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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挑眉,望着陈巧平说道,“既然已经有此猜测,为何不先下手为强,而是任由着鞑靼准备?”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就算了,可这明显是知道有所企图,陈巧平还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叙述?!
陈巧平苦笑道:“皇上,我等在边镇驻扎多年,何尝不想能彻底消灭这个祸患。然而一来我等现在就犹如当初汉朝武帝一般不识鞑靼习性环境,贸然深入容易被破。二来,朝中主战派太少,末将即便摇旗擂鼓也无济于事啊。”
正德帝轻哼了声,“把鞑靼与匈奴作比,也未免太瞧得起他们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豺狼,可做不成雄鹰。”
眼见着皇上甩袖离开,陈巧平心里想着刚才皇上的话语,却是有点迟疑,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难道皇上是打算……?
朱厚照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件事情,直到入了屋内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焦适之叫了一声才猛然回神。
焦适之把皇上仔细看了一眼,方才说道:“您是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入迷了?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情了呢。”
正德帝笑道:“我不过是去见个人,怎么可能就出事了。”
“可您的眉头倒不是这么说的。”焦适之伸手指着朱厚照,推着正德帝去铜镜面前,望着他隆起的眉间,“您难道觉得这不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吗?”
朱厚照朗声大笑,“适之对我如此观察入微,我真的很高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遇到了点事情。”他把刚才陈巧平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焦适之。
焦适之也不自觉蹙眉,“您的意思是,鞑靼的确在做着准备,只是时机不够,因此仍按兵不动。”
朱厚照颔首,在屋内走了两步,“之前因为看到了他们在大同的肆意发展,还以为已是迫在眉睫,不过今日看来,或许是我想差了。大同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若不是我们提前发现,也得再过几年才能起效,而这时间刚好也是他们做准备的时期。我朝几乎没有主动挑衅的经验,因此对他们来说倒是难得的悠闲了。”
焦适之抿唇,不经意间力道稍大,令唇色带着苍白,“您是打算主动出击?”
“是也不是。”正德帝说道,“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大雪天对他们来说不是活动的好时机,对我等也不是。即便我现在强令调动下可以调军队,但没什么用处。至少得等冬天过去。”
草长莺飞的好日子,也正是大雪融化的好日子。
焦适之苦笑道,“看来宫里得做好您今年不回去的打算了。”
正德帝假装吃惊,“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想着年前能回去吗?”
焦适之哭笑不得,“您自己给他们看的计划上写明明就写着十二月份回宫。这可不是我说的。”
朱厚照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凑到了焦适之身边蹭着他的肩膀,“大臣那边你就多替我挡挡,每次被他们围攻实在是头疼。”
“不是您去骚扰他们吗?李阁老都说他们实在是不堪忍受了。”焦适之正色道。
朱厚照不满了,“他们对我这个皇帝有什么不满意吗?我都花了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谈心了,真是不知好歹。”他话是这么说,脸上却带着明知故犯的顽皮笑意。
焦适之道,“是,所以您就别怪他们对您做些什么了,至少是互相的。”他做了个公平的判定。
正德帝撇嘴,拉着焦适之说道:“我可是皇上。”
焦适之漫不经心地安慰着他,“是,您是皇上。所以请您快点放开我,既然我们要在宣城过节,就得同京城那边说了,您还是先告知一下吧。”
朱厚照蹙眉,“我现在还没挪窝,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摆着手说道,似乎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焦适之无奈地拉着他站起来,推着他往书桌那边去,“您就别贪图省事,还是快点写吧。现在写,估计还能赶在过节前把消息传递过去。就算您不想告诉朝廷大臣,难道连太后娘娘那边也不告知吗?”
成功把正德帝给劝去干活,焦适之埋首处理琐事,等到处理完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不光是为了无止境的事情,还是为了正德帝的放松。
来宣城的路上,正德帝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焦适之知道他的心结,也没有去安抚他。这不是光凭安抚就能了事的事情,如果真的要战了,皇上的心情必定是万分复杂。既有一偿宿愿的高兴,又有战事将起的恼火。无论如何,现在都比之前被动的局面要好,只是不知道皇上现在的想法到底如何了。
得知要在宣城过年的消息,哦,其实也不是得知,当十二月过去了一半皇上依然没有任何动身的打算之后,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这个沉痛的现实。尤其是那几位已经被皇上遛习惯的大臣们。
焦适之亲自挨个去告知后,回想着某几个脸上绝望的表情,出来后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几位还真的是难得迟顿,不过很久未曾出京了,而出京这几个月的感觉又是如此的自在,他都有些担心回去后皇上会更喜欢往外跑了。毕竟连他都是这样的感受,又何况是一贯便不喜欢皇宫的皇上呢?连乾清宫也成了摆设,更何况其他。
回到他的屋子,正德帝早就霸占着最里面的炕,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一看到焦适之回来就向着他招手,笑着说道:“适之,你过来看看。”
焦适之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顺从着走过去后,看着正德帝手中书籍上面……的人形尴尬了三息,强忍着要扭头的欲望说道:“您只是打算,再弥补弥补您的技巧?”
