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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昨夜睡得还好吗?”老板娘未语先笑地道。
“托福……根本没合过眼。”李闲盯着她的眼睛,道,“早知道世上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我早就去开客栈当老板了。”
“公子无非是想问,我是什么人,如何得知那是焚身散,又如何有它的解药罢了。”老板娘横了他一眼,微笑道。
李闲露齿笑了,道:“和老板娘讲话真是省时省力。”
老板娘笑容忽敛,眼里闪过寒芒,道:“因为这是我和我兄长一起研制的,也是我传授给昨晚那些人的主子的。”
李闲吃了一惊,道:“不知老板娘的兄长是哪位高人?那些人的主子又是何方神圣?”
老板娘冷笑一声,道:“我那位兄长,想必公子是认得的。他就是成笑。”
“毒仙成笑?”李闲再掩不住讶色,道:“你就是毒蛛成樱?”
“不错。”
李闲呆呆想了一阵,忽然道:“昨晚徐弈是不是来过这里?”
成樱惊奇地打量了李闲半晌,道:“公子真是每每出人意表。”
“他就是那些人的主子?”
“不错。”
李闲搔了搔头,道:“重阳教和银龙堡不是死敌吗?你怎会传授他毒技?”
成樱露出一丝笑意,道:“因为我是他娘。”
李闲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因为今天几乎每听人说一句话,自己都要呆上好半天。
第十七章 人在江湖
“李闲先谢过老板娘的救命之恩。”李闲抱拳作了个揖。既然徐弈是来杀自己的,那么他的中途退走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被成樱拦住了。
成樱浅笑道:“公子言重了。事实上我看见弈儿时,他正被一个蒙面人缠住,否则我也来不及阻止。”
李闲简直快要疯了:“那个蒙面人后来在哪?”
成樱道:“他使一柄短剑,招招险奇,和弈儿缠斗了十来招,见我出现,马上就走了。”
李闲在心里把所有的朋友搜索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这是谁,叹了口气,道:“他的身材是怎样的?”
“有点胖……圆圆的脑袋很是可爱。”成樱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仿佛一个孩子见到有趣的动物。
李闲捧着头,道:“老板娘你又为什么救我呢?他可是你的儿子呀。”
成樱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道:“因为成笑告诉过我,他们的教主出现了,这是重阳神教卷土重来的标志。我虽已退出神教,终究不能忘情。”说到最后一句,露出缅怀的神色。
“看来你知道那个所谓教主就是我了。”李闲苦笑道。
“但我没想到你会是独孤残教出来的。他早该死了。”
“是死了,只不过是在十年前。”
成樱眼里闪过泪光,盯着李闲,淡淡道:“你可知你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李闲苦笑道:“愿闻其详。”
成樱移开目光,望着天边的朝阳,缓缓道:“江湖上都知道李闲是有名的浪子,我也有所耳闻。”
李闲苦笑道:“小子很不幸正巧有点名气。”
成樱忽地转过身来,直望进李闲瞳孔深处:“这个江湖上已经没有净土。无论你如何喜欢游荡,也决不该在这时候四处乱跑。任何一个势力都把你列为首要招揽对象,一旦发现自己招揽不到,他们是决不会容许你投向别处的。你最好去恒山躲在幕后,我不愿看见重阳教的人将来要扛着你的尸身上恒山!”
李闲双目爆起精芒,道:“我不属于重阳教,今后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帮会势力。老板娘的好意小子心领了。谁要一统天下与我无关,但是谁想打我的主意,我一定会让他在江湖上除名。”
成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轻叹道:“人在江湖,岂能由己。祝教主此后一帆风顺,上能保住小命,下能保住理想。”
“理想?”李闲大笑道:“你可以叫你兄长他们放心,李闲会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的阴谋一个个破去,但终究不会去惹重阳教。叫他们趁早立过教主,早日一统江湖。”
成樱又望向朝阳,叹道:“一统江湖?究竟意义何在!”声音渐渐小下去,顿了顿,又道:“其实真正有希望一统江湖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李闲长叹一声,闭嘴不答。朝阳缓缓上升,望在眼里似乎光影重重。
人在江湖,是否真的身不由己?
