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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他一声,看似湛靖沉默、声色不露的样子,却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哎”了一声。这样燕真才发现他原是紧张地呆在了案旁,问道:“你担心得这样,一会儿用膳时可别露了什么形迹才好。我不要你妹妹归不要你妹妹,你与我的事要是就这样被发现了,对你是顶不利的。我也就担心这个。”顾青城放下手里那本举了一下午也没看进去几个字的书,说道:“唉,横竖我到时一句话也不说,只管我吃饭就是了。由得你们‘闹’去。”
再过了一刻钟,这二人方起身朝庄主与庄主夫人住的那院走去,一路上头顶的天光是淡墨色的,灰灰的有种沉重的感觉,像离人的头顶也不到三尺似的。就快要转黑了,远处天边已有了两点星,抬头一看,竟有一队雁群划过,每一只都在奋力地飞着,连鸣叫也不闻一声,可能这一队是向南迁徒得最晚的雁群了,比较孤独,只有埋头赶路的份,根本舍不得花力气在鸣叫上面。
顾青城看着这队雁,又见它们是衬着那样的天光,不禁还心里升起一种悲凉。他活到如今了也没哪时心里是觉得悲凉过的,以往他就算知道自己不讨别人喜,那那些人也与他无甚干系,之于他都是些外人,他也不在意,毕竟他爹娘是极疼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好。可如今他在意的人中出现了这样叫他难以应对的局面,一面是爹娘,一面是妹妹,一面是燕真,非得往里头算,还可算上宗亲祖宗的老脸,他现在与燕真做着那些瞒神弄鬼的事,终只是一时,也终不是一个常法子,不用想也知那哪能一世呢。总之问他,他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常保一世无虞的了。
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就也到了他爹娘住的那院。门口守着一个小厮,不过见是少爷来了,就自然不用进去通报了,只向大少爷行了礼也就是了。顾青城与燕真两人一前一后踏进这院的花厅,在圆台边的客座上坐下,小丫鬟就上来奉茶。不出一会儿工夫,林夫人也由这厅的西面墙那处的侧门进来了,一见他俩,就要他俩直接来圆台边坐着,大大小小事情细细地问了能有二十来桩,由燕真在这庄上住得可习惯问起,问到顾青城对他好不好,再问到老爷可有指派了太多的活计给他做。
这样一路问着,再过了有一刻钟,顾庄主与顾家二位小姐也进来了。林夫人一见自己两个女儿,便先招呼着她四女儿道:“来,到娘身边儿坐。”这四小姐就欢喜地过去了,这也是自然的事,因她平日里与她娘亲最是亲近,也自认是除了她大哥以外最讨娘亲喜欢的一个,又见燕真坐在她娘亲身旁,还挺遂她的意的,自以为这一顿是要坐得离燕真近些的。跟着林夫人让顾青城坐到小妹身边去,说:“你也是的,成日家也没见你有哪时是惦记着我的,好容易来了一回,就要与我坐得近些。”跟着,顾庄主坐去了他夫人的另一侧,燕真就自然地让了一个位置下来,他后又索性站起了身,不知该坐在哪儿。顾庄主倒是扯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世侄,你就坐在我身边又何妨。我们一行用膳,还能一行说说庄上事务。”
燕真又坐定之后,顾庄主就让他三女儿坐到燕真旁边去。一见到是这样,那个四小姐是第一个不高兴了起来,由传膳摆膳到在座人人都已举箸,她都是一言不发,而林夫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是不会多言语的,不会去问这女儿“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这些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她只要这个女儿不吵不闹的也就是了。所有小孩里面这个林夫人或许最偏心的就是她大儿子顾青城,似乎她也只有小心翼翼地哄过她大儿子,其他小孩,她疼归疼,可是要真哭闹撒泼起来,她也是不会管的,任其哭闹一阵,她本意是如何就依旧是如何,不会去为其改变。
那三小姐坐到了燕真旁边,竟变得拘谨了起来,也一直一言不发。到底是一个姑娘家,难不成那男人不找话来讲,反倒要她主动寻出些话来说吗?而燕真自然是不会去跟她主动说些什么的。
这么一来,这一桌上这样一个落座的格局,让三小姐与四小姐都变成了哑子,一声不出地坐在那里,只见她俩偶尔举箸挟些东西到面前来吃,其余的就只剩下尴尬而已。
顾青城本来见到父母这样安排两个妹妹坐下,心里也明晤些的,是知道爹娘有意将三妹妹说给燕真,也因此心中有些怏怏,也只顾他自己挟菜来吃,低着头一声不吭。可过了一会儿后,见三妹妹因为拘谨,坐到了燕真旁边去却像块木头似的,而那个四妹妹因与爹娘赌气,也只管吃喝而少了素日里的活泼,他就不禁觉得好笑,继而渐渐反把自己当成了整件事的局外人一样,光像是来看戏的了,直盯着三妹妹与四妹妹的神情看,越看越想笑。
终于,“噗”一声笑了出来。而那时,燕真正与顾庄主谈着庄上的正经事,而林夫人也正在沉思着如何化解眼下这有些僵的气氛。哪里晓得一直在也是静默不语的顾青城竟那样笑了出来,就都纷纷抬眼朝他看去。而这时顾青城也有些尴尬,忙说道:“我一直想着我院儿里养的那条小黄今早的样子,好笑得紧,我也就笑了出来。不关事的,都是我的错,你们且吃且谈,别在意我。”
这一顿晚膳这样一路吃下去,顾庄主与林夫人心里觉得莫不是这燕真侄儿对他们如花似玉的三女儿一点念想都没有,才会那般,一丝一毫的殷勤言语或举动都没有?可他二人又因在这饭桌上,就不好相互商量,不过心里面都在想着是不是这个侄儿为人木讷,半点对姑娘家献勤讨好的事都不会做?那如果是这样,那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一回,因这庄主与庄主夫人没有直接挑明了说什么要把三小姐许给燕真的话,燕真心里虽也有数了,可却是不好挑明了说什么他不到二十五岁定是不会娶的这样的话。至饭毕,这一桌人都是心中各有烦郁着的事情,独顾青城一人,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在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戏,心里还觉得十分好笑。