正德帝身体一僵,兴味盎然的表情也随之僵硬起来。他眯着眼睛抬头望着焦适之,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适之这是打算试试?”为了安全起见焦适之猛然往后倒退了几步,认真说道:“毕竟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您一手捧着春宫图研读的模样,令我差点以为您出了毛病。”
朱厚照掀开被褥盘膝而坐,把那本春宫图随手丢到床铺下,勾着手对焦适之笑道:“适之过来。”
焦适之诚实地摇头,“我怕您要做不太好的事情。”
朱厚照好气又好笑地指着外面的天色,“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能做些什么?”话刚说完,焦适之立刻就在他身侧坐下了,乖巧地看着正德帝愕然的眼神,“您说您什么都不做的。”
正德帝:……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做,那什么的。
败退在焦适之的眼神攻击下,朱厚照无奈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而且我看春宫图怎么了,难道你没有看过?”
焦适之视线可疑地游离了一刻,随后说道:“没有。”不知道当初不小心看到皇上差点被硬上弓的那一次算不算。
正德帝把焦适之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嘴里嘟哝着一些听不太清楚的话,“……怪不得,那么……纯……”焦适之瞄着正德帝的嘴唇,试图读出那是什么。正德帝察觉到后嘿嘿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说为什么当初你那么纯,唔……”那话还没说完就被焦适之捂住了嘴巴。
掌心骤然湿润了一下,焦适之瑟缩着立刻又缩了回来,正德帝舔了舔唇,笑眯眯地说道,“不管过了几次,适之总是记不得教训。”焦适之望着皇上脸上那可恶的笑意,有种想一拳打掉的冲动。
不过最后这念头还是消逝在落于唇间的轻吻上。
……
宣城虽然是边镇,但城镇中的百姓在一年一度的年节时分也是欣喜迎接的,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还没到除夕夜便充斥着过节的喧嚣热闹。
正德帝蠢蠢欲动地打算往外跑,但是好几次不是被焦适之抓到就是被李东阳给逮住。这两个都是异常熟悉他性子的人,知道现在皇上肯定安分不了,但即便现在皇上出去了,到了除夕夜他定然也会忍不住又出去。
既然除夕夜那次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那么何不只担心一次就够了?
焦适之与李东阳都是这样的想法,两个人倒是很好地合作起来了,这可令正德帝难受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焦适之,“适之,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焦适之头都不抬地望着手里的奏折,自从不让皇上出去后,他就拒绝再批改奏章。李东阳和杨廷和每天不得不挤出一定的时间来批改,而余下的一些正德帝不愿意给两位阁老知道的事情,就只能让焦适之来处理了。这着实是把几个阻挠正德帝的主力全部都束缚在文书上了,不过焦适之也有法子。
他搬去正德帝屋子里了。
当然明面上是在外间睡,然后便一马当先地坐在外面的桌案上批改,正德帝即便再如何想出去,总不可能当着焦适之的面跳窗而出。至于晚上那就更加好办了,那时候焦适之处理完了事情,自然会跟着他。
“如果这几日您出去了,除夕夜您能不去吗?”
焦适之合上奏章,望着坐在对面一脸沮丧的天子。
“当然……不能。”
正德帝嘟囔着,焦适之摊手,“虽然宣城在陈巧平的掌控下,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事情。但是过节街道上还是太过热闹,您还是少去比较好。”
“那天晚上还要跟那群家伙宴会,想想就头疼。”正德帝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后面再闹,却是为了吸引焦适之的注意了。朱厚照最喜欢焦适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模样,带着异常明亮的清澈与小心隐藏的倾慕,每一瞬都让他觉得非常舒适。
这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正德帝自是好好地掩藏起来。
“既然出不去,那我们不如来说点有意义的事情?”正德帝建议道,明显看到焦适之手边的奏章几乎完成了。焦适之示意性地看了眼奏章,正德帝坚定地摇头,表明自己不愿意批改的心情。
焦适之扶额,“您好歹看一下,这都是朝中的事情,就算我能处理,但这本来就是您的职权。”批红权只有皇上拥有,司礼监被授予可以使用一部分,而其他人丝毫指染不得。即便是两位阁老批改的奏章在送回来后,正德帝都会意思意思地看上几眼,但是焦适之批改的他却连看都不看便直接送走了。
最开始的时候焦适之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得知后先是诧异了片刻,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够让皇上看一眼,不过至今为止并没有成功。
朱厚照挑眉说道:“好不容易我能轻松一些,难道适之还要让我再重新体会这么多工作的辛苦?”
焦适之叹息,“您,这真的不合规矩。”若是知道会这样,焦适之之前如何都不应该接手此事。正德帝握住焦适之握着毛笔的手,另一只手取过那根毛笔,在焦适之的手背上点了个墨点,含笑道:“适之难道不信任我的眼光?我对适之一直都是那么看好的呀。”
焦适之道:“倒不是这样的缘故,若是我对您有异心该如何?您对我的信任太多了,这样对您不好。”
正德帝用毛笔戳了戳焦适之的手腕,留下一个大大的黑点,恨恨地说道:“你就非得说这样的话来气我是不是,看着我生气你就高兴了?”
焦适之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正德帝把毛笔一丢,毫不在意地握住焦适之的手腕,令自己的手掌也捏了一手黑,“如果我连你都不能信任,那我岂不是太过可悲了,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做皇帝做成这样也太惨了吧?”
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