“哪个要你管。”
屁股一撅,转身便甩袖子走了。
戚湛冲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矫情又别扭的小舅舅。
照此情形来看淮南王对他影响力还不小,乍一听消息,竟失眠了。
晚上就寝的时候,将这事拿出来与戚羽一同分析,戚羽抱着他的腰,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睛:“哎哟,我竟不知小舅舅同淮南王有一腿。”
戚湛亲昵的捏了捏他鼻头,口气甚是宠溺:“你呀,口没遮拦惯了的,说话怎么这般粗俗。舅舅同淮南王的关系太过复杂了,里面纠葛太多,即便是我,与舅舅向来亲厚,他也不愿意同我多提。”
戚羽将脑袋拱他怀里,不以为然哼道:“管他复杂不复杂,单看小舅舅听见这事连个觉都睡不好,便知两人有一腿。既然舅舅喜欢淮南王,便将人扣在京里,送到舅舅床上,多么简单省事的事儿,值得费什么神。”
“……”,解决问题,怎么总是如此简单粗暴,喊打喊杀的。
那可是镇守一方百年世袭传承的淮南王,又不是大街上随手可以碾压的路人。
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越是简单血腥粗暴的手段,反而更能震的住牛鬼蛇神。
蹙眉陷入沉思,手掌却无意识的到处乱摸,触手滑不溜丢的。
戚羽挑眉:“你还有完没完,不是说好完事了么。”
“……”。
原本没这打算的人,被他啐了一口,兴致反而高涨了。
化身为草原狼,扑向猎物。
又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第八十章
乔子昭先一步群臣知晓各地藩王国公侯爵等人不日便要从各自地盘起程进京;一则进京朝贺觐见帝王;二则恭贺太后千秋之喜,当场便黑了脸,顿时恨不得掐死这个给自己找麻烦的外甥,当然外甥贵为帝王;他没那个胆量犯上,再者他同外甥关系向来亲厚,从情感上是也是颇为不舍的,忍无可忍;只得暗下抱怨几句;发发牢骚,日子还是要往前过下去。
天天黑着张玉面上朝,好似别人欠了他八百万黄金一样,看人都是挑眼角,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乔子昭身份尊贵,又逢太后千秋,倒是没哪个人没眼色的当着他的面拿腔拿掉找晦气,背后里闲话却没少说。
至于那些酸话怨言,有没有传到乔子昭耳中,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在事情成定局前,他整个人一直阴阳怪气的很。
没过几日,戚湛便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宣布了这件事情,群臣震惊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乾化帝登基将满三载,于公于私,那些远在千里迢迢之外的藩王国公侯爵等镇守一方的重臣也该来一睹天子威严。
甚至周边依附在大隆朝的附属小国亦得进京朝贺,以表示对大隆朝的尊重。
恰逢太后千秋,又是乾化帝君临天下后第一次如此隆重举办盛大喜事,可想而知到太后千秋那日,该是何等盛况。
朝臣哗然一下,纷纷跪地山呼万岁,马屁如潮,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即将八方朝贺之际,自然没人没长脑子的再同帝王较劲,事前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哪里会有闲的蛋疼的功夫,一时之间,朝堂上下,纷纷忙得不可开交。
京师上上下下也变得热闹起来。
当天晚膳的时候,戚湛感慨万分:“托母后千秋之喜,我难得清静了几日。
旁边的少年正将脑袋埋着大碗里喝汤,忙里偷闲笑道:“那就多办几次,年尾皇后千秋、明年正月你万寿节,多的是你偷闲的功夫。”
“慢点喝,别呛着了。”戚湛将汤碗往旁边稍微移开,拿帕子擦干净他嘴角的残汁,笑道:“哪里有说的那么轻巧,操办一次下来,银子就跟流水往外淌一样。一来各地藩王公侯一窝蜂的聚集京师,势必要将帝都本就浑浊的水搅的更乱。二来,外邦来朝,这嘴上说是纳贡,临走的时候朝廷赏赐下去财物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三来,得防备宵小趁机在京师闹事,还得警戒蛮夷乘朝廷举办盛大喜事,进犯边关。”
金尊玉贵、高官显赫,番邦使团扎推京城,首当其冲治安这一块就得让人操碎了心。
谁知有没有他国的探子乔装混了进来,必须要比平时更加小心十分。
戚羽挑眉大笑:“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穷!”