饭后,他俩回了自己住的小榭中后,顾青城终是忍不住了,在房中大笑了起来,后又对燕真说:“你这木头,我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摆到你身边去,你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哪知被燕真一把扯了过去,说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到底还是来歪派了我一句。你说,我若说了,你回来是不是要跟我闹,我不说,你倒好,这会儿又要来笑我。”
这两人又笑又闹了一阵子过后,到底又是扭到了一块儿去。燕真每到这种时候都不会很客气,也可以说是相当粗暴的,每回顾青城都有种要被撞散了的感觉,却又觉得这样猛烈才能在心里有一种快意。尤其是最近,他这人尤为患得患失起来,刚开始与这师弟有这事之后,他也没像现在这样,那时的他只是满心都沉浸在与他师弟二人间的关系被相互表明了后的美好感觉之中,而如今却是一天比一天忧心,总怕不能长久,也就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喜欢猛烈。
他最近的这种忧心,总在不经意间被他自己放大,就像他之前看到了那天光与雁群,就莫名地感伤了起来。而在过去,他只会觉得那些不过就是天地间的现象与动物的习性罢了,该流转的就去流转,该变迁的就去变迁,斗转星移,时移事异,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什么好徒生感伤的。可现如今又是另一番心境了,见到了因变化而消逝的事物,见到了稍黯淡的颜色,又或是见到了稍凄清的景象,就会在他心里连着激起好几重伤感。这或许正是因他与他师弟在一起太快乐了,心中一直隐隐地想要永保无虞,因而就害怕见到变化与黯淡,怕联想到有一日他师弟不再陪着他了,那他要如何过下去。
他这晚在睡前就在想,或许之前在用膳时,自己两个妹妹的神情也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因自己先前见到了让自己感伤的景象,因而后来在用膳时,只要是遇上了一点好笑的事情,就在心里将其放大,自己让自己以为那是多么好笑的事,在心里好好地乐一乐,以来驱散先前心中因感伤而感到的不快。
这就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状态,因在意而患得患失,因患得患失而将悲也放大、将喜也放大。变得不像以往的他那样似块木头,而是多了好多心思闷在肚皮里,竟像是一个大喜大悲的人了。
他只顾他自己这样想着,而燕真则是一直看着他,在想:这人也只在做那事时才什么都不想,兴头一过了,就又马上回复了这样一张脸,满脸都在愁。
其实也难怪这燕真每回撞他都撞得那样用力,因燕真总是担心他就连那时候都还是满心的忧愁。
燕真忍不住,伸出手来掐了一掐他的脸,问:“在想什么呢,不困不想睡?”他说:“困,马上睡。”燕真说:“你到底说不说出来。”顾青城不是不想一抒心中的烦懑,只是他不想说出来去弄得这人陪着他一起沉重罢了,就又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见这人一直死盯着自己,就只好交代:“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我跟你在一起是快活的,可终究是怕会像梦里南轲,最后可怎么走到一起去。”燕真一听是这个,就说道:“早说了你就别为这个烦了,横竖只要我不死,你这辈子都是跟着我的了。”
顾青城心道:说得轻巧。但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就说要睡了。
☆、第 19 章
西风吹渭水,已是深秋。再过几日便将是初冬时节了,这晚秋的叶子只管殷勤地往地上掉,这处庄子建于山坡上,虽是草多,倒还是有不少树木的。有些树种在住人的院落里,有些则在外头空地上,那些栽在院中的树木因这时节叶子掉得勤,一日倒要让小厮们扫上三回,而另一些在外头坡面空地上的叶子,庄上则不派人去清扫了,只管等来几场雨,烂它们在泥里,随泥化去,倒也像是给树添了些养料了。
这日天气骤冷,顾青城爹娘那院儿里预备应着这节气在院中烤肉,一早便差了人来顾青城这院邀他与燕真晚上上他们那院去吃烤肉。顾青城在院里,应下来了,说晚上会去,可燕真不在院里,他便差川儿去报与燕真听,燕真听后,让川儿回来报说不去了,因下午他要入城与一南方来的金石商谈买卖,可能要用了晚膳后才能回庄上。川儿回来小榭中后先说与他少爷听,后又去老爷那院儿里报与夫人听,可巧老爷也正在院中,顾庄主也想起确有这事,就说与他夫人听,说燕真侄儿是被他派了这么一个差事。于是这一晚,顾青城那院只会有顾青城一人来吃烤肉。
这日下午申正初刻便已有下人在老爷夫人这院铺设重茵,几个下人合力由总火房那里抬来一只白铜的火盆,那口径足有一张设在厢房里的圆台那般大。跟着,这几个下人又去总火房里堆杂物的地方抬来了一张香樟木的暗红色长几。晚膳前那会儿,就已有下人运来石炭朝那个白铜火盆里添,还有那些一大早就由火房里腌制起来、这会儿已正好入味的肉条肉串被送了过来、摆在长几上。
顾青城到时,正见几个手脚利索的火房老婆子围着那铜盆拨火,一盆的炭烧得极旺,偶尔还有噼啪的炸火星子的声音。他这时也不想进花厅去,也不知自己爹娘与弟弟妹妹在哪儿,想着横竖一会儿工夫后人都要齐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