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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得已,元棠找王嫙借了一身崭新的夏裙套上,顺便在脸上扯了条面纱。
临水殿的宴会已经散了,一夜声色却才刚刚开始,宾客有的上了画舫,有的去了山上的小楼,大分散在湖上星罗棋布的亭子和轩舍里,不少舞姬婢女在岸边放花灯,正好给元棠打掩护。
走到湖边,元棠又看到数人乘小船在湖上打捞,忙低头上了廊桥。
元棠也不知封淙去了哪里,只是猜测既然赵娘子被人用船送过来,那么封淙那边一定也有人布置,多半还被绊在水上。
找不到封淙,找到沈靖宣也好。
元棠沿着廊桥和木栈道将经过的轩台馆阁都探一遍,有些人在水上吟诗作画,有的则听曲取乐,一个四面镶漏窗的花台里,元棠看到四五个男子解了衣带横在榻上服寒石散,他偷偷从窗下遛过,又被一个醉汉当成舞姬搂住,元棠毫不客气把醉汉敲晕。
折向湖心,终于在湖中一座亭台看到封淙,沈靖宣、萧擅之和太子都在。
亭中三面摆紫檀大屏风,一面挂纱帘,太子坐上首,身边有男有女,或吹奏乐器,或斟酒布菜,萧擅之坐在西向一侧,身边围着几个雌雄莫辩的男孩,封淙则卧在东向的软榻上,衣襟微敞开,左手搂一个身姿妖娆的少女,右手执酒樽大饮,然后搂着少女往榻上一倒,亭中顿时响起一阵娇笑。
元棠:……
沈靖宣坐在太子后侧,身边倒没有狂蜂浪蝶,画风端正得突兀。
亭中人谈笑风声,太子揉了揉额头,在内侍搀扶下晃悠悠起身离开,沈靖宣看了封淙一眼,随在太子身后,不一会儿,萧擅之也离开。
封淙似乎是醉了,两个女孩放下竹帘,元棠在竹帘将要落地那一刻钻进亭子里,少女们惊讶地看着他,封淙从软枕上抬头,明显一愣,说:“你……”
元棠二话不说,一溜小步子跑上前,滚到封淙怀里。
“你……你……”
封淙两手举起,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
元棠捏嗓子唤道:“殿下——”
封淙倏然直起身子,搂着元棠的腰对其他少女道:“你们都出去,今晚就他陪我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挪不动步子,封淙发酒疯似的吼道:“都给我滚!”女孩们只得战战兢兢离开。
第34章 套
封淙伏在元棠身上笑得发抖,元棠一把扯开面纱,气道:“不许笑!你都不知道我这一晚上多奔波,快要累死了,不许笑!”
封淙搂着他肩膀撑起头,说:“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怎么穿成这样,你遇到了什么?”
元棠穿着王嫙的裙子就狂奔过来,头发胡乱爪散,戴了个假髻,想来自己的样子是很辣眼睛的,不过再辣也是辣封淙,反正自己看不到。
“我被人揍了,贺栎方居然和人合伙绑了我,要把我关起来,我怕他们谋划用我来害你,爬窗游泳跑出来的。”
封淙真的不笑了,目光变得幽深,他拉起元棠,说:“我太疏忽,没想到他们还找你下手,让你受累。”
“你知道有人要害你?”
封淙点点头,元棠有点郁闷,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知道有时候封淙心事很重,不如表面看上去洒脱,但还是希望封淙对他更坦诚。
封淙注意到他的表情,说:“对不起,这次真的没有想到,我以为他们会直接找我下手。”
“直接对你出手也应该告诉我嘛。”元棠说。
封淙说:“你关心我?”
元棠说:“当然啊!”
封淙又露出笑容,目光注视着元棠。
外面一串脚步声,沈靖宣匆匆挑开竹帘:“封淙,不好……”
元棠下意识拿帕子遮住脸,沈靖宣刹住脚步,元棠似乎看到他在风中凌乱,大概也被辣到了。
“你……你们……”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靖宣深呼吸几下,极力控制住表情,掩下竹帘,似乎松了口气,也问:“怎么回事?”
元棠一拍脑袋,赶紧把自己离开大殿后发生的事简要说了。
沈靖宣俊眉拧紧,封淙抱臂不语。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赵娘子,嫙娘子那边可能撑不了多久。”
元棠大喘口气,沈靖宣面带愧色,说:“都怪我没先提醒你……”
“算啦沈三哥,我知道了,你们俩都觉得我没有危险才会不告诉我,其实贺栎方的确也没对我怎么样,他的目的还是阿淙,不过下次,啊呸,肯定不要有下次,以后能不能和我多解释一下,我太笨了,你能想得到的事,我想不出来。”
封淙摸着元棠的头说:“你不笨。”
沈靖宣唯有一笑。
元棠问:“到底是谁在玩花样?”
沈靖宣说:“还有谁,如此阴险做派,今夜宾客中只有一人。”
“萧擅之?”
