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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丹心-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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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脑海中,从方才起,就有零星记忆碎片纷沓而来,仿佛是残损的那丝神识渐渐好转,叫他已能想起一时半刻的景象……记起那人当初矮小而枯瘦,笑眼似弦月,执着如魔障,忽有一日兴冲冲而来,衣襟染血,因自己弑师而大喜——


他隐约已知道,那人偶尔、偶尔是会有些可怜,还一味弯眉浅笑,总想让旁人不知。


飞光于是哑声回了句:“我知道。”


老祖瞥一眼飞光如今模样,人就笑叹一回:“我那时便想,我对师侄尚有不忍,若是独独苛待眼前稚儿,还修什么人间正道?想了想去,一时脑热,就将自己一击之力炼入一道灵符,亲手赠予了他。如此一来,纵有什么杀孽,也是我那一击之力所致,合该记在我身上,与这孩童无干。”


飞光忍不住回看了老祖一眼,心里再次苦恼起来,不知要如何谢他当年举手之恩,助他渡过今日的生死难关。


那老祖仿佛猜到他苦思之事,微微摇了摇头,复续道:“但那首恶伏诛之后,你的去留也是一件难事。我忽想到天命儒门那位道友,他与野狐虽非命定之契,但我瞧着,也是一团和气,没瞧出不妥之处。我便一时突发奇想:我当年祷祝相邀的青鸾仙君,按卜算之兆,尊规重矩,与我性情相仿,若是青鸾仙君肯同他结契,既全了这孩童的心意,也能叫仙君伴他长大为人,教成谦谦君子,淡忘他师傅数年里的指点。”


“若是仙君不愿结契,也无妨。这稚儿没有半分修为底蕴,我再将血池阵法破去七八分,你只要不愿,稍稍一挣即能搏击九天。”


“再后来,我果然看见你结了契。”


“飞光,我当时便有些好笑。心里想着:这青鸾仙君虽是冷着一张脸,心软起来,事事都肯应承。观望清楚之后,我便把知情的那几名弟子统统叫来,叮嘱他们莫要将此事外传,随青鸾仙君四下遨游也好,与人结契同行也好,我等只以修行为重。除非是天威如狱,执意差遣我等,又或是有朝一日,我有了天人五衰之兆……”


他每提起一事,飞光就多想起一事,好不容易才从纷纷记忆藩篱中挣脱出来,定了定神,冲眼前这人轻声问:“你当年这般处置,如今想来,也会悔恨吗?”


那老祖从未想到飞光会有这样一问,苦笑片刻,断然道:“我当年自以为还有四十年寿数,境界臻于圆满,而我万霞山数千年气运,誓要挽人间狂澜,何妨耽搁一些年光。万一寿数将尽,我还未突破,就再筑祭坛,请青鸾归来相助便是,哪料得寿元尽时,诸事皆休……但我不悔。”


“飞光,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我那神通书卷问我,可有悔?”


“我处置师侄时,万般谨慎,尽依法度而行,算得上俯仰无愧。但窥见他十几代后的传人,在世上酿成血祸,我为何会悔之不及?仔细算来,此罪与我何干?”


“我待你和那名稚儿,半点未依法度规章,因一言而赠符,因一念而抽身。明知你与人结契,与我突破境界有碍,我又为何只觉有趣,尚未悔恨?”


飞光随他连番发问,眉宇越蹙越紧。


那老祖于是笑道:“飞光你说,依法度而行,我为何会悔?未依法度而行,我为何不悔?制定法度之后,我为何仍会有随心之举,将自己笃信的法度置之度外?你……你只怕也答不上来。”


“我后来便想,会不会是我的道错了,人之道,是随心而行,并不是依矩而行?”


