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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焦适之与正德帝思考时的不同了。
他们这一次的确是设下了一个完整的圈套,福州的事情如何,距离战场十万八千里远,而就算福州内有宁王的人,然而那里现在被封锁,不管是什么人的消息都不可能被传入。作为演戏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当然不可能让它出错。
即便最开始宁王接到这样的消息只作不信,朱厚照也会一步步引着他进入。有些事情,不是不信便能够摆脱其影响。他舍得下这么大一盘棋,自然有他的用意。
要知道他摆平了福建巡抚与福建总兵可是花了他不少的时间,若是没有成效,可不是在摔他脸子?本来这件事情焦适之是不同意的,拿皇上的安危来做事实在是超出了焦适之的底线,若不是焦适之一直要求,这一次朱厚照根本不会在暗地里安插这么的多人,生怕把人吓走。
焦适之轻叹了一声,“皇上,这步棋既然已经成功,接下来您打算如何?”
“如何?自然是把皇上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呀。”朱厚照调皮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正德五年九月初,突闻皇上遇刺,不论是哪一方都震然而动,在旁窥伺。然而那隐约的动静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犹如隔靴搔痒一般令人难以忍受,却完全没有办法。
军营从若干日前就被完全封锁,不论是谁都不能够得知其中的消息。
几日后,传出又一道消息,皇上遇刺的消息是假的,不过是受了轻伤,其他事情并无大碍。如此话语虚假无力,这一次“轻伤“的正德帝连出面的能力都没有,顿时令人心生怀疑。
正德九月中,在浙江与宁王兵力胶着不下的朝廷大军隐约觉得不对,在某一次强力打压之下,这才发现那所谓的营帐早已是空壳子。绝大部分的兵力早已消失,这令朝廷顿生不安之感,他们的消息可不如宁王灵敏,尤其是在正德帝有意隐瞒的情况下,更是落后一步才知道正德帝遇刺的消息,顿时骇得令人在后面极速追赶。
然而宁王的兵力还是先行一招,很快便在福建与原先的兵力会和。
此时宁王的兵力,还有十二万。
第77章
“宁王安敢如此!”
“他的兵力已经包围了此处; 若是不能突围; 我们会被困死在这!”
“他太大胆了,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满盘皆输。”
“可事实就是他没事!”
“皇上的消息的确是把他引过来; 可其他事情我们目前并没有办法能够抵抗宁王,难道皇上另有对策?”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上方的人,那人从他们说话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福建总兵严肃地看着议论纷纷的下属; 沉声说道:“皇上自有计划; 你们就不必多语了。”事已至此; 也只能跟着行事了。
他心里苦笑了一声; 谁叫那人是皇上啊。刚才那一句句形容宁王的话语; 放到皇上身上也毫不逊色。如此肆意妄为,行事如赌博; 令他也着实担忧不已。
宁王大军压境,实际上带着偌大赌博的意味。若是不能及时攻下福建,那么他便要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而朱厚照又如何不是; 似乎这种疯狂又冷静的血脉在老朱家似乎一脉相承; 俱是疯狂的赌徒。
两军对峙,在江面上划下道来,即便宁王的军队并不是那么的擅长水战,然而数量远高于福建水军; 很快便把福建水军压得节节败退,不过几天便撤回福州。以福州为据点,勉力僵持着。算下来; 宁王手里已经占据了不少的地方。
焦适之不再只是站在门口,自从那夜他被皇上逮到一个人漆黑屋内坐着后,朱厚照再也不理会焦适之那些避嫌的话语,径直把他带入了商讨的屋内。焦适之握着剑眼观鼻口观心,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守卫皇上的人。
如今正德帝的情况被列为机密,只有身边这几人才知道这个真实的消息,其他人包括除开福建总兵外的人,全都不知道真相,还真的以为皇上危在旦夕。在这个情况下,士兵的士气并不是很高。
在又一次争议结束后,正德帝甩袖离开,焦适之没有跟着他走那么快,同余下几位官员说了会话后才赶了上去。朱厚照站在拐角处抱手等着,很是不耐烦的模样。“适之,对那群顽固不堪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焦适之道:“虽然他们不能完全地理解皇上的意思,但也尽力去完成您想做的事情,您就不要过度责备他们了。”
朱厚照不满地挑眉,拉着焦适之便走,“适之不要给他们说好话了,做一件事还要这么浪费口舌,简直就是对不起我每年付出去的银子。”焦适之实事求是地说道:“皇上,虽然您之前打算恢复俸禄,但是这件事情只是在计划中,按实际上来说,他们目前的确是低薪在做事的。”
朱厚照瘪嘴,“适之你到底是哪边儿的?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就是来气我的?”
