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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等回朝歌再好好地过。”
费玄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属下都道:“行的行的!我们在外面找女人,我们的女人也会找别人,大家都这么干的。”
人类的风俗可真怪。不过话说来,狼群若也有动辄半年的远征,头狼在外,错过了发情期,母狼难道就轮空一年不生小崽吗?狼一生才能生几窝小崽子啊,经不起这种浪费。
他又去见殷乐。殷乐已瘦成骷髅状,脸颊凹陷,肋骨分明,手指如同鸡爪子。费玄蹲在床边,忽然很怕殷乐死,他对殷乐道:“我出去打仗时,你是不是想和别人交配?”
殷乐没有动。费玄的嗓子沙哑了:“你找人吧,但是别让我知道。我回来就让他们走。”
这一次有效果了。殷乐闭着眼,说了一个字:“滚!”
费玄暴怒而归,觉得属下们不中用。属下们惶恐不安,商议许久,终于有人道:“是不是废人祭的事?陛下胆子小,不敢吃人肉。要不亚服问问陛下,还想不想废人祭?”
费玄犹如醍醐灌顶,再次回到鹿台。殷乐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费玄把他抱进怀里,道:“你还想废人祭吗?”
殷乐手指一动。
费玄道:“我帮你,你别死。”顿了顿,眼泪掉下来:“你死了我就得找新配偶了。我不要新配偶。我要你。”
殷乐握住费玄的手,哑声道:“去给我弄点粥。”
费玄立刻进厨房熬粥。他不大会打理人类的食物,直接抓了一把小米,放进锅里加水煮。等香味飘出,他就端出来喂殷乐。
殷乐吃完饭,睡一觉,开始恢复了。
他努力吃饭、每天扶墙走路三百圈、按时睡觉,身体迅速地康复了。康复后,他召集旧部,继续人祭改革的事。但旧部早已零落不全,剩下肯来的,也多半看费玄的面子。
这是个悖论。殷乐的权力来自费玄,费玄的权力来自战争,战争来自于人祭需求,而殷乐要废人祭。
于是这一次改革,一开头就注定失败。费玄对这件事也称不上“鼎力支持”,最多是“默许”。贵族们甚至没有把这件事认真对待起来,只是敷衍着跟殷乐几次,回家该祭奠祭奠,该杀人杀人。
费玄很担心殷乐再次绝食,但殷乐出人意料地更健康了。不仅更健康,而且更温和、更稳重、更喜怒不形于色了。他按时祭祀,频繁插手朝中地人事变动,一点一点地把权力重新攥进手里。
费玄知道自己出征的时候,殷乐会和别人睡觉。这些“别人”只是穷乡僻壤来的公子,有人连雅言都说不利索,侍寝只图赏赐。费玄既已想开,也就不甚在意。横竖殷乐不会生小崽子,不会混淆狼群的血脉,和人交配找找乐子就乐吧。这种胡乱交配的动物,山林里也多的是。
费玄默默地等,等着殷乐自己想明白道理,等着殷乐回到他身边。两脚兽的生命这样漫长,这一天总能等到的吧。
那天已经不远了,然而姬无瑕——那个让殷乐赞不绝口的小公子,突然杀出来了。
41
第一眼见到姬无瑕时,他还不知道此人就是姬无瑕。然而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人睡了乐乐,而且是在鹿台睡的!殷乐甚至给他做火锅!
一照面间,他已明白不能轻敌。直接去找殷乐。在这短短的十几步中,他思索着对付姬无瑕的法子。
不能直接杀!这种事是有过教训的,殷乐最恨他杀奸夫。
那么,诛心好了。人间二十年,他不是白过的。
他的诛心之计起了作用。殷乐陪他上山之前,那个小白脸哭哭啼啼地发誓不和殷乐见面了。殷乐恋爱失败,伤心之极,费玄就趁机用裁军和殷乐作交换,带着殷乐回封地玩耍了。
山林,小屋,只有他和他。费玄想让殷乐明白当动物的快乐,让殷乐明白自己的做法都是有道理的。果然这一招奏效了,殷乐又跟他说说笑笑、频繁交配,夜里也亲密地抱在一起,吻个不停了。
他真是非常高兴。
从封地回朝歌的路上,费玄对殷乐照顾有加。等到了朝歌,进入商宫,费玄就把殷乐安置在鹿台旁的宫殿,召巫医来诊治。巫医白胡子白眉毛,脊背佝偻到来了,行礼之后,就坐在殷乐的床边,一寸寸地摸殷乐的手腕和肚子,然后道:“陛下又吐过?”
