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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时候,得见后继有人。”
话说得这样重,无量长老自是不敢再说口不对心的吉利话了。但他还说道:“纵然掌门师兄想早息子肩,恐怕也不能这样草率的。第一,本派是领导武林的两大门派之一,地位远不如武当的一般门派,在新掌门人接任之日,尚且都要方邀武林同道观礼的,何况咱们是和少林派并驾齐驱的武当派呢?第二,本派自张祖师创派以来,即蒙朝廷优有加,历代掌门都有朝迁颁以真人的封号的,依照惯例,似乎也应当由掌门人把继任人选禀奏朝廷,待取得封号,再举行仪式不迟。”
无相真人道:“师弟此言差矣,道家讲的是清净无为,太平无事的日子,当然可以从容安排仪式,但现在本派正处在多事之秋。即使你们不能免除世俗之见,邀请同道观礼一事,日后补办也不为迟。第二,做武当派的掌门不是做官,依照惯例,禀告,请封等等,也不过是给朝廷备个案而已,以后一样可以补办的。”
要知和尚道士是出家人,出家人除非犯了王法,否则只须遵守本门自定的戒律就行,一般事务,可以不受官府管束的。所以无相真人只用禀告二字。对比之下,无量长老用的禀奏二字,却是自贬武当派的身份了。无相真人继续说道:“我如今已是风中之烛,立掌门人一事是不容缓的了。盼一众同门,能够体谅我的苦心。”
无量长老本来希望先定出掌门弟子,好让他有一段时间从容布置的。但见无相真人执意不从,心想;、反正不岐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就让他立即接任,那也无妨”。便道:“师兄教训的是,我是过于拘泥欲礼了。那就请掌门师兄指定继任人选吧。”
无想真说道:“掌门人若是太过年轻,则嫌经验不足,若是太过年老,又恐不胜繁剧。依我看最好是由六十岁以下的中年人担当,两位师弟意见如何?”
无量长老七十岁,心想:“反正我是不打算争这个位子的了,但听师兄的口气,继任人选,也有可能是无色师弟。无色是自武当派开派以来,最年轻的长老,他是四十岁那年就当长老的,今年不过五十六岁。无色此人,专心剑法,一向不拘小节,人缘虽好,但在同门的心目之中,却也大都认为他不是做掌门人的料子的。无量暗自思量:“倘若真的提出冷门,无色师弟虽然不似不岐容易受我掌握,但他也非倚重我不可。心神定了一些,说道“掌门师兄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屏息以待,等候无相真人宣布,无相真人则似乎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无量忽地似笑非笑地问道:“无名师弟,你今年贵庚,我真糊涂,竟忘记了。”
无名说道:“小弟今年五十八了。”
无量说道:“哦,那也只不过比无色师弟长两岁,还属年轻。”
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若依年纪这个条件来挑选继任掌门,最适当的第一个应是不岐,第二个无色,至于无名,即使不计较他是新入道门,也只能排到第三。无名故意装作不懂,说道:“武林门派,入门为先,无色师兄虽然比我小两岁,我还是该尊他为师兄的。”故意把话题引到序入门的排行上。无量心中冷笑,你倒真会装蒜。
无相真人咳了一声,眼睛向无量望来,说道:“师弟,你是首席长老,有话请说。此说不同彼说,话中之意,即是要无量长老当众来说,而不是私下议论。
无量趁机说道:“不知师兄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没有?
无相真人说道:“适当二字,不能只是由我一个人说了就算,须得大家同意才行。师弟,你想要推荐什么人接任掌门,但说无妨。”
无相真人说道:“依我看来,最适当的人选莫过于不岐师侄。第一,他正年富力强,足当重任;每二,他是掌门师兄亲自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武功方面固然得了师兄的衣钵真传,人品方面,他跟了师兄十六年,从无过失,那也是大家相信得过了”
他只道掌门师兄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徒弟,由他说了出来,正好可以迎合师兄的心意。哪知无相真人却摇了摇头,说道:“年富力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侠骨仁心,有足以令人钦佩的仁侠德行。我不是说不岐的人品不好,但作为掌门只是人品好还不够的”。
不岐听了师父说的最后那两句话,心中才稍宽慰一些,心想:“师父毕竟还是相信我的,最少他没有说我人品坏”。不过师父不肯接纳他做候选掌门,却令他大为失望。
无量说道:“这十六年来,不岐差不多都是在山上修道练功,他之所以没有赢得大侠称号,只不过是因为他未曾得到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机会而已。”话中带刺,谁也听得出来。
对他这番说话,无相真人不置可否,仍然接回原来的话题,继续说道:“再说,后人应该胜过前人,姑不论不岐是否已经得了我的真传,即使已经得了我的真传,那也还是嫌不够的”。
无量说道:“那条么师兄认为谁人方始算得最为适当?还请明示。”眼睛望向无色长老。
无色忙道:“你别拉上我,我可不是做掌门人的材料。”
无相真人笑道:“无色师弟是有资格做掌门人的,不过他要专心练剑,我也不便勉强他了”。
无色说”道:“掌门师兄,到底是你明白我的志向,那就不要在我的身上做文章了,快点儿选定新掌门人吧。
无相真人缓缓地说:“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无相真人此言一出,几乎每一个的目光都从不岐向上转移到无名身上了。
果然听得无相真人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无名师弟。无名师弟虽然刚入道门,但他在俗家之日,早已是名闻远近的中州大侠,为武林所共仰。牟家二百年来,每一代都是武当派的弟子,论到和本派的关系之深,无人能出其或。掌门一职,由他接任,那也是最适当不过了。”
这个决定固然出于许多人意料之外,但也在一些人意料之中。无相真人宣布之后,有的人鼓掌欢呼,有的人则窃窃私语。”
牟一羽和不岐坐在一起,牟一羽是似是解嘲地说道:“此事真令人意想不到,事前我也不知家父竟然会膺此重任的。”
不败本来已经走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回转他们身边,冷冷地接口说道:“意想不到的事也未免太多了。”牟一羽拍拍脑袋,说道:“是啊,近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确太多了。”
他好象是重复不败的说话,不败虽然听不明白,不岐却是心中有数。因为他复述不败的话语之中,又加上了近来二字。
不戒的惨死是最近发生的事,而不戒的惨死又是因他受命到盘龙山迁葬无极长老的尸骨而起,牟一羽恰好在那天路过,碰上这件事情,发现老人何亮的遗骸和无极合葬,另外还有一具尸首本来是不岐的师弟耿京士的。而又恰好不戒带去的麻袋装不下三副骸骨,于是牟一羽只好把何亮的头盖骨留下……这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都是牟一羽近来碰上的么?