戚湛讪讪摸了摸鼻头,颇有些无地自容。
堂堂一国之君穷到这个份上,还真够让人无语的。
事事得精打细算着过日子,恨不得一枚铜钱当两瓣儿儿使。
戚羽哈哈大笑一身,跨到他腿上去,在他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口,声音响亮的让侍候在一旁的宫人脸红,脑袋深深埋下去,非礼勿视。
“大爷我家资颇丰,你无须太过担心这钱财方面,只要你从了大爷我,这一切都是你的。番邦治安暗探什么的,只要你拳头够硬,哪个敢不要命的凑过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拳头大一切都能解决。你偏温水煮青蛙,慢吞吞和这些人干熬着。”戚羽不以为然道。
如今京师完全掌控在帝王手中,等那些人扎堆进京师,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还不是帝王一句话。
说是文中捉鳖丝毫不夸张。
戚羽能想到的,乾化帝自然在心中过了无数遍,淡淡一笑,将人抱了起来,挑起嘴角坏笑,低声道:“今晚我来伺候你就寝如何?”
戚羽扯他耳朵:“你可别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
戚湛闻言,朗声一笑,抱着人大步流星的往寝殿走去。
曹德义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抿唇移开视线,让人将桌子上残留的菜肴给收拾下去。
身后跟着的内宦上前压低声音问:“总管,娘娘歇下了,那今晚还要不要去飞羽宫继续操练?”
曹德义眼睛一眯,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得继续。”
“……”,摸人脑袋干啥呢。
老老实实跟在曹德义身后往飞羽宫走。
日子过的飞快,期间乔子昭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通了,整个人又恢复往日风流倜傥,俊雅卓然的华美姿态,往高滨杰府上跑的特别勤快。
这日,门房过来回禀:“京兆尹乔大人又来了。”
高滨杰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退下,门房摸了摸脑门儿,莫名觉得少爷的心情不太高兴呢。
乔子昭长驱直入,犹如进自家后花园,笑的那叫一个光风霁月同高滨杰打完招呼,也不用人引路,熟门熟路的溜达进云爽轩。
经过一段时日精心调养,姚传奇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正卧在软榻上,在廊檐下晒太阳,不远处的小乖正活泼的扑色彩斑斓的蝴蝶玩。
乔子昭一屁股墩儿在他身边坐下,笑道:“京里上下都忙翻天了,你倒是清闲的很。”
姚传奇手托脑袋,唇角一翘:“过奖,哪比的你闲的发慌,上个班都会躲懒到我这儿。”
一个月之期未满,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姚传奇并未到兵部报到,闲暇功夫自然是多的是。
乔子昭很是羡慕不已,啧啧道:“这个时候不浑水摸鱼,更待何时。”
两个不懂谦虚为何物的人,每次见面先针尖对锋芒,贬损对方一番。
高滨杰实在搞不懂,两个性格迥异的如何处到一起去的,相谈甚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抬手让家仆将时鲜果点茶水送上,斜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搬了张躺椅坐到两人旁边。
正嘀嘀咕咕的两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语,乔子昭闲闲的端起面前矮几上的茶盏,拿茶盖子轻轻拨弄着杯子边沿,浅浅啜了一口:“茶水不错。”
高滨杰眉毛一扬,笑道:“陛下赏赐给传奇的。乔大人常常登门造访,平时喝惯了好茶,家里茶水寡淡无味,怕不和乔大人的口味,不得不拿从传奇那边拿出上好的茶水招待。”
乔子昭捧着茶杯,心下腹诽,哪个王八羔子说这家伙不善言辞,爽朗大气的,呛起人来,毫不手软儿。
不过乔子昭这人脸皮素来够厚,权当他说的话是夸赞自己的,恬不知耻道:“阿杰同我客套什么,你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叫我乔叔便可。我道奇怪呢,你向来不讲究惯了,哪里会有这些精细玩意,原来是沾了传奇的光呀。”
“……”,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乔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过两人辈分摆在这里呢,乔子昭辈分极高,于私情来说,高滨杰还真的唤他一声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