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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天山弟子,全都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杨乱知道,他们已经被刚才那鬼神莫测的手段镇住了。虽谈不上产生恐惧,却也失去了把他留下的信心。
只有杨乱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剑给江乘风带来了怎样的创伤,这魔头想再重演一次刚才的把戏,再也没有可能了。
“杨公子今日怎么不说话?”趁着对方没有马上发动进攻,江乘风暗暗回气,一面哈哈笑道:“我记得杨公子没有吃过哑药的。”
杨乱微微一笑,道:“托江守护使的福,杨某近日身子一直不适,不大想说话。不过杨某依然很佩服江守护使,前辈身边已无雪林之护,四处尽是雪山峭壁,竟还有心情高声谈笑。”
江乘风洒然笑道:“打都打得那么大声了,要雪崩早就崩了。故人相见,怎能不叙叙旧?公子实不该带这么多人来的,极是影响叙旧的心情哪。”
两人都在打哑谜。江乘风初步明白,杨乱并不愿把服了他的附骨丹的事情公布开来。那么杨乱这次自告奋勇地来杀他,必定是为了从他的尸体上拿走解药。
果然杨乱呵呵笑道:“待擒下了前辈,我们在大牢里依旧可以慢慢叙旧。或者万一前辈归西,晚辈也会妥善保管前辈遗物的。”
江乘风纵声大笑道:“若是令师在此,还有说这话的资格。杨公子则嫩得多了!”
杨乱顿时色变。原来这魔头居然早就看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当初喂自己吃下附骨丹,是早有预谋的了。自己的那些谎言,原来早就被看破了!
江乘风就在等杨乱心神不定的这一瞬间。红芒骤起,向天山弟子阵势最盛之处奔射而去。杨乱反应过来,与众人围攻而上。
江乘风微微一笑,左手猛地一扬,地面的积雪翻江倒海般涌起,铺天盖地地砸向众人。纷纷冰雪中,红芒若隐若现,每一闪,就有人随之惨叫着倒下。只有杨乱一人感应到了江乘风的位置和动作,长剑疾斩,封住了江乘风前进的动作。左右数柄长剑分刺而来,江乘风宝刀一个回旋,腾腾倒退数步。
“前辈老啦!受了一点小伤,就只能依靠取巧啦?”杨乱嘴里讥刺,长剑却毫不容情地抢攻,江乘风心中一叹,他毕竟低估了这小子的能耐,没想到那句话对他的影响力竟小到这个地步。事先的预想,是当杨乱心神不宁,而众人被冰雪迷花了眼时,一举突破的。想不到这家伙竟只不过迷糊了刹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若令师有对公子说过重阳掌故,公子当会知道江某向来没有把解药随身携带的习惯。”江乘风一边继续给杨乱施压,赤蝎魔刀舞得滴水不漏,且战且退。敌人数目虽多,却依然伤不到他分毫,也无法将他合围。
“没有解药,杨某就与前辈一命换一命!”杨乱忽然厉声喝道,“反正杨某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呛!”地一声巨响,是江乘风斩下一人的手臂后,骤然回刀和杨乱重重交击在一起,久战力疲之下,再也挡不住杨乱忽然暴怒的攻击,身子往后飞退,狠狠地撞在了山壁上。
杨乱两眼通红,如同饿虎扑食般,拼了命往江乘风扑来。又是一声巨响,真气四处激荡,地面的积雪漫天飞起,山上的雪块也砰然滚下,整座山微微颤动起来,越来越多的雪块往下砸来,身后的天山弟子们齐齐露出恐惧之色,全都止住了脚步。
江乘风靠在山壁上,勉强振起真气,堪堪抵着杨乱疯狂的攻击。见天山弟子驻足不前,他的心里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暗暗叫苦。
因为,按照他的经验,雪崩马上就要爆发了。
想不到一语成箴,竟真的引发了雪崩!
天山弟子们已经叫了起来:“杨堂主!快走!是雪崩!”
