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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活着吗?为什么,剩下的,会是我?
他默默想着,不禁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手心。
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习武之人警惕性极高,天成立刻便抬起头,望着足音传来的方向。
那脚步声很是平和,不紧不慢,透着闲适和恬淡,踏着满地红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这里是饮剑阁中心位置,来这里的,自然是饮剑阁中人。天成并未太在意,只是稍稍侧头,望着足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扫过那逐渐接近的,靛蓝色的颀长身影。
远远望去,只见那接近之人身材高大,和天成相差无几,身材却不似他那般单薄,也不臃肿,而是健美有力,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而他,便是最合适的存在。黑色的发丝并未束起,而是随风飞扬,让那张脸若隐若现。
离天成近些时,那人忽然伸手,笼住满头乌发,用绳子束在脑后,才露出一张清隽秀美的脸,一双狭长的凤眼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亮。
看清那张脸时,天成立刻愣住了,双目睁大,直视那接近之人,口中喃喃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青蓝……”。
不可能,青蓝已经死了,但是,池渊还活着,他活着,青蓝是不是就……不,不可能,那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他不可能活下来,可是……
一颗心被这些纷乱的思绪牢牢攫住,汹涌的往事仿佛上涨的潮水,淹没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难得的宁静。天成怔住了,只觉站立不稳,连连后退,险些跌倒在地上。半晌,他才终于站稳,用嗫嚅的唇,缓缓开口:“青蓝,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
那人看看他,脸上浮起和煦的笑意,仿佛从未经历风雨,他的声音年轻而动听,不似程山水那般清脆,而是和他的人一般,中正平和,透着淡淡的温柔,坚定而稳健。
“天成,你好啊。”
这声音很是陌生,但细细听来,仿佛还带着一丝青蓝当初稚嫩童声的影子,天成只觉这一切不似真实,心中剧震,不知是悲是喜。
那人说完,见他没有回答,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那只手的形状颇为好看,刚劲有力,指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天成没有躲,但那只手,却并未接触到他。
“你是什么人?”
这声断喝让二人同时侧目,只见程山水就站在他们中间,把天成挡在身后,五指成掌,指缝中,是蓄势待发的毒针。
第8章 染血回忆
那人见到程山水,目光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愤恨,旋即便恢复成温和平静的样子,抱拳道:“程堂主误会了,我是阁主故人的弟子,来向阁主禀报事情的。”
程山水并不相信他,他不是第一天走江湖,没那么好骗,他刚刚望着天成的眼神,程山水清楚明白的看在了眼里,那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偏偏又混杂了一点点恼恨,这人,认识天成!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程山水问得咄咄逼人,五指成拳,指缝中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寒光。
“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说程堂主最近新得了个侍卫,听说个子很高,棍法很好,看这位兄台个子不矮,又手握铁棍,便猜到了一二。”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显然并没有被童颜修罗吓到,“对了,这位兄台刚才叫我青蓝,我想他是认错人了,不过恰好,我也姓青,我叫青落。程堂主,久闻大名,今天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他说的滴水不漏,程山水明知有异,却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他只觉这人很是讨厌,跟池渊那种讨厌不一样,池渊像个苍蝇一样让人想一巴掌拍死,这人,却是如同跗骨之蛆,想赶走都难。
他没有回礼,而是瞪他一眼,回头对天成说:“天成,我们走!”
天成便跟着程山水往回走,他忽然很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若是只有一个人,那些回忆便会将他灭顶淹没,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可是他习惯了沉默,不知如何对程山水开口,说他其实很想要他陪在身边。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脸色不免黯淡下来,却惊讶的发现,程山水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跟着他,走了进来。
“程堂主,你……”他有些欣喜,却又不知他要做什么,其实做什么都好,只要不要让他再一个人了。
“天成,我说过了,没人的时候,不要叫我程堂主,叫我的名字,山水。”程山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说。
天成点头,应了一声,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山水。”
很好听的名字,大气、文雅,不落俗套,仿佛泼墨的画卷,有着那样美好的意境。
“天成,坐下。”程山水说着,把天成按在椅子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视他的双眼。
真是的,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碍事!他一边在心中埋怨,一边把双手按在他的双肩上,盯着那墨绿色的潭水,真想要潜入他眼眸深处,看清他一切的一切。他尽量将声音放平和,故作轻松的问道:“青蓝是谁?”