焦适之失笑道:“我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了。”
宁王部署又一次发动了进攻,焦适之戴着头盔随着福建总兵站到了城墙上,正德帝需要保持行踪隐秘不能出现,只能通过焦适之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定下的计策,此时他无论如何也会想着要赶过来的。
焦适之皱眉看着那巨大的攻城木,对旁边跟着他的百户说道:“护城河呢?”通常情况下,攻城木不会那么快被动用,因为城墙外面还有着护城河,把木桥抬起来后,除非他们找到了可以奠基的地方,否则那么大的攻城木是无法稳定住脚跟的。
那百户苍白着脸色看着士兵前仆后继去阻止攻城木的抵达,若是真的被这攻城木送到了城门前,福州被破便是极其容易的事情。“福州外虽然有护城河,但是并不做真正的战事使用,因而那护城河的规格是不达标的。”百户极快极轻地说道,生怕语句被其他人听清楚。
焦适之心下了然,这或许便是福建总兵,亦或是福州知府的缺憾了。这个时候追责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用处,焦适之冒着危险探出头去看着城墙外面的河流,果不其然,现在那里已经被许多尸体以及更多的杂物给堆满。此时他们正试图站在上面运送攻城木。
不过暂时运气还是在福州这边的,或许是护城河还未被完全填满,攻城木不能够发挥很好的作用,刚出现没多久后便被撤回了。那么大一个目标,为了运送他足以花费很多条人命。不过这一次的出现也给福州城打响了警钟,若是第二次在战场上再度出现攻城木,而他们又没有很好的办法,那迎接他们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原本作为守城的一方,他们理应占着些许优势,然而除开人数的因素外,焦适之发现他们的准备尤其充分,弓箭手这方面暗地里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就他上城墙这几天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射击着。而云梯等物事全部抹上了放火的漆料,为了把这些云梯推开,每一次尝试都需要付出五六人的性命才或许能够成功一次,城墙下的箭矢攻击太猛烈了。
不出意外,如果没有其他办法的话,三天内福州必破。
若是福州破了,整个福建也就差不多沦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福州城有正德帝。这也是福州备受瞩目的原因了。
焦适之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整理出来交给正德帝,正德帝在仔细看过后摸了摸下巴,“如果这朱宸濠不要这么死心眼,的确是个不错的将才,或许我可以把他调到西北去。”可惜啊。
“皇上,三天内援军若是不能够按照原定计划赶过来,这一次便是您输了。”焦适之温和地说道。
朱厚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过了焦适之的手腕。这几日他尤其喜欢这样亲昵的举动,时不时就爱摩挲两下,偶尔无意识的举动总是能惹来焦适之的无奈。只不过能怎么样呢?皇上可是“无意识”的呢,“若是我输了,你怕不怕?
焦适之把手缩回来后正色道:“皇上,您是不会输的。”
正德帝微愣了片刻,焦适之的视线真挚诚恳,竟令他有些难以面对。他捂着脸笑道:“适之啊,你的眼睛真是迷人,我很喜欢。”焦适之被这猝不及防的话语弄得耳根通红,火热得他不敢伸手触碰。
顶着一双红耳朵,焦适之镇静地对朱厚照说道:“皇上,虽然你并没有同福建总兵说清楚这件事情,不过他应该是猜到了五六分,今日上午他曾经找过我,说了一些言辞含糊的话语,如今看来是意有所指。”
正德帝冷哼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意有所指又如何?他训练出来的水军的确不错,但是这心理素质太差了,你看看这几日的模样。数量的确是无法比较,然而正常而言也不会落败至此,他交上来的答案,我可是非常不满意。”
“他的确是个人才,不然父皇也不会让他专门负责这里,不过待的时间久了,这人的脑筋也就固化了,太容易把自己当回事,不动一动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或许是这几日的情况的确是令朱厚照看不下去,他言辞犀利,极尽讽刺,若是现在福建总兵在这里,怕是得被他羞辱到寻个洞钻进去。
焦适之劝道:“现在是紧张时刻,皇上等事后再责罚他们吧。本来士兵的士气因着放出去的假消息显得很是动荡,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长官被斥,会更加不利于局势的变化。”
朱厚照显然被他说服了,具体表现在他的眉眼温和了几分。虽然他本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责罚他们,但是他偏偏喜欢听适之劝说时娓娓道来的话语,带着担忧与温和,每每听之便令他觉得心中暖暖。
三日后,显然宁王是准备彻底来个了断了。城外的迅猛攻击令城墙接应不暇,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这段时间战事的拖延,福州内的兵力消耗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死亡人数不多,但是重伤到没法作战的倒是许多,令很多地方出现了空缺,导致他们都自顾不暇。
攻城木也很快就出现在了战场上,并且非常快速地就被架到了城门前,随着宁王士兵的口号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内不少人拼命地拿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堵着城门,内心随着城门所发出的每一次吱呀声而颤动。
某一个时刻,这种震动声突然消失了,就在众人以为获救了的时候,其中一人绝望地发现,并且大声地叫了一声,“门栓被打开了!”那一根巨大的,本该架在城门上,牢牢守卫着城门的木栓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攻城木又一次发力,顺利地挤开了城门,为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宁王士兵做好了冲击前的准备。
第78章
城门被打开了; 原本守在城门旁边的人尽数都退了回去; 无力地面对着宁王军队的步步紧逼。随着攻势,他们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下子便涌入了城中,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焦适之站在城门上,望着那颜色截然不同的两股人流混杂在一起,把身后的李阁老又护得紧了点。旁边都是飞箭; 虽然他们站在了里面; 但为了看清楚外面的模样; 他们还是有小半个身子能够被外面看到。
李东阳在焦适之旁边轻声说道:“任之; 皇上的计谋太大胆了。”焦适之的视线落在还源源不断入内的士兵; 很快城内的绝大部分颜色都是宁王叛军的蓝色了。
“然而是个好计谋,不是吗?”焦适之轻笑着说道; 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