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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摇了摇脑袋,将这个想法推出脑海,他相信自己经历过的“真实”,尽管现在失去了,但他会努力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这么想着,他伸手从一旁的茶几上捞起手机,给在隔壁的助理小李拨了个电话。
“喂,张哥?”小李在电话那头很是热情地说,“休息得怎么样了?有什么事要吩咐?”
张贺对小李说:“你帮我去片场跑一趟,问一下场务接下来几天的拍戏表出来了没有。”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张贺接到了小李打回来的电话:“导演说巫蛊之祸是《汉宣帝》开头的第一个大场面,还有拍一周,因为你落水,原本导演给你加在这个大场面里的戏份已经都删了,跟组编剧说反正你这个人物历史上也没记载那会在干嘛,就是莫名其妙被阉了,不出场也不要紧……”
这边小李还在絮絮叨叨,张贺连忙打断他,问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我的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
“七天后,拍你见到婴儿刘病已的戏。”
“那好,帮我买一张飞西安的机票。”
“诶?!”小李惊讶道,“张哥你不会这个时候偷跑去旅游吧?当心被导演知道了记你一笔不敬业。”
“不是旅游,我落水之后心情郁闷,需要去散散心。”张贺随口胡诌道,“正好去西安采采风,也好对张贺这个人物加深了解,能够更好地诠释。”
“看来是我误解你了,张哥还是那么用功。”小李乐呵呵地给张贺订机票去了。
飞机飞到西安上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张贺恰好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机舱的窗口,他看到了之前网上就非常热议过的从飞机上可以看到的西安美丽的夜景。
辉煌的灯光将街道组成一个个田字形,几乎还原了汉唐时期的市井街坊,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霾,让夜景显得朦胧梦幻起来。
在西安市区的西北角,有一大块地方几乎是黑的,只有零星的灯火,和周围灯火大放光明的景色大相径庭,张贺看到那个地方,心脏突突地加快了跳动,他知道,那个地方是他无比熟悉的、曾经无数次出入、生活、工作过的地方——汉长安城的遗址。
为了保护大遗址,西安政府一直没有在那块土地上进行过度开发,上面只有几个村庄和大片绿色的农田,因此显得黯淡无光。
飞机停落在咸阳国际机场,靠近西汉帝陵,走出机舱,连迎面吹来的习习凉风都仿佛带着古都的古老神秘。
张贺乘坐机场大巴来到钟鼓楼,入住秦唐一号酒店。之前他在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暑假时曾跟随社团来西安旅游过,那时候住的是鼓楼附近的青年旅社,五十元一个床位,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
那个时候他对西安充满了新奇,完全是背包出行的游客心态。而现在他再次回到西安,感受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他曾经生活过、奋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故土,比他在现代活过的年岁还要多,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适应了古代的生活,现在突然糊里糊涂又会送到现代,他发现自己对现代的感情已经抵不过自己作为“古人”的怀乡之感。
现在踏足这片土地,他只想找到回家的路。
张贺在现代没有什么亲人,在演艺圈里有几个酒肉朋友,却从来没有交心的友人,更遑论能够托付生命和一切,一旦分离就无比想念的爱人了。
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张贺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刘据那张俊美的脸,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张贺也没有什么心情,只是简单喝了一碗粥,就叫了出租车往西安城外望夷宫的遗址奔去。
对于望夷宫所在的地址,《三辅黄图》是这样记载的:“望夷宫,在泾阳县界,长平观东,北临北夷,以为宫名”。
张贺搜索了一下,发现其遗址位于泾阳县蒋刘乡五福村和二杨庄北,曾经被考古队员勘探过,遗址中心处建筑遗物堆积层厚度超过一米,出土过秦代板瓦、筒瓦、葵纹瓦及各式卷云纹瓦当、铺地砖、空心砖等。
而望夷宫遗址的北面边界紧挨着泾河岸边,也就是张贺被江充拉下水的那个地方。
自古泾渭分明,泾河水更加清澈,含沙量少,白天看过去,倒映着河上的钢筋混凝土桥梁来来往往的汽车。
这里离开市区已经很远了,有五十分钟的车程,因此周围还是原生态的绿树,若不是远处的高楼如同积木一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天边,还有汽车的喇叭声提醒张贺此时身处现代,张贺简直要恍惚觉得自己还置身于上林苑中。
张贺是本着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的思路,想要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回到过去的关键。
可是遗憾的是,他沿着遗址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愣是没有发现半点线索。
一无所获的张贺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市区,第二天他又去了汉长安城遗址。
他先来到了汉城湖公园,这里原来是汉长安城的漕运明渠,南来北往的货物都通过这里进出京城。
湖边西侧就是汉长安城的东城墙,如今只见一道矮小的土墙,长长地掩映在水泥路面旁边的绿化带内。