杨乱充耳不闻,一剑强过一剑,招招只取江乘风要害,一派誓死也要宰了这魔头的样子。两名天山弟子冒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挟起杨乱就跑。山上的滚石越来越密,江乘风仰头一望,重重喘了几口气,运起仅余的力气,向严彬所在的方向窜去。
“轰隆隆!”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这是大自然的咆哮!魔王也好,邪教也罢,面对天地之威,谁能不附手称臣!
只在数息之间,峡谷内已堆满了雪白的巨石,两方生死仇敌,竟生生隔在两边,连见也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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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了?雪崩?”数里之外,慕容霜讶然望向陈仲,道:“不知是吉是凶。”
陈仲笑了笑,道:“反正杨乱和江乘风,无论谁被埋了,都跟我们没关系。”
慕容霜也淡然一笑,转向身后密密麻麻的队伍,道:“准备进攻!今夜就要拿下薛昌和欧阳斌的脑袋!”
千余人轰然应喏,向薛昌营地急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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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崩?***,那里不是严彬的救援队的方向么?”李闲皱眉道:“他们若是被封了路,……饿是暂时饿不死,但怎么去救薛昌?”
“怎么办?没有我们的救援,薛昌肯定打不过他们的。”司徒贝贝急道:“我们还要靠薛昌帮忙抽他们的后腿。”
李闲沉思片刻,道:“看来我们要迟些去与你爹娘他们会合了。”
司徒贝贝吃惊地看着李闲,道:“你是认真的?”
“是啊。”李闲耸耸肩,道:“我们大本营里和蓝老四在太行的人马总共就才千把人,怎么应付天山、关中、苍梧的联军?只有靠薛昌在外面撑着没死,他们有所顾忌,才不敢贸然倾力进攻。”
“就我们两个?”
“聊胜于无吧。”李闲叹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进攻薛昌的头领应该是……慕容霜。”
司徒贝贝一震,两人深深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好半晌,司徒贝贝才笑了笑,道:“这场雪崩,看来是上天要让你和慕容霜做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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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慕容霜的情怀
“杀啊!”震天的喊杀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火光映得半边天幕隐隐发红,地上的积雪倒映出火的颜色,就像地狱里的滩涂。
成百上千的天山弟子潮水般涌向薛昌的营寨,守卫寨门的弟子们关上了门,隐在栅栏之后拼死抵抗。
虽然这场大战早在诸多知情者的意料之中,但并不包括这些弟子。就连薛昌与欧阳斌也只是在慕容霜刺杀、江乘风来访之后才隐约感觉到决战的来临,准备得仓促不已。弟子们刚刚收到全力警戒的命令,敌人就已漫山遍野地拥了过来,把营寨围得水泄不通。
相比于慕容霜率领的天山弟子而言,薛昌的手下可谓伤痕累累。内战以来,几乎从没胜过。实力的逐渐下降、财物的日渐微薄,薛昌手下的弟子们的士气早已受到了无法弥补的打击。纵使慕容霜率领的人马并不多出薛昌多少,但二者的优劣之势实是一目了然。
当薛昌和欧阳斌满脸疲惫地冲到阵前,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日间险些要了他们的命的阎王。
慕容霜目光森寒,冷冷地注视着弟子们的战斗,时不时发出一两道指令。对那血肉横飞的惨景和临死前绝望的哀号,没有一点的波动。仿佛这些并不是父母生养的生命,只不过是手中一枚枚的棋子,厮杀乃是天经地义,随时可弃。她关怀的迷踪谷弟子们已经不在了,眼前的手下其实只是仇人楚梦的人马,看着他们打生打死,慕容霜的心里只有复仇的快感,没有任何的伤情与不忍。落在薛昌眼里,这名女子冷静如亘,指挥若定,是战场上天生的统帅。比之曾经战胜过他十数场的柳牧之,更加令人难以抗拒。