天成愣住了,目光有瞬间的凝滞,却转而变得阴霾起来,仿佛暴雨前的天空,阴云遮住了所有光亮。
他一时没有说话,程山水便紧紧抓住他的双肩,沉默的望着他。魔教的一切,程山水都没有问过他,但青蓝这个名字,却总是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想到那样沉默的天成,却在自以为必死,意识模糊之时,叫出了这个名字,程山水只觉牙根痒痒,心中某处酸涩难耐,只想把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成低下头,想要躲避他的双眼,就在程山水以为,他什么也不会告诉他之时,他却突然说话了。
“青蓝,是我的同伴。”他的声音缓慢而滞涩,却在努力的说下去,“他死了,我用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他临死之前,告诉我,要我用尽全力,活下去。”
用尽全力活下去,也就是说,他们当时是处在一种艰难到随时可能要命的环境之中,不尽全力,便难以生存。
“暗夜岛上,有四十九个孩子,却最终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天成说着,不自觉的握紧拳头,仿佛再次回到了,那终日笼罩着鲜血与死亡的岛屿。
程山水并没有过分的惊讶,这种残酷训练以选择强者的方法,魔教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难怪天成这么强。他抬头,望着那张俊秀却瘦得过分的脸,不禁心痛起来。原来天成,是亲历过这种事情的人啊。
“那池渊哪?他也是四十九人之中的吗?”他稍微放开天成的肩膀,继续问道。
天成点点头,说:“到最后几年,便只剩下我和他,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顿了顿,他沉声说:“他不该死,每个经历过暗夜岛的人,都不该死。”
程山水怔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其实他不这么认为,他只认为,池渊敢放狠话说要杀了天成,还说他是发育不良的矮子,单凭这两点,就应该想办法弄死他,但是,天成这么说,他便不愿再反驳了。
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到最后,那就是说,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是敌人,杀一个或几个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但天成那时,还在跟青蓝说对不起,善良如此,他是怎样活下来的?
一时间池渊的话闪过程山水的脑海,是教主,是穿心鬼面,可是他那样杀人如麻的恐怖恶魔,真的会照顾一个小孩子吗?
“天成,穿心鬼面对你怎样?”程山水追问道,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若是穿心鬼面有意看顾他,他身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伤,还有那致命的百日锥心散。
天成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放得很轻,程山水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他说:“教主很讨厌我。他经常去暗夜岛巡视,每次去,都……都打我。”
暗夜岛的日子里,穿心鬼面只要出现在那里,天成就必定要挨打,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误,而是穿心鬼面看他碍眼,只要看到他,便会狠狠打他。岛上规矩严苛,本就经常受罚挨打,身上的伤口从来没断过,而他从不管他伤势如何,只是拖起来便打,有几次,因为他伤得太重,再受重刑便有性命之忧,穿心鬼面便用毒对付他,让他在各种剧毒中经历惨烈的痛楚,最终快要毒发身亡之时,才给他解药。从那时起,对这张鬼面的恐惧,便被鲜血一笔一笔的,书写在了灵魂深处。
一年前,天成走出暗夜岛,成为穿心鬼面的近侍,随时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那时的天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恐惧,因为教主并没有因为他走出了暗夜岛而善待他,而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天成不解,为何他如此讨厌他,还非要他留在他身边?那段日子好痛苦,若不是曾经答应过青蓝,要努力活下去,他可能就在某一次被教主毒打至昏迷不醒之时,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为何,要活下去哪?
指甲狠狠扣进手心,几乎要刺进鲜血。
“天成,没事了。”程山水看出他的挣扎,心中一痛,伸手抬起他的下颌,让他无法拒绝的抬头看他。那双素来淡漠沉静的墨绿色眸子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感情,却不是什么欢乐的感情,是痛苦,是脆弱,是恐惧,天成今年才十八岁,那双眼睛本不该如此!
可是世事不公,谁又能怜惜谁哪?
程山水再凑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天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从未有人能跟他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他并没有躲开,而是下意识的,把头贴近他的胸口。
“天成,我像你这个年纪时,被自己的门派扫地出门,丢到魔教血堂的包围圈里送死,但是我没有死,因为血堂百余人,包括堂主姬红烈,都死在我手里。穿心鬼面盛怒,鬼语魔音追着我跑了十几里路,若不是潘阁主救了我,我早就被一剑穿心了。”
分明是不堪的经历,他却说的云淡风轻,天成不自主的听进去,目光中的恐惧渐渐淡了。
“你只杀过一个人,就纠结至此,照你这样,我杀过一百多个人,是不是应该天天面壁思过?天成,你心地善良,你应该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若是你杀了青蓝,那你一定是被逼无奈,不应该受责备的。穿心鬼面对你不好,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程山水把他搂得更紧,以手摩挲着他柔软的青丝,想要抚平他心中的痛楚。
天成一愣,缓缓点了点头。他从心底相信程山水的话,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会对他好。他抬头望着那张挂着淡淡笑容的脸,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最终问出来:“山水,为什么?”,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连忙加了一句:“我是魔教中人,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程山水的笑意更浓了,犹如花朵绽放在春野之上,那样灿烂而清新,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沧山派那两个小鬼跟你根本毫无关系,你却愿意为了救他们把自己搭进去,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傻瓜不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捏捏他的耳垂,像小孩子玩闹一般。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但程山水现在还不愿说破,他在心里默默的说:“天成,你是好人,我不是。”
那天晚上,程山水怕天成睡不好,给他配了安神的药,天成便早早睡去,而程山水,却是躺在屋顶上数星星,一时无法入睡。
其实天成身上,还有很多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