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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陈茜微皱着眉头。
那股子悲伤太浓。大风中的阿蛮像随时都会随风离去般。
陈茜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阿蛮……”口中已不自觉地喊出这人的名字。
蛮子没有回头。
陈茜的心突然有些不安。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问些什么。问那坟墓里躺着的是何许人?问死因为何?问他有何打算?
陈茜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此时此刻,他却犹犹豫豫。
蛮子突然开口了。”我爹在我七岁时收养了我,虽说是养子,待我却如亲身孩儿一般。那是我记事以来有过的最幸福的感觉。“蛮子的声音很轻,像是畅游在美梦中般带着一丝恍惚感。
“可是……”陈茜看到少年的手握成拳,狠狠地抵在腿上。他的声音听起来竟带了一分咬牙切齿的感觉。“他被乱军所杀!!不仅仅是我爹,还有很多人,我们村里的很多人!!烧杀抢掠奸……”蛮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
“天下大乱,遭殃的永远是平民百姓。上位者只知道打仗,只知道兵力代表着实力,只知道强兵而兴权。有多少人,真正做到严明军纪?有多少人对将士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多少人只想着抢地盘却从来不想想他地盘上的人?!!”蛮子似是发泄般地嘶吼着。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嘶吼,他没有办法……
陈茜沉默着看着那一瞬间脆弱无比的蛮子。没有了坚强的伪装的蛮子,没有了云淡风轻的伪装的蛮子,没有了浅笑淡然的伪装的蛮子。
乱军,散军之为,他当然清楚,他很清楚。
但是,他不会去管,只要不会太过分,他,他们,都不会管。
烧杀抢掠奸,算……过分吗?陈茜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军人每天挣扎在生死线上,战争的压力,死亡的如影随形。
他们需要发泄,每个人都需要发泄。
高级的将领能玩女人,条件好的部队有军妓,就点小钱的逛窑子。
而,基于一定条件允许下,基于一定情况下,烧杀抢掠奸,这种最直接的感官刺激,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不要对他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心,不是所有人的民心,有用的民心,才算得上民心。
比如,大的城镇里的民心。
比如,那些酸腐秀才的民心。
又比如,那些正值壮年,或者不久后会步入壮年的民心。
而偏远地区的人物,或者很渺小的人物,他们所受到的伤害,从来,都不在他的计较中。
因为那些,根本影响不到他的政权,他的地位,他的名声。
反而,若是为这些事管教军队,惩罚士兵,得不偿失。
这些观念,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呢?
好像,从来没有人刻意地教过自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吗?
陈茜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每天要想的东西很多,这些,从来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可是,眼前的人那么痛苦。
是不是,还有很多人,也这么痛苦?也这么恨着那些军队,恨着那些军队的领导者?
他陈茜,做错了吗,抑或说,想错了吗?
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啊,所以和他一样的人。
“你……”陈茜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你觉得该怪谁?该……恨谁?”
“怪谁?恨谁?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我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五年!”蛮子苦笑着,“士兵吗?或许那群兵早就死了。军队的领导者吗?他们也许并不知情,又也许,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怪谁,所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替我爹报仇,我都不知道怎么报仇……“蛮子稳了稳情绪。
“那一年,我发誓要从军,杀光那些恶兵。后来,后来我才懂,所有的兵都会变成恶兵,只是看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改变得了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没有乱军,没有战争,没有军阀,这天下一统!这天下太平安康!!”
蛮子有些歇斯底里。
陈茜眼中闪着莫名的亮光。
他的心咚咚直跳,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胸口。
天下一统。
那个辛密的埋在心底深处自己都很少翻出来的词。
如果天下一统。
如果,是他,是他陈茜。
蛮子喘着气,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侧目,看了一眼陈茜。逐渐冷静。”抱歉,我逾越了。“
沉默。
良久。
“你若不从军,便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你知道,你那希望,可离不开精兵良将。”陈茜的眼神亮晶晶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
蛮子有些发愣。
陈茜收起了笑意。
他和蛮子对视着,一字一顿。”韩蛮子,可愿,跟随本官。“
只这一句,便已足够。他知道,他懂。
蛮子的眼里,闪出星光。
他一掀外袍下摆,单膝跪地。
“草民谢大人知遇之恩。”
那一瞬间,他身上方才的绝望和痛苦消失殆尽。
这才是韩蛮子,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蛮。
陈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更欢。
第17章 往事不堪回首
这是他来到吴兴的第三个月。
吴兴被陈茜守得极好,安昌繁华甚至胜过建康。他当初的直觉果然没错,陈茜,值得跟随。
陈茜本欲任命自己为副参将。”子华厚爱了。蛮子当不得。“他当时轻笑着摇头。
“为何当不得?”陈茜皱眉,“阿蛮可是忧心闲言碎语。大可不必……”
