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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丹心-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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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飞光绕身而飞。


他梦见飞光朝自己说话了。梦见自己虽筋骨剧痛,听见飞光那番话,却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原本只依稀记得自己梦中为何而笑,他那时笑的是……原来飞光,竟这般喜欢我吗?


再后来,深入蛇窟险境,数日不死,方记起飞光在最后一晚,究竟说了何话。


与人刀剑相争,连中数剑,身上无伤,方记起飞光在最后那一晚,究竟做了何事。


蛋身上每多一道裂痕,喻炎便要心痛懊悔数月,他本是与天争命之人……如今却成了天底下最谨小慎微、贪生惜命之人。


喻炎忍不住将那鸟蛋轻轻立在桌上,用额头悄悄一顶,叫这蛋身摇晃起来,嘴里极轻地骂道:“别人笑我贪生畏死,毫无血勇……都是谁害的。”


“你也不回来,帮我说两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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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仙长自顾自说完,拿指腹一下下轻戳蛋身,如此温存了半天,心里仍有些惊魂不定。


院外白云飞暮色,旁人或是去道馆享用珍馐美馔,或是回精舍小憩,喻仙长却忽然有些畏惧。


因为这样小小一桩变故,他忽然又怕了起来,生怕那餐饭鱼肉多刺,烈酒伤身;生怕那条路夜黑风高,惹出平地波澜。


喻炎索性从前院借来一盏长明油灯,搁在矮案上,人依旧坐回圆座,就着涩涩冷茶送服了一枚下品辟谷丹,打算对着这豆灯火,通宵将几本典籍读完,囫囵过上一夜。


他随手翻开其中一册,耐着性子读完,却发现内容不过是混珠鱼目;另启一册,又是败絮其中。


然而读到第三册,里头所载的一件奇闻轶事,倒是令喻炎颇有斩获。


书里提及的,乃是数百年前天命儒门与碧眼狐狸结契的野史。


说是那妖狐道行尚浅,除去一双翠色妖瞳,体貌与寻常野狐无异,却被当年那一任儒门门主以上宾礼待之。甚至有内门弟子为证,那妖狐喝醉了酒,便盘卧在门主膝上酣眠。


如此镇守宗派几十载,忽而有一日,那碧眼妖狐仅凭一双后足立起,前足作拱手之态,冲那一任儒门门主拜了三拜,口作人语。说它见识粗鄙,并非镇派灵兽的命格,与门主结契有违天道,这些年来修为难以寸进,甚至有境界跌落之忧,实是缘分已尽,就此作别。从此天命儒门当中,便不见了这妖狐。


再往后,世上流光飞度,当年炙手可热的元婴大能已成埋骨新冢,方有巡夜弟子看见有野狐在门主墓前徘徊,嘴里呦呦有声,依稀在如人垂涕,哭的是:“君为泉下骨,我为人世狐;君敬我以酒,我报君以哭。恨不为真龙真凤体,神通手段半点无。”


典籍中记载至此,便大笔一挥,言之凿凿劝诫道:由此可知,结契一事理当守命数,应天道。若能明天之理,顺天之意,参天之玄,终有大道飞升的那一日。  


喻炎看见那首野狐歌里,莫名提及真龙真凤体,仿佛有那体质神通,就能在这长河逝水中抵挡一二,不免微微一怔。


再往后翻,见后半卷尽是诸若此类道德仁义的荒唐话,于是将书卷合拢,又握住袖中那枚玉色鸟蛋,轻轻在掌心盘玩了一阵。


这鸟蛋经他百般尝试,非但不曾孵化,还一年小似一年。


喻炎多少猜出,此物不过是飞光割舍的些许分神,权作护身之用,全他多年念想,孵不出小小飞光。


可喻炎仍喜欢随身而带,时常用手去焐它,叫蛋壳上始终留有一丝被焐热的余温。


因为它始终是暖的,所以它不全是冰冷的死物。


喻仙长一边静静焐着它,捧着它在烛火旁取暖,轻声问它:“飞光,夜里风大,你冷不冷?”


