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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岐说道:“师兄被人以太极神功打伤心脉,又中了剧毒的青蜂针,在送回本山之前,他已经支撑了好几天了。”
无量说道:“不错,他是被人以本门的太极神功,逆运真力,打伤心脉的。他能够支撑到牟一羽送他回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不过,倘若治疗得法,或者他还不会死得这样快的。”
不岐变了面色,说道:“师叔,你这么说,莫非疑心——”无量打了个哈哈,打断他的话道:“你莫多心,把真气注入不戒体内,替他化毒疗伤的只有掌门师兄和你我三人,难道我还会怀疑掌门师兄和你吗?”他没有提到自己,也没有加一句料想你也不会怀疑我吧?那当然是表示自己坦荡的心怀的。
但不岐却不能怀疑。而这也正是,盘醒在他心中一个最大的疑问。
原来不戒被人逆运太极神功,打伤心脉,替他疗伤的人,除了太极神功必须有高深造诣之外,还要懂得治疗的法子。那就是必须用引导的疗法,而不能用击散或阻塞的疗法,这才能把蟠结在他脏腑之中的毒气、浊气引导出来。是以当不岐为师兄疗伤的时候,他的师父无相真人就曾提醒过他。
但当不岐把真气注入的时候,却发觉似乎有点儿不对,阻力之大,是出乎他的意外的。他当然不会怀疑师父,是不是有人在师父之先,已经使用了不适当的疗法呢?
他不会怀疑牟一羽,一来在为牟年纪还轻,即使他要谋害不戒,他也不会有那样高明的太极神功,二来他若要谋害不戒,又何必用这个法子,而且还留着他一口气,老远地将他送回武当山?
无量是在他的师父之前,先见到不戒的。但他不知道无量是否已经接触过一戒的身体,所以他也不敢怀疑是无量暗中下的毒手。
他沉默了一刻,抬起头来,望着无量说道:“不戒师兄是死得有点蹊跷,弟子也想查明他的死因。
无量神色不变,淡淡地说:“你还不释然于怀么?其实,即使能够挽回不戒的一条性命,也不过只能令他敬延残喘而已。一个连吃饭都要别人喂的废人,对本派和对他自己都是毫无好处”
不岐听得出他话中有刺,却不禁面上变色了。
“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弟子只怕将来要蒙不白之冤!”不岐终于鼓起勇气,把早已想说的这句话说了出来。明知道这句话可能引起无量对他的不满,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哪知无量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必多此一举?掌门和我对你都没怀疑,还有谁敢对你怀疑?你还是安心做你的掌门吧,若是怕有人不服,还有我替你撑腰呢!”
不岐道:“多谢师叔,不过——”
无量说道:“别那么多不过了,听我的话,保你不会出错。”
说到此处,突然轻轻一嘘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好像是牟一羽。他恐怕要找你说话,我先走吧。”
无量走入松林,不岐从山路上方看下去,果然看见牟一羽从这条路走上来。
刚才在师父那间静室外面听到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了。
那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好,你一块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让我细看!”师父的话声。
一块块,那不是骨头是什么?
他不禁心头苦笑:“谋害不戒师兄的不白之冤未必会落在我的身上,但眼前这件不白之冤我只怕是难逃的了,说不定牟一羽就是奉了师父这命来叫我回去受审的!倘若给师父知道我和常五娘的关系,还说什么继承掌门,不被逐出门墙已经是好的了!嗯,无量师叔说得不错,我如今自身难保,还去查什么不戒师兄的死因?查出来只怕也是对我更加不利!”
这刹那间,他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他最初想要装作没看见牟一羽,赶快避开,逃下山去。但他也想到了未必安然脱身,而且这一逃岂不是前功尽弃?
患得患失,片刻踌躇,牟一羽已经走近来跟他打招呼了。
“不岐师兄,我正要找你”。他的第一句话,果然就是这样说。
不岐心头一震,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露,说道:“牟师弟有何见教?”
牟一羽道:“师兄请莫这样客气,有件事情,我觉得向你禀报。”
“你还说我客气呢,你用的这禀报二字,我更加担当不起。大家师兄弟,有话请直说。”
“掌门刚才叫我单独留下,我也觉得有点儿奇怪。这件事,原来——”
“我只知道遵守掌门的吩咐。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不想听。”
牟一羽道:“师兄,你多心了,你如今已是掌门人唯一的弟子,还会有什么事情掌门人不能让你知道吗?不过,刚才还有别人在旁,掌门人既然要他们退下去,自然不便让你例外。”
刚才在无相真人那间静室里的四个人,除了不岐和牟一羽之外,就是无量、无色两位长老了。不岐又喜又惊,连忙问道:“是掌门叫你和我说的么?”
牟一羽道:“师兄,以你和掌门人的关系,掌门人何须说那多余的话?”
不岐一怔道:“如此说来,这是你自作主张的了?”
牟一羽不觉一愕,说道:师兄言重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不岐道:“哦,我是什么身份?”
牟一羽道:“师兄,你是本派未来的掌门,我是应当向你禀报的,何须等待掌门人吩咐?况且当时掌门人已经疲倦不堪,我也应该早点让他休息呀。”
不岐拿一准牟一羽说的是否为反话,心里想道:“好,我且听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如果他真的因为我是未来的掌门来讨好我,那就罢了否则我即使逃不出武当山,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他这小子?于是默不作声,暗示允许。
牟一羽道:“这件事要从不戒师兄说起,因为是他托我办的。不戒师兄那日奉了掌门之命,前往盘龙山无极长老的骸骨起出来迁葬本山,这件事情,师兄,你是当然早已知道的了?”