飞光听得一时怔忪,正想竭力宽慰几句,就见那老祖竟然因心绪激荡,显现出天人五衰的最后一兆,眼尾口鼻处都溢出些许血丝。


那老祖拿道袖掩了掩,哑声笑了起来:“这等难看面目,失礼了。”


他隔了片刻,才身形打晃,略有几分吃力地唤出自己那册书卷,让飞光看那神通造物上的斑斑裂痕,人极轻地叹了句:“你看,我竟证不了自己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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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自是不忍细看,在一旁悄悄打出一道气劲,隔空搀扶了一把,等老祖站稳,这才在殿内游走,掐算方位,连布数重引灵阵法,想向山中草木借来一两分葱郁生气,叫眼前这人源源流逝的生机一缓。


可那老祖见了,却道:“不必费神了。”


飞光听得双眉颦蹙,先将阵法彻底布完,才低声问他:“我如何帮你,替你寻些丹药可好?”


老祖只是苦笑:“事到如今,不必你费神了。哪怕吃丹药灵果,延一延寿限,也是空涨岁数,到头来还是悟不了此道,死得更难堪了。”


飞光踟蹰了一会,还是说了句:“你宗门弟子提过,如果按末等血契结契,作为你麾下兽奴驱使,或许能帮你分担一些。但我并不情愿,我已与我……我道侣结过此契。”


飞光仙君自己尚未发现,他话里话外分明在说,自己十分情愿同道侣结契——


老祖凝神听见,嘴角笑意更深,人反倒精神了几分,掩面笑道:“成家了好啊,当然,我这般来去无牵挂也不差。”


如此感慨过后,他才推心置腹道:“那血契哪是胡乱结的,你切莫放在心上。我依稀还记得当年打探出的旧事,那无霞山老掌教,不就是有了天人五衰之症,才急着擒下灵兽,结成末等血契吗?我一生行事,何至于此。”


飞光便点了点头,但不久之后,依然想问:“我还有何事,能稍稍助你?”


老祖连连摆手,不知怎的,突然好一阵剧咳,连耳孔中也溢出一丝浊血,丹田几近枯竭。待这咳嗽平复之后,他才稍稍喘了会气,借着引灵阵法里草木之力,隔空一摄,自殿中摄来一把交椅,蹒跚坐到椅上。


他就坐在这椅上,同飞光仙君笑道:“世上与我同岁的人都已故去,我这满腹的话,实在无人可说,飞光肯枯站着听上一听,已然极好。说来有趣,我如今大限将至,心思反倒活络起来。”


“我先前只盼着能小有突破,将周遭数尺内划为自己的领域,再定一定领域里的法则;如今竟时不时要想,下一世当如何修行,我还会有怎样的机缘?若是道途更顺,说不得能开创眉间紫府,建一方自己的小世界,重定生死法则,再请青睐之人进我紫府小世界修养——”


飞光禁不住轻声附和道:“听着,极好。”


老祖笑意更深:“况且,我是以秩序立道,人间再没有比生死更大的秩序了,如此寿终正寝,重入轮回再修,至少生死一事上,我证了此生之道了。”


飞光轻声宽慰道:“当真极好。”


老祖听得抚掌笑叹不已,只是人到最后一刻,难免提起今生最放不下之事。待老祖抬起头来,望见殿中宝幡长垂,三清泥塑高高端坐,仿佛在细数自己所余时日,人终究忍不住问了句:“飞光,我临行之前,仍有一事耿耿于怀。我门中这一批年轻弟子,有几名性情像极了师侄当年,飞光你说,我这一回……又要如何做呢?”


飞光未料到还有这样一问,人垂眸细想,深思许久,这才认真答道:“你当年不是仔细想过了,因言也好,因思也罢,都不如‘因行定罪’更像你的道。按你的道即可。”


老祖听得一怔,哑声道:“我怕我一去,他们也犯下大错。”


飞光摇了摇头,轻声说:“如果他们有错,也只是他们的罪过……那并不是你的错。”


那老祖将此话回味许久,终是郑重谢道:“多谢,来日万霞山门下弟子但凡有行差踏错之处,飞光尽管处置。那我最后这一程,就不贸然更改了,看看来生之道,还会不会有别的解法。