费玄不记得殷乐吐过,看向殷乐。殷乐坦然道:“吐过。”
费玄有点儿疑心,又想自己经常出去打猎,殷乐吐过而他不知道很正常。况且这次回朝歌,殷乐不愿意,是他强拉殷乐回来的。于是他放下心来,在床周围团团转,从各个角度观察殷乐,以此解闷。
殷乐平躺着,上身赤裸,独自和手臂上扎着寒光闪闪的针。他蹙着眉,看费玄:“出去行吗,我挨针好看?”
费玄背着两手,溜溜达达出了宫殿。
商宫是他最核心的领地,一个多月不见,他得巡视一番,重新看看每一栋宫殿和每一只人类。
他悠悠闲闲地巡视着领地,走到鹿台附近时,停下了。他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他发给狼卫们的狼毛。狼尾巴根的毛,靠近气味腺,狼味极浓,而人类只能闻到一种笼统地臊味,辨不清其中的差异。不到危急时刻,狼卫是不会用狼毛联络他的。
况且还是南山小狼群的狼毛。小狼群只有四只狼,凶悍无匹,狼毛难弄。狼卫们只有一种情况下会使用南山小狼群的毛:费玄有生命危险。
费玄心中警觉,循着气味找过去,果然在鹿台背面,一块石头压着的地方看见了狼毛。狼毛的摆放也有含义——速归狼洞,有要事相商。
费玄捻了捻狼毛,很新鲜,应该是掐着他回宫的时辰放下的。他环顾四周,见无人发现,就用手把狼毛搓碎,扬进风里。然后。他谁也没有通知,一个人走出王宫,赶往狼洞。
“狼洞”也是密语,说的是狼卫们的秘密据点。这据点的确在郊外山上,狼朋友一家的洞子附近。狼洞极隐秘,周围狼味浓郁,布满兽骨,寻常百姓不敢靠近,很适合狼卫们碰头。
费玄走到狼洞附近的茅草屋,六个狼卫立刻迎出来,对费玄七嘴八舌禀告了自己离开朝歌后,朝歌的一系列变动。
费玄震惊了。裁军,说好裁三千,实则连裁带换,忠于费玄而被撸下去的人组足有五千。此外直属王宫的乌衣卫膨胀到两千人,这两千人分成几个小队,每一天都在朝歌郊外的山上、郊外狩猎,以狩猎来练习军阵配合之术。眼下,裁军仍在继续,而乌衣卫仍在膨胀。若是费玄还不回来,再过一个月,朝歌就天翻地覆了!
费玄道:“王子熏这样大胆?”
狼三道:“社么王子熏!亚服还不明白吗?若非陛下授意,王子熏焉敢如此?要不是我们威胁说五日内不见亚服,就剁了那小白脸一根指头,陛下到如今还舍不得回来呢!”
费玄不肯信,在山上时,殷乐待他那样好,难道是装的?但是殷乐小时候,也在帝辛面前装得乖巧纯洁,让帝辛不顾反对,把王位传给了他。
费玄沉默着,最年轻地狼六不知深浅,还道:“亚服有兵权,有民望,只要狠下心举大事,将来要什么没有?那昏君一天到晚只会画画、废人祭,正经事半点不做,谁真心服他?只要亚服登高一呼,国人必定响应如雷!亚服,不能再犹豫了!”
费玄的手已经发抖了,呼吸紊乱,有点儿站不稳。他的心在往下坠,坠过肚子、脚、泥土、暗河,坠到一片黑暗里了。但他的身体还在地上,和心距离极远,拉扯着,令他胸腔闷痛。他扶着狼三的肩膀,站直身体,问道:“姬无瑕呢?”