“你的下一站该是神兵山庄吧?”成樱忽然道。
“不清楚。或者我会先去白马堡走走。”
成樱轻笑道:“不是你有难了,就是岳岚松完蛋了。”
李闲露出深思的神色,道:“多谢老板娘提点。”
成樱转身向门外走去,轻吟道:“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声音渐低,终于轻不可闻。
司徒贝贝和萧如非轻轻来到李闲身后,李闲正目送成樱的身影转过院门,低叹道:“重阳教少了这个女人,确是一大损失。”
司徒贝贝的笛音飘起,正是那曲《浪淘沙》。门外的脚步声忽止,代以一声哽咽的长叹。
“原来她就是成师叔。师叔的心里,好象很多心事。”
李闲直直望着院门,正如江乘风不认识李闲一样,李闲也真的不认识重阳教。
为什么这么多的前辈英豪,都对重阳教有这这么深刻的感情?
李闲甩了甩头,大步走出客栈。
“教主你刚才似乎没付房钱。”萧如非不敢看李闲,小心提醒道。
李闲慌道:“什么?你们怎么不早说?”
司徒贝贝笑道:“我们只是想看看我们的大教主被人逼债时是怎样的。”
李闲黑着脸道:“把你卖了抵债!”
司徒贝贝开心地对萧如非道:“你输了!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的。”
萧如非嘟着嘴,不情愿地掏出一只手镯塞给司徒贝贝。
李闲终于明白了,走到两人中间,双手分别搭上两人肩膀,嘻嘻笑道:“真香。贝贝的独家香料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如非你用的一定是大同府积香阁的香料吧?真是沁人心脾。”
两人同时泛起不祥的预感,方欲开口,身子已腾云驾雾般飞升而起,同时挂在路边两株参天古树上摇荡。
萧如非惊叫一声,闭上眼。她忽然发现已经不怎么把这人当自己至高无上的主人,去恭敬膜拜了。李闲有种懒洋洋的感染力,和他在一起,会不知不觉感到亲近,让人喜欢和他打成一片,就是很难对他正正经经。
司徒贝贝被挂在树枝上,却毫无紧张的表现,悠闲自得地吹起笛子来,居然是很欢快的《百凤来朝》。李闲这才想起,这女人的轻功甚至在自己之上,不禁暗自懊悔。
李闲干咳一声,道:“如非,如果你能猜出昨晚救我的蒙面人是谁,我就放你下来。”
萧如非睁开眼,发现下面的李闲只是一个小点,又尖叫一声,捂着眼睛颤声道:“江湖上那种身材的高手,只有‘怪商’杨休。”
李闲冲天而起,一把抱住萧如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微笑道:“算你答得对,本教主就抱你一下表示奖赏。不过杨休不是用短剑的,他既没有任何理由来救我,更没有理由蒙着面。”
萧如非惊魂甫定,正露出深思的神色,忽然呆了。
司徒贝贝飘然落下,两手抚着玉笛悠然地吹着,笛声轻轻地飘,火红的衣袂随风飞扬。阳光透过密林,一缕缕洒在她身上,直如天女下凡。
“司徒姐姐,你好美!”萧如非由衷地赞道。
李闲快气晕了,惩罚不成,居然还给了她一个表现的机会。不过自己也看呆了眼,居然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初次见到她时的惊艳。
司徒贝贝先对萧如非道:“师妹你才是真的美如天仙呢!”仿佛看出李闲快气疯了,急忙道:“我曾听爹说过他为言平治过伤。”
李闲表情严肃起来,知道必有下文。言平是个有名的剧盗,相传他被厉天所杀。
“言平的左胸被极其凌厉的剑气穿透,所幸他的心脏偏右,没有当场身亡,挣扎着见到了我爹。不过流血过多,终究不治。他说他是被一个使短剑蒙面人伤了的,那蒙面人身材偏胖,脑袋很圆,自称孙凌。我想……我想这次会不会就是他?”
