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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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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街叫卖并非易事,况且又是没什么经验可说,白乍的日光熏白透明了大片街市,又将沉寂的风钉在树梢间,泥土里,屋檐角,分明觉得某处是有风的,哪怕微小的也行,可它们偏是学了滴干的瓶子,看上去盛了解人渴的甘霖,实际却仅是个普通的瓶子。
  刘哥好容易敲开一户人家,要尝尝再说,阿雪连忙盛了一碗递了过去,这人却狐疑看了几眼,半日未接过,刘哥见此便知是臭毛病,嫌东嫌西的,当即将茶塞到这人手中,笑道:“好喝着呢。”
  “这……”这人再是瞟了几眼阿雪,阿雪踌躇一会刚要试着开口,刘哥就冷笑一声,截下了话头,在这人面前仰头干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也知道尴尬,茶也没喝连忙付了钱。
  这事完,刘哥当机立断说不一家一家叫过去了,直接去村子,为了这点钱不必受那气,“你啊你,说你好了到头来还是跟个鸡仔似的,说你不好又不知天高地厚,会说打死完事这样的狠话。”
  “那不过是一时急了……”阿雪抿抿唇,听这调侃,浑身不适。
  “你到也别先想自个不好,那些人你别睬他们便是了,方才不叫你回话也是这个道理,你要是说了他就有一百个理由说你哪不好了,还不如我强迫了塞到手里,乖乖地付钱呢。你以后也学着点,别见着跟个白兔似的,凶点,像我这样——”说着给阿雪做了个凶狠的表情,还让一块跟他做。
  阿雪笑得止不住,说谢谢,刘哥翘着鼻子,“哪用得着谢我,不用谢。”
  他们推着板车,轮子咕噜咕噜碾过干燥的沙土,出了镇子,走上土道,二人暂歇了会,吃了东西,解了渴,稀稀树荫下乘凉,片刻又重新上了路。
  村里到比镇上好,如刘哥所预断,这的人更需要他们的凉茶,刘哥从田埂上经过几次,吆喝好喝的凉茶卖,先到了一碗叫人尝尝,一尝果真一解燃眉之急,哪里等得了家中送吃食饮水,都吆喝上一块来买,一碗下肚,吃得是爽利,魂灵灵的精神上来了。
  第一日尝到了甜头,虽说是白白在烈日下头忙活一场,阿雪兴奋地睡不着,趴在陆照阳怀里掰着手指头数今儿卖出多少,说刘哥教给他凶凶的表情,要给陆照阳看。
  “刘哥就这样让人付钱了,连茶都不要了。是这样啊——”阿雪做了两遍,冲到陆照阳脸前,“这样凶吧?如果我也这般,日后必定没人这样欺负我了。”
  陆照阳全心全意听完了,给他揉着肩,过会想起来问卖出多少你们可做账了?