他话音落后,在袖中摸索起来,人已捏住了府库钥匙,又觉自己府库藏宝虽宽绰,却未必入得了飞光法眼,想来想去,最终才以一念残损神识,亲身斩断了那册书卷造物同自己的羁绊,双手赠予了飞光。


老祖轻声道:“我怕飞光也如我一般,为性情章程所累,便以此书相赠。愿仙君多多参照,早日辟开紫府,蕴生一方世界。”


他这一赠,七分是意气相投,也有三分是不舍造物随自己泯灭。


飞光看在眼里,于是也双手接过。


老祖朝他摆了摆手,飞光便轻轻一点头,无声退出殿外,绕着大殿四周,替那人最后加固了一遍引灵阵法,然后才往水窟行去。


常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水便是如此。


水热时冷眼以观,水温时互敬一杯,水凉时则千山独行,不必相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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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仙君那头心事重重,负手行了数步,万霞山中,突然下起一阵疾雨。


山道上骤雨斜飞,白雾四起,遮得前路茫茫一片,这般凄迷雨势,仍有许多万霞山弟子立在狭路两侧,于雨丝雺雾中拱手恭候。


飞光想到诸人欲求何事,心中又添几分烦闷,人索性化作一道遁光而去,远远抛下一众弟子,不多时便孤身回到水窟。


待他封牢洞口,把湿漉漉一身羽氅解在水面,只着玉色单袍,一步步踏向水心,耳边不知为何,总传来琐碎声响,仿佛又有人闯了进来,唤他千遍百遍卿卿,不住地在潭边拨水,生怕他在洞里不够热闹。


可他四处望了一遍,这洞中分明凄清得很,并没有谁冒着风雨而来。


飞光便定了定神,照旧于老树横枝上落座,点起一团青光莹火,将书卷造物展开细读。一时间四下无声,只见得飞光翻书之手,有如白玉雕就;手中之书,被这修长手指一衬,亦如玉册。


等到此书读罢,飞光再回头细想方才的一席长谈,深感老祖用心良苦。


他自修行以来,还未想过自己的修行之道,虽是炼就了鉴世明理、布阵搏杀的神通,却从未想过鉴世和搏杀的缘由,如今有满满一卷见解映照,往后想再进一步,自是少去许多波折。


飞光想通此处,本打算趁势入定片刻,以那书中所得,鉴一鉴自身大道,可万万没料到的是,当他稍稍运转功法,竟又有过往前尘纷纷而来。


那记忆初时如花,如月,云遮雾绕,影影绰绰,半晌才肯露出一缕蛛丝。


渐渐便来得疾了,似草尖晨露,连珠一般盈满而坠;似雨打屋檐,瓦上竹笕泻水如银;似瓶裂水迸;似江河潮起;似骇浪压城——


那记忆急急而来,苦涩辛辣参半,隐有回甘之味,淹得天地滔滔一片。


飞光沉浮旧事里,虽有劈波斩浪之心,苦苦求生、求渡、求岸,亦难忍这神识崩摧之痛。


他不知不觉间,已疼得双手攥拳,冷汗涔涔而下。


当年之事,还在一一卷土重来,昔日酷刑之痛悉数再现,又一次加诸于身上,非要他彻底想起当时滋味……


那邪阵束缚之痛,长有数日,日复一日。


那血池炼骨之痛,漫漫数年,年复一年。


而旧事里的人,明知他痛极,却还要攥着他的手指,还敢偷抚他的尾翎,竟还敢落泪……


在最煎熬难耐的关头,飞光一度痛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世间过了多少时日,水面荧火黯去,他睡在一片漆黑里,隐约听见山中响起三声丧钟声响。


山体随此钟震荡不止,有哭声自大殿、道场、道宫、精舍处含糊传来。飞光身上与人结下的两道契约,其中一道至此绷断。


飞光仙君倚着老树枝干,在这昏昏沉沉中,一度想挣扎醒转。


连试了几回,双眼已勉强睁开一线,最终还是气力不济。


他心底深处,总觉故人来世重修,要么能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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