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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宫人立刻躬身上前,将手中白绫展开。
一个疯子,要么疯癫时力大如牛,要么浑浑噩噩任人摆布。
端熹晨用了这么些年药香,身体底子早已被掏空,他虽然脑中清醒地知道端明崇要杀他,但是却没有丝毫力气挣扎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绫离他越来越近。
端明崇冷眼旁观,一双如同玉石般的眸子注视着面前一切,直到眼中的光芒染上了一丝血色,他才轻轻垂眸,漫不经心理了理肩上的大氅。
宫人将染血的白绫缠成一团,捧着呈到端明崇面前。
那细长的白绫崩成一条细线深深陷入人柔软的脖颈中,将血脉勒紧至断,鲜血缓慢地地流到地上。
端明崇看了一眼,才轻声道:“找个盒子盛起来,让人给岁安侯府的君神医送去。”
宫人颔首称是。
端明崇又看了一眼靠着香炉脖子被细长的白绫勒成一条血痕的端熹晨,眸中无情无感,踩着脚底的鲜血转身离去。
脚底的鲜血落在积雪上,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
端明崇看也没看,缓慢地朝着千挚殿走去。
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刮了起来,片片雪花落在端明崇的墨发上,衬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端明崇走出千挚殿,在一片大雪纷飞中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边不住飞舞的落雪,眸中带着些释然和悲色。
端明崇喃喃道:“王室的血,果真是冷的。”
岁安侯府中,岁晏睡了一觉,迷迷瞪瞪地张开了眼睛。
君景行站在窗棂前,正要将开了半扇散病气的窗户关上,岁晏却道:“等等。”
君景行道:“怎么?”
岁晏愣了半天,才轻声道:“想看雪。”
雪重折枝,落如白梅。
第85章 病重
太和殿。
北岚帝将手中的折子随意扔在一旁; 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宁远被下罪后,兵部尚书一职空缺; 朝中大臣纷纷递折子推选适合人选,每日早朝也是因为这事争论个不休。
跟在皇帝身旁许多年的老太监从外走来,躬身轻声道:“陛下; 太子今早未上朝,是因召了孟御医过去。”
皇帝皱眉:“他怎么了?”
老太监道:“奴才去打听了一下; 好像是前几日在宫外甜水巷,殿下同侯爷一起遇了刺客; 手臂这儿受了伤。”
他虽然轻飘飘地说着打听,但是连在遇刺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老太监比了比右臂; 道:“这么大一道伤口; 孟御医瞧见时都吓坏了。殿下约摸着是怕陛下忧心,便让手下人瞒着,御医也是暗中请的; 若不是今早因伤口发作起了高烧,陛下怕是被太子殿下瞒过去了。”
皇帝眉头越皱越紧:“胡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瞒着!现在还是孩子吗; 朕难道还会责罚他不成?”
老太监忙劝着:“陛下这几日一直在为朝中事忧心; 太子殿下也是不想让您分心; 陛下息怒啊。”
北岚帝冷着脸道:“竟然敢当街行刺太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查出来是谁下的手吗?”
“这个恕老奴无能,当时甜水巷中一片混乱,刺客趁乱逃走; 根本无从查起。”老太监想了想,道,“哎,还有侯爷,许是受了惊吓引得旧疾发作,这几日也是一直卧床不起,京中都有人传言……他似乎……”
他将话头隐了,北岚帝道:“似乎什么?”
老太监讷讷道:“许是……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北岚帝一直敲着桌子的手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御医去瞧了吗?”
“孟御医去瞧了,只说看造化。”
北岚帝沉默半天,才道:“送些东西去岁安侯府。”
老太监颔首称是。
北岚帝脸上已带了些疲色,连束起的墨发间也能瞧出一根根的灰白头发,他垂眸看了看手边摊开的奏折,视线在“岁珣”的名字上瞧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东宫中,孟御医皱着眉将沾满血的手洗干净,对一旁的宫人叮嘱道:“寝殿中不要烧得这么暖,勤透风,也要当心殿下着凉。”
寝殿中全是血腥和药味,宫人点头称是,将窗户开了半扇,冷风卷着刮了进来。
内室中,端明崇坐在软榻旁,脸色惨白地垂眸看着暗卫递来的信,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右肩的袖子敞开着未穿,肩上披着貂裘,右臂上缠着白纱,隐隐露出丝丝血迹。
跪在一旁的暗卫低着头,道:“侯爷这几日病情一直反复,一连好几日下不了床,岁珣将军也没有上朝,一直在偏院陪着。”
端明崇将手中的信扔到了一旁的炭盆中,火舌吞没信笺,隐约能瞧见上面未烧完的落款。
——君景行。
端熹晨的死在宫中并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皇帝知晓之后,沉默了半日,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令其以皇子之礼下葬入了皇陵。
宁贵妃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疯癫数日,最终在一个风雪之夜悬梁自缢。
端明崇将肩上貂裘拿下,穿上衣服,起身道:“去准备车驾,孤要出宫。”
暗卫一惊:“但是殿下的伤……”
伤是端明崇自己划的,自然知道这狰狞的伤口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未伤到筋骨。
他淡淡道:“无碍,去便是了。”
暗卫不敢再劝阻,只好称是离开。
端明崇披上大氅,走出内室,孟御医还未离开,瞧见他要出门的样子,道:“殿下这是要……”
端明崇道:“去一趟侯府——你如实告知我,阿晏的病情到底如何?”