  阿雪茫然,不知什么叫做账,陆照阳道:“即便不做账,也得算算这一天里头卖了多少,赚了多少银钱,材料用了多少钱,减一减算一算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这总得清楚。”
  阿雪啊了一声,随即是做错事了般,扣起了手,玩着指甲,陆照阳耐心地等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子,才探到耳边问能不能教教他。
  陆照阳努努嘴,阿雪快速在上头蹭了下,又低头埋进怀里,缩了会才抬起不像样的脸。
  此后每日天蒙亮,还没驱赶走雾蓝,刘哥便上门来改了专在他们家做当日的凉茶,一锅的热腾茶当日鲜熬的,再拿了井水镇了,镇到日中,便开始收拾出摊满田里吆喝去了。
  后来吆喝太累,坏嗓子,便在板车上插上了一面旗子,一根瘦歪的竹竿,拿了浆糊糊了几层草纸,上头陆照阳提的字,连带着这些寒酸都亮了起来,以为是上好的纸上好的墨。
  待每日卖完回来,必有阿雪伏案算账,至今写字仍是歪歪扭扭,陆照阳带他,能把一天的账过个好几遍,先是问得多,后来也渐渐熟了,问得也少了。
  陆照阳回来常买些米面,阿雪问家里吃不下怎么天天买。
  “天气热,买些回来,等吃完了就不用在冒着日头出门了。”
  “那也无需这么多呀。”阿雪道,但嘴里是这般说了,到也没觉得有些蹊跷。
  一日,好容易打了水上来,镇过了凉茶,和刘哥一块推到了田埂上,正如往常那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不料有名做活的中年汉子突然昏倒,不省人事了,怎么叫也是叫不醒,喂水也咽不下,众人嚷嚷赶紧送医馆瞧瞧,刘哥和阿雪见此忙卸了车,将人搬了上去。
  人群道这都第几个了。
  阿雪见着这面色苍白昏死的中年汉子,陡然这太阳冷下来,冰霜雪雨往人身上缠,再回转过来汗津津的冷汗齐流而下。
  一人拉车一人后面推,急赶慢赶到了医馆,才知这中年汉子并非独一个,前车之鉴颇多,大夫只摇摇头说不中用了,刘哥大吃一惊,说之前还有说有笑的呢。
  阿雪摇头说不信,刘哥却说这大夫诊断的还能有错?
  他仍旧不信,这中年汉子比他还要高还要壮上好多圈,手脚粗棱,听他说话笑时也是中气十足,叫人听见了管保耳朵疼,若他不好了,如何能受住了下田的重活?只被这晒晒便没了?
  大夫与他解释,说太阳毒辣,这看着体壮,像是长命百岁的,可内里与外里相来只像半分,还有半分是藏在里头见不到的,他碰见了这毒辣天气,难得一遇的,极有可能因这热毒发了别的病。
  “那是什么病呢?”阿雪追问,大夫摇头,道自个也不知。
  “既有病如何查不出来呢……如我不也是能查出些什么来?怎么……”
  刘哥拉拉他,摇摇头:“你再说也无用了。还是拉回去还给他的家人罢。”
  阿雪红着眼点头。
  这中年大汉原样拉了回来,众人一听此种缘故,便道定是这天气害的,不知多少时候未下一滴雨了!早先入春滴滴答答烦人的雨!如何到了现在一滴雨又不下了!
  又说这滴雨未下,肆虐毒夏,那些热晕的,热死的人,还有热死的鸡等,一时说传开来,争相说着各种变故。
  阿雪听了几句话,一听谁家井里的水也是降得厉害,立马变了脸,想及早有苗头的一处,更有山雨欲来之感。
  刘哥拍拍他,安慰道:“你别怕,虽然近日是艰难了些,但好在至今没出什么大问题,人人都还吃得上饭,只要熬熬却是还能过得,比别处贫瘠之地咱们这有山有水,还怕大问题吗?”
  刘哥很是笃定,说以前灾荒也是有的,那皮猴便是投奔了来到这,他小时也遇到过一次,但都有惊无险。
  “知道为什么要收稻子粮食这些么?这啊一些上贡给朝廷,另一些便存放着,就是预备这些情况的,你可要信我!”
  这便私下嘀咕,给阿雪吃了颗定心丸,那边人群越想越是憋气,这再不下雨到了秋收到了年节可怎生是好?
  因此众人商议,要闹到县长那去,咱们人得要闹大,闹到不可收拾才罢!
  那这田可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管它作甚!已死了那般多了,可有活一二的?叫了家里人来看管便成!
  一面家家户户奔相告走,一面扔了锄头犁耙,要上镇子那闹去。
  这一来二去不知怎么传成热死了好多人,渴死了许多田,都吃不上饭了。
  这气势汹汹一群人,围着县长家闹开了,说要个说法,这中年汉子的娘子便抚尸大哭,情状极为可怜,又狠狠骂了一句贼老天,要绝了他家的路。
  一时镇上人也来看热闹,一听了此事也都论起来,别说是村子里的了,便是镇上的也是吃不消了,都有几人中了暑毒再也下不来床了,日日要人伺候喂饭擦洗。
  几人传至几十人,更多的人骂起来,骂狗官,骂老天。
  这县长听了直发抖,本以为不过小事,闭门不出,只等他们骂累了自行散了,谁曾想这人愈发的多起来,本来是一的小事非要变作十一,顿时骂将起来,说这些不知好歹的!尽会说乱子添堵!
