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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安,半句避人的话都说不得。
如此几天下来,虽则肃王人好,和圣人一样,总是温声絮语的,岳奔云绷着神经,也不免疲累。
五日后,五日后。
这个日子就像悬在岳奔云头上的一把剑,随时要掉下来将他劈个正着,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雨仍旧不间断地下着,时大时小,整个京都的人渐渐由喜转忧,应渠水位日涨,京郊良田都在应渠下游,如果还要下雨,只怕要遭殃。今年如果涝了,举国收成不好另说,应了之前挖出鸣蛇化蛇的不祥之兆,只怕刚安稳下来的人心又要乱了。
第十九章 中箭
石榴寓意多子,遂宫中遍植,现在正是榴花初开的季节。只是雨下个不停,雨打落花,殷红的一瓣瓣落在地上,被来往行人踩踏,赤红的一片。
岳奔云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等着五日之期,只是到了那天,一切并无不同。肃王还似往常一样,晨起练武,午后习字,饭后撑着伞在御苑里散步,还与跟随在后的岳奔云搭话了几句,极为和气。
待到黄昏,岳奔云被召到御前。
圣人其实和肃王长得极像,都是一样的温和雍容的气度,只是圣人年纪渐长,有些发胖,面容虚浮,提着腕在练字。见岳奔云来了,圣人搁下笔,淡淡道:“去召王弟来,朕与他说说话。”
等岳奔云踩着满地的石榴花瓣回到肃王处,只见禁卫都守在外头,殿门紧闭,里面隐隐有人声,说着初夏多雨,要注意王府里种的西府海棠,莫要淹了之类的家常话。
他皱了眉问:“谁在里头。”
有个人上前来回话:“岳统领,是王府的小太监在里头,王爷说有些体己的话要传达给王妃,让我等退避。”
“我不是说过不许这样吗。”岳奔云脸色一沉,语气极严厉。
那禁卫忙认错,只是脸上是藏不住的愤愤之色。是得罪被冷落的小小禁卫统领,还是得罪王爷,任是个榆木脑袋也懂得取舍。岳奔云不想和他多说,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过去,站在阶下,“圣人召王爷御前说话。”
里头说话声停了停,岳奔云又开口催道:“请王爷动身,莫让圣人久候。”
殿门吱嘎一声被往里拉开,原是肃王爷亲自来开的门,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岳奔云一眼,岳奔云赶忙低头避开目光:“惊扰王爷了。”
肃王“嗯”了一声,朝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回吧,本王与你说的,记住告诉王妃。”
那小太监应了个喏,朝岳奔云行了个礼,提着一盏宫灯,在天色渐暗的宫道上愈走愈远。肃王此时才拂了拂竹青色的常服,意态闲雅:“烦请岳大人带路。”
待两人到的时候,靳宽着铠甲配长刀,立在门外。圣人刚刚写完一幅字,只是不满意,随手一揉扔在一旁,汪大监捡起来细细展开,好一番恭维。
圣人忙搁笔,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拉了肃王的手免他的礼,两人分坐上下首,殿内的宫人皆鱼贯退出门外,只余下岳奔云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腰侧佩剑,怀里揣着檀六给他的匕首。
殿内烛火明晃晃的,淅淅沥沥的雨声被殿门关在外面,变得朦胧起来。
还是肃王先开了口:“皇兄求雨得雨,真是天命之子自有上天眷顾。”
宣宗笑得如同一个最亲切的兄长:“哪里。倒是王弟,在永州封地颇有人望,仕子皆尊你为师。”
“不过虚名而已。”
“很快便要有实了,不知王弟想要将从王安那儿买来的马用于何处。”
圣人笑吟吟地将这句话掷出,肃王表情凝住了,闭口不言,岳奔云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只需拇指轻轻一推,宝剑就能出鞘。
“王兄,我……”
“当年的雍王逆案,已伤了朕的心,没想到连朕的胞弟也要有贰心。”
肃王此时却突然锋利了起来,冷冷一笑:“当年雍王是否谋反,怕只有皇上心里最清楚。”
岳奔云抬头去看肃王,发现肃王也在看自己,一双凤眼目光锐利,映着烛火,似有流光,他之前竟没有发现,肃王是丹凤眼。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肃王。
只他的反应还不够快,就在此时,“肃王”猛地朝宣宗所坐之处掷出一物,破空而去,岳奔云锵声拔出宝剑,挡在圣人跟前,将那物隔开。
暗器一声钝响落地,只不过是一枚光滑的鹅卵石。但已失去了先机,那人翻窗跳了出去,圣人气急败坏地拍着桌案:“快追!”
岳奔云心中砰砰直跳,猛地推门出去,门外禁卫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王爷竟然翻窗奔逃。
他看着檀六脚下轻捷,只消十数步就能跑过殿前的空地,跃上宫里重重叠叠的瓦顶,然后像他第一次闯入宫禁时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岳奔云脑袋中一片混乱,只能大声喝道:“弓箭手!”
弓箭手是早就备好的,纷纷拈弓搭箭,直指檀六的背影,放箭的指令却梗在了喉咙里。靳宽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沉静地指挥道:“放箭!”
檀六仿佛背后长眼,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一批飞射而来的箭,一个腾跃,上了房顶。
岳奔云回身将圣人挂在墙壁上的轩辕落日弓连同钢羽箭取下来,反手背在身上,追着檀六出去,踏着山水长廊的顶,翻到屋顶上,看着眼前如重叠小山的层层宫宇屋脊,玉兔东升,一弯挂在天边,银辉泼洒大地。
他大喊一声:“檀六!”
檀六停了下来,在距离他数十步之外站定,还是肃王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睛是波光流转的丹凤眼。
岳奔云力沉腰际,低喝一声,拉开了数倍重于寻常弓箭的轩辕落日弓,钢羽箭闪着冷光,尖锐的箭尖直指檀六。
“肃王何在!”