张贺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湖边骑行,很快就来到了霸城门遗址。
霸城门是长安城东面最靠近南端的城门,正对着长乐宫东宫门,不管当年多么气势恢宏,如今只剩下了一处两三米高的夯土遗址,静默无声地诉说着历史变迁。
张贺继续往前骑去,很快就来到了汉城湖拐角的地方。
这里是曾经汉长安城的东南角,有一个巨大的角楼遗址,经过了现代的维修,露出一个巨大的土质台基的样子,碧蓝的湖水在此拐弯,从这里可以同时眺望到长乐宫和不远处的未央宫遗址,一片绿色,间或几处村庄,显得原始而稚拙。
从拐角处沿着南城墙再往前,没多久就到了覆盎门,这是长安城南边三门里面最靠近东边的一个城门,也是张贺刚穿越到长安时,经过的第一个城门。
因此当他近距离接触这个土堆,将手放在密密夯土留存下来两千年都仍然保存着的建筑遗址上时,他心里浮上一股异常怀念之感。
在覆盎城门内,他第一次遇到了当时正准备出逃的太子刘据,他们匆匆从这座城门离开了长安城,那一幕幕冒险也自此开始。
张贺将自行车交还租借点,徒步踏上了黄土的地面,朝着那绿意深处走去。
虽然这里并没有道路,但张贺在心里描画出了长安城的各条主干道,他现在沿着这条道路,是一直通往未央宫的南宫门的。
整个未央宫遗址已经被西安市政府建造成了一个纯天然绿色的遗址大公园,公园里没有多余的建筑,只有被简单保护起来的各处宫室遗址,向偶然而至的访客诉说着那些历史的传说。
张贺看了一眼写着“汉长安城遗址公园”金色字体的大门,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在这里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第190章 溯源
未央宫遗址公园里最为醒目的一处便是前殿遗址; 经过历史变迁; 曾经借龙首原而建造的巍峨华丽的三重宫殿已经化为乌有; 荒草丛中再难觅得曾经的风貌,只有前殿高大的夯土基台,仍然留下了它存在过的印记。
张贺沿着在平台前方简易搭建的木质台阶走到了高耸的夯土堆的顶端; 站在这里; 整个空旷的遗址一览无余。
张贺曾经多次跟随着早朝的官员; 踏入这个长安城最为至高无上的政治中心,参与了一项项足以对后世留下深远影响的提议。而此时他独自一人站在被碧绿色的草丛覆盖着的前殿遗址之上; 只有从未央宫四面八方的风朝他聚拢而来。
前几天还生活过的地方,突然沧海桑田,变迁成为断壁残垣; 张贺心中充满了感叹。
他在遗址上走了很久; 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和穿越有关的提示。
张贺不由得思考了起来; 当时他穿越回西汉,就是在影视城的拍摄现场走着走着; 突然就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难道就因为他演了一个电视剧里的张贺形象; 就要在巫蛊之祸的拍摄现场梦回大汉吗?
张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视了这一切中间关键的一环,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穿越到西汉?为什么那个穿越过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在接到了助理小李催促尽早返回剧组的连环电话之后; 张贺只能暂且乘坐飞机离开了西安。
不过这趟旅行也并非全无收获,在西安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当近距离接触那些记载着历史的印记的古迹时,张贺总能感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
西汉流行“天人感应”; 指的是人与自然万物同类相通,相互感应,天可以影响人世间的变化,向人们于是祸福灾祥,同样人也可以通过自身的行为来感应上天。
张贺作为一个叫做张和的现代人的时候,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其他的亲人在何方,只知道自己出自一户张姓人家。而历史上的张贺也是张家的大公子,这其中是否有种关联?
张贺决定等回到剧组,趁着拍戏闲暇,就积极查一下自己的身世。
《汉宣帝》里张贺这个人物的戏份虽然从开头的巫蛊之祸一直贯穿到宣帝登基之前,可以说电视剧前半部分都有他的出场。但这个人物在历史上记载不多,只知道他是太子舍人,巫蛊之祸后因此获罪,因为弟弟张安世向汉武帝求情而免死罪为宫刑,从此做了掖庭令,作为太子旧臣一直照看着武帝遗诏令养视掖庭的幼童刘病已。
张贺亲自为刘病已教书启蒙,让自己从张安世那里过继来的小儿子张彭祖和刘病已一起读书,使得两个小孩成为了非常要好的发小。后来刘病已长大后,张贺想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和故太子结成亲家,但因为当时的皇帝是昭帝刘弗陵,谨慎的张安世坚决反对此事,所以张贺只好作罢,而是在自己的同事里物色了一位许广汉家的女儿,为刘病已促成了这门亲事。
遗憾的是张贺没能或者看到刘病已登基,在他登基前几年就病故了。宣帝感念张贺的恩情,对他的身后事多有安排,还非常关照张彭祖。
虽然穿越之后就是张贺本人,但电视剧所拍摄的那段沉重的历史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如果说穿越后的张贺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历史上的张贺则更像是一个默默奉献,内心沉郁、感情不外显的老下属。
不知道为什么,张贺演这些剧情的事情,非常能够感同身受,简直达到了共情,就像真真实实经历过那些一样——在导演看来,这个他看好的科班出身的新人发挥了超出想象的精湛演技,有几幕哭戏把片场所有人都感动了,而当张贺看着饰演青年刘病已的当红小生沈白曦的时候,那个眼神就仿佛透过他看某个已经远去多年的故人,要有多细腻就有多细腻,简直是在电视剧里演出了电影的质感。
“张和你演得很好,等这部剧播出之后,你一定会红的。”导演拍了拍张贺的肩膀鼓励道。
张贺微笑着感谢,谦虚地表示导演过奖了,这种得体的行为让剧组其他人都对他更加夸赞了——这个年轻人受到大导演表扬也不飘飘然,能沉得下心,是个可造之材。
不过只有张贺才知道,他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