一边又问:“飞光,我是火灵根,手心烫,你热不热?”


他连问了两句,侧耳听了听,佯装作有人应他,嘴里低低笑道:“我方才看着天命儒门的旧事,突然有些感悟,什么算是天之大道?飞光你说,这天道会不会就是时光呢?”


“如此一来,顺天道者,便可与光阴之辇同行,得年复一年的修为积攒加身,惜取年光,直上云霄。”


“逆天道者,就如同你我一般。我修为停滞不前,最近还隐隐有跌落的征兆,眼看要被打回多年前的境界;你也是如此,从九天青鸾,变作半大的青鸾鸟,到幼鸟,再到我手中蛋……所谓的天道压制,是否就与光阴背道而驰,遭岁月攘夺馈赠,碾树为种,碾山为尘,把万事万物都打回多年前的原形?”


喻炎说罢,自己细细推敲了一阵,忍不住抚掌而笑,当即提笔蘸墨,要将这些念头如数记下。


修士常说悟道悟道,其实各有感悟,各悟大道。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能突破境界,有所参悟。甚至传言修士悟到最圆融之处,就能以自身所得,开辟眉间紫府,自创法则,新设一方鸿蒙宇宙。


喻炎趁着灵光兴起,笔走龙蛇连写数段,人还有余暇,闲闲自语道:“飞光,等我写完,天亮就拿去换些功德。可惜我空有感悟,进阶无望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筑基已经极难,再往后修行,硬是冲击结丹,恐怕会道死生消?”


喻炎说到此处,笔势顿了顿,人悄悄笑了一下,弯起一双眼睛:“再往后修行,每一步靠得都是心境跟气运。你是不是还未猜到,我此生的气运,往后每一世的气运,都拿来换了你了。”


喻仙长如此自言自语了许久,才搁了笔,晾了晾纸上新墨。


他焐着那鸟蛋,长长打了个盹,醒后起身斟茶之际,竟与一名守夜的万霞山弟子撞了个正着。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蹙眉道:“道友整夜不归,是打算早些攒下功德,见那青鸾神君么?我听说老祖后日就要携神君一同闭生死关了,如今再不见外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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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炎听了这话,自是愣了许久。


他慢慢笑了一下,嘴里极低地附和道:“也是不巧了。”


说罢,人便一味枯站着,眼睫轻颤,呼吸乱而重,仿佛正魇在梦里,正溺进水中。


那万霞山弟子今日提点了不少散修,见多了捶胸顿足之人,看喻炎尚能自持,便懒得多加安抚,拱手即走。


喻仙长仍枯枯站着,直等到那弟子走出十余步,推门欲出,喻炎方高声追问了几句:“道友,生死关一闭,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谁来照应门中俗务?贵派老祖正值春秋鼎盛,需不需要再多谋划几年,做足十全准备?”


他话一出口,自己也禁不住自嘲:这等宗门大事,与过路弟子多说何用?于是就茫茫然住了口,远远作揖告罪。


待后院又只剩下他一人,喻炎径自踱到开阔处,朝山上仰头望去,无人知道喻仙长这一刻想了何事。


是数十年之后,能不能保住这一幅青春皮囊?


是百年、数百年之后,他这寿元只有两百余年的筑基散修,将化作何处荒冢孤坟?


还是明知一别天长日久,再会遥遥无期,事已至此,心犹未死……犹然寄望着重逢那日,应着何色新衣,说哪句寒暄?