檀六看了看弓箭,又看了看岳奔云的脸,轻轻地摇摇头。
岳奔云还待再问,西侧突然传来喧闹之声,他余光看去,是肃王之前所住的那个殿阁,似是走了水,红光一片。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着急,檀六却转身要走了。
岳奔云的箭尖对准了檀六的头,手却似灌了铁水,硬得动也动不了,弦勒进肉里,牙关咬得死死的,眼眶发红,嗓子发苦。
突然,身后有人猛地打在他右边肩膀上,岳奔云骤然吃痛松手,钢羽箭却失了准头,破开夜色,去如流星,没入了檀六的肩膀处。檀六如一只猛被射中的飞鸟,在空中顿了一顿,径直往下落去,消失了。
岳奔云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握紧了,跳也跳不起来,猛地回头,是靳宽站在他身后,神情难辨。
“岳大人去瞧一瞧走水那处吧。”话音未落,靳宽便往檀六落地那边去。
岳奔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拇指处被弓箭刮出了血痕,刺刺地痛。
等到西侧的火光愈亮,呼喊声愈大,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袖子狠狠地一抹眼角,往西侧去。
第二十章 王妃
奇怪的是,虽然连日大雨,但西边的火势却很猛。幸而地势开阔,才不会一连十十连百地烧开去,只能等烧尽了再扑灭。岳奔云手里仍握着出鞘的宝剑,映着火光,光芒凛凛。他想起那个和肃王独处一室的小太监,心里暗道大意,他们定是在那时就乔装打扮好了。
空气中隐隐传来刺鼻的火油味道,是有人纵火。
他忙呼来一队禁卫,朝宫门的方向跑去。
声东击西,拖延时间,想必此时,肃王及其家眷正急急地要出城。
戌时将至,京都就要宵禁了,城门已经紧闭。
长长的街巷上只剩下寥寥的行人,都在朝家的方向走,行色匆匆,禁卫匆匆跑过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相互磨蹭的声音不断地响着,岳奔云头脑中一片空白,将檀六以及那支钢羽箭压在脑海的最底下,只想着要捉拿肃王,仿佛把这个逆王抓住归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前面转过弯就是肃王府,巷子口处围了一圈的人,喧嚷声不绝,见禁卫军来了,急忙散开,让开一条道来。
肃王府的大门敞开,门前有一架马车,上面悬着一个灯笼,写着“肃王府”的字样,烛火明灭。马车的帘子垂着,不知里面是否有人。拉车的马似乎受了惊,一见了人来,不住地嘶鸣,马蹄刨地。
路过的行人都知道这儿是王府,纷纷围了过来,只是碍于禁军不敢近前,在外头窃窃私语。
岳奔云独自走过去,试着去拉马的缰绳。
那马长长一嘶,前面两蹄高高抬起,人立起来。马车一颠,从上面掉出个人来,面朝下倒在下面。
岳奔云忙过去将那人扶住,手上沾了满手的血,黏黏湿湿的,翻过来,赫然是个女子,锦衣华服,满头珠翠,面容熟悉得很,是肃王妃,那个日日临窗描帖静若远山的女子,胸前一把刀,没入三分之一。
岳奔云伸手去探那女子颈侧,还有脉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颤抖着眼睫半睁开眼,半晌才对准焦距,看到了岳奔云,朝他微微一笑,嘴唇嗫嚅着好像要说些什么。岳奔云疑惑,王妃本不应认识自己,凑耳过去,只听见她气若游丝。
“岳……岳大人……”
岳奔云还凝神等着下文,却听见她没了声息。只见她已然目光涣散,嘴角噙一抹笑,双手握着胸前的刀柄,刀被她自己深深推入肉里,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去握她的手,还留着温度,白白软软的,如暖玉凝脂一般,半点茧子都没有,之前曾经握过,这是小眉的手。
他细细地去看她的脸面颌下颈脖,易容的痕迹很浅很浅。
“小时候,一练出茧子来,师傅就拿滚烫的药水给我们泡手,把一层皮肉烫去,长出嫩嫩的新肉来,如此几年,也就不长茧子了。”
岳奔云想起檀六说过的话。
是了,他是一人千面的易容高手,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小眉也有这样一双手。他和她是“我们”。
见到了死人,路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女子尖叫起来。人群中有人呼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怎么死在了王府门前?”
“这是王府的马车吧?”
“穿戴得这样华丽,不会是王妃吧?”
又有人带头喊起来:“禁军杀人了!禁军杀人了!”
在带头的几人的煽动下,人群开始骚动不安,宵禁的时辰已到了,但是围着的人却越来越多。禁军开始驱赶行人,围观的行人在夜色中作鸟兽散,但流言将会在有心人的传扬下不胫而走。
当岳奔云带着人马回去复命的时候,京都里全部都是拿着火把,全城搜查的禁卫军,他们已经不需要听从岳奔云的命令。
宫里灯火通明,圣人铁青着脸,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靳宽正站着回话,他跟前扔着那支钢羽箭,上面沾满血。那钢羽箭配上轩辕落日弓,射程极远,扎进肉里之后,血会沿着箭头箭身的凹槽流出来,非强行拔箭不可活命。
“陛下,乔装成肃王的逆党拔箭逃逸。”
“肃王呢?!”
“城内……城内未曾找到,光耀门的城墙上,找到了勾爪绳索的痕迹。”
圣人显然已是气极,一时说不出话来,抬手指了指岳奔云。岳奔云便将方才肃王府前所见,悉数上报。
圣人还来不及说话,门外又来一名禁军,怯怯地跪下回话。
“禀陛下,臣等并未找到陛下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