沈靖宣点点头。
元棠十分一言难尽,说:“他绑我就算了,绑赵娘子……不会真的是为了给封淙……那个……”元棠有些难以启齿,觉得一个大男人,还是当官的,作这样的算计真的太不丈夫。
沈靖宣却笑了,说:“二郎还小呢。”
被误会自己因为年纪小而不敢说,元棠瞬间点炸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萧擅之先绑了我,又从花园带走赵娘子,难不成想用我引阿淙上当,让阿淙找我的时候遇上赵娘子,然后……再发生些什么,败坏阿淙的名声。”他之所以不敢相信,是因为觉得这种手段太过阴私上不得台面,害人女孩清白,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做得出来。
沈靖宣比元棠透彻得多,他说:“何止败坏名声,萧擅之这样做,可以毁了阿淙姻缘。”
元棠不明白,毁什么姻缘,封淙有喜欢的人吗,不过被迫娶了不喜欢的人,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就很麻烦。
然而沈靖宣却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沈靖宣解释道:“维系门第当以婚宦为重,若婚宦失类,是难以被人接受到。即使是皇族,也需与门第相符的家族结亲,阿淙若要成亲,太后应当会在大族贵女中为他挑选妻子,赵娘子虽是太子妃远亲,家族却不显,与阿淙不是良配。”
元棠懂了,一门好的姻亲不仅代表家族支撑,在约定俗常中,也代表身份地位,士庶不通婚,门第不相等也难以结亲,太后要给封淙封王,肯定会让他娶一个高门贵女。
封淙露出些许嘲讽的笑容,元棠忽然想到,封淙的生母是粟安女子,按夏国俗情,他的母亲比普通庶族女子还不如,文熙太子与封淙的生母成亲,恐怕当年也曾被人归为婚宦失类。
元棠说:“我们快点找到赵娘子把她送回去吧。”无关门第,封淙肯定不想娶这位赵娘子,赵娘子太可怜了,让萧擅之得逞也很气人。
封淙却说:“先等等,现在找也来不及,不如等人找上门。”
“啊?”元棠又一拍脑袋,水上亭台那么多,一个个找过去的确不现实,还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萧擅之既然要算计封淙,迟早会找上门。
元棠还是对萧擅之的做法不能苟同,叹气说:“太阴损了,损人姑娘的清白算什么事。”
沈靖宣嗤笑:“可不是!又阴损有下作。他算计女眷,是因为有的是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有的人却死活不会吃这个亏。”
沈靖宣似有所指,封淙依然沉默着,两人对视。
元棠:“?”
沈靖宣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封淙似笑非笑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如何处置?”
“殿下当然可以,”沈靖宣说,“萧擅之算计的就是殿下的处置。”
那种感觉又来了,元棠有些无力,早上他就感觉到封淙和沈靖宣好像拉锯着,两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终于不吵了,私底下还是谁也不服谁。
元棠忽然站起来,封淙和沈靖宣都转头看他,元棠觉得自己就像高手过招时飘到两个气场中间的那片叶子,不太有底气,他说:“我今天已经格外倒霉了,就看在我特别倒霉的份上,两位哥哥千万不要心存芥蒂,大敌当前,先帮我把仇报了,总不能让我白挨揍吧。”
两人都撑不住笑了,封淙神色一软,又拉元棠坐下,撸了一把元棠脑袋。
沈靖宣不再卖关子,说:“二郎此番确实倒霉,萧擅之怕还记着你在霁飏摆他一道的仇,所以才盯着你做文章。他先打草惊蛇,让我们以为他不会动你,再用你引得封淙上当,实则有两重打算。若是封淙中计认了,必定要娶赵娘子,今后将失一大助力;若是封淙不中计,那更中他下怀,”沈靖宣看封淙一眼,说:“因为他知道有人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一旦揭开,有损太子妃娘家声誉,连带开罪太子,即使顾及太子妃娘家颜面,那人也不会息事宁人,定然不顾他人劝阻,在宾客面前发作,届时不仅在宾客中名声不好,也搅了太子设宴盛情。”
封淙道:“萧擅之在太子别庄用太子妃娘家亲眷下套,他都不顾及太子颜面,我为何又要顾及?”
沈靖宣说:“因为他是姓萧,上头还有个陛下信任的哥哥,而你的处境比他艰难万倍。你还没发现吗,萧擅之已经看出你与太后貌合神离,故意设下此局,给你机会在众人面前发作,一旦你今晚稍有不当,明日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又充斥朝野,你不在朝,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中伤你,离间你和太后,好让太后无法将你供上王位。”
元棠听得瞠目结舌,这一层套一层的,根本就是挖坑让人跳啊,萧擅之的所作所为真的与光明磊落没有半点关系,全是阴私伎俩,但是他懂得算计,算人不如算心,抓准了人心下套。
封淙的确不会息事宁人,这一点元棠可以肯定,事实上他不仅与皇帝抗争,也从未真正服从太后,他没有盟友,也没有依仗。
封淙说:“王位与我无关。”
沈靖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你不要总是逃避你的血脉和身份。”
封淙不反驳,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元棠说:“不管怎么样,赵娘子一定得救。”
封淙说:“救,肯定救,没道理连累个姑娘。”
湖面冷风灌入亭中,吹灭烛火数支,大家都没心情去管,气氛有些冷淡。
封淙问沈靖宣:“太子那边歇下了么,你怎么忽然过来找我?”
沈靖宣揉着鼻梁说:“已经歇下了,我担心你这里出事所以赶过来,路上又听人说二郎失踪了,好在二郎没事。”
萧擅之已经发动人在湖面上找元棠,一半真一半假,三人都知道离“事发”不远了。
沈靖宣说:“我们可以把赵娘子找出来,送回太子妃身边,然后把贺栎方与其同谋作为人证带回宫中让太后处置,这样对你最有利。”
封淙却说:“不用再带回宫中,也不用禀报太后,到明日她自会知晓。”
沈靖宣眯起眼睛,露出一个乏味的笑容,两人又互不相让。
“三郎,”封淙说:“我不会按他们任何人的意思去做,受人左右只能成为棋子,一枚棋子,就算封王封侯又有什么用。”
他目光冷淬,似乎望着虚空远方,又似乎静候着某个猎物,或许夜太朦胧,元棠忽而觉得封淙的眼神和说话的表情都有些不太一样,他明明还是那样不认真地笑着,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却让元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