他这样站了半夜,等到天将亮未亮,喻仙长总算如梦初醒,人轻轻呵出一口浊气,负着手,慢慢走到功德房外。


天边已有晓星高悬,群鸟由月夜里醒转,初试啼声。


喻炎趁四下无人,踏着这一地露水,沿小径缓步上行,直走到荒山野岭无路之处,停在一道巨大的青光屏障跟前。


这道阵法屏障,传闻正是青鸾神君亲手所布。


都说神君当年随意一指,就将一点灵机青光,悬于万霞山主峰之巅,而后由这一而始,道化万千,道生万物,最终竟如杨柳净瓶一斜,生出千千万万道青光悬瀑,从主峰飞溅直下,将这百仞主峰与连绵群山都罩在阵里,阻遏一切邪祟。


喻仙长此时立在阵前,若非担心自己触发阵法,平白牵连那人,几乎忍不住伸手去掬这青光逝水。


他定了定神,足足后退了十六七步,然后才从地上拾起一粒碎石,用力投向阵中。


不过瞬息,那石子就被阵法威能碾作粉灰。


喻炎见了,不禁皱了眉,低头细数起来——今日虽有变故,但他依旧将每日固定要做的琐事做完大半。


他今日已用掌心焐过鸟蛋,数个时辰,未能孵化。


已运转过血契,未有人回应。


已来过破阵,未寻到破阵之法。


已老老实实攒了几百功德,可惜所攒功德再也无用。


他原本还要趁着人烟稀少,站在这离阵法最近之处,再胡诌几句求凰求凤的俚曲,指望有片言只语,传入飞光耳中……如此才算是尽心尽力,过完了这一整日。


但他如今唱不出曲来。


功德房中的任意一人,听见闭关一事,尚能指天唾骂。


不像他,衣衫厚实,不敢吹风受寒;步步缓行,不敢拔足而奔;戒惊戒怒,生怕同人逞凶斗勇,只能好端端站在此处。


他的满腔切齿悲恨,却要如何排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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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炎这样呆呆站了片刻,嘴里自言自语道:“飞光,我今日脑袋里糊涂得很,也就胡乱唱了。”


他说完,人往后一靠,倚着老树,当真轻轻唱了两句,唱的是:“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他嗓音低处沉而厚,高处清而亮,听着倒也宛转动听,几句之后,便有什么被他日日焐热的东西,似是焐够了时辰,在他袖袋中微微一动,想要挣扎醒转。


然而喻炎最终只唱了半阙。他刚发现自己眼眶湿热,语带哽咽,就仓促噤了声,人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终于决定要换一番心境。


何必伤神?


他与意中人心意相通,在对方神通造物上留有小像。


他曾为鸾凤梳羽,摸过青鸾头顶垂旒。


他试过与灵兽结契,那真血尾翎尚蕴养在他丹心之上。


喻仙长于是长吸了一口气,一下复一下,用力以手击节,接连吟起诗家的名篇来:“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尔不饮酒,另有龙蛟!”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鸟空——”


喻仙长这四五年中,已有许久不曾胡言妄语,骤然开戒,总算有些拨云见日,消愁解闷。


他还待苦思冥想几句,也夸一夸那玄武麒麟,狐兔狸奴,把劝了多年敬不出去的酒漫天一洒,泼得世间灵兽均沾雨露。


可就在此时,他袖袋中那物,听见这些狂言,再次动了一动。


喻炎侧耳听时,竟然隐隐听见翅膀缓缓扇动的声音。


他四下张望,仍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


那声音并不似垂云之翼,凭借击流搏浪之力,扇出铿锵金石之音。


它更像是南风吹露,似美人长睫一颤,似耳边一声细语呢喃。


喻仙长寻到最后,忽然低下头来,目光所及之处,恰好看到他拿手心焐了多年的玉色鸟蛋,乘着一双微弱青光汇成的小翅,从他袖中扑腾着飞了出来。


那鸟蛋经过多年消磨,个头已是纤纤一握,然而那对青光小翅,竟比蛋身还要袖珍许多。


每当那对青光化作的小翼,翼上光芒不济,鸟蛋就重重往下一坠,要用力再扇数下翅膀,扇得点点青芒如萤飞落,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喻仙长不由得愣在那里,心里无声唤道:飞光?


他往前走了半步,脚下差点绊了一跤,人刚站稳,就伸长了手,隔了数寸,捧在鸟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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