不岐不置可否,只道:“那又怎样?”
牟一羽道:“不戒师兄身受重伤,只好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办。但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岐道:“哦,是什么事情令你感觉意外?”
牟一羽道:“我以为要迁葬的只是无极长老的骸骨,谁知却有三副。一副是耿京士的,还有一副听说是师兄的第一位师父、两湖大侠何其武的一位家人,名叫,名叫——”
不岐强抑心头的跳动,淡淡地说:“那个老家人名叫何亮,十六年前他和无极长老,耿京、何玉燕三人同一天丧命,当时我因为时间不够,只能挖两个坑,是我将他们三人合葬的。”
牟一羽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奇怪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把那袋骸骨交给掌门,三副骸骨是已经混乱了的,掌门人把那些骨头一块一块地拿起来仔细审视,你说不是有点儿奇怪吗?”
不岐心想:“来了,来了!”说道:“那也没有什么奇怪,无极长老生前,是本派除了掌门之外的第二高手,他莫名其妙地遭了毒手,师父想必是要从他的骸骨查究他的死因。天下能够害死无极长老的人料也不多,要是能够查明他因何致死,对侦查凶手,自是大有帮助。他故意不提耿京士和何亮二人,看牟一羽怎么说。
牟一羽道:“师兄说得不错,掌门人仔细审视,还用银针沾了通天犀角磨成粉末的溶液试毒。老年人的骨头和少年人的骨头是不同的,练过上乘武功的人和没练过武功的人骨头也分别。当然这些分别我是不懂的。但掌门人能够分别出来。”
不岐道:“掌门人试出来没有?”
牟一羽道的;、试出来了,他说耿京士是被人用剑刺死的,因为骨头上有剑锋刺伤痕;无极长老是被人以本门的太极掌力震伤内脏的,骨头松散,也显示了这个迹象。至于那个老家人嘛——”
不岐道:“那老家人又怎样?”心里暗自作出决定,假如师父已经试出何亮是中了青蜂针之毒死亡,他就马上点了牟一羽的晕穴,逃下山去,以免给师父追查。
牟一羽缓缓地说:“何亮的骨头毫无异状,掌门人仔细检视过后,判断他当时大概是因为受不住刺激,心脏病突发而死亡”
不岐呼了口气,心头上一块大石方才落下。但心中却奇怪非常。因为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他不相信常五娘的那枚青蜂针当时会没打着何亮。
牟一羽忽道:“师兄对这位令先师的老家人好象份外关心?”
不岐心头一凛:“可别给他看出破绽。说道:“这老家人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对他有如对师父一样,是把他当作长辈亲人。”
牟一羽道:“原来如此。嗯,说起来我倒是于心有愧了。”
不岐莫名其妙:“为什么?”
牟一羽道:“因为我做了一件对不起这位老人家的事。”
不岐诧道:“师弟说笑了,你在他的生前根本就未见过他,又怎能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牟一羽道:“不是生前,是在他的死后。”不岐吃一惊道:“此话怎说?”
牟一羽道:“我把三个人的尸骨装进麻袋之时,因为麻袋小了一点儿,我贪一时便利,心想这三个人当然是以无极长老最为重要,其次是耿京士,所以我把他们的遗骨全部拾了。至于那老家人嘛——”
不岐掌心捏着冷汗,说道:“你,没有把他的骸骨都带回来?”
牟一羽道:“除开他的头盖骨,剩下的骨头,那口麻袋恰好可以装满。”
不岐当然不敢相信他的解释,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怎样说才好了。
牟一羽道:“也难怪师兄生气,我是不该有轻此重彼的念头的。”
不岐只好说道:“我并没怪你,事实上一个老家人的地位是比不上本门长老的。”
牟一羽道:“但这老家人却是与别不同。他是有如师兄长辈亲人的。不过他那头盖骨——”
不岐虽然镇定如常,但仍忍不住问道:“怎么”
牟一羽道:“无已经把三副骸骨都搬了出来,那个坑已经塌了。他的头盖骨我不能带走,只能——
不岐道:“抛了?”
牟一羽道:“好在没抛掉,否则我更对不起他老人家和你了。我另外挖了个小小的洞穴埋了这个头盖骨,假如要找的话,或者还可以找得到的。师兄,你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它回来?
不岐道“往后再说吧。反正他已是不获全尸的了,一个头盖骨,埋在哪里都是一样。”
牟一羽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师兄是就要接掌门的,不知有多少在事要等待师兄料理,怎能抽出身子去办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分缓急轻重,这倒是我的糊涂了。”
牟一羽自称“糊涂,不岐可是一点儿也不糊涂。”
中毒身亡,全身变黑。即使死了多年,在骨头上也可以检验出来。这是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也有例外。被青蜂针射入脑袋而致死的就是一个例外。
青蜂针含有剧毒,一射入脑袋,脑神经中枢立即破坏,血液也立即停止循环。所以它的毒质只留在脑部,不会扩展到身体其他部份。在头盖骨上是可以检验出来的,其他的骨头却是和常人的骨头无异。
“不岐知道何亮受了常五娘的暗算,但一却不知她的青蜂针是射入何亮身体的哪个部位,当下暗自寻思,莫非牟一羽已经从他的头盖骨上检验出来,故意不拿回来呈给掌门的?他们牟家是有名的武学世家,交游广阔。我和常五娘虽然是秘密往来,而且为时甚短,但他们若是有心查探我的秘密,只怕也未必瞒得过他们父子。他留心观察牟一羽的神色,但牟一羽却一直是貌甚恭谨,在神色上丝毫也看不出来。
“他留下这一手是何用意?莫非也像无量长老一样,是要留待我接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