陈仲的目光很少投向战场,他的时间几乎全用在看慕容霜的脸了。那种眼神,温柔却又带着些许痛心,让人完全无法把他和今日刺杀时那种高傲联系在一起。只有当他的眼睛偶尔地掠来,薛昌才悚然惊觉,这双眸子又忽然变得冷酷,嘴角温柔的笑忽然也变得不屑而轻蔑。
在慕容霜和陈仲左右,多出了十二个陌生人。知道了慕容霜的身份后,薛昌一眼就认出这十二人是迷踪谷的迷踪十二煞。在那场迷踪谷险些全军覆没的战斗中,这十二人正巧奉命外出,保住了一条命。现在成为迷踪谷东山再起的重要力量,也成为慕容霜的贴身护卫。他们的眼光也没有一刻停留在战场上,而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戒,以全部的精力去保证慕容霜的安全。
薛昌和欧阳斌互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叹。早先险些被他俩送去见阎王,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以这种心态去战斗,不用打也知输定了。但话虽如此,还是不得不去拼杀的。
随着两声暴喝,两人仗剑而出,投入寨门的守卫战中。
这两人加入战场,形势顿时改观。原本已岌岌可危的寨门,忽然之间恢复了活力。在两人浸淫了数十年的天山正统剑法之下,那些低辈弟子哪是敌手!一时之间,寨门前血肉飞溅,守卫寨门的弟子们也士气大振,竟一鼓作气,把敌人逼退了数丈。
慕容霜冷眼望着,对陈仲使了个眼色。陈仲微微笑了笑,袖袍一拂,也不见他作势,就已忽然来到了薛昌和欧阳斌面前。惨烈的刀光卷起漫天飞雪与地上曾经洒落的血水,红与白交织着,狂啸着,围绕着一道刀光,重重地劈在薛昌和欧阳斌合力并起的双剑之上。两人都后挫半步,陈仲挺刀傲然而立,说不出的傲慢,却也隐隐露出一丝落寞来。
一刀劈退两大成名高手,他的刀法已经站在武林的颠峰。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是否也在渴望着一个对手?一个曾与他生死交战过多次,两人的刀在生死之间共同成长的对手。
“你们没有胜算的。”陈仲抚刀叹道:“这次不会再有一个江乘风来为你们解围了。”
薛昌压下微微翻腾的气血,冷笑道:“世事岂能尽在料中?陈少侠切莫把话说得太满。”
陈仲仰首望天,道:“若是在等严彬那五百人马,薛掌门大可不必再等了。即使这场雪崩没有封住他们,我们埋伏在峡谷之外的几百残兵也足够伏杀得他们片甲不回。”
薛昌和欧阳斌同时色变,直至此时,他们才无奈地想起,原来重阳教也是可以有内奸的。
陈仲的刀光再次洒下,两人却再没有力气去招架了。
“陈仲!我来找你打架啦!”
懒洋洋的声音悠悠传来,声音不大,但正在拼杀的双方人马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陈仲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非常古怪,似乎很想回头看一眼什么人,却又终于忍住。宝刀硬生生停在手里,再没有劈下去,眼睛漠然地盯着刀尖。好半晌才收起刀,看也不看薛昌与欧阳斌,径直向声音来处投去。
李闲与司徒贝贝从远处御风而来,陈仲越过无数天山弟子,举刀直迎而去。慕容霜远远地望着,眼光逐渐迷离。
这就是自己日夜憎恨着的男子么?每天午夜梦回,月光徒照四壁,心中凄伤之时,总是切齿地恨着,誓言要把这男子碎尸万段。为何见他出现,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丝毫没有想起冲过去实现每夜的誓言?
他抽出了刀,刀上有奇异的黄芒,映照着白雪,亮闪闪的,很美。两人转眼间斗在了一起,陈仲的刀重若泰山,威猛无俦,就像个战神;而李闲的刀正在画着人世最美的图画,每刀都是那么致命,却又那么洒脱,好象雪中散仙。司徒贝贝带着笑,盈盈地立在旁边观战,神态轻松自如,好象根本没想过他会败一样。慕容雪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深夜,姐姐在自己的耳畔低语——那个男子,善良而不古板,武艺高强却不凌人,人物风流却并不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