他打断了陈茜:“并非忧心,而是不愿。子华当知,先兵而将。”
当时陈茜犹豫了几分,最终妥协。
提名,交牌子,户籍证明。蛮子并未让陈茜帮忙。
蛮子从来都不自觉有多大本事。体质不如人,读书也只是半斤八两,比没念过书的人强,却远比不上陈茜,至于谋略,陈茜经常说他精于诡道,殊不知,他其实更佩服着陈茜的雄才大略。
军中多热血男儿,但也不乏卑鄙下流之辈。男身女貌使得他在进入军中第一天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有猜忌的,有感叹的,有排挤的,也有,那么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装作不知,不代表他不在意。
那几道目光,他很清楚呢里面含着的东西。就像已经被他选择遗忘的曹清平和刘浩宇的目光般,带着侵犯和猥亵。
身后有动静。
蛮子像没察觉般,继续在昏暗的夜色下不急不缓的走着。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站住。”
蛮子止步,转身。
“大人在叫属下?”蛮子恭敬地微微颔首看着不远处的王百户。
王百户一手提着酒瓶,借着月光打量着这个比青楼的花魁要美得多的男子。
他还从未见过长这么娘们的男人。
□□着靠近蛮子,空着的手便向蛮子的脸抓去。
“啪!”蛮子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在王百户的手上,使了十二分的力道。王百户只觉得手背瞬间火辣辣的痛。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人竟然敢反抗,王百户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的他□□着把酒瓶摔在地上,摸了摸火辣辣的手背:“够劲,老子喜欢,”
王百户斜着身子就要扑上去。“啪!”这次的声音更大,却是蛮子一巴掌甩在王百户精瘦的脸上。
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却这么难搞?!王百户恼羞成怒:“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是什么人?”蛮子面露疑惑,等那王百户面带得色时,蛮子轻飘飘道,“你不就是陈霸先将军手下一将领的侄子么?”
王百户愣了愣。
“警告你,别打我的主意,否则,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蛮子厌恶的皱着眉,转身离开。
王百户突然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冷。
等回过神来的王百户再抬眼看去,已不见了蛮子的身影。”操他妈,一个小兵敢这么嚣张,老子一定要抓到你,好好地玩玩。“咬牙切齿之间已全然忘记方才那一瞬间的恐惧感。
回到房间里,其他同住的人还未回来,蛮子不再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咬着牙,双手禁不住地抖动着。
冷,浑身都在发冷。后背泌出的冷汗几乎打湿了里衣。
这个畜生的目光,让他这几日总是恍惚着想起三年前的那些事,那些他人生中永远没法抹去的污点。
方才的对峙,更是让他差点丧失理智。
那些事,有多久了,好像没多久,又好像很久很久。
浑浑噩噩,不像一个男人,不像一个正常人。
蛮子稳住颤抖的手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即便那里面的人影模模糊糊,也依旧看得出来很是出色。
若不是蛮子很清楚自己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乡野人,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出身了。
毕竟这相貌,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他的父母都只是相貌普通甚至粗鄙的山村平民。
倾国倾城的外貌,于一个男子身上,于乱世之中,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他也曾在迷茫的时候,恨不得毁了这张脸。
却最终,没有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而且,他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门外有响动,熟悉的说话声。同住的梁军和许三回来了。蛮子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将所有的情绪生生压下。
不管怎么样,蛮子打量着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不管怎么样,他韩蛮子,都不会任人宰割!!不会!!绝不会!!!
第18章 嫌隙
子华今日可是闲暇了?”蛮子疑惑地看着沉默的陈茜。
一壶清酒置于几上,银质的酒具在月光下微犯着光。
不知为何,蛮子总觉得今天的陈茜,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怅然,错觉吗?”阿蛮觉得今日这月色如何?“陈茜终于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酒味。
“月色自是很好。”蛮子看着眯眼望月的陈茜,心中叹了一口气,可你却不见得好。
他倒是很想知道,什么事能让这人露出这样的神色。”阿蛮,说与你一件事。“陈茜的手指仔细摩挲着酒杯,似是在大量那上面精巧的花纹,“王僧辩,不日便会扶植贞阳侯……为帝。”
这一句话就如一道惊雷,击的蛮子措不及防。
贞阳侯萧渊明!!
北齐的那个傀儡侯爷!
要拥立他的,是王僧辩?!
若不是这句话从陈茜口中说出,若不是陈茜脸上的表情太过沉重,他根本,不敢相信。
“不可置信,是吧。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给王大人修书一封,给我叔父修书一封,然而……”陈茜摇了摇头。
蛮子沉吟了一会,道:“陈大人他……”
一言未尽,蛮子就发觉眼前的这个人更显惆怅。
不是错觉,陈茜真的在惆怅。蛮子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叔父竟然默认了!”陈茜手执酒杯一饮而尽,“他素来与王大人交情甚笃。”
蛮子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今天的情绪如此低了。
陈霸先,和王僧辩一同平定建康之乱的人,如今镇守江西的一员虎将,竟然对王僧辩这么愚蠢的行为不闻不问。
以陈茜的性格,定是请求了陈霸先能有所动作,而现下这个光景,蛮子瞥到又一次一饮而尽的陈茜,心下了然,怕是碰了一鼻子灰。
他当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