这几年孟御医经常被端明崇抓着去侯府给岁晏看病,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躬身答道:“侯爷还是前几年的老毛病了,一到了冬日便会发病,熬过去了就不会有大碍的,只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浑身冷淡的端明崇一眼,斟酌着道:“只是今年的这场病,似乎来得格外狠……”
端明崇脸色更加惨白。
孟御医忙道:“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熬过去的,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端明崇轻声道:“你告知父皇‘撑不过这个冬日了’,也是他安排的?”
孟御医点头。
甜水巷的那场刺杀太过突兀古怪,根本不会是端如望安排的,那些刺客根本没有想要伤他们的意思,象征地交手几下便飞快离开,更像只是走个过场做个戏。
端明崇那晚从侯府出来,稍稍定下心便想通了这一点——那些人恐怕是岁晏看他处境艰难才会故意为之的。
端明崇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何种感觉,又欢喜又觉得酸涩悲哀——虽然岁晏对朝堂之事从来都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暗地里却不知帮了他多少。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端明崇才会将计就计划伤自己,也狠下心来将端熹晨送下了地狱。
甜水巷两人一起遇刺,太子受伤,侯爷也受了惊一病不起,这事传到北岚帝那里,自然会将这场刺杀和前面对太子的陷害一并算到一直蹦跶的端如望身上。
端明崇怔然点头,道:“知道了,孤……我这就去看他。”
这几日他让人送去侯府的东西,一样不落全部都被岁珣给退了回来,还让人捎了话给端明崇。
“忘归病中不便,无福消受殿下的赏赐。”
言下之意就是之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
连端明崇送过去的东西岁珣都敢拒绝退回来,若是端明崇自己去了,恐怕也会吃到人生第一回 闭门羹。
端明崇心中都清楚,但是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见岁晏。
东宫的车轿很快便在侯府门口停下。
厉昭在门口,瞧见马车上的东宫宫灯,面有菜色地走下来,道:“大人,我家将军说了,东宫送来的东西不能收,您……”
马车的帘子轻轻撩开,端明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厉昭被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见、见过太子殿下……”
端明崇从马车上下来,淡淡道:“孤听闻侯爷身体抱恙,特来看看他,岁将军应该不会把孤拦在门外吧。”
厉昭叫苦不迭,若是从东宫来的宫人他倒是能拿着岁珣的命令堵上一二,但是现在太子亲临,他又不能把端明崇晾在这里去请示岁珣,只好干笑着恭恭敬敬将端明崇请了进去。
端明崇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抬步走进了侯府。
侯府的大部分下人全都在岁晏的偏院中候着,端明崇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走了进去。
海棠正在泼药渣,远远瞧见端明崇走过来,“啊”了一声,忙跑进了房中。
内室,岁晏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君景行正轻轻扶着他的后颈,将熬好的药一点点喂进去。
岁珣在外室候着,脸上全是烦躁之色。
海棠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二少爷!太、太子殿下到了!”
此言一出,岁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迎也没迎,依然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很快,端明崇撩着门帘走进来,瞧见岁珣,勉强勾起一抹笑:“岁将军。”
岁珣冷漠地起身,不情愿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端明崇看出了岁珣脸上的不满,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阿晏现在如何了?我看瞧瞧他。”
岁珣冷淡道:“还好,死不……”
他话音刚落,内室便传来岁晏撕心裂肺的咳声。
岁珣一愣,正要慌张地朝着内室冲去,便瞧见面前的端明崇比他更快地抢先一步拨开珠帘闯了进去。
岁晏半睁着眼睛伏在榻上剧烈地咳着,君景行在一旁焦急地给他拍着背,药洒了一床都是。
岁晏不知还清不清醒,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咳着,一边拼命去抓君景行的手,半天才沙哑着声音道:“不要……喝药……”
君景行简直恨不得掰开他的嘴把药给喂进去,闻言厉声道:“不喝药你想死吗?”
岁晏虚弱地摇头,到后来咳出来的药竟然带了些丝丝血迹。
不知是不是心中阴影作祟,他喝一口便控制不住地全都吐出来,看着是真的喝不下去,而不是因为药苦而撒娇。
君景行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更加束手无策。
岁晏从前天晚上便一直喝不进去药,喂多少吐多少,有时还会迷迷瞪瞪地说着胡话,把君景行和岁珣吓得半死。
以前冬日发病时,岁晏也就是比平日虚弱了些蔫了点,正常喝药、玩笑打闹,除了当时饮下污名时,还从未这样严重过。
君景行看着气若游丝的岁晏,突然喃喃道:“污名……”
他起身正要离开,却被冲进来的端明崇一把抓住了手臂。
君景行看也不看他,挣脱他的手便要往外走。
端明崇眼眶微红,死死抓着他,冷声道:“你要去哪里?你要救他……”
君景行有些怔然地看着他,嘴唇轻动:“他……他撑不下去的……”
端明崇一愣,似乎没听清:“什么?”
君景行道:“他喝不下去药,病情也比以往严重太多,他……”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撑不过这个冬日的……”
端明崇眼前一黑,耳畔一阵嗡嗡作响。
君景行道:“那药香……药香能救他一命……”
他挣脱端明崇的手就要去找药香。
端明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冷声道:“我不会让他用药香。”
君景行愣了一下,才冷笑道:“那你是想让他现在就死吗?”
端明崇道:“他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