何况他还在作加强语气之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呢?假如不岐还不懂他的用意,那他真是愚不可及了。
不岐是个大智若愚的聪明人,他不但懂得牟一羽的用意,而且还有新的发现,他突然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巧合之处也未免太多了。
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他立即作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说道:“令尊接任掌门,本派深庆得人。对我来说,更是加倍的喜事!”
不败心里暗暗冷笑:“他们两个都真会做戏”心里的冷笑不觉露在了面上。
知道你在通微这十多年,潜心钻研祖师留下的拳经,剑诀定有妙悟,正想一聆高论。
不波说道:“师叔,你这样说,弟子可担当不起,请恕我妄言,我才敢说。”
无色笑道:“你还没说,我怎知道你是妄言还是高论?你尽管说吧。”
不波说道:“那就请恕我直言了。剑法的造诣我谈不上,但从师祖留下的拳经、剑诀之中,我也有点领悟”。依我之见,太极剑法是本门的上乘剑法,还必须有本门的上乘内功相辅,才能到达炉火纯青之境。
无然点头道:“人说得很对呀,我欠缺的正是内功。”
不波继续说道:“即以剑法而论,三师叔你的创新之处颇多,但由于刻意创新,有些地方,就难免反而了原来的纯厚融通的心法了。古人云;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拙能胜巧,依我看来,上乘武功,也是如此。恕我直言,师叔,你的剑法巧是巧了,但若是真正和掌门师伯比划的话,在五十招之前,你在招数上可以占先,五十招之后,只怕你难免要屈处下风。”
无色鼓掌赞道:“高论,高论!实不相瞒,近年我也渐渐发觉,你这样练本门的上乘剑法,实在有点儿近乎买椟还珠的愚行。就因为我自知未能如掌门师兄的达到纯厚融通境界,所以我从来不敢和他比试。不过,有一点,你也说错了。”
不波道:“是哪一点,请师兄指教。”
无色说道:“本门剑法第一高手,不是我,也不是掌门师兄。掌门师兄,请你恕我直言。”
无色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若不说,我还要怪你呢”。
此言一出,众弟子都诧异莫名,尤以不波为甚,怔了一怔,说道:“请是哪一位?”
无色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咱们的新掌门人无名师兄”。
无名说道:“师兄,你给我脸上贴金,我可是受之有愧。”
无色板起脸孔道:“好端端的,你怎么骂起我来了?”
无名不觉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无色说道:“你说受之有愧,那不分明说我讲假话吗?我这个人有时虽然也难免胡言乱语几句,但在武功方面,我从来是有半斤说半斤,有八两就说八两,决不胡乱称赞别人的!”
一众同门都知道无色的脾气的确是如他自己说的这样,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不禁都惊疑不定。
要知太极剑法一向都是道家弟子优于俗家弟子,而无色的剑法又一向被同门公认为本派第一高手的,如今他竟然把这顶高帽慷慨地送给刚刚出家的无名道人,亦即本是俗家弟子的牟沧浪,这就不能不令一众同门都大感意外了。
无量暗自想过:“你和牟沧浪交情最好,又是他儿子的师父,怪不得你要用贬低自己的手段来抬高他。但连带贬低掌门师兄,却未免太过份了。”
但身为掌门的无相真他欣表同意,无量的话只好藏在心里,不便说出口来。
不过他不说却有另外有人说,不波的脾气是心有所疑就不肯罢休的,因此他的出发点虽然和无量不同,但还是直说出来了。
“无色长老,我知道你一向不打诳语,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可否为我释疑?”
无色说道:“哪一件事”?
不波说道:“既然无名师叔的剑法比你还更高明,何以他不亲自教他儿子,却要你替他传授?”
无色笑道:“你读书很多,一定知道古人有易子而教的做法。可惜我没有儿子,否则我也会叫我的儿子拜他为师的。再说,我的剑法虽然不及他,但我也有我的长处,他的儿子兼两家之长,不更好吗?”
这的确是老实话。众人也都知道,不戒那日在盘龙山上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所伤,正是得牟一羽将蒙面人赶走,不戒方始能够多活几天回到武当山的。怪不得牟一羽年纪轻轻,而能打败强敌,原来他已是兼学两家之长。对于无色的话,许多人不觉信了几分,但一波却仍是不肯相信。
不波站在台前,面向一众同门,缓缓说道:“无色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