李闲沉思半晌,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司徒贝贝续道:“言平说,他和这个孙凌动手的时候,有种面对厉天的感觉。那种杀气似乎是有形的,像堵墙般直压过来,让人透不过气。”
李闲皱眉道:“厉天的杀气,是经过千锤百炼,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从没有心慈手软过,这才慢慢凝聚而成的。即使武功比他高的人,也绝不可能拥有他的杀气。”
萧如非忽然变色道:“难道……”
李闲脸上也变了颜色,道:“看来除了重阳教,还有门派准备东山再起。”
司徒贝贝脸色惨白,道:“你们是说……血阁?”
李闲点头道:“很有可能。血阁是个杀手集团,厉天早年就是那里的头牌杀手。后来似乎是因为内讧,终于导致血阁全军覆没,只厉天一人活了下来,此后剑法更见狠辣无情。只有那种杀手,才有可能拥有和厉天相同的杀气。”
三人都不做声了,血阁的存在,是能使江湖上人人自危的。没有确切的证据,决不能胡乱有这种猜测。
司徒贝贝心里浮起无数个厉天,冷冷地站在那里,提着剑,无数冰寒的目光朝她射来,不禁全身发抖。
第十八章 浪子的心
天津城。
表面上看,这座城市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不能算繁华,却也并不冷清。但李闲三人走在街上,却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氛,时常有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提刀带剑地走过,见到三人时都是一脸的戒备。
“神兵山庄这段日子可真是鸡犬不宁。你看看你爹做的好事。”李闲对着萧如非笑道。
萧如非白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在为教主你办事吗?当教主的还这么罗嗦。”这些日子里,萧如非已习惯了和李闲玩闹,再不像开始时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司徒贝贝奇怪地道:“师妹你怎么还笑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萧如非低声道:“在外头是没人见过我们兄妹的。连教主从前是我爹的好朋友,都从没见过我们。”
李闲嘿然笑道:“这老赌鬼真是深谋远虑!”
三人说说笑笑,走到一间“曾记”狗不理包子店前,李闲忽然停下脚步,喟然道:“到了天津,岂能不吃狗不理包子。这家店的手艺相当不错,今儿本教主请你们尝鲜。”
司徒贝贝欢呼一声,冲了进去。细心的萧如非却发现,李闲在故作平常的语气后面,似乎隐藏了什么。
老板抬头看见天仙般的司徒贝贝,登时满脸堆笑,正想开口招呼,忽然发现后面的李闲,不禁怔了一下。
“你记得我?”李闲奇怪地道。
老板憨憨地笑了,道:“记得记得,你是李公子嘛,那天太太……”
老板的话忽然打住,因为他想起李闲身边这会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美女,而且李闲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很难看。
李闲深吸一口气,笑道:“既然认得是老主顾,一会可要记得打折!先来三笼包子!”
老板堆起笑,道:“那时当然,那是当然!”
司徒贝贝凑近李闲,低声切齿道:“是谁家姑娘?”
萧如非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居然也酸溜溜的,不由吃了一惊,脸上飞起红云。
李闲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已不用回答。
三笼包子端了上来,李闲的眼睛忽然有点潮,轻轻将自己面前的包子推到对面的空位上。包子的热气缭绕,李闲的眼渐渐朦胧,烟雾中似乎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对着他含情脉脉地微笑。
司徒贝贝挟起一个包子,送到嘴边又放下,看了看萧如非,两人的嘴同时开合,都从对方的嘴型读出“慕容雪”三字。
想不到出名好色的浪子,心里竟爱着一个女人这么深、这么切。
司徒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