狼卫忙把费玄带到里屋。里屋光线昏暗,气味难闻,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坐在角落,双手被反绑着。听见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露出很白的一张脸。这白是因为饥饿干渴。姬无瑕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角、颧骨、嘴角都有青紫,显得一张脸五颜六色的。但是那一堆颜色中,最鲜明的是姬无瑕的瞳孔。那瞳孔又黑又亮,光线清明,透过黏成绺的发丝注视了费玄。
对动物而言,目光直视,就是宣战。过去,费玄直视殷乐以外的任何人,那人都会惊恐颤栗,忙不迭移开视线,去看费玄的额头或者鼻子。唯有姬无瑕不会移开视线。
那仿佛不是姬无瑕格外勇敢,而是姬无瑕格外迟钝,不知道可以移开视线,缓解压力。这小白脸只会傻站着,被费玄看到浑身僵硬,几欲昏厥。
但是浑身僵硬,几欲昏厥了,他还是傻站着,用毫无威慑力的眼睛和费玄对抗。
此时此刻,姬无瑕直视费玄,姬无瑕直视费玄,且没有恐惧。他像是什么都不怕了,而且要用这目光做武器,去保护自己的心。于是那眼神清澈干净,甚至带着笑。
“费亚服,久别不见,贵体安否?小臣束缚在身,不能行礼,还望亚服恕罪。”
费玄突然恼羞成怒了,他感到自己和姬无瑕如此不同。姬无瑕永远都很规矩、很顺从、讲究着许多毫无用处的虚礼。难道这种虚礼比他的尖牙利爪、骁勇六军还有力量,能让殷乐不顾一切地去靠近吗?
怒火化成岩浆,一瞬间就喷涌到头顶。费玄在姬无瑕面前站定,解开青铜带钩,抽出鹿皮带,折成两束,朝姬无瑕的小白脸上抽过去。
姬无瑕耸肩低头,护住面孔。鞭梢落在他肩膀上,肩膀的的衣服被抽碎了,肩头新添了血痕。姬无瑕惨叫一声,但叫声只发出一半,这小白脸就突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了。
他不吭声,费玄也不吭声,像是在无声的竞赛。费玄用革带在姬无瑕背上连抽了三十多下。姬无瑕被囚禁多日,衣服糟了,几革带就被抽成破布。鹿皮鞣制的革带任性极好,加上顶端的青铜带钩,抽一下就是一个血坑。很快,姬无瑕瘦兮兮的脊背上,就布满血坑。姬无瑕颤抖着,一语不发。
青铜带钩红了,费玄举起革带,舔了舔带钩上滴下的血,然后用鞋子尖挑起无瑕的下巴:“你同党都有谁?”
姬无瑕抬起头,眼更黑,脸更白,嘴唇被咬烂了。他含着泪一笑,仿佛是濒死的小鹿:“没有啊……没有同党啊!裁军是军国大事,小臣怎敢置喙?”
费玄一鞭子向姬无瑕抽去。姬无瑕一偏头,后颈添了新血痕。
“同党。”费玄道。
“小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同党。”
“乐乐指使你的……”
姬无瑕猛然抬头,目光如太阳,灼灼照在费玄脸上。他大声道:“陛下不曾指使我!亚服,裁军裁军,总有人要被裁。他们心中不服,挑拨离间,亚服怎能信他们!亚服与陛下少年相爱,这么多年了,难道亚服都是只信外人,不信陛下吗?”
费玄惊得怔住了,一股剧烈的酸楚之气流过鼻端。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姬无瑕最大的不同。不是姬无瑕懂礼、他不懂礼;而是姬无瑕可以毫无保留地信别人,信殷乐,信同伴,信他受的的苦终有回报。一个出身高贵、礼数周到的小公子,未来是一条已经铺好的路。他只要走,不出错,就可以抵达金光灿烂的重终点。而费玄的那条路,早早就被毁了。他眼前只有冒着毒气的沼泽、潜伏沼泽中的鳄鱼和蟒蛇。他哪里敢信殷乐呢?殷乐把最坏的一面都给他,而把最好的一面都给姬无瑕了。
这不公平!
他怒火万丈,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