  “我如何不知这情况!未曾与朝廷说明了?”
  可朝廷只问死伤多少,粮损多少?
  县长却不好答,若说春日种下的苗,虽有损,但也不至于全死,再是死伤,说来奇怪,这滴雨未下,确实像是大旱的迹象,可往年收成加上粮仓,便是到时受控不住,这粮食也能熬过一段时间,更别提如今人人还能吃得饭,只是水少了。
  如此一来朝廷只当他是谎报,不过是未下雨罢了,如何惊慌失措,将其骂了一顿。
  外头的叫骂还未停,县长苦不堪言,还有见他不出来,便拿了石头砸,守门护卫若是动粗,便要打起来,一时鸡飞狗跳,污言秽语齐发。
  这下属慌乱禀告,说再不出面,可真就闹得不可收拾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这要是出去这帮刁民指不定胆大包天撕了我呢!”
  县长打定主意决计不出去,任他们闹去,闹大了全抓牢里去!
  下属也是急,急思片刻,突然想出一个法子,县长忙问什么法子。
  下属道:“求雨!”
  “真能顶用?”
  “别管到底有用,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这外头多事村夫野老,一般人,都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两个,拿这给糊弄了,就说要给神灵祈雨祈福,请了人来作法,这一作法先它个三天三夜或是七天七夜的,若是作法失败,没求得雨,咱们啊只要往神灵身上一推,说神灵不给咱们下雨,咱们一群凡夫俗子哪能命令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呢?只要说是神,他们没有不信的!再随意说个日子,越长越好的,等终于下了雨,便是日子不准,也能推说是神灵日渐感动于咱们,心下喜悦,便给咱们降雨了!”
  县长一听果真是个好法子,忙叫人去准备祈雨之事,特特叮嘱要请个看上去德高望重,能让人信服的。
  一夜间,整个镇子,村子皆知县长代表,替众人情愿,解了这毒夏之患。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我这周一定要让阳城长公主出场!!

  ☆、62

  祈雨的据说是某位德高望重的神女,虽说神女,但却不年轻,今年已是八十老妇,叫她神女只因传的广说她是神抚养大的,算得上是神在凡间的女儿。
  关于她的事村子里传的神乎其乎,说她生下来天生目盲,没有眼瞳,状似妖怪,刚落地便为不详被家人丢弃山中,那年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严天劣雪,乌泱泱不知冻死多少人,她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如何挨过去?怕是刚丢了,就会立刻被雪冻死或是被狼叼走。
  有道是上天好生之德,不忍这小小婴儿一命呜呼,也是这老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带了预兆来的,这山的山神便将她带到山深处,当成女儿一般来抚养。可要想想这可是神灵,她自小耳濡目染,日子久了自然也通了灵窍,虽是个凡人却也通天地,识鬼神,染了神性,不然怎么已有了八十,却还精神奕硕,不似垂髫老人。
  有人疑惑神可都是不老不死的,她既染了神性,为何还保不住青春年华?
  说的人不慌不忙,这肉`体凡胎到底是尘世之物,藏污纳垢,神可不一般,自脱胎于天地之灵气,得要修炼几百几千年,才能像那些当大官或是世家子,有管山的,管水的,还有飞禽鸟兽等,因此啊还要等她肉身消亡,灵魂不灭,方能修炼此大道,待她肉消命无,自然恢复原本容貌。
  众人了然,再是听上几遍这神女往昔光辉事迹,更是心服口服,无不盼着她来。
  这一模一样的话也到了县长耳朵里,县长冷哼一声,说可真有这般神奇的?不过一名老妇到是说得神神鬼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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